那吴大郎自小就被打着长大,从小到大没少跟他老子干过架,自然知道打在哪里最痛,他不还手,只想着等这一顿之后,姜家人气消了,自己再一番虚情假意的保证,茵娘跟着自己回了家还不是任自己摆布。
他跟他亲娘陈氏想的一模一样,只觉得这女子就算受了委屈,也只能咬着牙往嘴里吞,毕竟没有几个家庭能接受一个和离回来的娘子。
茵娘那个臭娘们,也就是自己太手下留情了,她才敢告状,这次回去,自己一定叫她好好尝尝自己的厉害,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只是随着他丈人,姜锋加入战局,吴大郎有些吃力起来,只因那姜锋也不直接打他,只用了了棍子,密密麻麻的棍子落在他身上,叫他好生难受。
那老实人也有急红了眼的时候,姜锋边打边道:“我叫你打我家闺女,我叫你打我家闺女,你个畜生,当初上门的时候,你说了会一辈子照顾好我家闺女,你说的话都被狗吃了吗?”
那吴大郎觉得火候也差不多,这气也发泄了,该到他说话的时候了:“爹,爹,我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做了这般畜生的事,以后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会好好跟茵娘过日子的。”
姜锋听了他的话果然停了下来,吴大郎心中一喜,果然,嘴上说着多爱自己的闺女,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自己这样一通鬼话,他就信了。
姜锋红着眼问他:“你说以后要好好跟我闺女过日子?”
吴大郎忙道:“对对对,爹,爹,我再不敢了。”
那姜锋直接tui了他一口:“你放你娘的狗屁!我闺女不跟你过了,你自己过去叭!”
吴大郎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骚操作,只忍着恶心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火气也上来了,这个乡巴佬,给脸不要脸,还当自己多稀罕他闺女,以后不过是个二手货,还能嫁比他更好人家不成?
问他为什么打掉她肚子的孩子,不过是个孽障罢了,生下来做什么,以后跟他打架吗?
姜铎在他临走前说道:“我看你被打还不还手,也不是因为不生气,不过是怕你还手了走不出我们村罢了,说到底你还是了孬种,只欺软怕硬罢了。”
吴大郎被说中了心事,脸色铁青,也不多待了,这事怕是不能善了,自己只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要怎么办叭。
那刘妈妈自打水要回去屋子里就听了那茵娘在那哭诉,知道她家的事情已经暴露,不敢再进去,怕进去被打一顿,只蹲在屋外不显眼的地方等着。
这会子见大郎鼻青眼肿地出来,知道大势已去,她已经伺候陈氏几十年了,自然知道大郎的脾气,生气起来连他老子也打,这会子见他生气得很,不敢多靠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窝在牛板车的角落,省得遭殃,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吴大郎回了家,陈氏一阵大惊小叫,只去了一趟姜家村喝满月酒,怎滴就一身伤回来了,吴大郎只觉得他娘也虚伪得很,自己这种程度的伤,以前也没少受过,还是在她面前被打的,但是那时候她被打怕了,只自己躲在角落看着他被打,现在倒是假惺惺起来了。
只冷着脸把茵娘回了娘家告密,事情败露的事告诉了家里。
那陈氏的两个闺女,特别是那大娘子芝娘,听了着急道:“娘,你可不能让嫂子把这件事给说出去,不然被我夫家知道了可怎么办?”她以后可是要嫁到县里去的,她爹给她在县城里给她找了一户好人家,她自小就很想逃出这个家去,哪里能让这事出了差错。
那吴师爷一回家,一家子的女人就围着他叽叽喳喳,让他气血上涌,等听清楚是家里那个孽障,自己没有好好管好他屋里人,叫人知道了他干的好事。
只觉得一阵火气上来,只想一言不合动手动脚,但是看到大郎已经长得比自己高比自己壮的身板,松了松拳头,忍着脾气道:“这事儿说出去是我们理亏,别轻举妄动,我自去找了姜秀才说清楚就是了。”
自己当初想着跟姜秀才结亲,想的可是和他交好,而不是跟他结仇,哪里想要这个混账东西,不知道掩饰好,把这事给搞复杂了,还要自己给他擦屁股。
傍晚去了姜家,家里的宋妈妈却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了茵娘的公爹上门找阿郎,还客客气气地告知他,阿郎和娘子去了姜家村还没回来,指不定今儿就住在那明天才回来也是有的。
吴师爷没法只能忍着气回去了。
这会子,二房一家确实没回来,今晚准备住在姜家村了,不仅他们,芯娘也只让她官人回去报平安,自个儿留下来了。
一大家子不年不节难得如此整齐,却没有一丝欢声笑语。对于茵娘的去留,做讨论。
不说吴大郎被打得鼻青眼肿,还没开席就走了,有不少村民看到了,在席面上已经明里暗里打探了一番,这事根本就瞒不住,就算他们想瞞,和离后大家也就都知道了。
茵娘说什么也不想以后和离后再住在姜家村,她可没忘记,当初姜闻娘的事,她说什么也不想再回姜家村整日被指指点点。
小张氏心里自然十分赞同以后茵娘住在二房家,毕竟她好不容易生了个男丁,眼看着就要在老姜家站稳脚跟。
她可不想伺候一个和离回来的小姑子,不仅要捧着哄着,哪天哄不好了,还得大姑子排头吃,吃力不讨好,这就是伺候一祖宗:“茵娘担心的也有道理,这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八婆,茵娘去二叔家散散心缓缓也好。”
吕氏知道这事只等着她表态了:“茵娘搁我们那住也好,我以前最羡慕大嫂有两件小棉袄,如今也让我体验体验这小棉袄的体贴。”
一个是她自己觉得张氏给自己三郎这个儿子是一辈子的恩情,再一个就是虽然茵娘在这件事上窝窝囊囊,但是她当初舍得把自己嫁妆的三分之一给了闻娘,想和离又怕伤害到家里,叫她这个二婶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
第31章 、和离
隔天二房回了镇上, 那吴师爷早派了人盯着,一得了消息就上门了。
姜铎正跟自家儿子说话呢,听了宋叔的通传, 知道吴师爷急急忙忙上门的理由,姜铎也想快点解决这个事情,直接请人进了书房。
姜铎早先就知三郎这孩子小聪明有一些,只不肯定下性子来读书, 这回也不叫他回去, 只带了他去书房会客。
那吴师爷官场混迹已久,惯常最爱笑脸相迎, 就算今儿要谈的事双方难免僵持,他还是笑呵呵地打了招呼:“姜兄, 我前儿新得了一盒好茶, 哪天姜兄有空,赏脸来我家一起试试这茶是不是名副其实。”
姜铎也不跟他废话, 直道:“我对茶追求不高,恐怕欣赏不来。吴师爷, 咱们不必浪费时间,你直说你家大郎和我家茵娘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叭?”
吴师爷道:“姜兄, 我家那孽障一回去之后, 我知道了他被打的原因,只觉得你们打轻了, 当下我也给他狠打了一顿, 他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你看这两个小的,以后还是要好好过日子的,赶明儿大郎就去姜家村接了茵娘回来, 你看你们打都打了,也要为他们小两口的以后着想不是。”
不然还能怎么做呢,吴师爷一点儿也不觉得姜铎会舍了面子,要求小两口和离。
毕竟就像他家,不管在家闹得多厉害,出了门子,他和大郎还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少有人知道他们父子俩私底下打得死去活来。
人嘛,站得越高自然就越在意自己的名声。
姜榆只觉得这吴师爷脑壳被门夹了,他家都这样对二姐了,他们全家还有觉得二姐会回去跟他们好好过日子。
不过是仗着这事若是宣扬出去,只怕就算错不在二姐,可是更多的指指点点只能落在身为女子的二姐身上,而吴大郎身上的那些劣根性,只等着以后渐渐别人忘了,他再稍稍表现一番,又是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好男人了。
姜铎阴沉着脸道:“我和吴师爷的看法倒是不同,吴大郎把茵娘肚子里的孩子都给打掉了,这两口子结的可不是姻缘是孽缘,我看不如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才好。”
吴师爷笑道:“姜兄此言差矣,老话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男子再娶比女子再嫁容易得多了,若是真的为了茵娘的名声着想,姜兄才应该更慎重考虑才是。”好不要脸的东西,竟拿了茵娘的名声做威胁。
姜铎气笑道:“我家茵娘的事,我们自家操心就好,不劳烦吴师爷费心。说起名声我看吴师爷才更应该在意才是,听闻县令大人最是爱重他家夫人,想来是看不惯这暴虐之事,吴师爷自是应该好好看管好自家人,省得哪天县令大人知道了吴师爷家风不严,冷落了吴师爷。”
姜铎想着他自己不过是一教书先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吴师爷跟他一样只有秀才之名当不了官,在县城专营了十几年才当上师爷,想来对着名利场在乎得很。
若是他能为了他儿子的亲事豁出去,姜铎倒也佩服他,但是显然此人年纪还未到退下来的时候,恐还想在这名利场专营十几年,所以想退了这门亲事倒也不难,只需掐中他的要害即可。
吴师爷听姜铎说若是不肯,竟要传到县令大人那边去,若是被县令大人知道了自家的丑事,只怕确实不会再用他。
且不和离这姜秀才竟然是要反目成仇的样子,心里对这门亲事的执着已是去了一大半,他其实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儿子娶的哪个,他刚开始让他儿子娶茵娘就是为了交好姜秀才。
他是在县衙里当师爷没错,现在看着风光,只是每任的县老爷来了都需要他们这种本地人来站稳脚跟,等到县老爷任期满了,拍拍屁股拿着政绩走人了。
而他还要在这生活一辈子呢,帮忙做事,那很多都是得罪人的事,在县城他很有几个仇家,只等着他哪天掉下来生吃了他。
再说县衙不缺像他这样年纪一把还考不上举人,做不成官,又对其他万般瞧不上的秀才。
等他再过几年脑子不好使了,很快就被人一脚踹下来了,到时候他家那个孽障又不争气,他们家在县城得罪的人家还能不过来踩他一脚,所以他才早早打算以后回来荷花镇养老,把家里的女眷都留在荷花镇,跟姜秀才结亲。
姜秀才虽然只在这荷花镇当个先生,可是这些年他教出去的学生不管成没成才,把大半荷花镇说得上号的人家都给包圆了,姜秀才在这荷花镇比自己混得开,自己不能把姜秀才给逼急了。
本来好好一门亲被家里那个孽障给结成了仇,吴师爷只好及时止损了:“姜兄执意如此,这门亲事便也作罢,只怪两个小的没有缘分走到最后,只这荷花镇我只和姜兄聊得来,望这事莫影响了我与姜兄的感情。”
“那就明儿一早县衙门口见,此时越早有结果对你我两家都好。”朋友是不可能跟你做的,他姜铎缺这种朋友吗?
姜榆只觉得二狗子现在在她眼里,气场三米。霸气侧漏,原本她也以为,二狗子这种古板的读书人一下子就要被老奸巨猾的吴师爷给KO了,没想到二狗子居然战斗力顽强。
姜榆如此方才明白了前些天二狗子跟她说的那些话,若是二狗子不是个秀才,只怕那吴师爷连上门都懒得上门,只需动些小手脚,就够他们一家遭殃了,所以二姐才会有那样的担忧。
只二狗子在荷花镇也算是苦心经营,自不会叫别人欺负了她们家去,姜铎就像一颗大树,能护着他们一家,而二狗子每天都在循循善琇她也变成参天大树接替他的重担。
隔天一早两家人果然火速到县衙把文书给理清楚了,吕氏陪着茵娘回了一趟吴家把嫁妆收拾了一番,在吴大郎的不敢相信之中离开了。
打死他都不相信,茵娘居然还能逃脱他的手掌心,她这么多次的妥协,让他以为这臭婆娘已经被他驯服,不会再反抗,而现在茵娘的所有行为都让他感觉到了背叛。
他心中暴怒不已,只想把她狠狠整治一番,让她知道害怕,但是她现在拍拍屁股走人了,就他一个人在这气得跳脚。
茵娘本来就嫁到姜铎他们住的那一块,虽然出嫁后不常出门,但还是有不少附近的邻居都认得她,她就这样搬了嫁妆到她二叔家,街坊邻居们虽然没有像姜家村的村民那般直接地问,但还是旁击侧敲。
关于茵娘和离的原因,吕氏和姜铎大晚上的也商量过了,只这茵娘性格实在是立不起来,且先在他们家住着,日后就是相看人家,也只相看比他们家低些的。
不说她二婚很难嫁到比他们家好的人家,就算是有,以茵娘的性格也拿捏人家不住,还不如就找个荷花镇附近村庄,那些家里人好相处,家中又略有薄产的人家,只放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倒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所以对于茵娘和离的原因,他们只打算不大肆宣传那吴大郎的狠毒,至于如果别人来问,他们实话实说便是了。
这男人打自家的婆娘并不稀奇,荷花镇上哪天没有这样的八卦?只是把自己亲生的孩子给打掉的,真真是头一个,这事一时成了荷花镇的饭后谈资,只是这吴师爷一家到底在县衙当差,很多人不敢狠得罪,只私下说说罢了。
好巧不巧,那相看吴家大娘子芝娘的那户人家,是县上小有名气的读书世家,那吴师爷攀扯了许久才攀扯上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近日派了人来荷花镇打听吴家一家的作风。
不用狠打听,也就知道了芝娘的大哥竟然打人成瘾还打掉自己的孩子,真是岂有此理,那打听的管事,匆匆回去告诉了家里的阿郎、娘子,这门吴师爷专营已久的亲事,就这样打水漂了。
一时吴师爷还不明就里,忙问了过来县衙找自己的管家:“洪管家,洪管家,这事不是差不多是板钉钉上的事了吗,怎滴突然又变卦了?”
那洪管家只道:“吴师爷只回去荷花镇拉个人来问问,你家吴大郎做的什么好事,我家老太爷最是中规矩,岂会容许有这样的姻亲?吴师爷有空了不若多关心关心家里的儿郎才是正理。”
吴师爷这才知道他家的事竟是公之于众,荷花镇的人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吴师爷和吴大郎父子二人虽然在家中靠着拳头硬高高在上,但是在外头最是爱面子,之前不知道还好,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回了荷花镇,别人摄于他们在县衙当差的名头万万不敢直接在他们面前指指点点,只现下心里本就有鬼,老是觉得在讨论他们。
一时回荷花镇竟然变成一件煎熬的事,再就是那芝娘期盼已久的婚事竟然因为自家大哥泡了汤,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心中早就恨毒了她大哥。
她和她妹子苓娘早就知道她们的大哥有动手动脚的倾向,只惯常大哥打大嫂的时候,她们只装作不知罢了。
只怕去阻止了自己也被伤到,那天吴大郎突然发疯根本没想着把茵娘拉回她们自己屋去,直接在后院开打。
她们姐妹二人看到了也不敢说话劝阻,只躲在后厢房一声不吭不敢出来,只相互安慰对方这不是她们的错,只是大嫂命不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