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芯娘果然没怎么有害喜反应,吕氏拿了那煲汤让她喝,她吨吨吨就喝下去了,还笑道:“二婶厨艺真的好,这汤好喝。”
中途赵母总是不放心,进来过几趟,准备了零嘴,一会子就问芯娘需要不需要什么,照顾得无微不至。
还问吕氏:“她二婶儿,咱也没试过,她二婶可知道这丫头咋买,咱也给买一个。”
她跟老头子都是勤奋人,拼了一辈子了,家财自然有,只是向来节省惯了,也没想过要买个人回来伺候。
但是儿媳现在有了身孕,自家又有铺子里的事情要忙活,自己心里又担心儿媳一个人呆在后院闷,索性买个小丫鬟回来,平日里帮忙做做活计,也好叫她娘俩松快松快。
吕氏心下也不得感慨自己以前看走了眼,瞧瞧芯娘现在过的什么日子,真是掉到福窝了。
吕氏自是细细跟赵母说了。
等到她们要回家的时候,赵母热情道:“她二婶儿,咱们两家离得近,如今芯娘有了身孕不太方便,她二婶有空常来我家坐坐。”
…
等她们到了家,张氏也正好回来,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原是昨天,茵娘听了闻娘的遭遇,回去竟是给吓病了,张氏去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看起来脸色真的不好。
张氏谈到去二闺女家的事,脸上忧心忡忡,最后道:“茵娘还给了我五两银子,让我给闻娘母女,弟妹你说这钱我是给还是不给?”
张氏心里对闻娘难免有些不喜,那苗氏年节那会儿就对着她的三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对三郎吐口水。
现在她的女儿还把她二闺女给吓病了,茵娘倒好,竟然还拿了五两银子要给闻娘。
要知道当初茵娘出嫁,嫁妆里除了那些笨重的家具,银子就十五两,一下子拿了五两银子出来给闻娘,张氏都有些懵了。
她不想给,但是这钱是茵娘的,且这闻娘的遭遇她在姜家村是再清楚不过,闻娘有些可怜。
一时她竟拿不了注意,只好问问吕氏。
吕氏也暗暗诧异茵娘昨儿只听了前半段,并不知道闻娘后头说要签死契的话,竟然舍得拿出五两银子给闻娘,该怎么说这二侄女呢,很单纯,很天真……也很善良。
毕竟她和官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怕日后被讹上,昨天晚上还细细商量了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茵娘却直愣愣地拿出五两银子来…
吕氏最后没阻止把这银子给闻娘。
闻娘也没想到以前没见过几回面的茵娘那天听了她的遭遇之后,竟然要给她五两银子,心里感动,只抹了抹眼睛道:“我现下确实缺钱,这钱我也不白拿,只当借的,日后一定还给茵娘。”
自己身无分文,日后去了店里做活,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自己带着大妮生活,难免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向谁借钱,毕竟姜秀才一家已经帮了自己大忙,签了活契,已是意外之喜,她自己倒是不要紧,但是入了奴籍,她的大妮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对着姜秀才一家,她自是觉得这辈子都还不完这个恩情了,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大忙,已是仁至义尽,自己倒欠了他家一屁股的债,自己哪里好再开口借钱,茵娘帮了自己大忙,默默把茵娘的恩情给记下了。
几日后,姜铎吕氏带了闻娘母女回了姜家村,在村长姜镇的见证下,和姜闻娘签了活契,一次性给了十二两,姜闻娘再把钱给了姜钜苗氏,只道是被他们卖了两次,从此再不相干。
姜钜家自年前就被姜闻娘闹得天翻地覆,这几天姜闻娘自带了闺女跑到荷花镇上去,那刘家不敢去姜秀才家闹,只好来他家闹。
苗氏对着自己的闺女能撒泼打滚,对着这刘家却是害怕,人家家里比他们得劲多了,不敢招惹,如今这闻娘自带了银子来苗氏再高兴不过,也算是去了刘家这般难缠的亲戚。
至于那签了了契书,她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只道等着风口过去了,她就去找这闺女,自己在镇上吃香的喝辣的,老娘去打打秋风总是可以的。
却不知自打她要让闻娘二嫁,半卖半送出去之时,闻娘只当没她这个娘了。
闻娘只默默收拾了一下她们母女留在娘家的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姜家村了…
…
等天儿渐渐热了起来的时候,姜榆和钱小郎那飞行棋都玩得有些腻了,姜柏才紧赶慢赶地把姜松做的两百来个飞行棋的棋盘给上好色,跟掌柜的通了气,允诺给抽成,拿了一批先在店里卖着。
原本没什么人买,但是从第一个买的人学会了玩法回去玩了两把,口口相传,生意就开始有了。
姜柏这些天都在忙活着飞行棋这事儿,他让他爹和他大哥有空了就帮他做,这些木材除了废些人工,基本没什么成本,唯一有花销的地方就是那个原料。
但是他这个棋盘胜在新鲜,所以他定了一盒二十文的价格,要是在姜家村说要卖那个棋盘二十文,怕是村里的人会觉得这个姜二郎去了镇上倒是脑壳进水了,谁会花二十文去买一个破木板。
只是能去书肆的人,书肆里几百文的书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买下,大部分都不差那二十文钱,不过是个小玩意儿罢了,所以倒也卖得出去,只是荷花镇读书的人家,到底没有很多,也不是每个去买书的读书人都会买飞行棋。
在卖出二三十个之后,再没来几单生意了。
姜柏一颗热切的心冷了一半,只觉得自己出师不利,还是掌柜的看他垂头丧气,鼓励他可以去县城试试水。也不为难他,放假了就放他走了。
姜柏这辈子还没去过县城,对着县城自然是又好奇又向往,他们荷花镇的地理位置不错,距离县城也只需要驾着牛板车一个时辰多一点就到了,他心中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磨刀霍霍向县城。
所以打一放假,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让他爹驾着牛板车载着货物,送他到县城去了。
县城的书肆和他们非亲非故,他们做的飞行棋也没有特别精美,掌柜的也没有很好说话,瞧他们穿得也就一般,卖的还是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小玩意,当下没把他们放在心上,让他们打哪来回哪去。
姜锋一下子只眉头紧锁,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
幸好姜柏来之前做了功课,他选今天来也是有原因的,他想过县城里的书肆掌柜的不要他的飞行棋,所以选在了集市开市的日子来了。
既然书肆这里走不通了,他就想着去集市打开门路,还阿Q地想,这样就真的一点儿钱也没让中间商赚了差价去。
好容易他们在集市抢了个位置,这时候集市正是热闹的时候,卖什么的都有,卖肉卖菜卖篮子卖镰刀,姜柏交了二十文的出摊费,忙乱了一番摆好了摊。
但是他们又遇到了新得难题。
当初在镇上的书肆,他们可以慢慢地来买书的人好好讲解游戏规则,但是这集市上人来人往,谁有那个耐心听你讲一堆规则啊?
果然他们摆出了飞行棋,很多人好奇地看了几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人遇到急事会有急智,何况这可以说是姜柏创业的第一步,他一点儿也不想失败,再就是他本来就是个跳脱的性格。
他吆喝了两声,掏出一盒飞行棋,让他爹跟他下棋。
姜锋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以前就是搁乡下种田,后来弟弟发达了他是边种田边收租,从来没有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当个猴子一般看过,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自搁这摆摊,他就不自在极了,没想到他儿子张口就开始吆喝,吆喝完了还要跟他当众下飞行棋,他一张脸涨得通红。
这飞行棋,他们在家做了许久,家里大妞二妞经常玩,他也是知道玩法的,所以他也不好说自己不会玩,硬着头皮上了。
古往今来,爱看热闹的比比皆是,他们父子俩搁这下飞行棋,首先吸引的是那些跟着爹娘出来赶集的半大孩子,忍不住停留下来观战。
后头的人则是看了,嗐,那边怎么有一堆的人儿堆在一起,有热闹?去,必须得去。
姜锋大不自在,姜柏为了自己的事业不还没开始就腹死胎中,加上他性格使然,边下飞行棋边熟练讲解,这个他在镇上书肆推销的时候已经讲解过很多遍了,熟能生巧。
那一群围观的半大孩子,哪里能忍得住吸引,毕竟这会子娱乐活动特别少,统共就那么几样,早就玩腻了,如今看到一个新奇的,哪里还迈得动腿。
且你没细听了那卖这飞行棋的小哥说了,这飞行棋是新出的玩意儿,县城别的地方都还没有,独一份儿,你想想买一盒回去,周围的小伙伴就自己有了且自己知道怎么玩,那感觉它爽吗?很爽!!
买的是飞行棋吗?不是,是男子汉的尊严!
且那飞行棋才多少钱一盒,二十文!!县城里不缺小富之家,那些疼孩子的家长,自掏了腰包买了,见有人买了,就开始有第二个第三个…
也有那不给买的,就有一个小鬼头,他娘道:“不行,钱不够,今儿还要买肉呢,你不是最爱吃肉吗?娘今儿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咱不买了啊!”
那小鬼头天不怕地不怕:“不要,今天我们不吃肉,咱就买这个,娘,买嘛买嘛。”
他娘不为所动,没见效,川剧变脸,也不嫌丢人,嗷嗷嚎了起来:“娘,我的亲娘,你不用担心我,我哭两个月就没事了。”
他娘没法子,只好捏着鼻子买了一盒,只嘴上不忘骂骂咧咧:“晚上要是再嚎着吃肉,老娘就吃请你竹鞭炒肉。”
…
这一趟下来,姜柏累成了狗,但是整个人精神振奋,他果然赚到了钱,他火速给他爹他大哥发了工钱。
虽然爹和大哥都说不用,但是亲兄弟,明算账,他最是不喜欢在这上头搞得不清不楚。
所以打一开头就跟他爹他大哥说好了,给多少工钱,他爹他大哥当初可能根本就不看好他的生意,满口答应了。
如今在领工钱这事上,没想到二郎真的给他们,倒是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特别是姜锋,他只觉得跟着二郎去镇上卖飞行棋,他给二郎拖后腿了。
把给爹和大哥的工钱发完之后,再扣掉材料费用,竟然赚了近二两银子,
人生的第一桶金!他现在满腔的喜悦,只想跟给自己出主意的小老弟分享,小老弟,他又来了!
姜榆只觉得她二哥是个勤快人,在书肆打一份工不说,自己还创业,小小年纪,志向远大,而且她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她二哥这个人充满了仗义,居然要分她银子!
还是整整三百文,姜榆推迟的手,它不争气地没伸出去。自己私房钱里头,那生肖是舍不得花了,那铜板已经快被她霍霍光了。
姜柏道:“三郎你真是脑袋瓜子真好,怎么想出这么有趣的游戏,下次再有什么好玩的游戏,记得跟二哥说!”
小老弟,你我二人联手,相信不久的将来会实现共同富裕。
姜榆连连摆手:“二哥,这飞行棋,可不是我发明的,我那是从…”
正想说是从书上看到的,可是她现在还不识字“反正不是我发明的啊,是打别人那听说的。”这她可不敢当。
姜柏只觉得三郎谦虚啊,不信他的话,毕竟要是有那个别人,哪里还轮得着他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们老姜家世代土农民,也就是祖上冒青烟出了姜铎这个异种,日子才渐渐有了起色,所以在经商这方面,姜柏只是凭着一股热情,再就是在掌柜的身边学习了几个月。
一切只待慢慢探索,姜柏总结道:“可惜这个银子只能挣这么一回,这几日镇上已经有人家自己做出来了,想来县城的反应得更快,再做一批出来可能没销路,我这次只想着雇爹和大哥帮忙,动作还是太慢了,下次我可以雇别人给我做工,我只需要督促他们就好了,这样省时省力。”
一个是他自小生活的环境都是自给自足的,他下意识地觉得有银子赚,既然要让别人帮忙做工,肥水不流外人田,他自然先交给他爹和他大哥。
再一个就是他第一次尝试,他心里也有点没底儿,保守点安全,只有了这次经验,下次再也不怕了,这次他真切从此处找到了甜头和乐趣。
姜榆只觉得二哥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资本家,现在不仅知道分工,还知道要雇佣外人,自己当个监工就好了,是个即将合格的老板了。姜柏这次来自然是要留下来吃晚饭,只是这次他们全家都没吃上这顿晚饭,因为那吴家竟然这个时候派人来说,茵娘今儿在自家后院,不小心给摔了一跤!
这还了得,如今初初入夏,茵娘已经四五个月大,摔了一跤,吴家还特地派人来通知,只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一家人也顾不上吃饭了。
姜铎和姜柏只能在前院等待,由刚好放假回来的吴师爷和吴大郎作陪。
姜榆仗着年纪小,跟着进去后院了,后院陈氏在,茵娘的两个小姑子想来是被吓坏了,只躲在了后厢房,一直没有出来,不过想来也是正常,这种场面,未成婚的小姑娘家看了怕是对成亲生子有了心理阴影。
只是东厢房茵娘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那大夫来了仔细把脉一番,只暗暗觉得这个娘子,身体果然不好,看这脉象,哪里是摔一跤就能给伤成这样的,只怕是每天都忧思才如此,想想前段时间,吴师爷家来铺子里开的受惊的药,想来就是给这个娘子用的,只仿佛这药并没有什么效果。
大夫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娘子的身子怕是不止受惊,听那陈氏只叽里呱啦地反复强调,是今儿这个娘子自己在院子里不小心摔倒的,这个伤是不是摔倒的,他一个男大夫不方便看,他不知道,但是这个娘子还有些伤,一点儿也不像是今儿才伤到的。
只是…在这荷花镇,得罪了吴师爷,他也不用在这镇上混了,心中直道造孽,不管有什么事,这下子没的还不是他们吴家的孩子?这还是个男丁,可惜了可惜了…但是他只想着开了药早早脱身,不趟这个浑水。
所以把完脉,也不多说什么,只道孩子月份还小,这时候生下来了也活不下去,为了大人好,还是尽快把孩子流出来,那陈氏直追问还有没有什么办法保住孩子,那可是他们吴家第一个孩子啊!
大夫只摇摇头,伤成这样…早干嘛去了,但凡他们家有这个心,那个娘子也不至于伤成那样,别人不知道,这吴夫人一个掌管后院的女主人,能不知道吗?
大夫对这种事情多有避讳,只道自己只能开了帮助滑胎的药和后续保养的药方子,其他的,还是让陈氏请了经验丰富的产婆来,陈氏只好吩咐下人下去准备了。
那血水一盆盆从东厢房的卧室送了出来,半夜茵娘流出了一个成型的男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