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真是,一把年纪了还搞出轨,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等听了小钱说可自己刚刚听到的话,姜榆只觉得老钱脑子一定是进水了,病得不轻,看来他平时只专心自己的学业,对待儿子们的关心也只是小钱说的那样每回都是口头训斥却丝毫不管他们,只是狠压着他们去读书罢了,没有真的和儿子们好好沟通过,丧偶式教育啊这是。
不然老钱怎么会不明白,他家祖上那是真的冒了青烟了,宝贝留在自己家里却熟视无睹。
姜榆叹了口气道:“看来是你这几年装傻充愣得太好了,你爹都对你不抱希望了,要是时候他知道了你真正的实力,只怕要后悔莫及了。”
哭着喊着说自己错了,小钱要是致力于科考,分分钟就把他爹给KO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衡听了沉思了一会儿问道:“我只恨他如此不管不顾伤了我娘的心,我娘辛辛苦苦伺候他这么些年,竟得不到半点好,三郎,如今这个局面我娘处于被动,和离是十有八九的事情了,如此局面,我娘也是想放手了…我几个哥哥已经及冠,只有我还可以跟着我娘,我爹不过是仗着他秀才的身份叫我们无可奈何罢了,五郎,明年县试我下场一定好好考,好叫我爹以后日日后悔失去了我这个儿子,只叫他看看我娘生的儿子有多聪明。”
本朝律法规定,若是夫妻和离,成年的儿子归了男方,若是孩子多,为了以后赡养母亲方便,那未成年的子女可以跟着女方的,只归了女方的儿子还是跟着男方这边姓,还是父子关系,并不是恩断义绝,只是关系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钱衡本就一门心思往当商人的路上钻,只是家里的事让他不高兴他爹不可理喻他却无可奈何,竟是他们兄弟几个没用,叫他们老子娘受了委屈他们也护不住。
再就是恨他爹平日对他们只生不养,如今却倒打一耙指责他娘。
他心思最是通透,一下就明白了他爹最在意的就是考取功名,心下就想着拿这功名好好碾压他一番。
自己做了大商人赚很多很多银两不给他爹花,他爹估计也是气得慌,但要是自己考取了比他还高的功名,叫他可望不可及,那才是真的把他的臭嘴脸狠狠扒下来踩在脚底下。
回去好声好气地劝了蒋氏,蒋氏这些年是又当爹又当妈,初初只是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时间喂了狗伤心了一阵,现在缓过来,只觉得自家这官人这是被自己养得有些不知世故了。
他这些年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住自己的,自从他们成亲以后他每天只关在书房里读书,自己什么都给他准备得好好的,如此只当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反正上头几个儿子年纪都大了,又都有家有室,很不必自己再操心,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自己只带着五郎就行,至于谁离开这个家,自然不是她了,就连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她成亲时的陪嫁,哪朝哪代有那等子和离还不归还人女方嫁妆的道理。
如此,她只带着儿子接着清点着她的黄白之物过活,那老东西只带着他那新的娘子喝仙露过去就好了。
如今听了五郎说他要好好读书,这原本是她多年的期盼,如今儿子终于迷途知返了,却是因为他那个老子太气人才如此,这些年她也不是没看出来五郎对经商的喜爱,心里对那老东西越发恨了。
钱秀才也考虑过,和离之后,他该怎么是过活,他一成亲就没担心过这些问题,那些秀才日常能做的,给童生做保,让别人把地记在他名下,这些他当时都不屑一顾。
只是如今该考虑起来了,他心里对这些不当回事,只觉得凭着自己的身份,怎么会赚不到这些黄白之物,实在不行,他也学了隔壁姜秀才,当个夫子,他当年考上秀才的实力可比姜秀才好多了,姜秀才做得,他如何就做不得了。
蒋氏同意和离提的条件是带走五郎,钱秀才马上就同意了,那个孽障,一个比他四个哥哥加起来还能惹祸,这几年更是在县试给他丢尽了人,去整天囔囔着要去经那劳什子商,不跟他倒省了他的心了。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钱秀才早早去办了和离手续。
只是一和离完,他就遇到了一个大难题。
是他当初考虑不周了,当初没考虑过以后他和苓娘住哪,和离后蒋氏把她的嫁妆都收走,他基本就是净身出户,还是蒋氏没有赶尽杀绝,把他的衣服让他带走了。
但是钱他真的没有,他一直觉得这些是俗物,污了他的眼睛,每次都是蒋氏给他准备得好好的,所以他没有什么私房钱,如今倒好,没地方住。
不过这倒也合了那吴秀才的心,他从来就是趁着钱秀才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要了那头一个孩子的姓,就怕他以后反悔,如今他没地方去,他荷花镇的宅子给他住,倒越发有点上门女婿的意思,如此以后他也不好意思反悔。
只是他住进吴家的宅子可以,他那几个拖家带口的儿子却不行,吴家又不是开慈善堂的。
没办法,钱家的几个男郎还带着他们的妻儿住在原先的宅子里,如此,最后倒是只有钱秀才一人搬出去了,其他的都没变,只是他在家本来就没万事不管,搬没搬出去的影响倒也不大。
本来前头几个儿子多少都有点厌学,只被他们老子压着读书,如今闹了这一出,他们老子自己也不读了,他们倒也放开了手脚去接触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不再整日家关起来读书。
钱秀才会同意吗?不说钱秀才自从被苓娘说动了以后,觉得自己的希望不再已经有的那几个儿子身上,希望还没怀上呢。
有了新的期盼,对前头的几个儿子越发不上心了,其实他以前也不多上心,只在嘴上说说罢了,如今住不在一起,说也不方便了。
他倒是念叨过一回,只是那几个逆子听了只道读书可以,可是他们手中拮据,读书要钱,让他这个老父亲掏钱,钱秀才是不相信他们的娘没给他们钱。
但是纵然他脸色有十丈厚也不好意思直愣愣地让他们跟蒋氏要钱去,可是他哪里供得起四个人读书的钱呢。
那些以前都是蒋氏操心的,之后再不说什么让儿子们去读书的话来了,省得下不来台,如此,倒是把他的儿子们解救了出来。
第38章 、报考
距离县试不过就剩不到半年的时间, 既然决定了要考出个名头来,钱衡就不再吊儿郎当,每天上学都认真学习了, 倒有了点进甲班学习的样子,让姜铎大为惊喜,只盼着这钱秀才日后莫要后悔才好。
姜榆作为跟小钱呆在一起最久的人,深刻地体会到了小钱的变化, 那些需要背诵默写的东西, 压根就难不倒他,姜榆读个十来遍尚且默写得磕磕绊绊, 钱衡不说过目不忘也差不离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也幸好姜榆早早就从钱衡这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早早地走上了规律的学习生活, 不然现在受到的打击更大。
——!
为什么感觉开了金手指的居然是我的小伙伴,不是我?
不过不得不说, 这些年,因为她从入学就开始认真学习, 本身又拥有上一世的学习经验,脑子虽然比不上钱衡好使, 但是比之普通人, 尚且有些小聪明,加上姜铎督促着她养成了规律的学习生活, 所以她年纪越大, 越发没有紧迫感, 有小钱在她身边一起学习,倒是让她有了备考的紧张感。
而且小钱是个很好的学习伙伴,因为他本来思路就与常人不同, 更能看到深层次的见解,加上他前些年都没有认真地读书,思维不受很多规矩的束缚,看待问题的角度和一般读书人不太一样,但又不至于太过离经叛道,对于书里的很多见解独到,让姜榆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有个当秀才的夫子兼老父亲的好处就是二狗子知道很多备考需要注意的地方,现在可不是现代消息那么通便,很多人若是上头没有考过的长辈或者有考试经验的夫子,自己一个人去闯荡,那简直就是两眼一抓瞎。
想来遇到的麻烦不会少,指不定到后头连报名都报不成功。
话说这县试作为童生试的头一场考试,并没有后面的考试如此庄严,听二狗子的意思,他们涧溪县在广阳府算上县,户数就有两千多户,每年参加童生考试的童生就有几百人,和其他几个上县比起来,算是富裕的了。
但是二狗子当年考县试的时候,就很简陋,简陋到自己带着板凳桌子去考场考试,幸好二狗子当时住在岳家吕家宅子上,那吕大郎知道妹夫去赶考,早早做了打听,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轻便的桌椅。
其他很多从乡下来赶考的考生就没那么幸运了,好些客栈的椅子桌子都被借走了,若是来得晚没借上,最后没办法,只能不去强求那桌子椅子了,找点替代品,菜板也是有的。
不过前几年刚刚离任的县令是个年轻有为的,想来他当年在这上头受的苦也不少,所以县令上任没多久就对县衙的考场给拾掇了一番,涧溪县读书人的人数和隔壁几个县相比还算是多的,若是县令大人上任期间多出几个秀才也算是他的政绩了。
所以他不改则已,一改就改得像模像样,把县衙后面那一大块光秃秃的空地给拾掇出来,仿照了那贡院建了一间间的号舍,言明要考试的考生更快地体验在号舍里考试的感觉,省得后头的考试觉得不适应。
姜榆只觉得这个县令真是个明白人,在县试就搞上了模拟考场,可以说是对后面的考试打下基础,后面的考试就不会如此紧张了,只可惜这个县令上任期间,其他方面的政绩都很不错,在这童生试上,叫他失望了,并没有多出几个秀才来。
受了那县令的启发,姜榆想着在家里准备出两间号舍来,这样她和小钱平时就能在家模拟考试,除了努力学习,她从不轻视考场上的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
多少人就是不注意这个,考不出自己的真实水平,模拟考试,提前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所有特殊情况,想好应对的法子,这样考试的时候就算真的遇上了,也不用紧张,因为心里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做到心里有数,剩下的就是专心考试了。
姜铎听了儿子的要求,倒也不觉得他无理取闹,他自己就是考试过来的,自然知道考场上有多少人落榜不是因为胸中的墨水不够多。
所以年底那会儿,姜榆每隔几天都要和小钱在她家蹲在号房里模拟考试,期间不要别人跟他们说话,只静静地考试,听说有些号房靠近茅厕令人窒息,他们也提前模拟了一通在臭烘烘的环境里考试的场景,也算是考虑周到了。
翻了年姜榆就已经十四岁了,这个年节因为开年二月的考试,家里都比较安静,就连他们回老宅住着,老宅也是按着姜榆的作息来,做到绝对不干扰她。
这个时候的考试,可以说都是背负着全家的希望,家里自然希望她一次就考上,那可是造福全家的事情,这两年因为忙于学业,姜榆回老宅的次数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不过纵然如张氏,心里再想儿子,也不愿他为了回老宅,而耽误了前程,若是能考着学识挣钱,谁愿意家里的孩子整天在地里养活呢,就算她不懂什么大道理,也知道读书考取功名对三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心里自然盼着三郎好,不会去耽误他。
只是每回看着回来,越来越有书生气的三郎,张氏心里又骄傲又带着点心酸。
在县试的前一个月,县衙就贴出了告示,写明了今年县试的具体时间为二月二十日。
如此,报名的事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想要参加县试的考生需要首先向县衙递交一系列的资料,证明自己家世清白,祖上三代都没有犯罪记录,。
再就是不是奴籍,本朝律法规定商人后代也可以参加考试,但是奴籍是没有参加科考的机会的,然后还得证明你就是你,不是别人替代着考试的。
再就是要有秀才作保,需要两个,一个是考生自己找的,做主保,另外一个是县衙给找的副保,两人同时作保可以大大地降低替考作弊的情况,就算考生能收买主保,但那副保是县衙分配的,很难同时收买到两个保人。
再说若是考生作弊被抓,那保人功名就被一撸到底,代价太大,没有几个秀才会愿意冒这个风险,一般秀才都只给同一个镇上知根知底的人家作保。
作保有风险,不可能让人白忙活,所以考生需要给保人一人三两银子。
可以说,这是秀才的另外一项收入,这也是变相的一种身份的体现,所以考上功名的诱惑如此大,就算不做官,只要考上秀才,单单靠这作保,每年挣的钱都够一大家子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这些递交材料的事宜姜铎都熟悉流程,自不必他们操心,他们只需心平气和地复习就是了。
等核对完所有的信息,确保没错之后,县衙就会发一张类似现代准考证的东西,这东西就是考试当天带在身上,领考卷用的。
如此,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二月十五,姜铎带着吕氏姜榆,并宋叔宋妈妈,还有隔壁蒋氏带着钱衡和家里下人,以及其他三个学生各自带着陪考的人,驾着牛车,就到了县城蒋氏陪嫁的宅子。
本来姜铎他们一家决定住在吕家的,但是蒋氏热情邀请他们一起去她的宅子上住,一个是她的陪嫁宅子当初她爹准备的时候就考虑周到靠近县衙,去考试方便多了,再就是蒋氏在考试方面属实不好出面,虽然有娘家兄弟帮忙出面,但是到底没有姜夫子清楚。
她是一点也不指望那老不羞的钱秀才,就怕他过来一顿劈头劈脑的屁话把五郎给气到了,所以就指望着姜夫子多带带她家五郎,自然热情邀请他们一起了。
至于其他三位考生,他们在县城也没有宅子,原本打算在县衙边上的客栈入住,但是蒋氏家里房间多得是。
那蒋氏想得也周到,那姜夫子以前从来不过来送学生进考场的,今儿不过是蹭了他儿子的光,既然都来了,自然会对他的学生照顾几分,若是不住在一起,难免要分几分心思到客栈那边去,那就是是要两头顾,用在她儿子身上的精力就少了,还不如住一块,可以多用些心思在她儿子身上。
再说其他的三个考生都是她儿子的同窗,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住是住,两个住也是住,索性全上她家住去。
姜铎自然知道自家儿子平时跟隔壁的钱小郎好得只差穿同一条裤子了,住一起也好,自己几个学生若是分开住确实他很难一起都照顾到,他重点当然在他儿子身上,住一块倒也方便,吕氏只道怕三郎平时吃惯了她做的饭,一时吃不惯就不好了,巴巴跟着来了。
一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县城赶,等到了县城,就有人来迎,正是前年考上秀才的李大郎,他还年轻,家里又不缺银两,自然要接着科考,如今在县学读书。
李大郎一家还住在荷花镇,荷花镇有什么消息他爹自然派了机灵的下人告知他,所以他早早就知道了今天夫子要来县城,一早就在这等着了。
众人好一通打招呼,那李大郎一路送他们去蒋氏的宅子,边跟他们说这次县试的情况。
已经有不少考生陆续到了,县衙周围的客栈入住了不少,这次考试的人数比之去岁,多了一些,重点讲了一些县衙考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