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阿音捂着心口连退三步!
犯规!
恶意卖萌,太犯规了!
阿音的耳廓都浮上了火烧云,她蒙着脸,逃避似的拽住了禅院惠的袖子,看向了在她的印象中一直沉敛优雅的贵族青年……
正拨开一只棉绒狗耳朵的禅院惠:“?”
阿音:“……”
她忘记了,这俩人间一直有股奇妙的胜负欲。
幼稚园小朋友一样地争锋较劲,抱着“我怎么能落后于他”的想法,禅院惠生涩又僵硬地调整了一下棉绒狗耳朵的位置,还带着些许忐忑地问阿音,这个样子好看吗?
阿音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夜间沁凉的风冷静自己的脑子,以免大脑CPU过载烧坏。
好像只有在她的身边,他们从来不介意袒露真实。
卸下名为家主的担子,难得放纵,陪她胡闹,那坚硬的外壳破裂了一条缝,流露出的点滴真情,比月光还要温柔。
也只有在她面前时,他们才会表现出符合自己年龄的性情,瞧他们俩,竟然都开始互相攀比谁的“耳朵”更可爱了。
五条悟也就罢了,他的行为举止实在难以预料。
而禅院惠竟也参与其中……这就给阿音整破防了。
她甚至没有开口说自己想看,他们就自然而然地取过了她那些夹带私货的“小礼物”,煞有其事地戴在身上,颇为认真地寻求她的点评。
“要不要捏捏看?”
——还说这种明显超过的话。
这种,明摆着被宠爱的感觉……
阿音沉默半晌,终于平复了自己失速的心脏。
这样不好啊。她朦胧着想道,自己会上瘾的。
在两个青年家主的可爱攻势下,阿音的心防岌岌可危,离全面溃败只差一线之遥。
好在最后,她坚守住最后一丝理智,让这俩人把棉帽子摘了再去山下,否则若是被御三家的人看到,第二日咒术界报刊头条就是“震惊!两大家主竟然在神社大殿做出这种事……”
阿音都发话了,那也只好摘掉了。
只是五条悟,为什么会在摘猫耳帽子的时候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当真是玩嗨了吗?
………
顺沿山路径直往下走,阿音忽而止住脚步,惊讶出声:“咦?”
“那里是什么情况?”
红灯笼指明道路,人流组成了长龙,游荡在他们的不远处,从阿音的位置,稍一眺望便能看到人潮的大半截。
她能察觉到人潮的流动,和之前祭典刚开场时散乱无章的状态不同,此时的人们,都目的明确地朝一个方向走,不止是游客,包括商贩,宗家的子弟,皆三两结伴,有说有笑地随人潮行去,好似抛却了阶级成见,决定要与民同乐一般。
“他们要去哪里?”
阿音拨开树枝,想从高处看清人潮的前头,奈何林间枝繁叶茂,斜侧方的一棵大树占据了视野的大半,阿音并不能看到全貌。
禅院惠和五条悟随后而来,见此景,他们却是目露恍然。
“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阿音把头撇向五条悟,等待他的解释。
“祭祀的神乐舞。”五条悟言简意赅,“每年的新年祭典,都会在神社中举办,而祭祀的习俗,大多时是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这也在咒术界御三家的管辖范围内?”阿音的眼睛瞪得滚圆,嗓音里充斥着讶异。
无怪她会感到惊诧,在她的认知里,咒术界是一个对外封闭的“里世界”,和“表世界”井水不犯河水,只负责处理邪祟妖魔,其他事务都与他们无关。
原来他们的手伸得这么长,连祭祀之礼都可以一手操办?
“阿音这就不知道了吧。”回应她的,是五条悟宽容无比的声音,“对外封闭,那只是对于中低阶层的人而言,封闭说到底是为了控制,这个禁令对高层真正掌控权力的人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说到底,咒术界从未真正脱离过表世界的政治和权势。”
“在千年前的平安京时期,五条家的祖先菅原道真便是日本权倾一时的右大臣,从那时起,就注定了咒术界和日本政界纠葛脱不开扯不净,不过是一明一暗,为这上层建筑添砖加瓦罢了。”
“至于这神乐舞,交予咒术界的人来操办,也是古来有之的事了。”
五条悟耸了耸肩,神情中满是漫不经心。
“世人皆说敬鬼神而远之,殊不知邪祟孽障无处不在,稍不小心就会沦为恶灵腹中吃食,凡人不可触,只有术师有应对之法。我们咒术界和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打交道了这么多年,渐渐的,但凡是涉及到神鬼领域的事,都交予了我们处理。”
“包括这神乐舞。”
五条悟的话音刚落,禅院惠便无缝衔接其上。
比之五条悟,他的声调略微低沉,像是深夜里悄然拂柳的和风,吹过清冽明澈的湖潭:“历来负责跳神乐舞的巫女,都是从御三家宗家选□□,还未及笄的少女。”
“今年的巫女……我想想。”禅院惠眉头微蹙,从记录了浩瀚知识的脑海里掘出那一点信息,“对了,是叫禅院樱。”
那孩子也是宗家十分出色的人才之一,她今年想必也是第一回 跳神乐舞,他之前有所耳闻,禅院樱对此重之又重,反复练习,吹毛求疵,力求绝不会出一点差错。
“这样啊……”
阿音叹息般吐出一句,清亮的红瞳里似是坠入了星辰,闪闪发亮。
看出了她眼底蕴藏的向往,五条悟微微挑起唇角,诱惑般说道:“阿音,想去看吗?”
“可以吗?”阿音猛然扭头看向五条悟,她的尾音上扬,掩藏不住的雀跃,“我还从来没见过。”
“哈哈,当然可以。”五条悟使劲揉搓小姑娘绵软的发顶,“其实不用这么着急,想看神乐舞,有的是机会呢。”
“毕竟咱们咒术界别的事不多,这种繁琐礼节最多了。”
每逢大事,在行事之前必要有一番焚香沐浴、祷告净手……各种各样繁复冗杂的仪式礼节,美其名曰“祈求神的祝福”,五条悟很是嗤之以鼻。
神?那种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最看不惯的那些人啊,傲慢又卑微,可憎又可怜,固执于早已腐烂在泥土下的根须不放,把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忘得一干二净。
就个人而言,五条悟对神乐舞的兴致缺缺,如若不是阿音那热情洋溢的笑容实在让人难以推却,他早就提前离场了。
无奈地反握住小姑娘的手腕,五条悟对她点头:“阿音想去看,那跟我来吧。”
对这个尘世间独一无二的小姑娘,五条悟再次退让了一步,而他毫不自知。
阿音小小地欢呼一声,立刻缀在五条悟的身后,变成了他的小尾巴。
目睹这一切的禅院惠:“……”
不知为何,有点不爽。
其实本无需五条悟指路,阿音跟着人潮的方向走,也能寻到举行祭祀神乐舞的地点。
然而带上家主,和不带的境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五条悟带她穿过了林间小路,当周遭密匝的枝叶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朗,淋了满头的月光时,他们赶上了大部队,而他们的身影也显现在了众多人群的眼中。
之后发生的一切,如魔似幻,看得阿音目瞪口呆。
白发青年的气质绝然出尘,特征过于显著,他甫一露面,便有不少人认出了他的面孔。
在他之后,禅院惠的黑发飘散,随即垂落在脊背下,他静静地驻足在五条悟的身旁,平淡无声地俯瞰那鸟兽般聚集的人们,如高天之上神灵投来的一瞥。
只有阿音,表情微妙了几分。
某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主大人,表面上摆出一副淡然出世的仙人之姿,背地里却偷偷牵起了小姑娘的手。
“家主……”
人群一阵骚动,尤其是禅院家和五条家的人,短暂的吵嚷过后,人们如摩西分海般朝两侧让开,给最尊贵的那两人开辟出一条大道。
十足的排场。
阿音离得近,似乎听见风中携来了若有若无的两声哼哼,她甚至能想象到白发青年嘟囔着嘴低声抱怨的模样:“所以我不喜欢来人多的地方……端着架子好累的。”
不是谁都能像禅院惠一样把戴面具视作生活的常态,收放自如。
只是不到片刻的功夫,他们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两位家主被“请”到了队伍前方,在他们走过人潮开辟的大道时,旁侧的人们不由得纷纷垂下头颅,不敢投以目光,唯恐得罪了尊贵的大人。
观赏神乐舞的人不限制阶级,但起码都是咒术界的人。
如今的咒术界,又被御三家垄断。
换言之,有资格前来新年祭典的,没有一个不认识家主的面貌。
五条悟和禅院惠被如此尊待,紧跟在他们身边的阿音,也自然而然接受了优越的待遇。
待遇归待遇,倘若有人认为阿音是沾了两位家主的光,她就要呵呵笑,然后举起两只被禅院惠和五条悟一人一个扣住的手,用事实说话了。
明明是这两个人不肯松开她!还抓得一个比一个紧!
不是没有人好奇她的身份,在场有约莫三分之二的人不认识她的面孔。但是消息是会传递的,谣言是会扩散的,熟悉阿音的禅院家的人对身旁的好友多解释了那么两句,后者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不知他们悟了个什么。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炷香的时间,阿音就在所有人面前混了个眼熟。
气氛拘谨之余添增了一分诡异,人潮重新向目的地涌进,有不少人耐不住心痒痒,用自认为隐晦的目光偷偷打量两位家主中间的少女。
虽然禅院家的人给出了阿音的身份解释,但这个解释流传到五条家那边,早已被扭曲得看不出原貌了。
现在的状况是禅院和五条两家各持一种剧本,加茂事不关己围观吃瓜。
禅院家:阿音小姐是我们家主第一个带回来的年轻女性,一上来就住在宗家主宅的隔壁,板上钉钉的未来主母,没跑了。惠音天下第一!
五条家:我们家主牵着她诶!那个全天开无下限隔绝外界的家主大人竟然主动触碰别人了!说不定阿音小姐在去禅院家之前和我们家主有过那什么前尘往事?不管,悟音永远滴神!
惠音党和悟音党暗潮汹涌,两派相争,气氛隐隐不妙,如风雨欲来。
暴风雨的核心·阿音:“……”
女性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什么,然而被一左一右的两个男人拽着手腕,宛如夹心饼干般走在中间的她丝毫不敢动,只能挺直腰杆,强颜欢笑。
她明明只是想看一场神乐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后半夜的月色很亮,剥夺了一夜睡眠的人们却精神十足。
半山腰处,一处平坦开阔的场地,早早地搭建好了高台。
支架上绸缎微摆,围成一圈,钟鼓鸣响,台上的少女鬓云横钗,香腮红雪,妆容昳丽,千早的巫女服上白下红,颈脖挂着小小的蝴蝶绳结,少女纤细的手掌紧紧捏着神楽铃的柄,灯笼为她抛出了全部的光亮,好似也明晰谁才是舞台的主角。
只是一抬眼,那股传统庄重的祭祀文化扑面而来,伴随着古典的美,实打实的惊艳。
“她就是禅院樱?”
是个生面孔啊。阿音感慨,大概是她平日里不怎么待在宗家的缘故,所以没遇上这个女孩子吧?
“嗯。”
禅院惠等三人无疑处在最适合观赏的位置,不仅他们一抬头就能欣赏到神乐舞的全貌,跳舞的少女一低头就能也能看见最显眼的他们。
就是这么一低头,禅院樱差点没拿稳神楽铃。
为什么家主大人你这么早就过来了?!还有你牵着的……那是阿音姑娘吗?
你们俩,公然场合卿卿我我,这不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蠢作者的考试,要持续到七月中旬……(痛苦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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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启程前夕
击鼓声起, 禅院樱霎时收敛全部外散的思绪,眸光沉凝,神楽铃动, 一场祭祀神灵的舞蹈随之流出。
渐渐地, 高台下人群愈发密集, 攒动的人头覆下了大片的阴影, 有人努力伸长脖子,妄图逾过高耸的人墙, 看清那翩翩起舞的灵秀少女,至少让那惊艳在眸底多留一秒。
阿音三人并没有这个烦恼,他们早已将最好的观赏席位占据。御三家不愧是御三家, 看一场神乐舞都多的是讲究。
兴许是太全神贯注于欣赏漂亮的小姐姐,阿音并未注意到身后二人的心不在焉,那一丝传入风中的窃窃私语也从耳畔溜走, 没有被鼓膜捕捉到。
五条悟蓦地抬头看了一眼禅院樱, 他的眉心微蹙,“禅院阁下,我有一个问题。”
“说。”禅院惠眼神都欠奉于他。
五条悟也不在意他这冷淡的态度, “目前的御三家,有资格跳神乐舞的适龄少女, 除了禅院樱以外,还有几人?”
咒术界不成文的规定, 每一位适龄少女,三年内只能跳一次神乐舞,据闻这是为了保证这些女孩的咒力纯净和稳定。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禅院惠狐疑地瞅了眼对方,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其他家的我不清楚,但是禅院家, 只有禅院樱一个人。”
“你知道的,咒术界本就女性稀少,宗家的女孩子……更是凤毛麟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