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面不改色地咽下最后一口,又喝了杯热茶。
贺眠眠微愣,慢慢转首看了眼窗外。阳光和煦,是再晴朗不过的午后,午后……皇上肯定已经用过午膳了呀!
她抿了下唇,蹙眉道:“你都用过午膳了,怎么还吃那么多,万一积食怎么办?”
萧越讪讪地将茶盏放下,被她记起来了。不过他也没在意,边将她的手牵住边道:“朕晌午吃得少,不信你摸摸朕的肚……”
贺眠眠咻的一下收回手,面色涨红道:“登徒子!”
“……”萧越无言以对,明明昨晚才一起睡过。
他也没强求,若有所思道:“看来你昨晚睡得很好,今日没有犯困,今晚朕接着去。”
这次换成贺眠眠无言以对了,她心中一紧,讷讷道:“不不不用了,昨晚是眠眠昏了头,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怎么可以每晚都与萧越同床共枕,迟早会出事的。
萧越眸色渐深,她倒是学聪明了,连拒绝的话都开始说的理直气壮,若是换做从前,想拒绝也不敢拒绝,这样也是好事,他便没再多说什么。
贺眠眠神色有些尴尬,她不想在含元殿继续待下去,行礼告退。
萧越也有事要做,只将她拉过来吻了又吻,又道今晚会去寿安宫用膳,这才放她离开。
贺眠眠一脸羞意地出了含元殿,迎头却撞上了寿安宫的嬷嬷,好巧不巧,还是照顾太后许多年的林嬷嬷。
贺眠眠神色微僵,红润的神色慢慢褪去,面色发白地望着她,明明是七月的天,贺眠眠却好似手脚冰凉,僵在原地不敢动。
怎么会这么巧,居然碰上了林嬷嬷,瞅了眼她手中的食盒,贺眠眠懂了。
这几日天热,太后娘娘总会吩咐侍女给皇上送些消暑的吃食,每隔几日都会来一趟,明明昨日才送过,今日怎么……
可是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她用指甲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林嬷嬷神色一凛,她是太后的贴身侍女,自然知道太后有多不想让皇上与长公主接触,又见她神色有异,半晌才笑着道:“殿下安好,您怎么从含元殿出来了?”
贺眠眠微微颔首,不等她问便主动说道:“是,我刚见过皇兄……”
她垂着眸子,脸上的红晕却盖不住,她很是不好意思道:“嬷嬷,皇兄为我寻了个驸马,想问问我的意思才叫我过来的,想必皇上晚上便会与母后说了。”
林嬷嬷笑着应了声,心里却不太信,她转头将点心交给含元殿外的侍卫,又对贺眠眠道:“既然如此,殿下先与寿安宫,太后娘娘说说您的意思吧。”
说着她请贺眠眠去寿安宫,不容拒绝。
贺眠眠也不能拒绝,咬着唇去了,面上是一片羞涩,心中却焦灼不已。
她和皇上私下轻易不能见面,择选驸马可能是唯一的理由了,可是她一会儿说谁呢,皇上也没有和她对过口供,万一他气极了直接说出他们的关系怎么办?
贺眠眠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希望那两个侍卫听到了她与林嬷嬷的对话。
到了寿安宫,她强打起精神行礼,林嬷嬷挥退宫侍,亲自将四周的门窗关上,快走几步,附耳对太后说了几句话。
贺眠眠便看见太后脸上的神情从眉头紧锁到放松。
片刻后,太后笑着让她起身,开门见山道:“皇帝为你介绍了哪家的公子?哀家倒是好奇。”
贺眠眠佯装羞涩,顿了下才说出那个盘旋在心口的人选:“回母后,是安乐伯陈若白。”
这是她除了萧越之外唯一认识的男子了,贺眠眠有些黯然,她又将陈公子拉下水了。
“陈若白?”太后一阵恍惚,神情紧绷起来,“他是陈太后的侄子,阿越怎么……”
顿了下,她没说完,放松笑道:“算了,阿越肯定有阿越的理由,等他来了,哀家亲自问他。”
接下来太后又问了几句是否喜欢陈若白的话,贺眠眠都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也算是相安无事。
天际的亮光被黑暗所覆,一寸一寸地消失殆尽,一如贺眠眠的心境,逐渐暗了下来。
如果皇上今日不来的话,她就会有数不清的机会和皇上对口供,可是他亲口对她说了会来……
“皇上驾到!”
贺眠眠的心沉了下去,抬眸看见萧越模糊的身影已经进了前庭。
她正准备起身行礼,太后忽然道:“眠眠,哀家有个东西要给你,让林嬷嬷带你过去吧。”
林嬷嬷应是,转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贺眠眠无法,只好又去了寝殿,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林嬷嬷的动作慢吞吞的,贺眠眠静静地站在一旁,心中虽然焦灼,但是她不能表现得过于焦躁,只好望着墙上挂着的字画静心,心却已经飞到了外面。
外面静悄悄的,什么都听不见,她愈发不安,几乎要忍耐不住,林嬷嬷终于捧出一副头面,笑着道:“殿下,这是太后娘娘前些日子为您准备的,说是让您成亲的时候用。”
贺眠眠看着那副镶了翡翠和珍珠的头面微怔,着实有些奢华了,险些让人移不开眼。
只是再奢华,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漫不经心地听着林嬷嬷与她讲述这副头面有多珍贵,心中渐渐沉了下来。
万一侍卫没有去回禀皇上怎么办?万一皇上听到之后生气了怎么办?万一皇上并没有说陈若白而是说林廷怎么办?万一……
“笃笃笃——”
敲门声响在贺眠眠心上,她回神望去,见是一个侍女,毕恭毕敬地请她出去。
林嬷嬷闻言,终于将头面放进匣子里,也收起了方才的喋喋不休,笑着道:“殿下,咱们走吧。”
贺眠眠抿了下唇,忐忑地走出了寝殿。
第45章 进宫第四十五天
今日的寿安宫格外安静, 针落可闻。
贺眠眠尽量脚步平缓地走出寝殿,颤颤的睫毛却暴露了她的不安。
她漫无目的的想着,倒是有点像皇上带她去看静姝阁时的心境, 只不过那时是对天子的敬畏恐惧,此时却是对太后的。
她叹了口气, 脚下拐了个弯,终于来到灯火通明的大殿, 小心地扫了一眼,太后娘娘端坐在上首,垂着眸子, 看不出什么情绪。
反而是萧越听见她的脚步声看了过来, 眸色渐深。
贺眠眠在心中叹了口气, 已经知道了结局。
“方才哀家与皇帝商量了一番, 除却他的身份, 陈若白确实是个良人,”太后含笑开口,“眠眠, 你见见吧。”
贺眠眠敏锐地察觉萧越攥着茶盏的指尖微微泛白, 往上看一眼,他神色却淡淡的,像是毫不关心的模样。
“哀家在问你,你看皇帝做什么?”太后不悦地皱眉, “还有, 你们两人何时这么好了?”
贺眠眠心下一惊, 忐忑地垂首。
“看朕一眼便是关系好吗?”萧越呛声, “上朝时看朕的人多了去了,朕还不是照样骂他们。”
贺眠眠心中惴惴, 皇上怎么能这样和母后说话,可是想到他这样说话的缘由,她又不敢开口了。
“哀家不过是随口一说,”母子关系渐入佳境,太后不愿惹恼他,是以面色缓了缓,又朝贺眠眠道,“定在明日吧,就在寿安宫,让哀家也见见他。”
贺眠眠应了声是,想看萧越一眼,又硬生生忍住了。
太后又问萧越:“皇帝要不要来看看?”
萧越张了张口,本想脱口而出说不去,他怕他见了陈若白与贺眠眠在一处说话,他会忍不住暴露,但是又怕陈若白做什么,他默了默,艰难地颔首。
“若是朕有空,会去的,”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贺眠眠,一字一顿道,“毕竟是朕亲自为眠眠挑的驸马人选。”
他将“亲自”两个字咬的极重,贺眠眠抿了下唇,下意识地躲避他的目光。
晚膳有惊无险地过去,贺眠眠自知逃不过,主动在靠近静姝阁的凉亭中等他。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惊险,她脑海中乱乱的,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细细地捋一遍,倒是她想的太多了,总担心太后和皇上会因为此事吵起来,却忘了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心里不舒服,表面也能隐藏的很好。
幸好很多事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未表现出来,看来与皇上和太后待得久了,她也有点喜怒不形于色了,贺眠眠苦中作乐地想。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身影,宽肩窄腰,暗藏的金丝绣线随着提灯的光亮若晃动着,若隐若现。
萧越闲庭信步,贺眠眠却心如擂鼓,踌躇片刻,她主动上前。
“怎么在这里等着?”萧越看见她后顿住脚步,蓦地皱了眉。
贺眠眠咬着唇,低声道:“眠眠、眠眠以为这里很安全。”
话音刚落,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静姝阁走去,一句话也不解释。
贺眠眠怯怯地抬首,看见他绷紧的下颌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怎么看怎么生气,一副要与她秋后算账的模样。
她的呼吸滞了下,不敢再多看。
可是她心中又有些委屈,若萧越不让她去含元殿,便不会碰见林嬷嬷了。
说起来也怪他们侥幸,相安无事那么久,总觉得不会出事,放松警惕的下场便是差点被发现。
以后……以后他们还能再私下见面吗?就算可以私下见面,也要小心再小心了。
贺眠眠脑海中乱乱的,转念又发觉自己想的太多,如今更重要的不是应付明日的约会吗?
她咬着唇踏入寝殿,他的手却还没从她腰间离开,方才极力忽视的灼热温度此刻更加升腾。
贺眠眠不自在地躲了躲,他从善如流地收回手,面不改色地关上了门。
风声忽然变得遥远,虫鸣声也不再作怪,寝殿内静的出奇。
贺眠眠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即将要转身的背影,直觉地想逃。
脚下刚动了动,她便被人搂住了腰,而后被大力拉扯着坐下,只是坐的却不是玫瑰圈椅,而是萧越的大腿。
她现在比他还要高,可以垂首俯视他。贺眠眠僵直着身子想要起身,可是根本起不来,他的手看起来是松松的圈着,实则力气极大,她越挣扎,他圈的越近。
贺眠眠抿着唇,不敢再动了。
怀中的人终于老实了,萧越埋在她颈间,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幽香充斥,他的心便静了些。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贺眠眠的颈间,她忍不住抖了抖,见他没有别的动作了,这才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开口:“皇兄……”
“又叫错了。”他的声音闷闷的。
“越哥哥。”贺眠眠乖乖改口。
“又错了,”他轻轻吻了下她的锁骨,“再错就再亲一次。”
又错了?
贺眠眠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手足无措,而且吻得位置又……呼吸依然灼热着,连带着她也开始气息不稳。
贺眠眠忍不住推他,他便移开,直起身子吻她耳后的小痣。
说是吻,贺眠眠感受到的却是比唇瓣更热的东西,还有湿黏粗粝的感觉,意识到那是他的舌尖,她顿时呼吸一滞,酥麻感更甚。
原本以为忍一下便好,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复地亲吻吮.吸,她的耳朵开始泛红发烫,奇异的痒丛生。
为了让他离开,贺眠眠不得不开口:“……该叫什么?”
他百忙之中抽空敷衍她:“自己想。”
贺眠眠想不到,她忍不住轻喘,偏了下头想逃离,可他圈住她的腰肢的手却开始慢慢往上,意味不言而喻。
她不敢再动了,只能抑制着喉间的娇吟,祈求他快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