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今日的事是眠眠的错,越哥哥想罚眠眠也、也得讲道理,”她说话颠三倒四的,“能不能先离开。”
“不能,”他倒是回答的很快,“朕生气了。”
她来含元殿可以有千万个借口,譬如想为他送点心,譬如想请求他一件事,譬如……哪怕她将驸马人选说成林廷,他都不会有这么大的醋意。
偏偏是帮助她许多次的陈若白。
想到这里,萧越眸色渐深,他缓缓离开她的耳后,不再吻她,而是攫住她的下颌,沉声问:“为什么不换一个人?”
贺眠眠意识迷离,喃喃道:“什么?”
片刻后她才明白他说的意思,小心翼翼道:“因为眠眠只认识他,若是随便说一个人,很容易穿帮的。”
萧越轻轻抚弄着她的下颌,没再开口。
贺眠眠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许久,他看了她一眼,面色稍霁,终于收敛了戾气,安抚她道:“此事朕也有错,你别太在意,朕不怪你,朕只是……”
他没再说下去,贺眠眠却懂了,是吃醋了。
想了想,她主动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语气糯糯道:“越哥哥放心吧,眠眠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萧越被她的亲吻弄得心猿意马,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腰,“告诉朕。”
贺眠眠扭了扭身子,脸上有点热,她都主动亲他了,还能喜欢谁?
她想糊弄过去,但是萧越显然不是好糊弄的,攀着她腰肢的手又开始往上,明明没做什么,可贺眠眠僵直着脊背,还是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握住他的手,声音极轻道:“喜欢越哥哥。”
说完她便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萧越语气悠悠道:“你说什么,朕没听清。”
变着法的戏弄她!贺眠眠抿了下唇,只好贴近他的耳朵,呢喃道:“眠眠喜欢越哥哥。”
她浅浅的呼吸声忽然在他耳边放大,耳边传来奇异的痒,她的脸压着他的耳垂,此刻已经开始热了起来,萧越呼吸微顿,终于明白贺眠眠的耳朵为何如此敏感。
原来人人都一样。
不再忍耐,他稍稍偏了下脸,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唇瓣。
冗长的吻结束的时候,贺眠眠倒在他肩上,连呼吸都在发颤。
“明日不许与陈若白有身体接触,”萧越开始提要求,“不许与他多说话,不许对他笑。”
这都是什么不平等要求,贺眠眠蹙眉,正要反驳,他微微垂首,眼看着就要吻上她,她捂着嘴连声道:“知道了知道了!”
萧越想了想,又道:“若是违了朕的要求,朕便每日都宿在静姝阁。”
“……”贺眠眠咽了下口水,小声道,“记住了。”
月上中天,天色已晚,贺眠眠便催他道:“你该走了。”
萧越看了眼她坐的位置,意味不明道:“你压着朕,朕怎么走?”
压着……压着……
他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贺眠眠懒的追究,抿了下唇想起身,他的手却纹丝不动,牢牢地箍着她,她试了几次都无法推开。
“这么不想让朕离开?”萧越笑着,“朕今日陪你好了。”
明明是他的手……!
贺眠眠闷声道:“不行,万一被母后发现怎么办?”
萧越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嗤道:“胆小鬼。”
不过此事确实极其容易被发现,萧越沉了沉心,又有些憋闷,难道他与眠眠要一辈子如此吗?
贺眠眠自然也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她也想和皇上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母后面前,可是……想起上次母后发病的时候大喊着“乱.伦”,她便忍不住心中一跳。
哪有什么两全之法,她叹了口气,还有心思安慰萧越:“没关系的,眠眠不在乎。”
萧越握住她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向她承诺:“朕会让你摆脱长公主的身份,与朕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是母后她……”
萧越伸出手指,抵住她的唇,轻声道:“不要想,交给朕。”
总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他现在还未找到,萧越静静地想着。
不过此事不能拖太久,拖得越久,母后越离不开眠眠,当务之急是将眠眠与母后分开。
静了下,萧越道:“母后每年都会去京郊的山庄避暑,约莫待两个月的工夫,这几日母后已经开始着人收拾行装,想必这几日她便会与你提及,你寻个借口,不要去。”
思索片刻,他又补充道:“就算躲不过,一定要去,也要能缓则缓,尽量拖延时间。”
贺眠眠眨了眨黑亮的眼睛,乖乖颔首。
不过这些都还远,萧越再一次提醒她:“明日不许对陈若白笑!”
“……哦。”
第46章 进宫第四十六天
七月愈发炎热起来, 蝉鸣吵的人心生烦躁,更觉燥热。
贺眠眠将团扇搭在头上,以期驱散些许热意。
“殿下, 小心您的发髻!”寒星惊呼着,“奴婢精心梳的, 可千万别散了。”
贺眠眠叹了口气,没理会她的话, 匆匆往正殿走去。
殿中已然传来了谈话声,太后娘娘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 大概是陈若白。
贺眠眠将垂下来的一绺发丝别在耳后, 稍稍整了下微皱的襦裙, 调整了一个得体的笑, 这才踏入正殿。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陈若白, 而是跑来跑去的昭昭,榻上还坐着笑眯眯的星星,挥手朝她喊:“姑母!”
她的声音清脆又响亮, 若不是坐在榻上下不来, 说不定就要往她身上扑了。
贺眠眠心下诧异,按理说陈若白也该到了,怎么昭昭和星星先来了?不过他不来也很好,刚好避免了尴尬。
这样想着, 她笑容满面地上前, 抱住早已张开小胳膊的星星。
“你来的倒是很早, ”太后慈爱笑着, “你这是……”喜欢他?
太后斟酌了几个词,还是没说出口, 女儿家都面皮薄,说多了反而过犹不及,所以她只是含着笑望着贺眠眠。
抛去陈若白与陈太后的渊源,他确实是驸马的好人选,只可惜……不过若是眠眠喜欢,做了驸马也没什么,能给曾经的陈皇后添些堵也不错。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先分毫,依然慈爱地望着贺眠眠。
贺眠眠连忙解释:“是天太热了,眠眠想着一会儿会更热,便早些过来了。”
将陈若白拉下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她若是再摆长公主的架子还像话吗?贺眠眠咬着唇,想着一会儿一定要与陈若白好好解释一番。
太后微微一笑,正要说些打趣她的话,殿外便传来太监的高呼:“安乐伯到!”
贺眠眠神色一紧。
太后见她神色不对,还以为是见到心上人害羞,便拉住贺眠眠的手道:“切莫紧张,你是长公主,就算日后他尚了你也得给你行礼,别怕。”
她不是怕啊,而是心虚……贺眠眠叹了口气,勉强露出个笑。
不多时,陈若白进了殿,一袭天青色衣袍穿在他身上,端的是温润如玉,饶是贺眠眠见惯了萧越,见了陈若白也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们两人是完全不同的,萧越凌厉难驯,是孤傲的鹰,陈若白却温润如玉,像无害的羊。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陈若白不卑不亢地行礼。
贺眠眠回神,见太后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免礼。”
她轻易不见外人,除了宫侍,很少有对旁人说免礼的机会,这次她说出口,还有些不自然。
太后自然听了出来,含着笑瞥她一眼。
“你便是要娶我姑母的人?”昭昭三两步跳到陈若白面前,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叫什么?”
“昭昭!”贺眠眠一惊,连忙将他拽到身后。
陈若白和煦地笑着,并不在意他的无礼,颔首道:“陈若白。”
昭昭若有所思地点头,又转头和星星玩去了。
太后上下打量他一番,倒是越看越满意,除去偏见,他倒是果真和京中说的一样玉树临风,是翩翩佳公子。
与他寒暄两句,太后便道:“哀家有些乏了,你们两人去别处逛一逛吧。”
这自然是托词,贺眠眠抿了下唇,行礼后率先走出了正殿,她提着裙子迈过门槛,抬首却看见一个背对着她站着的身影,宽肩窄腰,不是萧越还能是谁?
她心中微起波澜,脚下踉跄了一下。
陈若白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臂,低声道了一句小心。
贺眠眠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站稳后福了福身,轻声道:“多谢陈公子。”
再转首,萧越已经望向她了,目光让她捉摸不透,贺眠眠稳了下心神,静默无言地行礼。
陈若白的声音倒是很是高昂,他扬声道:“微臣参见皇上!”
萧越只觉得他碍眼。
他皱着眉上前,站在他们两人中间,没理会陈若白,而是将贺眠眠扶起来,又一言不发地收回手。
贺眠眠心如擂鼓,偷偷抬眸看他一眼,他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贺眠眠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朕来的倒是不巧,”萧越顿了下,“你们要去哪儿?”
贺眠眠轻声回答:“回皇兄,眠眠准备去小花园。”
萧越随意点了下头,很快便抬脚去了正殿,一眼都未回头。
像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只有贺眠眠知道,方才他扶起她的时候,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他怎么这么大胆,周围都是太后娘娘的心腹,若是太后娘娘往这边看一眼,说不定都能看见他的动作……
贺眠眠咬着唇走向小花园,到了地方,她马上福身行礼:“陈公子,抱歉,又将你牵扯进来了。”
陈若白扬眉看她,以往温润的神情倒是多了几分恣意,他并未问出了何事,而是关切道:“方才没事吧?”
是在问崴脚的事情,贺眠眠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事,方才我没看清门槛的位置,让陈公子见笑了。”
“没事就好。”陈若白颔首。
小花园中一时陷入安静,他们俩都是话不多的人,也并不常见面,是以除了寒暄也没什么要说的。
看出他并不想问她为什么会是他,贺眠眠也不再解释,转首望向小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
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现在白日过来,倒是觉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名贵的花都在这里,常见的也有,而且……
她怔了下,提着裙子往前走,来到花海中央,望着那几朵并不起眼的小花出神。
陈若白一直跟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道:“这是金雀花?”
贺眠眠有些诧异地望着他,这是只有江南特产的花,陈若白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看来京中传闻他涉猎极广不似作伪。
她颔首:“不错,此花名为金雀花,盛产于江南,泡茶很香。”
她边说话边上前摸了摸金雀花的黄色花瓣,神色温柔。
“殿下是又想念江南了吗?”陈若白看她一眼,声音温润。
贺眠眠自然没有瞒着他,闻言有些黯然地点了下头,江南啊……
“仙女姑母!”
嘹亮的喊声打破了愁思,贺眠眠抬头,看见探头探脑的昭昭。
“昭昭,你怎么过来了?”她疑惑地走向他,“不是在陪星星玩吗?”
“昭昭想看看姑母在做什么,”昭昭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在小花园中溜达了一圈,又跑远了。
莫名其妙的,贺眠眠眨了下眼,故作轻松地对陈若白道:“咱们在这里转转吧。”
上次来这里,还是和萧越与陈若白一同过来的,贺眠眠若有所思,那日为了给哥哥递话喊住陈若白,不小心被萧越发现,他疾言厉色的模样还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