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没门儿!——华欣
时间:2021-11-03 09:17:41

  朗声解释道:“我从镇北军过来,‘飞人传声’,转述冯将军的意思。”
  辛氏稍转颜色,撩一目看她,声音也变得和善不少:“你娘她,愿意回京了?”
  秦樱瘪着嘴,摇了摇头,道:“倒没那么快。我跟倩倩两个,好一番口舌,才劝了老太太改口,说是同意来家里过寿,届时二嫂嫂也要来家,我娘叫嫂嫂您低调着些。”
 
 
第18章 “到底我是比你兄弟重要……
  香雪堂的书房里,一窈窕身影伏于案前,抿着唇,柳眉弯弯,额间围有攒珠勒子,身着粉橙绣花偏襟袄子,朱砂色马面裙上缀有杏梅。
  窗外生着一从葳蕤木荷,嫩绿的苞叶裹着米色的蕾,原是寡淡无趣。
  映了这抹烂漫,才让人知道什么叫做明媚之姿。
  可惜,美人儿面容卓绝,眼下却紧锁眉额。
  “他们当我是个权知散官儿,不依着平日的章程理事也就罢了,竟敢拿这些放着鼠蛀虫咬的烂账来拿捏我?”
  曲妙妙鲜少有动怒的时候,今日却将手边的一摞账本拍的生响。
  不远处的一张老竹躺椅,发出细微的响动,听她抱怨,崔永昌才足尖点地,从话本子里探了半张脸出来。
  “哼。”瞧见那鼓着脸腮的小人儿,他噗嗤一声,就乐了。
  “好没良心,你还笑我。”曲妙妙瞪他。
  崔永昌松开支撑,躺椅又晃得吱呀:“你能者多劳,偏去应了这些差事,这会儿不灵,你不怪自己没本事,却想着迁怒于我,真真是好有道理。”
  自伍洋没了以后,辛氏的头疼病便稀稀拉拉的拖了一月有余。
  年轻那会儿,她身上就落过病根,旧疾添了新愁,整个人越发的不能理事。
  往日里,阖府事情都由辛氏亲自过问,如今却是不能,多由春姑姑暂理,非紧要严重,也不会递在她的眼前。
  就连生意上的一概,她亦不多看管,全推到了曲妙妙面前。
  之前,底下众人服辛氏能耐,上头换个娇滴滴的少夫人来,也多担待着些。
  如今辛氏完全撒了手,那些躁动生事的主也渐渐浮起来了。
  曲妙妙讪笑:“您潇洒自在,活像个家里的做客的少爷。我们就该是劳心劳神的命,专来伺候您这享福好过的主子,总该成了吧。”
  原是盼着他伤好,活泛起来了,就能帮着料理一二。
  不成想,手上夹板拆下,这人抡着膀子转了一圈,不觉疼痒,高兴的当天就出去赴了两场酒席。
  真是厨子家的馋猫——记吃不记打!
  崔永昌把话本子扣在一旁,起身到她身后,揉肩捶背:“我来伺候伺候您,咱们这一来一去,也算是扯平了。”
  “起开,不使你伺候。”曲妙妙道,“你外头的酒局少去两回,我就阿弥陀佛了。”
  崔永昌双臂伸长,从后头揽住她的脖颈,轻轻抵蹭:“别的时候,都成。这时候却不能应你。”
  他昨夜宿醉,身上酒气还没散尽,说话时候,还能嗅到淡淡的酒味。
  曲妙妙翻他白眼,伸手把人推开。
  没了娇软在怀,崔永昌先开口不依。
  “你才是没良心的!我大病初愈,连修养都顾不得,就劳心劳神的陪你兄弟出去应酬,你不疼我也就罢了,还要嫌我?”
  曲映悬的告身下来,蔡知州因政绩卓绝,连升三级,提为黄门侍郎。
  眼瞧着,像是升官,二品黄门,又是圣上近臣,便是在京城走动,也要扬眉吐气。
  实则却是撒了手中兵权。
  拿虚架子栓起了这位蔡知州,另将青州兵权从地方衙门剥离。
  天家欲在北边有所作为,但牵一发而系全身。
  曲映悬这新任知府,可不是那么好当。
  曲妙妙虽替兄弟念他的恩,却仍是不喜他这可着劲儿往酒坛子里腻歪的行径。
  “是他也不成,你自己的身子你不知道?莫说是给我兄弟应酬,就是为着京城那些龙子龙孙,我也不高兴。”
  她索性搁下手上乱七八糟的账目,认真跟他摆理。
  “眼看着又到盛夏,你是个玉嵌的骨头金铸的牙,冷热都沾不得,去岁三九天的,你不听劝,非要出去给他们过生,结果怎样?”
  “吃了一肚子的寒气,病病歪歪的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旁人看着心疼不说,吃苦遭罪,还不是你自己难受?”
  自她嫁来以后,才知道这人的金贵。
  偏他自己不知珍重,身子好的时候赏花玩乐也就罢了,身子不好,还敢惦记着那些杂七杂八的琐碎。
  真真是要把人气死了,他才安生。
  崔永昌明显是对她的叱责十成享受,也不恼怒,笑嘻嘻的握住她戳在自己面前的玉指,拢在掌心,笑靥的顺毛捋气。
  “到底我是比你兄弟重要。”
  曲妙妙睖他,眼底藏着笑意道:“呸,自作多情。”
  外头来人回事,伺候在外间的宝梅出去。
  没多会儿功夫,又拿两盒子烂账回来。
  也没再往书桌上搁,捧着就给放到墙角的柳木条案上去了。
  “您也使不得看,说是绸缎上送来的要勾的账目,才理出来,就巴巴的给送咱们这儿了。”
  宝梅说话犀利,盒子揭起一角,就沉沉丢开。
  瘪着嘴道:“乖乖的,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旧账!”
  隔着盒子都能闻见一股冲鼻子的霉味儿。
  崔永昌看向那盒子,轻蔑一笑:“真是几个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虎贲’。”
  他随手翻起刚才得她怒骂的那本,看了几眼,不做表态,只笑眯眯的感慨道:“他们这是想在开头就拿捏了你啊!”
  曲妙妙嗔道:“你就一旁看着?”
  崔永昌摇头,说出话的却更招人生气:“这不是在等你求我。”
  曲妙妙把一口小牙咬的咯吱吱响,伸手夺过账目:“没本事请您这尊佛爷,您还是站一旁看着吧。”
  “哦,夫人是有什么巧计,说来教我涨涨见识。”他满眼诧异,又去看另外几本账目。
  无一例外,都是‘珍藏’多年的坏账、死账,费了心思装裱漂亮,递进来糊弄人呢。
  曲妙妙咬着唇,忖度片刻,才柔声笑道:“他们敢拿这些过来,无非是看我性子柔,想逞些威风,日后作妖罢了。”
  “可惜啊,那些人只把精明使到了生意上,却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辛家买卖上的‘权知散官儿’他们不怕,那宣平侯府的世子夫人呢?”
  听她说完,崔永昌眼睛明亮,宠溺的捏她鼻尖:“借了我的名声,还说不使我。”
  “我狐假虎威惯了,你是头一回知道?”曲妙妙仰着头,似笑非笑地嗤他。
  又叫宝妆将之前理好的簿子拿来,递给他看。
  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外头那些个上赶着冒尖儿的且先不理,冯将军要来咱们府上做寿,母亲承了各处亲朋,这当口,我也不好再去叫她老人家劳神,只能烦您辛苦,给帮着掌掌眼吧。”
  辛氏将这差事交她手中,却与之前伍家的大有不同。
  冯将军是镇北军里少有的女将军,她来家里,镇北军那些有头脸的定是要请。
  依着老理,宣平侯府是镇北军的本家,就连太皇太后当年,也曾率镇北军御外守疆,才有了儿孙们的一番富贵。
  便是到了今日,宣平侯还是镇北军名义上的统帅。
  虽不理事,但提起崔家,大小将士们谁不念一句本家。
  这回,辛氏安排她出面承事。
  则是有意将她推出来,介绍于镇北军的一众将领们认识。
  另有几处要好亲戚,也要来家。
  她自是要愈发尽心去办,才不辜负婆婆的一番心思。
  崔永昌细看了一遍,点着自己的脸腮,抑扬顿挫的道:“我也是个生意人,没有好处来换,我瞧出来了毛病,也不告诉你。”
  “你!”
  这人真是无赖。
  偏她还拿他没有法子。
  曲妙妙深吸一口气,耐性子道:“你且闭眼。”
  崔永昌眼尾带笑,得意的朝门口的两个丫鬟呛声:“笑什么笑,还不出去?”
  宝妆乖巧老实,宝梅却是个胆大的,不满的哼他一声,只拉着宝妆不叫她走。
  崔永昌闭上眼,不过才高兴片刻,就猛抽一口凉气。
  “好疼!”
  睁眼来瞧,曲妙妙咬着唇,一左一右的捏了他的耳垂,嘴里愤愤地道:“你这个坏蛋!叫你总要挟我!”
  隔着桌子,没几步开外,宝梅笑的肚子疼,扶着宝妆,直不起腰,打嗓子眼儿里发出咯咯的鹅叫。
 
 
第19章 “你这样的,虽不好看,……
  崔永昌耳朵遭了罪,老老实实的点了几处修改出来。
  又特意跟她交代了平江府那边二婶婶的事情,只说是要格外上心。
  曲妙妙起先应下,等回头在兄弟的新官邸里瞧见了一身量高挑的丫鬟,才猛然想起,平江府的二婶婶,不就是他那‘大姐姐’的亲娘?
  她也是前些时候才知道的。
  那日,崔永昌一口一个‘大姐姐’叫着,人家却是个男子。
  不怪人家常公子要沉着脸色说话,一副谁也不愿搭理的模样。
  换作了谁,都得生些闷气。
  回来,她还同崔永昌玩笑,“只要人家生得好看,你是不论男女,都有满口的好听话备着。”
  “也不全是。”崔永昌摇头晃脑的否认。
  曲妙妙讶异的看他。
  崔永昌笑着挠她痒痒,戏谑道:“你这样的,虽不好看,我也能厚着脸皮夸上两句。”
  他身子大好,腿脚利落的很。
  曲妙妙追他不上,戳着指头笑骂:“你且混闹,等回头……回头我……”
  咽了两三回,她也没把威胁的话说出来。
  崔永昌替她道:“等回头怎样?若真叫你一语成谶,我给你领个好弟弟回来,你还能打人不成?”
  “无赖!”
  曲妙妙说他不过,转身就叫宝妆关门。
  她等着崔永昌说两句软话,久不见外头动静,开门来看,才知道某人袖子一扬,领着路喜几个小子,打马出去了。
  “那个无赖!再不跟他好了!”曲妙妙气鼓鼓的骂道。
  宝梅嘴快,过来哄了两句,又拱火添柴。
  反倒将曲妙妙的怒意激起,心里的委屈烧的更旺。
  宝妆拿着新得来的花样子进门,便瞧见里头两个围在一处。
  主子红着眼圈在哭,宝梅膝盖跪地,求爷爷告奶奶的在一旁说软话哄人呢。
  二人又好哄一通,才叫曲妙妙收了泪眼。
  下午曲映悬来,宝梅告状似的把这事又说一遍。
  拍着胸脯直叹:“可没把我吓死,二爷快替我说两句好话才是。”
  她们主仆几个关系亲近,曲妙妙也不恼,只翻着眼皮骂她:“多舌头的小蹄子,赶明儿给你也打了笼子,挂在廊下,叫你跟那只喳喳不停的画眉做个伴儿去。”
  宝梅抱杞柳笸箩出去,犟鼻子道:“我到外头檐子底下绣花样子去,您要关我,也要等我把今夏的一应做全了,再叫他们砍树箍笼子才是。”
  满香雪堂去找,就数宝梅的绣活最好。
  便是辛家秀坊里的老师傅,见过她做出来的绣活,也要顶指夸上两句。
  两个主子素日里贴身的衣裳,不使外头来做,只从铺子里支了舒适的布料,全经她手一针一线的出来。
  这丫头虽有些嘴贫,却也最讨人喜爱。
  曲妙妙笑着怼她:“且去忙你的活儿,再多嘴,看我不叫人打你板子。”
  宝梅出去,远远的还能听到说笑。
  曲妙妙摇头莞尔,抬眼见曲映悬沉着脸子,也不说话。
  “是在外头得了不如意?”
  “先吃杯清茶败败火气。”她顺手接过茶水,放在小几,又道:“若不是机密的事情,你只跟我说来,或是你姐夫能帮着疏通了的,也一样来跟我说。”
  曲映悬端起杯子,看她一眼,叹了口,也不说话,仰头就把那杯温茶一饮而尽。
  宝妆看的发笑,打趣儿道:“二爷这是渴了,我且再端一杯来。”
  屋里没了旁人,曲映悬这才垂头丧气的抬眼皮说话:“阿姐,如今我也开府,若是你觉得委屈,只管到我那里去住。”
  “嗯?”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倒把曲妙妙给说糊涂了。
  伸手探他额头,念道:“你这是跟你姐夫吃多了酒,也开始说起糊涂话了?”
  她捏着阖府中馈,背后又有辛氏撑腰。
  受什么委屈?
  谁能给她委屈受?
  曲映悬拂开她,没好气道:“我才没有吃醉,就是心里替阿姐不值,我气得很!”
  见他不似在说玩笑的话,曲妙妙眸色深下,默声片刻,指尖搭他手臂,试探的道:“是……你姐夫在外头做了些什么?有言语传进你耳朵里了?”
  细盘算下来,也就崔永昌那个不叫人省心的,才会惹出麻烦。
  曲映悬点头,犹豫再三,把前些日子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也是我跟小秦巡检一道,去城西宛子坡的官办盐道口暗访,才瞧见的。我姐夫抱了个孩子,跟着一年轻女子进了一处宅院。起先我也当是误会,小秦巡检翻墙头去听,那孩子竟喊我姐夫爹爹。”
  说着,曲映悬自己先呸了出来。
  “他才不是我姐夫呢!”曲映悬拉起曲妙妙就要出去:“阿姐,我领你家去!不在他们家受这般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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