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好食记(美食)——苗五
时间:2021-11-03 09:19:27

  也对……
  宁歆歆快速躺在枕头上,胡乱抹了一把脸,闭上眼睛嘱咐:“遇明我要睡了,你去熄灯吧。”
  梁彦昭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熄了灯。
  随后上床,躺在宁歆歆身侧不再出声。
  约莫是哭累了,约莫是带着念想努力入睡,宁歆歆不久便睡着了。
  梁彦昭蹑手蹑脚下了床,取了湿帕子给人擦净了脸,重上了香脂。
  再回床上,忆及方才种种,竟又失了眠。
  ——
  第二日起身,梁彦昭眼下乌青。
  许久未曾失眠,突然来一次实在顶不住。
  好日子过久了,倒开始思量先前日子是怎样过的了,其实不就一日一日熬过。
  宁歆歆仍未醒,瞧着睡得也还安稳。
  梁彦昭起身洗漱,扑了几把凉水,脑中混乱无序才稍好些,昨日里实在太过震撼,他思来想去,努力好些时辰才让自己把这当成常事看待。
  戏本子里既然能写出来,说明借尸还魂、乘愿再来定非虚言,歆歆有这业力,是好事。
  但他昨日所言,句句肺腑,他感恩,也愿护歆歆一世周全。
  一个小女娃,孤零零来到异世,举目非亲,怪可怜的。
  但他能接受,不代表旁人也能接受,还是要嘱咐她莫再对人言。
  他打定主意,漱洗更衣毕又回房,宁歆歆已睡醒了。
  “遇明……”
  宁歆歆坐床上,眯着眼睛唤他。
  “可睡好了?”梁彦昭坐到床沿,“时辰还早,若还睏便再睡一会儿。”
  “睡好了,”宁歆歆半起身,弓着腰走到床沿,窝进梁彦昭怀里,高兴地跟他说:“我昨日照你说的做,竟真把那梦续上了。”
  “那便好,”梁彦昭扯了被子过来,把她严实裹住,“外祖母可说了什么?”
  见她这般兴高采烈,梦里应是进了门。
  “姥姥说你很好,嘱咐我别欺负人,”宁歆歆边笑边说,“我说我才没有欺负你,姥姥说她不信。”
  “姥姥说得对……”梁彦昭道。
  “你讨厌!”宁歆歆道,“明明是你主动让着我的。”
  梁彦昭点头道是,又问她:“十六那日,可要去做个法会?”
  “可以吗?”宁歆歆本想着像父母一样,找个十字路口烧两刀纸,她也想着能做场法事,但没个由头,“但办法事总要有个说法啊。”
  “放心,我去安排。”
  “嗯,好。”
 
 
第75章 龙泉寺   丹灵光熠熠,如天恩加身。……
  这日, 梁彦昭与宁歆歆一并着了白袍,沐浴茹素后去了阊都城外龙泉寺。
  龙泉寺背靠龙泉山,相传南潞开国皇帝于战时受重伤,死生一线, 最后竟在这龙泉山内挺了过来, 之后有如神助, 重整旗鼓打下了南潞巍巍疆土,登基后便于山顶建了龙泉寺。
  世人便也由此传言这山内藏匿龙脉,视其上龙泉寺为方圆百里内一等一的殊胜地界。
  如今龙泉寺已有数百年历史, 现高僧大德无数,香火旺盛一如初时, 几乎成了南潞的护国寺。
  寺内现任住持乃上净下宽老法师,听闻业已开悟, 具大智慧。
  梁彦昭与宁歆歆此次前去, 便是要与法师会面, 商量法会事宜。
  二人于山脚下车,相互扶持、一步一步地走完了长长石阶。
  梁彦昭低声告诉宁歆歆:“这石阶共有一千零八十阶, 应的是人世一百零八种烦恼。”
  “我在房里看见你的佛珠, 好像也有一百零八颗, 也是因着这个么?”
  梁彦昭点头,“那串星月菩提,便是净宽法师惠赠。”
  ——
  行至山顶, 有着了灰色僧袍的迎客僧将二人接引至寮房。
  寮房门口小沙弥双手合十, 深深一鞠,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进。”
  梁彦昭也道句“阿弥陀佛”,宁歆歆不知庙中礼仪, 本想也合十还礼,却被梁彦昭拦住,便只学他样子也道了句“阿弥陀佛”。
  “歆歆,庙中行走规矩多,”梁彦昭道,“若未曾拜佛,便不可先对师父行礼。”
  宁歆歆点头应下,又问:“哦,还有旁的吗?”
  “等下若进大殿,自左边进,便先迈左脚;自右边进,便先迈右脚。”梁彦昭又道。
  “那我要是自中间进门呢?”宁歆歆心说,那我大概得蹦进去?
  梁彦昭:“……不可自中间进,便是要拜佛,也需选择西方三圣前两侧蒲团。”
  “哦,知道了。”
  ——
  “小友,好久不见。”
  进门,便见得净宽法师双盘在榻上,手捻一串凤眼菩提,未着袈裟,仅穿一袭海青,头点戒疤,慈眉善目,瞧不真切年岁。
  “师父,好久不见。”梁彦昭带着宁歆歆过去,“这是内子。”
  净宽法师抬眼看向宁歆歆,神色不明,“施主,阿弥陀佛。”
  “法师,阿弥陀佛,久仰大名。”宁歆歆也回。
  “小友,今日怎来了?”净宽法师手指对面蒲团,示意他二人落座。
  “净宽师父,遇明今日,有一事要问,有一事相求。”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净宽师父垂眸,话里话外却直指宁歆歆来处,“既来了,那便是该来。”
  梁彦昭闻言仍不放心,又问:“师父,内子如此逆着时空而来,于阳寿或是其他,可会有折损?”
  “她本就为你而来,归处怎样,全看你福缘如何。”
  梁彦昭此时便悟了,忙低头道谢。
  后又道:“师父,遇明还有一事相求,内子之外祖已然西行,于近日入内子梦,遇明想求请师父做一法会超度。”
  净宽法师现今年事已高,更多是闭门念佛拜佛,亦或是讲经说法,多年不曾亲自主持法会,但听梁彦昭这般相求,却也仍点头允了。
  “师父,”宁歆歆拘谨又端庄地坐在梁彦昭一旁,小心开口询问:“外祖母入梦,可是像俗家说的那般,是在那边受了难为、缺了银钱?”
  净宽法师看向宁歆歆,“施主,岂不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什么意思?宁歆歆有点不懂。
  她试探着恭敬发问,“弟子愚钝,还望师父明示。”
  “梦境所现,常不在鬼神,”净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宁歆歆,“而在乎人心。”
  宁歆歆还是没懂,却不好意思再问,只道了声谢便不再言语。
  过后,梁彦昭与净宽法师细细议了仪轨,又论了一部佛经,弈棋一局,方带着宁歆歆拜别净宽离了寮房。
  ——
  二人先走过游廊,又绕回了前殿。
  大雄宝殿之前有一巨型四方香炉,周遭燃烛,内里香灰压得平整密实,其上还插着其他香客敬的香,燃在一处的细香,或三、或四、或一,燃得或长或短,烟气发白,袅袅而上。
  梁彦昭也取了四根香递与宁歆歆。
  “不是都点三根吗?”宁歆歆用气声发问。
  梁彦昭又自取细香,轻声回她:“供养佛、供养法、供养僧、供养各位护法。”
  宁歆歆这一数,嗯对,那是得要四根。
  她学着梁彦昭的样子,在烛焰上点燃细香,而后使手风扇去明火。
  又以双手大拇指顶住,将燃着的细香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平举至头顶,朝西方三拜。
  梁彦昭在她身侧,口中诵着《香赞》,声音微提,语速缓慢、沉稳,一句一顿。
  宁歆歆了然,这是要她跟着诵。
  便也一句一句学着,“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最后顶礼三称“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敬香毕,二人自左侧阶梯而上,抬左脚迈门槛,于西方三圣前端跪,双手合十说出所求所愿。
  这一步宁歆歆熟,中考、高考前她都去求佛了,她跪在莲花蒲团上,先声明弟子宁歆歆,而后背上身份证号,最后开始絮絮叨叨跟佛祖求告:要身体健康,要家人平安,要老梁长命百岁,要南潞国泰民安……
  梁彦昭十念念佛之后开始求,心里默念:“三宝弟子梁彦昭,求阿弥陀佛、各位护法加持弟子发妻歆歆,平安喜乐,无病无灾,一生顺遂;若临命终,乘佛本愿,往生极乐。”
  念完佛、发完愿、甚至已九叩毕,梁彦昭微微侧眼,发现歆歆竟还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眼眸禁闭,口中念念有词——
  竟不知到底要与佛祖求多少事宜。
  又好久,他都不晓得自己念佛多少声,才看见歆歆如释重负一般,手撑蒲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后起了身。
  虽实诚,却不太合规。
  拜佛礼制不好口述,方才他拜佛时,歆歆正闭着眼认真求,应也没瞧见该是个什么模样。
  罢了罢了,梁彦昭心想,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殿内不走回头路,二人一路跪拜又从殿右侧出了殿。
  行在路上,梁彦昭提议,“歆歆,龙泉山后山景色宜人,可以稍去逛逛,午间在庙里用餐素斋再下山。”
  “可以啊,”不几步从后门出了寺院,宁歆歆才上前拉住梁彦昭的手,“去爬山,去爬山。”
  许是这后山游客并不很少,枯黄草皮上已踩出了条二人宽的小径,宁歆歆由梁彦昭拉着上山,边走边问:“遇明,净宽师父今日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也不好意思再问第二次。”
  眼前有处坑洼,梁彦昭将她揽在怀里迈过,“是说梦境那里吗?”
  “对,就是那里。”
  “我开始也没听懂,”梁彦昭拉着她继续向上,“后来,我想了个法子,与师父讨论《地藏经》上卷《忉利天宫神通品第一》婆罗门女那处,约莫是问得出来外祖母许已投生,听那话音还是去了好地处。若不在鬼道,便不能入活人梦,所以,你梦到外祖母并非因着她在那边收了难为......”
  梁彦昭住脚,将宁歆歆揽在怀里,“大约只是因着,你太过思念外祖母了。”
  “真的吗?”宁歆歆吸了吸鼻子,“姥姥真的去了好地方吗?”
  梁彦昭安抚她道:“《地藏菩萨本愿经》曾提到过,婆罗门女父母得承孝顺之子设供修福,连着出佛身血、毁谤三宝的大罪都能免除。外祖母一生与人为善,又得子孙供养三宝,怎会去不了好地方?”
  “原来你与法师论经,竟是为了问出这个吗?”宁歆歆用力抱住梁彦昭,带着浓浓鼻音发问。
  “是啊,”梁彦昭轻轻抚着她的发髻,“若直接问,净宽师父大约会回说,不可说。只能这般迂回行事。”
  “那,既然已经投生,再做法会还有用吗?”
  “有用的,”见她眼泪收了回去,梁彦昭松开她,“法会,本就是度活人。”
  “这样啊,”宁歆歆扯着梁彦昭腰带跟上,“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与净宽法师很熟吗?他怎么不叫你殿下,不叫你施主,反叫你小友?”
  “我与净宽法师已相识十余年,偶也会一道吃斋、打坐,论经弈棋,他是何时从称我殿下改为叫我小友,却是记不清了。”
  “怪不得你这么懂,”宁歆歆牵着人手,高高甩起,像小学生排队春游,“好像什么都懂,还能论经问话,当真厉害。”
  梁彦昭一笑,“并未懂多少,只是歆歆倾慕于我,才会觉得我厉害。”
  他学佛,原是因着受了大苦楚,想自经书佛号里求一个说法,问一条出路。
  不想现在却成了自己在娇妻面前惹来爱意的资本。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厉害,好厉害,比天下所有人都厉害。”
  梁彦昭又笑,拉起她手,在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
  ——
  二人行至山顶,往下看便见龙泉寺顶朱墙青阶,琉璃瓦金黄,法相庄严。
  宁歆歆原地四视,周遭是长青松柏,黢黯深渊,潺潺溪流,偶有鸟兽自眼前过,不见肃杀,只见旷静。
  西北风凛冽,擦着耳旁、带着轻响,寒意些许,幸亏梁彦昭在山下便给她穿上了丝绵披风。
  宁歆歆转身问:“遇明,你经常来这里吗?”
  看他如此轻车熟路,肯定不是第一次来。
  “嗯,小时经常上来,”梁彦昭道,“但第一次冬日里上来,感觉又不一样。”
  “你是上来思考人生的吗?”宁歆歆又问。
  若她来,肯定是扯上一块格子布,观景野餐,但是梁彦昭,不是干这事儿的人。
  “嗯,”梁彦昭心说,这样讲也不错。
  想到他身体原因,宁歆歆牵着他手,“以后不要再上山思考人生了,待开春以后,我们另寻一座,也这样景色宜人、让人瞧了便四里开阔的小丘,我扯上花格子布,带你去野餐。”
  梁彦昭点头,抬眼见丹灵光熠熠,如天恩加身,与往年往日,都不一样。
 
 
第76章 油炸糕   “那曲《酒醉的蝴蝶》就很优雅……
  农历十月十六这天, 宜祈福、宜纳采、宜祭祀。天蒙蒙亮,梁彦昭便与宁歆歆一道乘马车去了龙泉寺。
  法会在大雄宝殿内举办,殿前已供好了花果、写好了牌位,净宽法师着了袈裟主持, 下头站了好些僧众助念。
  梁彦昭与宁歆歆也学在家居士模样着海青, 跟着净宽法师的引导, 读《香赞》、念《地藏忏》、绕殿齐唱《大悲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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