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食一个,他蘸了醋,先咬了口包子皮,这皮薄如蝉翼、蒸到透明,吃到口里又软又糯,加了姜汁醋的包子添了一分姜味、稍稍压制了油气,又多了一分酸味,吃着更加爽口。
但若要他评测,却也不能说加了醋的更适口,两种吃法各有所长罢了。
实在好吃,一个包子,竟也能做出上席面的水平。
“歆歆,这包子好吃。”
见他吃得开心,宁歆歆也高兴地眉眼飞扬,“以后早餐也给你调节,不能像以前一样只是粥啊面包啊,也给你加点荤腥。”
——
用过早膳,宁歆歆还是在门口处送梁彦昭上朝。
她垫脚,轻轻吻了梁彦昭一下,而后小手就摸上了人下巴,“遇明,你什么时候会长出胡须啊?”
梁彦昭琢磨着,歆歆莫不是口是心非,嘴上嫌弃他老,其实好的便是成熟稳重美髯公那口?
“怎了歆歆?”
“我就是今天摸到猪毛,觉得好硬哦,”宁歆歆道,“我还没摸到过男子胡茬呢,不知道是不是跟猪毛一样硬。”
小说里都喜欢写男主胡茬扎女主的脸,她想知道里面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猪毛真是挺扎的。
梁彦昭:?
第79章 酸菜鱼面(1) “今日食辣。”……
“我就体验一下嘛, ”宁歆歆嬉皮笑脸,手下轻轻摸着梁彦昭的下巴,好像是在期盼着此地一下子便能长出胡须,“没有旁的意思。”
都拿他胡须跟猪毛比了, 还说没有旁的意思, 若普通人说了, 这会儿牢饭都吃到口了,罪名便是大不敬。
但说的人是歆歆……
梁彦昭在心里叹了口气,能怎么办呢?便她行事再出格, 不也还得宠着?
他唇边扯了个苦笑出来,“好好好, 改日给你体验,我得走了, ”他低头吻了下怀中人额头, “在家乖乖的, 稍后再睡一会子,我晚膳时分回来。”
——
上午时分还不觉怎样, 宁歆歆午憩醒来却开始觉得空空的, 到处都空, 把宁三三撸秃噜毛也无济于事的那种空。
大概是突然见不到梁彦昭综合症犯了吧。
她抱着宁三三,懊恼地想着:早知道就约淑惠和芸娘今日一起玩了,何苦要等到明日。
结果是说曹操曹操到, 梁玉瑾便就这时候进了益安居, 晃悠着那柄长鞭, “梁彦昭不在吧?歆歆,出去玩玩?”
她对梁彦昭有气,接连几日占着歆歆不说, 今日好不容易滚了,晌午前还让下头人拦着她不许进益安居,搞得她心里头好些个绝佳的点子想出来、又忘下去,也没能见到侄媳一面。
真是讨人厌。
她得抓紧拉着歆歆出去踩点。通过走街串巷了解坊间食客百姓口味,根据人流量和食肆面向的客群选择最合适的铺子。
当然,主要还是想出去玩。
她的生辰就要到了,马上就要被皇兄和皇嫂拘到宫里,养皮肤、学礼仪、裁衣裳,趁着还不入宫,得及时行乐。
“去哪儿呀?如意坊?”宁歆歆嫁过来这么些日子,拢共也就只去逛过如意坊。
“去那里做什么?”梁玉瑾不解,“咱们不是开食肆么?如意坊那里都是面向达官贵人的大酒楼,跟咱不搭架。”
“我只去过如意坊......”宁歆歆道,“不如这样,姑姑带路,你去哪儿,我便跟着去哪儿。”
梁玉瑾轻哼了一声,当即吐槽道:“梁彦昭实在是不知冷暖,你嫁来也有三月了吧,竟只带你去过如意坊,亏他还布过城防,洞悉阊都角角落落,简直点儿用没有。”
宁歆歆心说,便是只去了两回如意坊,还有一回是芸娘带自己去的呢。
当然,这话也不能与淑惠姑姑说,不然她又要在这里说梁遇明坏话。
自己实在是听不得旁人说遇明一句不是。
遇明什么都是好的、都是对的。
且他刚养好了病,又去处理大案,本就好辛苦了。
“也怪我,总绕着厨房打转,也没多少出去的心思。”宁歆歆道。
梁玉瑾拧着眉看她,“你做的那些吃食,十之八九都喂到了梁彦昭嘴里,说来说去还是要怨他。”
宁歆歆:......
罢了罢了,说多错多,淑惠姑姑总能七拐八拐怪罪到梁遇明头上。
——
出府前,梁玉瑾嘱咐宁歆歆:“歆歆,你去找身没那么富贵的衣裳换了,等下去了坊间莫太扎眼。”
“嗯,”宁歆歆回房,轻车熟路找出了自己之前推磨时那套“工作服”,耳垂上戴了对银丁香,腕间一只龙凤呈祥的银镯子,让红苏给绾了个妇人圆髻,髻上簪了个檀木簪子,簪顶一朵细小五瓣金花。
这装扮,大约就是个小户人家的俏媳妇,夫君可能是个铁匠、木匠,也可能是个账房、货郎。家底虽不怎么不足,银钱、好物件儿却都紧着俏媳妇一个人用。
梁玉瑾出门看她这装扮,都一惊,实在是专业。
跟自己这个习惯乔装打扮闯五国的人竟然不差多少。
太子府靠近皇城,在富人区中心,她们的食肆定不能选在这附近,远些的地方腿脚走不到。
是以,二人共乘一辆低调制小,不带一点标识的青毡小车,从后门处出了府。
二人此次的目的地是盛泽街,正处在富人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处。住在这附近的百姓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不至于揭不开锅,便是食肆主要面向的客群。
宁歆歆的食肆定位不是高端酒楼,只是个中端、甚至中低端的美食综合体。她也从不巴望着在这里整出什么风雅、格调,只是想着有个地方能把美食带给大家,让来往之人吃个快活、吃个热闹。
在美食面前,起码在这个食肆里,无论贫富,大家都是平等的——
都只是花不多银钱来此地购买入腹快乐的食客。
马车在一个街口外便停了,扮成小户人家俏媳妇的宁歆歆和扮成还未出阁大姑姐的梁玉瑾并排着往盛泽街走。
比起如意坊的高端井然,这边的喧闹与热络倒更让人舒服。
有穿着清素的卖花娘子,手上挎着筐,大方笑着,拿着枝水仙递到宁歆歆面前,“小娘子买朵花戴吧,这花虽没您漂亮,却也是早上才开的呢。”
宁歆歆一听,这能不买?买买买。
她掏钱收花,也笑吟吟地回了卖花娘子句:“前世卖花,今生漂亮,娘子前世定也是卖花人。”
又往前走,有卖糖人的铺子,橙黄发亮的麦芽糖在他手上好像是孙大圣的毫毛得了那口仙气儿,一下子便有了魂、有了命,手下的十二生肖、神仙角色都是个活灵活现。
宁歆歆看人捏糖看迷了,当即排队买了个寅虎。
梁彦昭属虎。
而后路过卖络子香囊的铺子,宁歆歆买了一个并蒂莲花的香囊;路过纸扎摊子,宁歆歆买了个彩色纸鸢;路过个挑担子的货郎,宁歆歆买了个錾银领坠儿;路过优场,都非得听上半晌才挪窝......
“歆歆,”梁玉瑾小声提示宁歆歆,“也稍微收一收,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见什么买什么。”
她二人出来是为了瞧街上吃食,以便取长补短、给自家食肆积累经验,歆歆怎么竟干些不相干的?
宁歆歆缩了缩脑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知道了姑姑,不买了,就不买了。”
她把买来的小玩具放到街角,一会儿便会有暗卫过来取走放回马车里。
一路行去,二人吃了香气浓郁的羊脂韭饼、便宜大碗的素面、软糯清淡的糟彘肉;又吃了软糯甜美、色如玛瑙的水晶皂儿,爽口宜人的甘豆汤,还有其他诸如醪糟元子、杏片、柿饼、药木瓜、鸡头酿砂糖等甜品小吃。
吃到最后几乎要走不动道,便是这样,瞧见那卖提瓶茶的老妇,还又一人来了一碗。
回去的马车上,宁歆歆在心里总结今日的所见所食,深觉南潞的普通吃食,诸如菜肉之类做法着实清淡了些,食肆一楼可多设些香气霸道、口味重油重盐的小吃,比如麻辣烫、炸串、臭豆腐之类,这样另辟市场,既保证自己的客源,也不会因为成为竞品而耽误其他商贩的生意。
好些人都是以这小食摊养家糊口,抢人饭碗不合适。
但是南潞的甜品发展却很好,种类丰富、口感也上佳,自己的食肆也做甜品的话,想如麻辣烫一般突出重围可能会有难度。
但她之前组织过几次贵妇下午茶,便是得了一条绝佳的宣传渠道,不做甜品又实在是可惜。
不能以口味、香味取胜,那便只能以新鲜取胜了。
回去得再琢磨琢磨。
——
打盛泽街走的时候,宁歆歆竟买到了酸菜和粗面。
看来今晚做酸菜鱼面,是天意。
宁歆歆本来是想再买条鲈鱼或者草鱼、黑鱼走,但鱼市离得远,走过去还要好久,便歇了这心思,回府后从系统里买了处理好的龙利鱼。
反正,现代时连锁酸菜鱼面馆也大都是用龙利鱼,这种鱼只有中间的脊骨,刺少肉多,几乎没有任何鱼腥味,处理起来方便,吃起来更方便。
鱼片要片得大块一些,这样吃起来会比较过瘾,片好的鱼片用蛋清、鸡粉、盐、淀粉、黄酒浆上两刻。
热锅冷油,炒香辣椒、花椒后下入洗净切片的酸菜,放入糖和鸡粉炒匀后捞出备用。
若是宁歆歆自己吃,这干辣椒至少得放一把,但是考虑到与梁彦昭一道用膳,便只加了几根入锅,多少有那么点辣味便可。
再起一油锅,将带着鱼肉的鱼骨下锅煎透,此乃鱼汤奶白的诀窍。
通常脂肪含量越丰富,汤汁越容易熬煮成乳白色。油煎这一步便是为了提供脂肪,鱼本身蛋白质又可以做乳化剂,然后加水高温沸腾地煮就会发生散射,看起来就是乳白色的汤。
鱼汤沸后加入适才炒好的酸菜,放盐、糖调味,今日买的酸菜不是特别酸,宁歆歆便又加了些陈醋调味。
而后去个大笊篱放入酸菜鱼汤内,将浆好的鱼片放入笊篱内、似烫火锅一样,用筷子轻轻拨动至其烫熟,随后捞出备用。
这时便可下面,开锅后点两次凉水,又煮开再焖上片刻就熟了。
取一个大瓷盆,将粗面、鱼汤一道放入,把适才烫好的鱼片堆到最上层,撒上干辣椒、蒜末、五香面、葱花、白芝麻,热油一泼,热腾腾的香味霎时便四溢开来。
宁歆歆悄悄咽了口口水,带着鱼面进了内堂。
——
彼时,梁彦昭已回府换了外袍,方净了手预备去小厨房寻宁歆歆,便见人已入了内室。
随她一道进来的,还有浓郁的食物香味。
在外跑了一天的疲倦和腹下饿意,一下子便被这香味唤醒了。
“遇明遇明,”宁歆歆跑过去接了梁彦昭递给她净手的热帕子,“今日食辣,开不开心?”
第80章 酸菜鱼面(2) “我有一根仙女棒。”……
“歆歆, 这是?”梁彦昭低头,看见食案上面一个好大的瓷盆,这大盆子跟歆歆往常和面的盆子差不多大小,若不是边沿上了青花, 他还以为是同一个。
“是酸菜鱼面, ”宁歆歆从食案上拿了个与瓷盆配套的青花小碗、并着勺、筷一道递给梁彦昭。
二人坐定, 宁歆歆挑了一大块鱼肉送到梁彦昭碗里,突然想到之前她母胎单身时常说自己的一个网络段子,想要分享给梁彦昭听, “遇明,你知道吗?还没有穿越过来之前, 我总与旁人说我是酸菜鱼。”
“为何?”梁彦昭不解。
宁歆歆笑出声,想到梁彦昭毕竟是古人, 便是再聪明也不能自行悟透现代的用词, 便耐心给他解释:“你将这三个字拆解来看, 酸呢,就是羡慕旁人;菜呢, 就是能力不足;鱼是取的个谐音, 多余。”
梁彦昭闻言脸色一沉, “胡说,歆歆才不是酸菜鱼。”
虽然但是,这句话实在是怎么听怎么搞笑.....
宁歆歆自然是懂梁彦昭不喜欢听她坏话的心思, 感动是一回事, 但笑得停不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梁彦昭脸色更沉, “歆歆需得看到自身长处,切莫妄自菲薄、更不可引喻失义。你容色昳丽、品性端庄,兼具杏林之才与庖厨之技......”
宁歆歆越听越想笑, 梁彦昭这是在即兴发挥、口述封妃诏书吗?
这人古板起来,可真是讨人喜欢。
不等梁彦昭的“诏书”接着念,宁歆歆便跑过去骑坐在他腿上,双唇凑过去便封住了他后面的话。
一番唇舌纠缠,好大一会子,二人才脸红心跳地、大喘着气分开。
梁彦昭又抱了怀中人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将人抱到了旁边的圆凳上。
宁歆歆方才便觉身下有异,此时分开,便低头往桌布与梁彦昭衣袍相接处瞟,只觉一丝似有若无的尴尬在二人之间游走,她又抬眼瞧梁彦昭,就这般上瞧瞧、下看看,又笑得揶揄,一来二去便将梁彦昭看了个耳根子通红。
梁彦昭握拳轻咳两声,又重新理了理衣袍,堪堪遮了过去才道:“歆歆,用膳吧。”
宁歆歆点了点头拿起牙箸。
梁彦昭本以为这事儿已然翻篇,却又听到宁歆歆开口,笑声里都充斥着发坏,“遇明,这有什么的?情难自禁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
见她这般顽皮,梁彦昭反坦然了,他提起牙箸,淡淡道:“那夫人便快些用膳,情难自禁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夫这儿却亟待解决。”
宁歆歆心下一惊,毁了!完了!
想到床帏间,梁遇明老骥伏枥、龙精虎猛、花样繁多的一贯做派,宁歆歆不由头皮发麻,嘴怎么就这么欠呢,惹火烧身这种事儿一次两次的,还玩上瘾了。
见她一脸懊恼,梁彦昭低头,轻轻弯起了唇。
他夹起碗中鱼片,说是鱼片,其实个头大、块儿也厚,倒更像是鱼块些,先是纵着咬了一口,若是有鱼骨、鱼刺,这时便可以咬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鱼片里头竟然一根鱼刺都无,梁彦昭有些难以置信,将剩下半片鱼也吃进口里,才发现这一整片鱼果真都是无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