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输了。
箐禾将剑撤下来,缓缓走到骆姯跟前,又重新将箭尖对准她的心脏,“你刚才是想刺我这儿?不服气的话,我们可以再来一局,这回我也刺和你同样的位置,保准不偏差一丁点儿,如何?”
骆姯嘴唇蠕动,却没有答应下来的勇气。
她刚才根本没看清箐禾是何时站到自己身后的,这不是简单失误造成的,而是一种实力上的悬殊,就算再来一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悄悄后退的脚步,泄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箐禾也不勉强,收了手中的剑,道:“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如果再缠着逐盈,你欠我的这一件,我迟早还你。”
骆姯恨恨地盯着眼前几人,嘴硬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邪门歪术才能修炼得这么快,但是你等着,天界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她说完,闪身消失在原地。
逐盈啐了一口,“自己技不如人,就说别人用邪门歪术,这种输不起的家伙可真会为自己找理由。”
箐禾无所谓,反正被说说也不会掉块肉,刚才看骆姯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模样,心中颇为解气。
转身见商戎靠住门框,小跑着到他跟前,一副求表扬的模样,道:“我方才表现的怎么样?”
“很好。”商戎抬手在她挺翘的小鼻子上勾了一下,“就是有几处动作还不够利落,等改日有功夫我再纠正你。”
逐盈看着骆姯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表嫂,你说她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吗?”
“不管她放没放弃,总之这段时间估计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若是还敢来的话,大不了见她一回打一回。”
箐禾扭了扭脖子,她发现有些时候暴力执法还是挺管用的,特别是像对付骆姯这种说不通的人,直接动手比动嘴皮子有用多了。
逐盈点头,想想她说的没错,正想着去哪儿玩一玩,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家首饰摊上。
她的表情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对箐禾道:“表嫂,你是不是也有一个法器,是镜子的模样。”
逐盈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箐禾点点头,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箐禾不疑有他,从袖中将小镜拿出来,放在逐盈掌心。
逐盈没有法力,小镜这会儿也挺乖的,躺在那一动不动任她打量。
逐盈细细地看了一圈,“刚才我见骆姯拿出来的镜子,和这个长得特别像,不光是大小和形状,这周围的花纹好像都是一样的。”
她方才正是瞧见镜子上出现的画面,有种谎言被戳穿的羞迫感,是以也没瞧得太清,脑袋里有个大致模糊的轮廓,但和箐禾拿出来的镜子这么一对比,她感觉更像了。
这事儿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逐盈只是忽然想到,她将小镜还回去,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用的是同一个法器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箐禾将铜镜拿到自己手里,“当真?”
“我亲眼看见的。”逐盈回道:“那面铜镜很神奇,能够看到一些未来发生的事情,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法宝,所以多看了几眼。”
骆姯大约也是想拿铜镜上的画面来判断逐盈有没有说谎,因此在看完之后,不但没将铜镜收起来,还让逐盈看得更为清楚了一些。
箐禾与商戎对视一眼,并未说什么。
将逐盈送走后,他们这才回到房中,将小镜叫出来。
小镜自从被箐禾带去“吃”了几顿好的后,修为大涨不说,现在已经可以短暂地化出人形。
铜镜在空中飞速地旋转了几圈,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个模样白白净净的少女,她有些无辜地站在原地,漆黑的眼睛看着面前二人,乖巧喊道:“主人。”
箐禾看向小镜,严肃道:“我之前问过你的来历,你一直含糊其辞,今日你不该再瞒着我了,骆姯手里的那面铜镜与你是什么关系?”
大约是第一次听见箐禾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讲话,小镜委委屈屈地站在那里,眼睛时不时地抬起来朝她看,她想了许久,才慢慢吞吞说:“主人,其实我之前有一个名字的,你们可能都听说过,但是我不太喜欢那个名字。”
“什么名字?”箐禾问。
小镜小声道:“幻虚。”
箐禾与商戎脸上的震惊之色一闪而过,小镜连忙补充:“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像老头子才用的,我还是更喜欢小镜一点儿。”
说着她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箐禾被气笑了,现在是纠结名字的时候?
“你是幻虚镜?”
小镜仿佛做了错事一般,点点头。
箐禾从上到下将她打量了一番,似乎还不太能够相信,那件上古宝器现在正站在自己面前,还跟了自己这么久。
不过细细想来,小镜身上的一些本事的确过于逆天。
就单凭她在修炼的时候,能将怪物收纳吸收转化为箐禾需要的灵力,这一点就从没听说哪个法器能做到。
更不用说她还拥有改变时间流速这样的本领,要叫仙界任何一个人晓得了,估计便是用偷或者抢的法子,都想要得到她。
箐禾无奈地抚了抚额,“既然你是幻虚,那为什么骆姯会有一个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法宝?”
刚才逐盈说的话,小镜也听到了,骆姯的法宝能够看见未来的一些景象。
小镜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主人,这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着换上可怜兮兮的语气,“我睡了好久好久了,一醒过来看见的就是主人,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话也是一开始她便同箐禾讲过的。
当时箐禾并不知道她是幻虚,看她懵懂的样子,便稀里糊涂地当了她的主人。
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可能大概走了狗屎运。
箐禾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听到幻虚镜的名字,是在商戎眼睛刚受伤的时候,那会儿天帝亲自来捉拿他,想用他最后一滴心头血来修补天柱。
也是在那个时候箐禾才知道,原来余下的最后一块补天石的所在,与幻虚镜息息相关。
既然现在幻虚镜就在眼前,是不是意味着,补天石也能找到呢?
商戎与箐禾想到一处去了,他于是开口问小镜,“你可还记得,当年的那块补天石去了何处?”
“什么补天石?我不晓得呀。”小镜一头雾水,摸着脑袋,很无措地看着二人,“我记得的事情不太多了,除了名字之外,旁的都是零零碎碎的,主人,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箐禾是她的主人,她有没有说谎,箐禾自然知道。
“恩,你没说谎。”
小镜见主人相信了她,不由松一口气,讨好地走到箐禾身边,“主人,虽然我不知道那块和我长得一样的镜子是什么来历,但下次我看见它,也许就能想起来的。”
箐禾没出声,哪里有什么下次看见,她巴不得骆姯不要出现才好。
小镜是传说中的幻虚,虽然她身上的确有许多特别之处,但已经相处了这么久,不过是换个名字,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
于是他们也没再追问什么,小镜既然说不记得了,那便不记得了吧。
箐禾也想分出心思来好好理理骆姯的事儿,可眼见婚期一日日临近,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婚礼上。
要说时间过得快,还记得元宵节一块出去看灯笼的呢,不过是一个晃眼,便到了成婚的日子。
因着箐禾与商戎现在住在一处,也没得那些繁琐的礼节,只取最重要的拜堂。
箐禾一大早便被阿香拉起来,开始梳妆打扮,新娘子的妆容都是阿香亲自动的手,她仿佛对此一点儿也不陌生,拿着细细的黛粉帮箐禾描着眉。
“小姐真好看。”她边说着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前仿佛出现了重影,同样是婚礼,同样相似的场景,她也在帮新娘子描眉,只是两位新娘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聚焦到箐禾娇艳如花的脸庞上,继续手上的动作。
仔细地将箐禾的妆化好后,潘娘已经把架子上挂着的火红嫁衣拿了起来。
她拿嫁衣的动作相当小心,触手的料子又滑又软,她从来没有见过,上面用金线绣的龙凤纹样,像是随时要飞出来一样,栩栩如生。
这件嫁衣是商戎命仓季带来的,据说仓季让魔界最出色的工匠不眠不休地赶制,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做出来。
箐禾穿上嫁衣,头上的喜冠固定稳妥,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潘娘连呼吸都不太会了。
实在太美,她们凡人从没见过这样的美,找不到任何的语言来形容,若说是天上的仙子,恐怕也得逊色三分。
箐禾眼波流转间,身为女子的潘娘都看痴了,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连接下来要干什么都不知道。
没一会儿外头的鞭炮声响起,潘娘才如梦初醒,忙活着将红盖头找出来,与阿香两人一块,给箐禾盖上。
他们今日成亲,就算是再低调,也瞒不了周围的邻居,虽然箐禾住在这儿的时日不长,但有潘娘这么个人在,基本邻居就没有不喜欢他们家的。
今日得知她家办喜事,上门来祝贺的人不少。
邻居都是景国最淳朴的百姓,不是想沾一碗喜酒的便宜,反而都真心实意准备了最拿得出手的礼物。
自然,潘娘早就招呼过他丈夫来帮忙,将礼都收下后请到堂内,先坐着等候,待吉时到了,便可一同观礼。
商戎不懂人间的这些规矩,他一向不太爱笑,但今日脸颊上也有了和煦的笑意,周围此起彼伏的夸赞声不绝于耳。
来的女子哪个见过这样英俊的男人,红色的喜服穿在不同的人身上便是不同的气质,不光脸长得英俊,便是身上的气质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
就说站他旁边的淮凛,国师是怎样的人物,大家都知道,但此时与商戎一比,总归是逊色几分。
这样的男子,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哟。
看到了新郎官,让他们对新娘子更好奇了几分。
门口看着时辰差不多,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喜乐同时奏响。
箐禾扶着阿香的手,一步一步缓缓地往前走。
她看见的很少,只有红盖头底下的一小块地方,每走一步,她的心跳便快上一分。
没由来的紧张叫她手心都出了汗。
阿香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轻声道:“小姐当心,要进大堂了。”
箐禾抬脚跨过门槛,一进去,便听见一道道的恭贺声,似乎还有小娃娃扔的花瓣,鼻尖香香的。
然后她便看到红布的另一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商戎配合着她的步伐慢慢往前走。
商戎停下,箐禾也便停下。
他们没有父母家属可以到场,便请周伯坐在上方。
周伯今日收拾得很是齐整,瞧着精神也好,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眼中不知怎的起了泪花。
能和他们相识,是一场善缘。
随着一声“一拜天地”响起,喜乐的声儿更大了,外头的鞭炮也更响了些。
箐禾与商戎转身,同时弯下了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礼落成,商戎牵住箐禾的手,箐禾感到掌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挠了挠,痒痒的,还没等她问,便被潘娘搀着去了新房内等候。
阿香跟在箐禾身边,一道在房内候着。
等待总是枯燥的,箐禾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闪过一道金光,似乎是某种印记,只是她的视线叫红盖头当着,看得不是很真切。
“阿香。”箐禾开口唤她。
阿香听了忙应答到:“小姐,我在呢。”
箐禾将手伸出去,“你帮我看看,我手心里可是有什么?”
阿香捏着箐禾的指尖,借着灯光,看清了上头的字,“小姐,这上头是个命字。”
她说完,脚底下踉跄了几下,头疼得不行,而她的眼前又模糊起来,依稀有个人,也曾这么伸出手来,问她,手心上是个什么字。
阿香咬着唇瓣,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哦,她说:“小姐,上面是一个命字,是在说,您是姑爷的命呢。”
第97章 仙草(97) 同心同命
小姐……
是在说, 您是姑爷的命呢……
姑爷的命……
阿香的头实在太疼了,即便她顾忌着如今的场合,不想让自己破坏氛围,但她实在忍不住, 低吟出声。
眼前闪过五花八门的景象, 一股脑儿的涌到她的脑海里, 这感觉很不好受。
箐禾也察觉到了阿香的异样,抬手便想把头上的红盖头给揭下来,正巧潘娘进来, 连忙止住,“小姐你别急呀, 红盖头只有新郎官能揭,新郎官这不是来了。”
商戎跟在潘娘身后进屋, 二人又走了几步才看见脸色发白的阿香扶着柱子, 一头的冷汗。
商戎疾步走上前去, 阿香在看见她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喊了句, “少爷?”
“将她带到隔壁房间。”商戎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略动, 没跟着一道去, 反而是先从一旁的托盘中拿起喜称,将箐禾的盖头揭开。
箐禾顾不上太多,与商戎对视一眼, 便匆匆去了隔壁。
阿香的面色仍不太好, 但喝了两杯水后, 已经要比之前看上去有精神一些,扶着头正看着半空中的某个方向出神。
“小姐,你们怎么来了。”潘娘看见他们来, 先是觉得不符合规矩,后来想想,他们也不是这么计较的人,便没说什么,退到了门口去。
潘娘是个很知趣的人,在府上伺候这么久,该知道的心里也有数,她明白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在上回箐禾二人救了他们一家之后,她就更清楚,府上住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连国师都礼让三分的人,怎么会是简单人物呢。
箐禾穿着喜服,弯腰在阿香背上拍了拍,“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