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霙一把捉住眼前总是跟个影子一样待在自己宫殿里的蜉蝣小妖。
花玥虽爱慕降霙,却也是最怕他,想要挣出手,谁知眼前的男人力气大得很,哪里挣得脱手。
她低垂眼睫:
“我也不知道,就,死而复生了许多次以后,突然有一日,体内就有了一粒妖丹。”
她说完,见他眼里似有失望之色,忙道:
“我,我从未害过人!”
他松开她的手。
“那奴婢接着替大人上药了,”花玥说着伸手小心解了他的衣裳,露出他腰腹处被雷火灼伤皮肉。
她看着他那些焦黑的皮肉,心疼地不知所措,竟不知不觉淌出眼泪来。
她一边替他搽药,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哭地得伤心,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瞧。
等上完药,她又小心替他穿好衣裳,一抬头,对上他那对能顾看透人心的淡漠眼眸,一时吓得忘了动。
他抬起她的下颌,冰凉的指尖划过她挂在眼角的晶莹的泪珠,低声道:
“为何哭?”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红晕爬满白皙的脸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喜欢他。
因为喜欢,所以心疼。
可她也自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妖,如何能顾配得上掌管着凡间生死的冥界之主。
他见她不说话,皱眉,“你胆子怎这般小?”
花玥对上他淡漠的眼,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红着脸“支吾”半天没有说出来。
他收回手,“下去。”
她如释重负,连忙起身后退,谁知因为太紧张,一脚踏空,向前扑去。
就在她以为要摔在地上的时候,被人一把捉住手腕拉回来,这才幸免于难。
“笨手笨脚,”他语气还带着些许嫌弃,冲她摆摆手,“你下去吧。”
花玥羞愧,咬着唇连忙低下头去,忙不迭地逃出宫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捂着自己烧得发烫的脸颊,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她藏在被窝里,对着十分珍爱却没有送出去的捧着掌心里的绿色小珠子悄声道:
“你说,他这么嫌弃我怎么办啊?”
躲在珠子里的镜灵恨恨道:
“那是他瞎。”
可是她既看不见镜灵,也听不见它讲话,自顾自的对着珠子委屈,“我才不胆小呢,可不知为何,偏偏到了他跟前便怕得不得了。”
她说完,悄声道:
“你说,他今天是什么意思啊?
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镜灵见主人一脸怀春的模样,心道那降霙眼中对她分明一点儿情谊也没有。
它心中不免忧心,接下来几日都虎视眈眈的盯着那个喜欢乱勾搭人的降霙。
好在他一心只想要渡劫飞升,没有随意撩拨根本不经撩拨的主人。
但是,他似乎突然之间对她来了兴致。
-花玥想了好几日也没有想明白冥君降霙什么意思,只是从从那日开始,待人淡漠的男人似乎总是爱盯着她瞧。
她替他上药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替他斟茶倒水的时候,他端着茶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就连早起时她替他更衣时,他也用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花玥实在有些无措,这日早上替他更衣时,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大人总这样看着奴婢,可是奴婢做了什么错事不成?”
他神色淡淡,“你不是喜欢我吗?
为何不学着她们对我投怀送抱?”
他话音刚落,在心里告诫自己胆子一定要大些的花玥不小心嗑到他的下巴,慌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冥王宫内时常有人送来一些美貌女子。
花玥有一次见过一个长相极为美艳的女子曾试图爬过他的床,却被他打回原形直接丢了出去。
她至今还记得他一脸嫌恶的表情。
花玥一时不懂他说这话什么意思,连忙解释:
“奴婢,没,没有!”
他不说话,垂眸看着她。
花玥被他盯得紧张地手心直冒汗,看着眼前自从渡劫之后变得十分古怪的男人,低声道:
“大人,我真的没有。”
她不希望自己被他丢出去,能这样待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知足。
她只要远远看他一眼,偷偷在心里喜欢他就好。
好在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下去吧。”
花玥如释重负,转身就走,突然被他叫住。
她连忙回过头来,“大人还有别的吩咐?”
他手里握着宗卷,头也未抬,“从今夜开始,殿内由你一人服侍。”
花玥呆住,小心看了一眼眼前只差一步就封神的男人,根本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说花玥不明白,一直默默观望着一切的镜灵也不明白降霙到底要做什么。
它只知道一点,这个极为冷漠薄情的麒麟眼里根本就没有蜉蝣小仙子。
它的猜测很快在一场宴会上得到证实。
那日主人在打扫宫殿,它实在闷得慌,听见冥王宫设宴招待朋友,想到也不知是谁那么找虐居然与降霙做朋友,也忍不住好奇过去看了一眼。
它才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有人低声道:
“能够修得妖身的蜉蝣万年难得一见,更何况还是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聪慧的小妖。
传闻修炼成仙的蜉蝣能助人提高修为,你迟迟不能够渡劫成功,何不拿她做鼎炉试一试?”
降霙冷冷道:
“此事以后再说。”
接下来他二人说什么镜灵完全没有听进去。
它明知道自己不过是在降霙的梦境里,这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因为有人闯入梦境而发生任何改变,可还是担心自己的主人受到伤害,慌地连忙去提醒她。
可是主人哪里听得见自己说话,坐在榻上托腮看着昏黄的夜色里开得极娇妍的曼珠沙华发呆。
正在这时候降霙回来了。
她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将他扶到一旁的榻上躺下,湿了锦帕替他擦拭脸庞。
他像是醉得厉害,阖上眼眸任由她侍弄。
平日里看都不敢看多看他一眼的花玥,此时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想起近日种种,轻轻唤了他两声。
他没有回应,像是已经睡着。
她捂着扑通扑通跳得又急又疼的心脏,撒娇似的抱怨,“你啊你,不要总饮那么多酒,醉了多难受啊。”
榻上的男子真如她所言,眉头紧皱,像是十分的难受。
她连忙倒了一杯茶水,把手臂垫到他脖颈下轻轻托起,然后把杯子里的茶水喂到他口中。
他饮了茶,似乎好些了,睡得更沉。
她倚着榻坐在地上,托腮看着与平日里冷淡的模样判若两人的男人,一时看痴了眼,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眉尾那颗早就想要摸一摸的朱砂痣,又大着胆子戳戳他的脸蛋,轻哼,“你以后可不能仗着我喜欢你总这么吓唬我。
若是你再吓唬我,我就,我就——”她说到这儿,瞥了一眼窗外浓稠的夜色,脸一红,眼底闪过一抹羞涩,缓缓俯身上前,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正暗自窃喜,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第86章
花玥完全没想到陷入熟睡的男人会突然醒来。
她对上他淡漠黝黑的眼眸, 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离开,谁知被他一把扯到胸前。
她趴在他身上想要起身, 却被他摁着腰无法动弹。
男人冰凉的手指贴着她的脸颊滑过, 停留在她柔软饱满的唇上,轻轻摩挲我:
“偷亲我?”
她羞得满脸通红, 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喜欢我?”
花玥看着他今夜格外幽深的眼眸,终于鼓起勇气“嗯”了一声, “我,我喜欢大人,从见到大人的第一眼, 就喜欢大人。”
她本以为他会把自己丢出去,心里正不安, 谁知他突然道:
“你想不想成仙?”
“成仙?”
花玥闻言有些茫然。
对于她来说能够修成妖身, 能够自由地在人间转一转,已经是天大的机缘。
更别提像现在这般,可以日日留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
她从未妄想过自己能够成仙。
她如实回答。
他道:
“若是我给你这样的机会,你愿不愿?”
她迟疑着点点头。
她想, 自己的命是他救的,即便此刻为他死了也甘愿, 更何况他要助她成仙。
不等他说话, 她又道:
“可是我为人愚笨地很,于修行一途实在没什么天分, 恐辜负大人苦心。”
他道:
“有一种方法,不用你苦修便能成。”
“什么方式?”
她不解。
她话音刚落, 身上原本穿得好端端的衣裳消失地无影无踪。
花玥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想要拿被子遮住身体。
可榻上哪有什么被子,她羞得拉着他身上宽大的衣袍蔽体,声音发颤,“大人,快,快把衣裳还给我!”
他任由她撕扯自己的衣裳,却怎么也不肯把她的衣裳还给她。
她又羞又冷,忍不住往他怀里钻,急得湿了眼眶,“大人,我,我下次不敢了,快把衣裳还我吧!”
他冰凉的手贴着她雪白滑腻的皮肤划过,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阵颤粟。
“怕我”花玥想起他上次说她胆小的话,连忙摇头,“我,我不怕!”
可她分明怕得厉害,浓黑的眼睫颤抖地跟扑闪翅膀的小蝴蝶一般,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那为何不敢看我?”
降霙的手停留在她胸前,像是得了什么趣味,伸手轻轻拨弄。
她一把摁住,颤声道:
“大人……”
他喉结上下滚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与她调换位置,将她的手拉至头顶,俯下身去。
——花玥在人间四处游玩,看尽人间百态,自然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喜欢他。
她的命是他给的。
若是他想要她,她也是愿意的。
尽管她很害怕,可还是收回抵在他胸膛的手,看也不敢看他,咬着食指,一对清澈的眼眸雾蒙蒙地沁着水光:
“大人……”
他也不知是不懂还是丝毫怜香惜玉的心,初时她像是经历了一场酷刑,直到后面渐入佳境,却又担心被他嘲笑,死死咬着唇未敢发出声音。
他一直盯着她瞧,一直到结束之后,他轻轻摩挲着她腰间滑腻的肌肤,哑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捡她回来,突然发现好像都没有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她低声道: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蜉蝣。”
“小蜉蝣?”
她“嗯”一声想要起身,却又被他重新扯回来。
她惊慌,摁住他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捏捏她雪白的脸颊,哑声道:
“乖,听话。”
那晚,她缩在他怀里哭了一夜,到最后,哭得嗓子都哑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降霙已经不在宫中。
花玥忍着疼起身,这才发现矮榻旁边放了一瓶止疼化瘀的药膏。
她拿着那瓶药膏捂在心口,微微有些泛红的眼眸里溢出幸福的笑意,自言自语:
“他一定是喜欢我的。”
正在这时,有人走入殿中,是他。
花玥慌忙穿衣裳,却是已经来不及,只好把昨日在她再三请求下,他才肯拿过来一张薄薄的小毯子裹在身上。
没有他的允许,她也不敢爬到他床榻上去,裹着那张不能蔽体的小毯子缩在榻上抬眸瞧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大,大人早。”——降霙扫了一眼缩在榻上,一对漂亮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措,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的蜉蝣小妖,只见她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全身裹在那张雪白毯子里,脖颈处露出一些斑驳的痕迹。
他目光在她挂了一串小铃铛的白皙脚踝上划过,想起昨夜旖旎,轻咳一声,随即收回目光。
他伸手一挥,昨夜被他藏起来的衣裳又好端端地回到她身上。
她连忙折好裹在身上的小毯子放到一边,起身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他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来由地烦躁,又见她走路蹒跚,道:
“你要去哪儿?”
她自始至终低着头,“奴婢回自己的屋子。”
他指着那张榻,“以后你睡这儿。”
她下意识地看一眼那张榻,迟疑片刻,“嗯”一声。
他道:
“过来。”
她在那儿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他一伸手,她已经扑倒在他怀里。
|她惊慌失措,“大人!”
降霙垂眸看着怀里始终不敢看自己,白皙的耳尖红得滴出血来的女子,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揉捏着她的耳尖,低声道:
“昨日是我醉酒一时冲动,你还好吧?”
他话音刚落,怀里原本缩地跟只小兔子似的,看起来又乖又软的女子顿时红了眼睛,迅速抬眸看他一眼,眼里盈满泪水,却咬着唇不肯掉下来。
降霙为人极为淡漠,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哭起来,也懒得哄。
此刻见她死咬着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想起她昨夜也是这般躲在自己怀里哭哭啼啼,一颗心就好像被泡在眼泪里,又酸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