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许说话了。”
更热烈的吻,从嘴唇亲吻到脖颈。
“圣诞节之后,好吗?”
“不行。”
“新年?”
“也不行。”
“1月底,不能更晚了。”
“我父母——”约瑟芬没再说下去。
“你父母怎么了?噢,你是说,需要你父母同意吗?”
约瑟芬摇头,“不需要,我已经过了需要父母决定我的婚姻的年龄。好吧,1月底,不,2月的第一天。”
她的手握住托马斯的手。他是个身材纤秀的年轻男人,骨架纤细,个子不高,手不大,刚认识他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个穿男装的女孩。
长得过分漂亮了一点,26岁了看上去仍然像是21、2岁,笑起来十分可爱,很有邻家男孩的气质。
十指交缠。
他吻她的手背,十分心满意足,“我从没有哪一天这么高兴过!我早就知道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第65章
雪花似鹅毛,急急而下,扑面而来。
这场雪从前天半夜开始下,起初是细细的绒毛似的细雪,到了早晨便越发大了起来。期间停停下下,地面上的雪堆积起来,一脚踩下去,已经没过脚踝。
瑞恩·泰伦特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弯腰拎起门边的斧子。
圣诞节总是需要一棵枞树的。
砍树是体力活,他没砍过树,但这点小事难不倒一个活力充沛身体健康的年轻男人。他高一脚底一脚的踩在积雪里,身后无人,前方也不见一个人影。
天真冷呀!他可从来没有在那么冷的天气下在雪地里行走,作为有钱人家的少爷,顶多就是在年幼的时候觉得下雪了很好玩,在雪地里打个滚,撒一会儿欢,仅此而已。这种粗活本来不该是他该做的事情,但约瑟芬微笑着请他砍一棵枞树回来当圣诞树,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河岸边地广人稀,别墅前面有好一片树林,前几次他坐马车经过树林边,但从来没有注意过是否有枞树。
约瑟芬是什么意思呢?是想看看他是否能算得上是一个“男人”吗?他有点不以为然,有钱人用不着自己做脏活累活,自然有仆人代劳,再不济还能花钱找人做。一棵枞树而已,约瑟芬本该早就吩咐仆人准备好的。
伴着风声,树林里隐约传来一阵砍树的声音。他去过正在铺设铁路的工地,听过斧子砍在木头上的声音。是谁?是那个该死的奥地利人吗?
他一下子想到那个竞争者,约瑟芬的旧识,奥地利的贵族。
妒忌从他的心口弥漫出来,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使得他浑身怒火熊熊,怒不可遏:该死的家伙!
他总是自认为自己相貌英俊、出身极好、家财万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所以一向对女人不大尊重,也不太在意,就连对两个妹妹也是如此,可能只除了母亲。他在大学里学会了如何调情、如何追求女人、向女演员献殷勤,最终都是为了上床这个目的,可以说他学的很不错,也几乎每次都能达成目的。
但约瑟芬……不一样,他所有的手段在她面前都没有用。
她是很美丽,但也不过就是个女人,为什么居然可以拒绝他的魅力呢?他一直想不明白。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奥地利佬!是他!是他引诱了约瑟芬!
他愤恨的想着。
——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个孩子!一脸的蠢样!
他轻蔑的想着,也不知道约瑟芬到底看上那家伙什么了。
他加快了步伐,很快走进树林里,顺着砍伐树木的声音,找到了托马斯·沃尔夫。
托马斯没有听到脚步声,只顾着专注在斧头上。这棵枞树长得很好,挺拔,松塔似的形状很完美,树干不粗不细,不太高,应该刚好是个成年男人能拖动的重量。靠近根部的树干被砍了一个三角形的缺口。
瑞恩犹豫了1分钟,想着是不是可以一斧头砍在奥地利人的后脑上,这个讨厌的家伙流出暗红色的血,染红雪地,景色想必是极美的;约瑟芬没有派仆人跟着他们,他可以充分享受这一美妙时刻。
等他欣赏够了,就——把死人拖到河边,扔进河里。这样,不会有人发现这儿死了一个人,只要约瑟芬不追究的话。
一想到约瑟芬,他便明白只能想想而已。
“沃尔夫先生。”他开口。
托马斯停下来,扭头看他,“你好,泰伦特先生。”
瑞恩走到枞树的另一边,比划着斧头,“快一点干完,早点回去。约瑟芬会担心你冻死在树林里。”
托马斯毫不意外,“是吗?我看是你很想从背后砍掉我的脑袋吧?”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杀人是犯罪。”瑞恩假惺惺的笑了笑。
“是吗?你看,这儿十分僻静,方圆十公里都没有其他住户,加上大雪,如果你不小心摔倒在雪地里,而又十分不幸的脸朝下碰到了斧头,那可真是痛苦而又无奈呀!”
“我想我是不会这么倒霉的,但你就不好说了。你是个外国人,独自一人在纽约,谁知道你会遇上什么事呢?众所周知,纽约的治安可不怎么样!”
这场口舌之争一直持续到枞树倒下。
两个人都非常谨慎的注意不会被树干压到,等到枞树终于轰然倒地,托马斯先一步过去,用绳索捆住树干,拖走了枞树。
约瑟芬挺高兴的指挥仆人将枞树立在客厅的一角。
“你可真棒啊,托马斯。”她轻快的在托马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贵族少爷不懂得怎么用斧头。”
托马斯微笑,“不但懂得用斧头,还懂得斧头的其他用途呢。”
约瑟芬便大笑起来,“是吗?那你怎么没有用呢?”
“那样你会生气,这我还是知道的。”
她又笑,“对,你说的对。来人啊,去告诉维克多和辛西娅,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装饰圣诞树了。”
很快,孩子们哇哇大叫着冲下了楼。
圣诞树青青葱葱,还带着冰雪的冷冽气息。
客厅里的壁炉点着木柴,暖暖的。女仆拿出了成箱的装饰物,都是新买的,亮闪闪的:彩带、水晶星星、小马吊坠、水晶天使、羽毛翅膀,各种各样的装饰物,要什么有什么。
辛西娅对这项游戏十分喜爱,但是年龄太小,个子又太矮,十分着急。很快她便掌握了诀窍,指挥起哥哥以及哥哥的小伙伴,维克多和达米安都十分听从这个小指挥的指示,蹿上蹿下,站在椅子上,往圣诞树上挂装饰物。
约瑟芬则在一旁的沙发上用彩色织带捆扎礼物盒。
“这是什么?”托马斯随手拿起一只黑色纸盒。
“不知道,忘了。除了孩子们的礼物,其他的可以随便拿。”
“谁都能拿吗?”
“对,谁都能拿。所有的仆人都会有礼物。”
“我也有吗?”托马斯晃了晃盒子。
“你也有。”
托马斯欣喜的笑了,“我也给你买了礼物。”
“那就先谢谢你啦。”约瑟芬冲他甜甜的一笑。
瑞恩在一旁妒忌得要发了疯:他们怎么可以显得那么的和谐?托马斯这个家伙整天无所事事,靠着大贵族父亲就能有花不完的钱,而他却必须为了钱辛苦工作,不然——他愤恨起来,约瑟芬不能这样,她怎么能无视他的努力呢?这不公平!
他第一次感到无力,但紧接着便是嫉恨:刚才真的应该砍死他的!约瑟芬是会生气,但如果她不知道是他干的,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第66章
这个念头一旦在他心头冒出,就再也无法消除了。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是不是犯罪的问题。
客观的来说,奥地利佬长得是挺好看的,和约瑟芬在一起,不管是谁应该都能说一句“十分般配”。哥哥菲利普从小就是个漂亮男孩,长大后当然是一个英俊的男人,除了太严肃一点,几乎完美。菲利普当然可以拥有这样的美人,奥地利佬就算长得再好看、再有钱,也不配!
瑞恩·泰伦特的脸色有片刻阴沉,注视着托马斯的眼神颇为不善。看在约瑟芬眼中多少有些警惕。作为家中的幼子,上面有担当家长责任的严肃的长兄、体弱多病因而过分阴郁的二哥,以及保守沉闷的母亲,瑞恩的性格跟家中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从来不曾为了金钱而烦恼,从小到大总是在闯祸,因为总是有人给他收拾善后,这样的人从来没有学会被拒绝,也深知金钱的魅力。
对于瑞恩这样的人很好应付,她甚至都不用特别讨好他,只需要展示自己的本来面目就足够吸引他。这是出于美人的自信,以及对这种顽童的心理的了解。他们想要最好的、最与众不同的,你如果表现出对他有多么在意,那才是会被他弃之如敝履的。
当然,她的初衷也并不是想让瑞恩对她产生什么想法。
他没准会忍不住把托马斯狠狠揍一顿呢!
这么想着,约瑟芬脸上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托马斯瞥她一眼,转眼又瞥了一眼瑞恩。瑞恩还没来得及收回阴沉的眼神,见托马斯瞧着他,便狠狠的瞪他一眼,随即面露微笑,“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该放在哪儿?”
圣诞树装饰完毕,树顶挂着一颗亮闪闪的水晶星星,树枝上挂满各种各样的装饰物和糖果,闪闪发亮,热闹喜庆。
辛西娅玩了半天,面露倦色,揉着眼睛,强打精神,“妈妈,我想睡觉。”
“好。叫露娜抱你上楼。露娜。”约瑟芬喊着女仆。
“妈妈,我想跟你一起睡。”
“现在不行,现在还不是晚上。你先睡一会儿,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餐,你说好吗?”
小人儿点点头,“好的,妈妈。”她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露娜抱走了辛西娅。
“她早上起得太早了。”维克多也困了,打了个呵欠。
“你也去睡一会儿吧。”辛西娅已经习惯起床之后去喊醒哥哥。维克多每天早上7点起床,算是很早,辛西娅则是6点多就自己醒了。
维克多和达米安随即告辞。
做个阔太太是需要社交活动的,不是参加别人家的宴会,就是自己家开宴会。泰伦特太太刚搬过来,已经有人送请柬过来了。
圣诞前夜是跟家人欢度的时间,到圣诞节当天便可以出门做客。长岛相对曼哈顿岛来说算是富人区,纽约到波士顿也不算遥远,附近的有钱人已经知道波士顿泰伦特家的年轻太太搬到了长岛。
请柬随手放在客厅墙边高桌上的盘子里,达米安离开的时候碰掉了银盘子,他对女仆做个了鬼脸,笑嘻嘻的跑上楼。
女仆捡起请柬,托马斯说:“拿来我看看。”
他随手拿过请柬,看一张扔一张,“史密斯。米歇尔。劳伦斯。黑斯汀斯。”
黑斯汀斯?
这个姓不是很稀罕,但也并不常见。
托马斯捡起那张请柬,“黑斯汀斯?”看着约瑟芬。
“不认识。看看名字。”
“约翰尼·黑斯汀斯以及荷莉·黑斯汀斯夫妇。”
“没听说过。”
“让人去打听一下。詹金斯太太,请找尼克来一下。”尼克是他的男仆。
詹金斯太太点点头,吩咐女仆去仆人房找尼克。
有意思。
瑞恩琢磨着。约瑟芬的前夫姓黑斯汀斯这他是知道的,黑斯汀斯这个姓并不罕见,没想到沃尔夫如此警惕。而且……有点奇怪,为什么沃尔夫会有点紧张呢?按说黑斯汀斯死了多年,约瑟芬又已经再婚,就算是前夫家的亲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从巴黎到纽约,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就能遇到那个黑斯汀斯家的人?
约瑟芬倒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她一直都是一股儿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模样。比如现在,她同时接待情人和亡夫的弟弟也没什么尴尬的,换做其他女人大概不会这样。
圣诞节礼物已经捆扎好,整整齐齐的放在圣诞树下面。女仆们开始装扮客厅和餐厅,用的是彩色织带和枞树的绿色枝叶。这样便有了节日的氛围。詹金斯太太彬彬有礼的请女主人移步去书房,好让女仆们做事。
书房很大,里面没有什么书,只摆放了一整套的法律书装点门面,几个人对此都不感兴趣。
地板上有几个开着箱盖的木箱,一些书放在书架上,更多的书还没有拿出来。
现在的书很贵,一本书通常价值超过3美元,装帧稍好一点就要价值5美元以上,富有的家庭通常都会有一个装得满满的书房,还能当成遗产留给后代,可以算是“财产”。约瑟芬的书有一半是小说,欧洲作家和美国作家都有。其他的多数是哲学书,另外还有一些相当激进的小册子,比如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女权辩护》等等。
托马斯对《女权辩护》嗤之以鼻,“沃斯通克拉夫特自己不也是没有按照她的理想来生活吗?最终她还是找了个男人结婚了。”
“那是没办法,她有了孩子。”约瑟芬很是理解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玛丽认为婚姻是枷锁,但最终还是因为未婚先孕,不得不匆匆结婚,还因为产褥热,生下孩子之后便去世了。
“我以为她是讨厌男人。”
“那可不知道。讨厌男人和——”约瑟芬一笑,及时止住了。
“怎么了?”托马斯催促,“你倒是说完啊。”
“没什么。”约瑟芬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
“啊哈!”托马斯做恍然状,“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女人啊,终归是弱者。”
这话约瑟芬可不爱听,“你瞎说什么?这与其说是女性的弱点,不如说是人性的弱点。你们男人总是说的太简单,其实都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是因为女人都太软弱了,她成了欲望的俘虏。她要是坚定自己的信念,我倒是会敬佩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