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年轻人举着收音机、抱着海报杂志，围在“江氏小馆”的广告牌前轮流合影。
“就是这家店对吧！是葛薇吃过的店！”
“和报纸上一模一样，天哪，我和偶像有同款照片了！一想到昨天她还在这里我就好高兴啊！我和葛薇呼吸着一样的空气！”
“高兴什么，我都气死了！本来这家店我每天都来，昨天听说江师傅有事不在，我就没来。呜呜呜……果然人不吃江氏小馆就会倒霉，我以后一定天天排队，准时到夜市吃饭上班！”
“这是在干嘛？”
江霏一头雾水地走过去，耳边还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好在韩力的个子高，走在前面帮她劈开了一条缝隙，江霏才得以藏回了店内。
身后有人看到她进门，呼声更加响亮了。
“小江师傅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葛薇来店里啦？”
“她在你这儿吃了什么啊？我们也要吃！”
“对对，要同款菜式！加入菜单！”
呼喊声震耳欲聋，山呼海啸，张珊珊见江霏进了门，反手就忙把店门关上了。
“老板，我可想死你了！”
她哭丧着脸，扑过去一把抱住了江霏。
“你不在的这两天，咱们店又上报纸了！这都怪那个聂记者，现在我连出门拿海鲜都不行。这么多人都是葛小姐的粉丝，锣鼓喧天的，已经把门堵半天了！”
“有这么夸张？”
江霏眨了眨眼，自己也生出几分惊奇来。
张珊珊忙不迭地点头，从桌面上拿了一大叠报纸过来。
“你看看，有这么多报纸登了这件事呢！这还不算全部！”
江霏翻开一看，上面每一张，都是关于葛薇出没在江氏小馆吃饭的报道，有的夸她亲切和蔼，有的夸她人比画娇。但是无一例外，配图都是以江氏小馆为背景的。
葛薇就和拍挂历海报一样，在江霏的小店门口摆出姿势，留下了十几张动作不同的倩影。
江霏的广告牌，可能是娱乐圈入镜次数最多的广告牌了！
再仔细一看，这些报刊可不是地方小报，一半以上是全国性的报纸。
“根据聂安的说法，港台地区转载的报道也不少。只是他收集不全，也没法拿来给我们看了。”
张珊珊一边展示，一边美滋滋地拿剪刀做起了剪报。
“这样一来，江氏小馆的知名度就更高了。老板，我现在突然有个建议，你想不想知道？”
“说说看？”
江霏笑了笑，先安排韩力去派出所找人，把门口的狂热粉丝驱散。自己则坐了下来，摆出了一个愿闻其详的微笑。
张珊珊这次独立完成了看家任务，江霏对她的信任度也更高了。她的建议，应该也不算是空穴来风，而是有所考量的。
“下个月，我们就换地方开一家更大的店吧？”
张珊珊拿出了一封信，上面的落款是白桦。只不过信封已经皱巴巴的，而且被拆开了。
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这是白桦的正式感谢信，本来该等你拆的，可是不小心打湿了，我只能提前拿出来晾干……”
江霏看了看信纸，皱起了眉。
白桦的字迹实在是太丑了，就算没打湿也不好认，还不如叫张珊珊复述一遍来的实际。
“说重点吧，他都说了些什么？”
“东门夜市要被取缔了！”
张珊珊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道。
“据说就是下个月，因为这里流动摊贩太多，县里决定要清理一波，好给宁安大学的新生创造更好的环境！”
这消息听起来十分正当合理，东门要打造大学城，肯定不能让无秩序不卫生的夜市长期存在。
更何况，流动的小吃摊越来越多，丢出的垃圾也会产生异味，造成污染。
可没了这些流动小推车，夜市还能是夜市吗？
江霏一听就感到了事情的严重。
要是东门没有了流动小吃摊，对本地人的吸引力一定会大幅降低，其他饭店的销售额也会受到影响下跌。
张珊珊会说搬走，去别的地方开更大的店，江霏也能理解。因为她的厨艺已经打响了，到哪里都会有顾客追随，开一家大店，走向高端，也许反而会更加赚钱。
可是其他人呢？
卖蛋饼的胖大婶，爱吃夜宵的学生和普通老百姓呢？
没有了东门夜市这个温暖的美食街，绝对会是生活里的一大缺憾啊！
“不行，你说的不对，我们不能搬走。”
江霏心念电转，脑子里就把搬走的提议给否决了。
她还是喜欢夜市的氛围，说什么也要想办法保住它！
消息是白桦说的，以他的身份，可信度确实会很高。那他爸爸白书记的意见呢？上次吃的这么开心，想必也不会对夜市抱有恶意吧！
江霏站起来踱步，摸着下巴沉思道。
只要能改善周边管理，保持街道的整洁干净，夜市应该也不用完全取缔的！
打开系统面板，江霏数了数自己的钱包，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
东湖小学，早读课。
“翻开语文书第一百二十页，《挑山工》，我们今天早上要预习课文，大家开始吧！”
许老师踏入教室，指挥学生们开始了一天的早读。可孩子们东倒西歪的，睡眼惺忪的模样叫他频繁皱眉，语气也变得略带挑剔。
“不要偷懒！吃过早饭了吗？拿出力气大声读！”
“我还没吃呢！”
“就是！许霸王好不讲道理啊！”
学生中传来了蚊子哼一样的抱怨声。潘晓杰也是其中之一，他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委屈地翻开课本，无力地读起来。
这家小学就在东门隔壁街道，孩子的父母多数都是附近的小商贩。平时忙碌或者上夜班，难免疏忽了对孩子们的照顾。像潘晓杰这样的则更加郁闷，因为他的妈妈辛苦无比，还都是上的夜班。
但是没吃早饭的情况还是很罕见。
潘晓杰读着读着，就开始神飞天外了。
以往妈妈就算再忙，也会准备点稀粥和烙饼给他带着吃。可从前天起，妈妈就不出摊也不做饭了，记性也变得很差。
他问了几次都没得到回答，只听到妈妈半夜起来，对着小车偷偷哭。
潘晓杰自己也睡不着，起来想问点什么，还被妈妈打了。
“你明天还要学习，快点睡！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这种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潘晓杰快乐的心情很快蒙上了一层灰。他猜测是东门夜市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可到底是什么事呢？
就在他思考时，同桌的钱远航低下头，趁着老师不注意偷吃了一口早饭。
潘晓杰鼻子一动，马上就认出了这道熟悉的香味。
“这是江师傅的味道，是她做的酱肉包子！”
“嘘——嘘——别叫许魔王听到了！”
钱远航猛地吞下一大口，嘴角的肉汁都来不及舔。
他拼命抬手示意潘晓杰打掩护，后者迟钝了两秒，才把课本竖起来当做屏障，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偷吃的小伙伴。
“要命了，在早读课吃饭，被他发现了是要罚站两节课的！”
江氏小馆出品的肉包真香啊，不管是鸡肉馅的还是猪肉馅的，皮薄个大，鲜美多汁，潘晓杰一闻就能认得出来。
同桌一吃，他的肚子更饿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我也怕违规啊！但这包子实在太香了，冷了就可惜了！”
钱远航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又拿出第二个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
“你帮帮忙，好兄弟以后有福同享！”
“说什么以后，谁不知道你这人说话不算话。”
潘晓杰撇了撇嘴，“一旦被发现了，按许老师的习惯我们俩可是要连坐的！”
“那你要怎么样，敢举报我你就是小狗！”
“我看看啊……哎呀！”
潘晓杰舔了舔嘴唇，低头看了一眼抽屉，眼睛就点燃了一把火。
他正饿着呢，而钱远航这个小富豪，抽屉里还有两个包子！
“不揭发你也行，你不是有这么多包子吗？给我一个呗!”
第35章 片儿川
江氏做出的酱肉包十分特别, 葱香混杂着肉香，内馅柔糯，饱含汁水。
钱远航吃的满嘴流油, 连手指上沾到的汤汁都舔完了。
太美味了！
钱远航沉迷地想，要不是自己趁爸妈不在去夜市溜达，还不知道世上有这么好吃的包子。对比起来, 自家楼下的包子铺就和开玩笑一样，又干又硬, 肉也充满了不新鲜的气息。
江氏小馆要是能开在学校门口, 那该多好呀！
他忍不住再次伸手, 连远处的巡逻的许老师也顾不上了。
可刚摸上第三个包子, 钱远航就听到了潘晓杰在向自己索要。
“你也想吃？这可不行！”
钱远航想都没想, 缩回手就一口回绝。
“这包子每天只出一两百个，价还比一般包子贵。我这两个是……是留着中午吃的！给你了, 那我中午吃什么啊!”
“小气鬼，不给我就告老师了！”
潘晓杰胃里就和小猫在伸爪子挠一样, 难受极了。钱远航吃的香喷喷，他在一边看着吞口水, 简直都快被馋死了！
说什么当午饭吃, 自己刚才还不是想吃第三个？
潘晓杰故意挺直了背，作势要把书本拿开。
“你真的不分给我？我说了啊——许老师这里有人偷吃早饭！”
“别别别！”
钱远航生怕罚站, 连忙按住他的手，恨恨地掏出塑料袋。
“我给你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这真是我的午饭。”
钱远航郁闷地挠了挠脸颊，不舍地看着酱肉包。
今天他确实没带饭盒，就准备中午吃包子来着。可这酱肉包太好吃，叫人的脑子都迷糊了, 手也停不下来，一时间忍不住就打算连着吃了。
让他分出一个，那可是真的心疼！
钱远航的眼睛一转，“包子我不能白给，你还是要花钱来买。原价两毛五，我就勉强打个折扣，收你两毛好了！”
这是啥好兄弟啊，都好几年的同桌了，居然还要收钱！
潘晓杰顿时气愤，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
小江师傅的店现在越来越挤，没有预定都很难排上队。他只需花点钱就能吃到，不是还赚了吗？
更何况闻着香味吃不到，那也太折磨人了。这节早读课他饿着肚子读书，恐怕一会儿就要晕倒了！
“那好吧，我记得刚好还有两毛，找找看！”
两人缩着脑袋，开始在桌子底下秘密交易。可这样一来，目标就变得过于明显了。
许老师一看到这个场面，顿时就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潘晓杰慌乱抬头，已经来不及提醒钱远航了！
一时间人赃俱获，许老师大发雷霆，一手一个捏住两人。潘晓杰钱远航，和他们没吃完的包子，全被提溜进了黑暗的办公室。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在教室里吃东西，也不许在早读课上吃东西！明知故犯，是最近皮痒了吗？”
许老师拍着桌子，板着脸对钱远航教训。
“罚站，一千字检讨！一件都不能少！”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呢？”
许老师没管哭唧唧的钱远航，转头看向被罚站的潘晓杰。
潘晓杰表面上低着头，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二楼一双眼睛却还是在看桌上的包子，双手紧握，馋的浑身摇摆。
“潘晓杰，你一向都是很让老师省心的，今天怎么和钱远航同流合污？”
许老师见他走神，提高了声音吼道：“问你话呢，别发呆！”
潘晓杰浑身一震回过了神，还没开口，肚子就抢先叫了一声。
“咕噜——咕——”
响动格外清脆，一传出来，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严肃的气氛被突然破坏，周围的老师们都憋不住，哈哈笑了出来。
“晓杰，你这肚子已经学会抢答了！”
“这说的是啥，饿死了没吃早饭对吧？”
潘晓杰的脸上立刻就涨红了，被这么多老师笑，对他来说比写一千字检讨还尴尬！
“老师！我，我确实没吃早饭，我妈今天忘了做了。”
他低下头委屈道：“今天是饿得不行了才犯错的，我下次记住了，绝对不在早读课想吃的！”
许老师听了这话，刚才的火气反倒消了大半。
他除了脾气暴躁外，对学生情况是十分了解负责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联想到了潘晓杰的家庭情况。
潘妈妈人胖胖的，个字也不高，在东门摆了个小吃摊。潘晓杰的家里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姐姐，负担不是一般的重。
许老师知道，最近一直传闻夜市要改造，不久前，城市管理局已经开始驱赶这些买吃食的小摊小贩了。也就是说，潘妈妈“失业”了，这才导致潘晓杰没有早饭吃！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再这样下去，孩子的学习肯定会下降的。
“钱远航，你自己去教室后面站壁角吧！”
许老师想了想，把钱远航赶跑了，直接拉着潘晓杰去他家家访。胖大婶正在家里洗被子，一看到老师上门了，忙不迭地擦干泡泡请人坐下。
一说起夜市的事情，她就变得愁眉苦脸的。
“都怪我这两天丢三落四，不是饭没烧就是钥匙丢了！可是夜市不许卖吃食了，真愁人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