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雁和周娅没听懂这句话，呆呆地看着他，
阙北之再次推开了面前会议室的门，似是想起什么，在进去前他又转过头道：“实力才是一个艺人最重要的评判标杆，而不是投机取巧。”
他这句话说的温温和和，看似是敲打的话语,但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房门再次被关上。
两次被关在外面的裴南雁和周娅：“……”
那是炫耀吧？
是吧是吧是吧！
刚刚他明明可以直接进去的，但偏要当着她们的面再强调一次！
欺负她们进不去？
妈哒好气！
诡异的沉默中裴南雁和周娅对视了一眼,前一秒还互揭老底的两个女人这一刻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声的默契。
阙北之有问题！
会议室内。
阙北之不急不缓地拉开椅子坐在了初妄莺的身边。
“他怎么在这里？”初妄莺看了眼阙北之，扭头问导演。
导演满脸堆笑：“阙老师将会担任我们的旁白配音,为了让他更好地了解工作内容,我就请他一起参与讨论。”
阙北之像是感觉不到初妄莺的嫌弃，他好脾气笑笑：“你们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要喝茶吗？”
导演“哈哈”笑了两声,哪里敢无视这位顶流巨星？
但阙北之好像真的不在意，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茶具就开始泡茶。
没一会，袅袅茶香就弥漫整个会议室。
初妄莺和导演正洽谈到关键的地方，她低咳了一声继续说话，觉得喉咙有些干燥，还不等她把一句话说完，一杯热茶就被人推倒了她的手边。
阙北之低垂着眉眼，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动作优雅诗意，如果换一个古风场景这一幕直接可以拍摄成电影。
初妄莺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关于拍摄那些野生动物你们有计划吗？经费不是问题，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制作一整个系列。”
导演听到这句话激动的不行：“真的可以吗？初小姐您可能不知道拍摄纪录片特别是野生动物的纪录片投资非常大，而且战线极有可能十年甚至十几年，这也是为什么做这一块内容的团队很少。”
初妄莺来之前也了解过，她喝了口茶，浑然不在意道：“钱不是问题，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质量。”
导演已经伸手捂住了胸口，恨不得跪下喊初妄莺一声爸爸！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金主爸爸啊！
要知道为了拍摄保护动物的纪录片他几乎变卖了所有的财产，这些年天南地北的走再苦再累都扛下来，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资金他寸步难行。
“好！好！好！”导演大喊了三声，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全国地图铺在桌上。
地图上面已经做了不少记号，这是他的初步规划。
初妄莺提出了一部分自己的想法，说到路线的时候她伸手朝旁边抓了抓，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递过来一只水笔。
导演如今的心思全在纪录片上，完全没注意到阙北之，但凡他这时候多看一眼，在不久的将来就绝对不会因为爆掉的热搜“阙北之疑似被包养”而惊愕，说不定还能在圈子里吹嘘一番。
等两人洽谈完毕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导演将初妄莺和阙北之送出会议室，一个人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三圈。
“今年果然是我的幸运年吗！被阙老师找到合作已经是天大的荣幸，竟然还能得到一位这么大方的投资商，我这一次一定能够圆梦！”
导演又给阙北之发去了一条感谢短信，这才离开了TST大楼。
刚出会议室没多久，初妄莺就看到一个小助理匆匆跑来在阙北之耳边说几句。
初妄莺的耳力本就好，外加对方太过焦急并没能控制音量，所以让她听了个一清二楚。
隔壁正在筹备的新真人秀有两个女艺人打了起来，据说其中一个正在谈合同被另一个截胡，现在已经闹了起来。
初妄莺原本不想管，但听到了虞怜的名字。
她就是那个被截胡的。
都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初妄莺二话不说就朝着虞怜那边去。
阙北之自然跟了上去，离开前他对着小助理投去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小助理这才长舒一口气。
昨晚他们接到看阙老师的电话，在得知他准备复出后他们都很惊讶，明明之前经纪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劝都没用。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他们都很高兴。
只是有一点小助理想不明白，那么多绝佳的资源阙老师不要，怎么就选了毫无名气的纪录片和真人秀呢？
虞怜那边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
论砸钱，谁都比不过初妄莺来的熟练。
外加阙北之发话，任是那女艺人的后台再牛逼，她都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在娱乐圈里得罪阙北之就等于被封杀，可见他的影响力之深远。
处理完突发事件，阙北之看了一眼手表，像是不经意地提起：“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初妄莺诧异地看向他。
“之前初小姐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现在我正好有空。”阙北之的理由充分。
初妄莺这才想起来上一次《致命浩劫》海选的时候她有说过这句话。
虽然现在的积分已经非常充裕，但有积分不赚白不赚。
初妄莺直接答应下来。
TST附近就有一家私密性良好的粤菜馆。
幽静的包间内，阙北之点了不少菜，所有的菜都是初妄莺喜欢的口味。
“还有什么要加的吗？”他问道。
初妄莺摇头，那些菜足够了。
服务员收起平板默默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阙北之坐在初妄莺的对面，可以说是近乎贪婪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初妄莺感觉到阙北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哪里不同。
“初小姐还在找自己心爱的人吗？”
阙北之突然问道。
初妄莺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是的。”
阙北之浅浅地笑了一下：“那初小姐觉得我怎么样？如果有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人在身边，初小姐说不定能够想起更多有关心爱之人的记忆。”
初妄莺诧异地看向阙北之。
他这是主动要做替身？
这个时候，初妄莺的手机里又收到了一条消息提示。
发信人是商寂舟。
【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
下面还附上了一份详细的电子附件，名为“替身合约”。
第37章 金丝雀
包间内丝竹之声缓缓流淌,装盘精美的菜摆满桌面，房间里只剩下筷子碰撞的声音。
初妄莺表面上认真吃饭，实际上心里正和小白疯狂吐槽。
“他们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吗？怎么一个两个上杆子做替身？”
小白摇摇头。
[经过检测,他们脑子，正常。]
“他们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在校庆晚会的时候,初妄莺触发了隐藏任务9999：让所有任务目标成为替身,并且签署替身合约。
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她的身体就会变成和普通人一样，再也不会因为一点小病小痛就脆弱得发烧住院。
这对初妄莺来说就是个巨大的诱惑，但谁能想到她刚刚燃起熊熊斗志,任务目标就眼巴巴带着替身合约来了，一点发挥的余地都不留给她。
“不要光吃饭。”阙北之用公筷夹了些自己面前的菜放进初妄莺的碗里。
小姑娘从刚刚他说出那句话后就一直埋着头，叫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阙北之无端地忐忑起来。
这是他从梦中惊醒后思来想去一整晚想到最好的留在她身边的方法。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做到，也不需要对此有负担。”他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将刚刚剥好的虾淋下汤汁放到初妄莺的面前，“尝尝这个，是他们的特色菜。”
初妄莺没动他推过来的虾，反而轻轻放下筷子：“你不怕被别人知道？”
阙北之浅笑着摇头：“其他人的看法不重要。”
如果可以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他愿意放弃现在的一切。更何况他之所以会站在娱乐圈的最高处本就是为了找到她，被她看到。
“既然这样的话……”初妄莺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敲击声让阙北之的心脏跟着紧张起来，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初妄莺却吐出了无情又残忍的话。
“我讨厌你的笑。”
“很丑,很虚伪。”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阙北之一贯噙在嘴角的笑僵住，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蓦地失去了所有血。
他眼神闪了闪，像是个孩子一般无措地看着初妄莺。
他现在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当一个人面具戴久了就形成一种本能。
阙北之动了下，最终僵硬地别过脸去不让初妄莺看到自己难看的表情。
这一刻明明两人好端端地做着，可他却觉得自己狼狈得无所遁形。
他就像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满怀期待回到心爱的人面前，却被对方一刀划开那张虚伪的皮，露出了里面最丑陋的模样。
原来她很早就发现了啊……
阙北之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来：“吃饭吧……你不喜欢我就不笑。”
说话的时候他本能地想要调整表情露出完美谦和的笑容，但“很丑，很虚伪”这句话就像是一根刺，彻底扎根在他的心里，时时刻刻刺痛着他，提醒着他自己曾经就是用这个虚伪的笑容面对初妄莺的。
那时候他在心底偷偷厌恶着作为替身的初妄莺，她对自己很好，可他却将那些好看作是假惺惺的关怀，觉得她看不起他，同情可怜他，对他好不过是想要拯救他来展现自己的善良。因为所有人都这样！
他们在知道他的身世和经历后总会有那种虚伪又恶心的眼神看他，仿佛他是一个需要被拯救的小可怜，而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那个时候阙北之只觉得这些人愚蠢又可笑，他们所做的善举不过是为了自我感动，就像那些囚禁他的亲戚一样，一边打着帮他看住巨额财富的幌子，一边觊觎着这笔钱觉得那是他们应得的。
后来他用温柔宽和的面具对待所有人，看着他们反过来沉迷在他营造的虚假中。
可是最后……他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最虚伪的人。
阙北之张了张嘴，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最后却化为了沉默。
他安慰自己不要着急，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只是这顿饭最后还是没能继续下去。
不知道哪个包间的醉鬼走错房间闯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一群服务员，包间里原本压抑的气氛被冲淡，初妄莺也吃了半饱不想再继续，于是站了起来。
“合约我之后会发给你，再见。”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仿佛一个拔x无情的渣男。
阙北之猛地站起身急急追上去，可才跨出门就看到初妄莺与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纪白榆今天又换了一副眼镜，银色的细边镜框下挂着暗红色的水晶链，配上扣到最上面一颗的银色衬衫纽扣，满身贵气禁欲。
看到追出来的阙北之后，纪白榆大方地提出了邀请：“阙先生要一起来坐一坐吗？《致命浩劫》的剧组就在前面，我非常中意您做电影的男主角。”
在面对外人的时候阙北之又变回了平日里的模样，他淡淡地拒绝：“谢谢邀请，我还有事就不过去了。”
纪白榆本就客气客气，他自然不会邀请情敌一起吃饭，但离开前他却再次提起了电影选角：“如果哪天阙先生改变主意，欢迎联系我。”
说完他朝着初妄莺伸出手，初妄莺倒是没有拒绝朝着他走去。
阙北之并不想让她就这么离开，他伸手虚虚抓了一下朝前追去，可他才迈出去的脚就踉跄一下。
“妄妄……”他扶住墙壁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额头不知为何原因浸出了细密的冷汗，最终只能眼睁睁她看着走向别人。
另一边看到纪白榆带着初妄莺回来，包间内的众人都很高兴。
一群人吃吃喝喝气氛倒是不错。
和包间里气氛恰恰相反的是商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从发出替身合约到现在商寂舟一直等着初妄莺的回复。
但消息像是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这让不知道休息为何物，每分钟都在赚钱的商寂舟很焦躁，他已经许久没有被另一个人牵动心神。
男人烦躁地拿起桌上的电话，突然又停下猛地动作。
昨晚梦中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泄气地朝椅背靠去。
罢了，再等等吧。
…
聚餐之后，纪白榆提出送初妄莺回去。
初妄莺没有拒绝，这也许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好机会。
系好安全带后，通过后视镜初妄莺看到了驾驶座上的纪白榆：“怎么不开车？”
纪白榆将眼镜脱下拿着一块墨色的绒布缓缓擦拭：“嗯，马上。昨晚睡得好吗？”
初妄莺侧头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回答：“还不错。”
“我昨晚睡的一点也不好，因为做了一个梦。”纪白榆没有带眼镜，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看上去少了几分精于算计的危险，“梦到了不太好的事情，非常糟糕……”
他又将眼镜戴上，同样通过后视镜看着初妄莺，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
初妄莺听不太清楚他之后说了什么，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厚重起来。
“……如果你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曾经失去的东西，可是有很多人觊觎它想要抢走它，你会怎么做？”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白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出停车场，纪白榆点开了收音机，悠扬的古典乐缓缓流淌出来，后座上的少女正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睡得安详恬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