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来是因为什么?”
“椰子鸡啊。”
“我当时一时兴起,准备做椰子鸡,可是怎么也打不开椰子壳,然后就回来了。”祝矜解释道,“回来的当天晚上,希靓大宝贝儿就给我准备了特别好吃的椰子鸡。”
“……”
邬淮清觉得好笑,不可置信地问:“祝浓浓,就因为个椰子鸡,你就回来了?”
祝矜额头埋在他胸前,不应声。
他手中捏了一缕她的头发,故意拿发尾蹭的脖子,祝矜感到痒意,忍不住笑起来,四处躲着他作乱的手。
“行啊,祝浓浓,我还比不上一道椰子鸡?”
祝矜听着他幽怨的语调,就是闭着眼睛不理他。
片刻后,邬淮清以为她睡着了,停下手中的动作。
两人搂着对方,房间里一阵静谧。
“邬淮清。”忽然,祝矜开口。
“嗯?”
“你还记得不记得,有一年秋天,咱们学校组织去顺义秋游。”
闻言,邬淮清顿住,他睁开双眼,怀中的小姑娘还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说话时,睫毛一眨一眨的。
“那天的椰子鸡,可好吃了……”她轻声说道。
那个秋天很暖和。
祝矜却意外地感冒了,加上生理期,别人还穿着短袖短裙时,她已经套了件绒卫衣。
走在人群中,还戴着口罩。
京藤中学组织学生去郊区做农活,挖土豆、红薯,算是学校每年的惯例,一般情况下,他们还会在那儿住一晚。
中学的娱乐时间不多,做农活虽然辛苦,但对于城市中长大的学生来说,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祝矜边挖着土豆,边听旁边女生聊八卦。
“诶,邬淮清是不是在那边?”
“哪儿呢哪儿呢,给我指一下……”
“迟子海是不是追他了?”
“好像是,我听广播站的人说了。”
“迟子海好漂亮的,你觉得她能追上吗……”
……
祝矜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今天已经不下十次听人提到邬淮清的名字了。
这人有这么受欢迎吗?
她庆幸自己戴着口罩,否则此刻,旁人一定可以看到她脸上是一种非常嫌弃的表情。
那段时间,忘记是因为什么,她和邬淮清的关系尤为僵硬。
见面连声招呼都不打的那种。
下午的时候,祝矜感冒和痛经一起发作,头和肚子同时疼,挖了会儿土豆就去了休息室。
她去的是平房最后一排的休息室,那里人少,不像前几间休息室,里边几乎都是老师。
祝矜坐在椅子上,头趴着枕在桌子上的双臂,因为感冒药的缘故,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忽然,休息室的门“咔吱”一声被推开。
祝矜恍然抬起头,没想到正对上一双冷沉沉的眼睛——
来的人是邬淮清。
他看到是她,也有些惊讶,但脚步已经迈了进来,再退出去显得太故意。
于是,他便走了进来。
祝矜注意到他手中端了个碗。
她中午没胃口,没吃饭,此刻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虽然鼻子不通气,闻不出味道,但她直觉,邬淮清手中的东西很好吃。
因为——
他进来拖了把椅子坐下后,就一直在专注地吃东西。
当时还没到饭点儿,祝矜不知道他从哪儿弄得好吃的。
她余光瞥到他碗里似乎还有肉,更加饿了。
心中烦闷,想着,你去哪儿吃不好,偏在我面前吃。
休息室的面积不大,堆放了很多杂物,但因为只坐了他们两个人,还是两个一言不发的人,显得很空旷。
忽然,祝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
她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的尴尬,只觉再也没有这么丢人的时刻了。
肚子仍旧痛着,头也疼着,整个人发懵,祝矜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委屈,难以言明的委屈,因为他的出现,因为生病,因为生理期本就很丧的情绪。
她只期盼快点到晚上,到了晚上吃完饭,会有一辆回学校的车,一部分老师和一些有特殊情况的学生,都可以坐车回市里。
突然,邬淮清站起身,向她这边走过来,祝矜迅速移开视线。
只听一声轻响,他把碗放到了她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祝矜看着一旁的碗,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她认出碗里的是椰子鸡,不知道他从哪儿弄的,明明这儿食堂的伙食很差劲,除了窝窝头,就是土豆饼。
祝矜把他的碗往远处移了移,然后重新趴在桌子上。
没想到没多久,邬淮清又回来了。
他手中又端了一个碗,“喏,吃吧。”他把碗放到她面前。
祝矜惊讶地抬起头,没想到邬淮清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更没想到,他出去,竟然是去给自己找吃的了。
“你……”她开口,还有些不习惯,两人已经很久没说话了,“你从哪儿弄的?”
“食堂。”
“食堂哪儿有这个,再说,食堂还没开饭。”因为感冒,她说话时,声音很哑。
邬淮清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盯了三秒,然后说:“我让他做的。”
祝矜明显感觉到他的不耐烦,如果她是个有骨气的人,她应该把碗推开,不吃嗟来之食。
但——
事实上,祝矜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拿起了筷子。
她不承认,在看到邬淮清给她端来椰子鸡,主动和她说话的那一刻,她心中是开心的,有烟花被点燃。
还带着一点儿隐秘的骄傲。
休息室里的后一段时光,祝矜和邬淮清没再说话,她安静地吃着椰子鸡。
倏忽间一抬头,窗外是漫天红霞,霞光落在庄稼地里,一片璀璨。
他们一起看着窗外。
自从那天开始,他们这段莫名其妙的“冷战”,便划上了一个句号。
再见面时,虽仍旧不会很热络,但至少会对对方点个头,象征性地打个招呼。
其实祝矜早就忘了那天椰子鸡的味道,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吃的时候,因为感冒,味觉迟钝,压根儿就没尝出那是什么味儿。
可自此之后,不论在什么地方,每当在菜单上见到椰子鸡,祝矜便想尝一尝。
因为一个人,她对一道菜有了偏爱。
因为这道菜,她又回到了这个人身边。
“你那天的椰子鸡,到底是从哪儿弄的呀?”祝矜又问起这个当年没弄明白的问题。
邬淮清轻笑:“我找了个小师傅,给了他一包烟,让他做的。”
祝矜“啧”了一声,“你这生活作风还挺奢侈,别人去做农活儿,你去享乐。”
“那谁让某人中午没吃午饭呢?我怕她饿晕了。”他慢悠悠地说道。
祝矜惊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是因为我?”
“不然呢?”他反问,“我是那种贪图吃食的人吗?”
这倒也是。
邬淮清对食物的兴趣的确是寥寥无几。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的?”祝矜只觉不可思议。
“你在休息室里待了一中午。”
她一副见鬼了的模样看着他,心中涌动着汹涌澎湃的甜蜜。
中学时光的一帧一幕开始在脑海中闪烁,那些回不去的少年时光,带着遗憾的少年时光,此刻仿佛被添了一层橙粉色的滤镜。
酸涩又甜蜜。
就像那个傍晚,他们一起看到的那场晚霞。
祝矜忽然紧紧抱住他,轻声说:“邬淮清,我觉得,我现在能吃掉十碗椰子鸡。”
“不困了?”
她摇摇头,“还困。”
“那先睡,晚上带你去吃好不好?”他的声音很温柔,还带着诱哄的意味。
“嗯。”
祝矜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裙,纯白色的,只在裙尾处绣着翩跹的蝴蝶,走起路时,蝴蝶若隐若现。
此刻她躺在床上,大面积的裙摆被展开,白色堆叠,玫瑰花瓣落在上边,让邬淮清想起一句诗——“乱花渐欲迷人眼”,而裙尾的那些蝴蝶,也像是要飞起来。
她动了动身子要睡觉,脸颊掠过枕头,转过身时,唇边便贴上了一朵玫瑰花瓣。
而她自己却毫无察觉。
邬淮清盯着她唇角那朵玫瑰,蓦地笑了。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即使在飞机上待了那么长时间,也看不出痕迹。
这片鲜艳的玫瑰花瓣点缀在脸上,使她整个人,清纯里染上了一抹妖冶的气息。
邬淮清指了指唇角,给她示意。
“嗯?”祝矜疑惑,她抬起手,指尖正要碰到唇角,手忽然被邬淮清捉住。
他捏着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地低头,一口含住那片花瓣,顺便,含住她鲜艳欲滴的唇。
-
第二天,他们租了辆跑车,雪佛兰的大黄蜂。
车一租到,祝矜就抢了司机的职位,她太想重温那种在宽阔的公路上开车兜风,放肆又自由的感觉。
中午在路边一家店吃完饭,邬淮清忽然提议去跳海。
对于祝矜而言,“跳海”是个陌生的词汇。
但这趟旅行,既然决定了“漫无目的”地跟着邬淮清走,她便要大胆尝试一下。
祝矜开着车,风把她的头发向后吹起。邬淮清耐心地指路,目的地很好找,沿着恐龙湾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一个小港湾。
这是个野生海滩,人却不少。
夏日阳光曝晒,欢笑声和冲浪声却不绝于耳,即使是再严肃的人到了其中,也很难不被这种欢乐又自由的气氛感染。
祝矜和这里的女生一样,穿着漂亮的比基尼。
她按照邬淮清的引导,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
“跳下去,没事儿的。”
海水不算清澈,混着泥沙,浪特别大,祝矜忐忑地撑着笑,看向他,问:“真没事儿?”
“没事儿,你肯定喜欢,特别爽。”他笃定地说道。
正说着,忽然“噗通”一声,旁边石头上一个人跳了下去,那人从水里露出头,举着双臂欢呼起来,特别爽的模样。
祝矜像是受到了鼓舞,也“噗通”一声,一头扎进海里。
邬淮清从一旁把她接上来,“怎么样?”
阳光之下,她对他竖了竖大拇指。
那是一种特别神奇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
嘴里、鼻子里都灌入了海水和浑浊的泥沙,但也是那一刻,一种独一无二的自由感在心中腾升、跳跃。
祝矜先去冲了个水,这个海滩的设施很简陋,冲水的装置也是露天的,没有围挡,只有孤零零一根水管。
她快速地把身上的泥沙冲了冲,然后去看邬淮清刚刚录的视频,他拍得很好看,把跳海的自由感拍得淋漓尽致。
祝矜以前从来没有玩得这么畅快过,她现在真信了邬淮清是个“好导游”。
她把视频发到自己手机上,然后回去的路上,发了条朋友圈。
晚上,他们在酒店吃饭。
吃饭中途,祝矜忽然大叫“不好”。
“怎么了?”
“我刚刚那条朋友圈,忘了屏蔽我爸妈了。”
“嗯?”邬淮清不解。
“要是让张澜女士和祝思俭同志知道我不要命去跳海,估计得追杀我。”
“……”
祝矜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把那条朋友圈给删除了,删完之后,还是忐忑。
两人回到房间,放了个电影看。
今天的电影是个很有导演个人特色的文艺片,相对而言,也很枯燥,加上白天玩得太累,祝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邬淮清看到怀里女孩闭上的眼睛,把她轻轻地移到一旁,枕上枕头。
-
祝矜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昏暗暗。
她一回头,窗帘没有拉,透过室内的落地窗,一眼看到外边的游泳池,泳池旁亮着晶黄色的灯,把池水照得泛着粼粼波光。
“噗通”一声,一个身影扑入水中,是邬淮清。
祝矜下了床,光脚踩在地上,来到落地窗前,看邬淮清游泳。
他游得很快,身形矫健,手臂不断在水中划动着,上边的肌肉清晰有力。
一个回合游完,邬淮清从水中探出头来,冲她招了招手。
祝矜本想往旁边躲一躲,却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无遗了,便笑嘻嘻地推开窗户,碎步跑了过去。
邬淮清站在泳池边上,手掌扶着瓷砖。祝矜过来后,蹲在池边,和他面对面,直视着彼此。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热带的夜晚,空气潮湿,池水也是热的,星星落在上边,随着水波摇晃。
邬淮清赤.裸着上身,浑身都是水,晶莹的水珠从发丝上滑落,沿着喉结一路向下,胸前的肌肉磅礴有力,处处彰显着性感。
在夜色里诱惑人心。
祝矜觉得自己的影子也在晃,是在邬淮清的眼波里摇晃。
忽然,她的后脑勺被人用力扣住,她毫无防备地向前俯去。
诱惑人的人,比被诱惑的人更没有耐心,于是他选择主动出击。
邬淮清像捧着珍宝似的捧着她的头,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时而急促,时而缓慢地吻着她。
月色漏了一地。
祝矜不自觉跪在泳池边,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裙子也被他身上的水珠弄湿,她温柔地回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