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时间过后,宝璁打痛快了,便把阿曼拽出了院子,问他:“怎么回事?”
阿曼捂着脸,十分委屈地解释:“那个、宝三叔,我、我本是想找你喝酒来着,来的时候你没在房里,我见环兄弟在,就、就想着与他一道喝酒也一样便去了,谁知他、他竟是......”
越说越小声,到后面已没了声音,脑袋耷拉着,十分沮丧。
他是喜欢环兄弟才拎了好酒好菜来找他吃夜宵的,想着他这么瘦,多吃些就能长得和他一样壮了。谁知道环兄弟竟变成了贾家三姑娘嘛,宝璁又正巧回来把他堵屋里了,这可怪不得他......
其实探春和阿曼是未婚夫妻,宝璁也并不怎么介意这些小出格的事。只是怕阿曼误会探春不自重,因此才借题发挥,痛打了阿曼一顿告诫他。
当然了,他才不是因为这把狗粮吃得他一肚子酸嘞!
次日一早,宝璁与探春在大堂用朝饭。
阿曼鼻青脸肿地进来,战战兢兢坐在了宝璁对面,探春的旁边。
一晚上没见,还挺俊朗的未婚夫竟变成了猪头,探春十分震惊。
“阿曼,你这脸是怎么了?是谁打你了?”探春十分关切。
阿曼小心翼翼地瞟了宝璁一眼,宝璁笑眯眯地给探春夹了一包子,慢悠悠道:“想必昨晚上夜黑看不清路,侯爷认错门,撞在门框上了吧?”
阿曼呲牙咧嘴地点头,“是是是,不小心撞的。”
谁知,聪慧如探春一下子便听出话音来了——定是宝璁知道阿曼昨晚上躲在她房里,把他打了一顿!
探春气呼呼地瞪宝璁:“三哥,你怎么乱打人!”
阿曼惊慌摆手:“不是不是,宝三叔没打我!不是他打的!真不是他打的!”
宝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阿曼你还不给我闭嘴!还强调了三遍!
没等宝璁否认,探春便扭头,心疼地看着阿曼脸上的伤,“待会我煮个鸡蛋,给你敷敷脸。”
阿曼憨憨地笑了,“好,都听你的。”
宝璁:“......”嗷嗷嗷——嫉妒!又是恶狠狠的一把狗粮!
呜呜呜,好几个月没见林黛玉了,心好酸!
三人正闹着,东明跑来与宝璁耳语:“昨晚上江大人去审问朱嬷嬷了。”
宝璁惊讶,正要详细问,却见江彻来了,便住了嘴。
这一大早的,江彻精神抖擞,看见宝璁便快步上来道:“贾大人,昨日你说要为重新为郡主置办嫁妆,我已经把兵卫点出来了,您今日就赶紧去办吧!”
“今日?”宝璁挑挑眉,江彻迫不及待的样子,倒比他还上心。
江彻乐呵呵道:“大人有所不知啊!本官尽早清点了郡主的嫁妆,发现有好些宫制的摆件都损坏了,还有珠宝首饰损失了大半,更别说那些上好的绫罗锦缎、笔墨纸砚等等。大人若要置办,还是早些为好,这郡主用的东西都得是上好的,不然有失身份呐!”
“大人现在开始置办,依本官看,到郡主大婚时也很难置办齐全啊!”
呵呵,也是。
原先的嫁妆是宫中早就置办好的,现在宝璁要重新置办,确实需要时间精力。
不过嘛,江彻这么赶他走是什么意思?是他走了他好办事吗?
第104章
京城里正流言四起。
有人唏嘘:“贾家太倒霉, 去年被抄了家,今年和亲的郡主又被劫了亲,连在宫中为妃的贾家大姑娘都被连累, 赶出宫罚抄经去了!”
有人幸灾乐祸:“他家活该!当初宁荣二府多少风光, 个个抬着下巴走路瞧不起人!现在成这样, 还不是子孙不孝多, 游手好闲走狗斗鸡,生生把这偌大的家业给败光了?”
说了一半,又有人不赞同:“宝玉宝璁兄弟二人不还算出息么?再怎么说贾宝璁还在朝为官, 比你我平常百姓不出息多了?”
“哼!”有人讥讽道:“还出息呢,贾宝璁这回可是要栽了!听说他办差事出了纰漏,送嫁郡主,郡主又被劫亲了,他现在是畏罪潜逃, 不知道哪里去了!”
“啊?那他老娘媳妇不还在京城么?竟也不管了?”
“那谁知道呢?贾家的不肖子孙多了去了......”
茶楼大堂中,众人或是窃窃私语, 或是高谈阔论,竟一点也不顾忌贾府往日的威严。
林黛玉在包间听了一耳朵,当即面色有些不愉。
晴雯愤叹了口气, 怒道:“这些人的嘴皮子真是犯贱, 狗嘴里吐不出好话来!说什么大姑娘被赶出宫罚抄经?明明大姑娘是自请出宫祈福!”
又与林黛玉道:“奶奶别生气,待我去撕了他们的嘴,也叫他们知道知道, 如今娘娘怀着龙胎,不知道多受皇上宠爱!”
“诶——”林黛玉正想拦她,却慢了一步,晴雯已经开门出去了。
她忙站起来, 三两步也往外面走,却见清霜拎着个食盒,拦住了晴雯。
“你一个姑娘家,和男人去分辩什么?”清霜堵着路,不让晴雯下楼。
晴雯左右不得过去,硬闯又像是投怀送抱一般,只好收了脚步,气呼呼道:“他们说的浑话,造谣生事,凭谁都能管,怎么我姑娘家就说不得了?”
又说清霜:“那些人说的根本不是事实,这样败坏主家的名声,我做丫头的尚且有心去理论,你一个大男人倒只知道躲起来!哼!”
“你忘了前儿奶奶去拜见娘娘的时候,娘娘嘱咐要家里低调行事?”清霜只说了这一句,便闷不吭声了。
说到元春的嘱咐,晴雯有些偃旗息鼓了,只还是气愤。
“来,”林黛玉轻轻拉过晴雯,将她带回包间里,“都说年纪长了,性格也会沉稳,怎么你还是个小炮仗呢?清霜说的正是,家里多事之秋,宝玉宝璁又都不在家,咱们还是别多惹事。”
“皇家的事也能随便议论么?那起子叽叽喳喳的麻雀,自有官家去管。”话虽这样说,林黛玉却心中有惑。
这么多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贾家也就算了,连元春探春的事也议论到,真有些不太寻常。
晴雯瞪了清霜一眼,又与林黛玉道:“我为奶奶不平,奶奶竟偏心,只觉得清霜做得对!”
“嗯?”林黛玉惊讶,“我哪里偏心了?”
回过神来,眼神溜溜晴雯清霜两人,一个气呼呼,一个闷不吭声的,林黛玉有些明白了。
这两个又闹气起来了,也不知这回是为什么事?
但不管因为什么事,他俩个一向瞒得紧,悄悄闹气,一会子又会悄悄好了。
“哟,”林黛玉轻笑了下,似笑非笑道:“旁人来气我,你也来气我,只看在宝璁不在家,乐得欺负我呢?”
说着,小嘴一扁,眼神幽怨,“也是,宝璁也不知畏罪潜逃到哪里去了,谁还真心管我生气不生气呢......”
“奶奶!”晴雯着急了,“那些诨人说的怎可信?三爷在外面办差,哪里能不记挂你?说不定做梦都想回京见奶奶呢!”
林黛玉斯条慢理的端茶抿了口,依旧哀怨,期期艾艾道:“谁知道呢,他出京三年五载的也不是没有过,说走就走,从前还写信,现今连报平安的口信也无。”
“那、那不是——”
晴雯结巴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赶紧示意清霜接话,清霜接收到了眼神,便慢吞吞道:“奶奶不必着急,听玉石轩那边消息,三爷正忙在紧要关头。许是怕走漏消息,这段时间才没报平安回来。等这几日过去,必会有新消息传来,或许直接回京了也未可知。”
晴雯舒了口气,连连点头:“正是正是!”
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起来,说了宝璁许多好话,显然又悄悄和好了。
林黛玉的心情也好了些,待楼下的人又说起别的八卦,便戴上帷帽,三人悄悄下楼去了。
刚坐上马车,林黛玉就捏了晴雯一下脸,“你们两个天天打情骂俏,是为醋我这只单影燕呢?”
晴雯羞得不行,涨红了脸,还顾忌清霜在车辕上,便压低声音嗔了声。
清霜侧耳听了半响,也只听见马车里两人含糊不清的娇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到了王夫人住处,林黛玉便往尤二姐屋里去。
今日是尤二姐儿子的满月,邢夫人要请人吃饭,林黛玉也不得不来凑一热闹。
屋里丫头奶娘一堆,尤老娘尤三姐也在,拥挤得很。
林黛玉只礼貌性地探望了下,给了孩子满月礼,便退了出来。
正遇见邢夫人进屋,邢夫人今日事忙,匆匆招呼了她两句,便去与尤二姐说话。
屋里隐约笑声连连,邢夫人道:“你如今是熬出头了,有儿子傍身,如今琏儿又扶你做正室夫人,往后啊,享不尽的福气呢!”
唉,王熙凤去了才多久呢?
林黛玉心情郁郁,更往廊下走了几步,避开屋里的欢声笑语。
巧姐儿正躲在平儿身后,怯生生的,偶尔探头望屋里,又好奇又羡慕,偶尔悄悄与平儿说几句话,小模样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
林黛玉便招呼她:“巧姐儿,你来,我带了不少点心,咱们尝尝去。”遂与平儿领着巧姐儿一起去堂屋。
宝钗见几人来了,便让丫头去端冰镇的酸梅子汤。
七月时节,全是暑气,便是林黛玉额角也出了一圈薄汗。
酸梅汤上来,林黛玉尝了口,又凉又酸又甜,配着茶楼里的小点心,吃得分外舒爽。
正要再喝酸梅汤,却听王夫人进来道:“玉儿,你身子寒,还是别喝这酸梅汤了吧?对子嗣不利的!”
林黛玉:“......”
捧着酸梅汤,喝也不是,不喝......热。
宝钗忙解围:“母亲别担心,林妹妹那碗不是冰镇的,是放井水里凉的,不碍事。”
王夫人恍然大悟,忙笑着夸宝钗:“我的儿,真是太细心了!今日忙成这样,还能注意到这个。”又嘱咐林黛玉,“便是井水凉着的,也不能喝太多,待会还吃饭呢!”
林黛玉抿笑着点点头,王夫人嘱咐了几句,又寻薛姨妈找邢夫人尤二姐去了。
平儿不便说什么,只哄着巧姐儿喝酸梅汤。
宝钗也慢慢喝了一碗酸梅汤,边与林黛玉道:“正巧今儿我也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林黛玉问:“什么事?”
“是这样,你也瞧见了,琏二嫂子那屋里根本住不开。”
顿了顿,瞧了林黛玉一眼,宝钗才接着道:“前儿我打听隔壁的三进院子,说要卖,我觉得可以买下来,和你这别院中间打通个门,这样太太们住得宽敞些,琏二嫂子那里也不用挤着了。”
林黛玉笑着点头:“宝姐姐想的自然是好的,早该这样了。”又问宝钗:“隔壁那院子要多少银子?”
宝钗摇头道:“哪用你出钱?自从我的嫁妆里拨银子便宜。”又笑吟吟道:“你的银子,还是留着多买笔墨纸砚吧!”
转头又与平儿打趣林黛玉:“别人家都只盯着子孙读书识字,上进好学,咱们林妹妹分外不同,连家里的丫头小厮,庄子上的农户的孩子,都许天天练大字,真真是有教无类的女先生了!”
林黛玉闲来无事,教下人和佃农家的孩子们练字的事,贾家亲戚间都传遍了。
“这有什么,从前我还教香菱写诗,你那时怎么不说?”林黛玉一点也不在意这个。
“是是是,多亏你的教导,如今我嫂子越发是个贤妻良母了。等过几个月,我定要让母亲和嫂子摆一大桌子酒,专门谢你!”
这感激之语一点也不搀和水份,真是亏得林黛玉的细心教导。
现今香菱也是薛蟠正室,为人越发知书达理,管家做生意上也很有主意,便是拿捏薛蟠比从前也厉害许多。遂薛蟠也老实收敛了许多,只敢偷摸摸捻些无关紧要的花草,再不敢如从前一般胡作非为了。
晚间,冯江义和挺着大肚子的迎春过来,一大桌子人围坐吃饭,几个孩子另摆了一小桌子,热热闹闹,吵吵嚷嚷的。
好容易吃完了饭,林黛玉陪着王夫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坐马车回去。快到别院时,却从旁边巷子里猛扑出一个人影来,清霜吓了一大跳!
此时,新疆风嗖嗖雨嗖嗖的,宝璁正和一堆乔装成百姓的兵趴在草丛里吃土。
之前江彻急吼吼赶他走,他也没戳破,只叮嘱了东明留意动静,便带着兵卫剿匪了。
此时,他与柳湘莲约定好了,在这地方埋伏,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呸呸,不可能遇上狼群吧?”宝璁道。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了夜色中一点幽幽的绿色。
第105章
雨夜中, 一匹狼静静站着。
它浑身的皮毛都湿透了,看起来却不狼狈,反而眼神锐利, 而后身形微拱, 迸发出骇人的气势。
宝璁背后泛起一阵刺骨的凉意, 他直觉自己被盯住了。
众人也发现了这狼, 兵卫长张桐挪了两步,与宝璁小声道:“贾大人不必惊慌,待我和两个兵卫去解决这只狼回来。”
宝璁忙叫住他, 询问:“我听闻狼喜欢成群行动,杀了这狼会不会引来狼群?”
张桐看了下雨势,摇头:“今夜下雨,这里又是泥地,只要将狼的尸体就地掩埋, 应该可以消除痕迹。”
宝璁若有所思,随意点点头。张桐便又要去。
不知怎么的, 宝璁忽又拉住他:“张大人,我看这狼身形壮硕气势不凡,应该不好对付。我们离马匪寨不过两三百米, 闹出动静来会不会引得马匪寨的人注意?”
前日柳湘莲托人带口信给他, 约好今晚里应外合一起绞杀马匪,并擒拿博格达阿森。现在信号没来,他这里若因为杀狼而打草惊蛇, 岂不是误事?
张桐闻言,顿时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