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似玉美石宝三爷——水木容
时间:2021-11-07 01:10:55

  演员嘛,就要敬业,演戏硬演也得完成一整场!
  宝璁接着演,冯唐也不管他,只管道:“你装病这事,是圣上告诉我的,他早就已经查清楚了。”
  听闻昭帝已经知道他在装病,宝璁下意识身体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依旧病怏怏的模样。
  冯唐没有发现这小动静,只是摸着胡子道:“圣上并没有说你渎职,也不会定你欺君之罪,而是有另外的事要交代你,所以才派我来探病了。”
  另外的事?难道是他最近和兵部尚书他们走太近,所以昭帝要警告他?
  话说到这份上,宝璁也有心理准备了,他长叹了口气,问道:“不知圣上有何吩咐?”
  冯唐笑了笑道:“圣上听闻,你最近参加同僚之间的聚会很是积极。希望你年纪轻轻,可不要学那些结党营私的做派,还是多多在公事上用心为好。”
  果然如此!
  皇后与陈妃两人,在后宫中针锋相对,但昭帝显然更喜欢陈妃和她的儿子,所以皇后按捺不住,便私下授意手下人,到处拉拢人心,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没了顾忌。如此张狂,昭帝怎么会注意不到?
  也不知这个皇后是怎么当的,这么不了解昭帝?也太轻举妄动了!
  然而,皇后并非轻举妄动,也不是不了解昭帝,反而是因为太了解了。
  昭帝如此喜爱陈贵妃和小皇子,将来说不定会亲自培养孩子,若这孩子长大了,聪明伶俐,还是昭帝亲自教养的,那太子的位置昭帝会属意谁就不言而喻了!
  按皇后的打算,她是必须要在陈贵妃的儿子入学启蒙之前,就让昭帝封大皇子为太子,错过这个时期,以后的风险就太大了!
  冯唐心里也是倍儿清楚其中关系的,因为他也收到过皇后的示好拉拢。
  国舅爷曾经私下传话给他,说皇后有意让大皇子娶迎春的女儿为正妃。说是母亲貌美,孩子长大也必定温柔端庄,如今又养在元春膝下,更会是贤良淑德聪明伶俐......什么好听的话都夸上了!
  冯唐听着都乐了,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呢,现在就能看出贤良淑德聪明伶俐了?
  皇后这算盘打得,大皇子娶迎春的女儿,那相当于冯家和贾家都站大皇子队了。大皇子若登基,迎春的女儿便是皇后,这可比元春当初封贵妃更荣耀!
  这大饼画的,冯唐差点都心动了。只是他沉浸官场多年,知道夺嫡是如何残忍,稍一落败,就会全军覆没家族消亡。
  昭帝还年轻呢,孩子们又都还小,看不出将来怎么样。朝廷与后宫局势瞬息万变,明年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的。
  现在就与皇后大皇子绑在一起,也太早了一点。他冯家又没有皇族外孙,着急没好处!
  至于贾家嘛,有个皇族的外甥女儿,将来若能嫁到冯家就很不错。当然前提是贾家也别过早搀和乱七八糟的事,押错宝沉船就不行了......
  冯唐心里转了七弯八拐,对宝璁语重心长道:“其实当初我是有意调你来户部的,虽然户部人员也有些错综复杂,但有我看着,旁人也不敢随意找你麻烦,只是现在......”
  他摇摇头,止住了,又劝道:“圣上不过刚五十,未来日子还长着呢,你若走了旁门左道,害得可是自己。从前圣上决意保住你们这一支,你们两兄弟都科举高中,总算没有辜负圣恩,圣上还特意点了宝玉为状元,正是要提拔你们的意思,你可不要一时糊涂,辜负圣上这番苦心啊!”
  等等,他听见了什么?
  宝璁惊讶问道:“是圣上特意点了宝玉为状元吗?怎么我听说......”
  “哦,你也听说了?”冯唐不待宝璁细问,自己就把那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当初有人想要将宝玉的考卷换成白卷,圣上知晓龙颜大怒,本是拿这件事发作清理朝臣的。但后来有人又将考卷换回去了,圣上为了这届考生的声誉,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瞒下这件事。”
  “毕竟之前江西一事,朝中大批官员被罢黜抄家,朝廷也缺人。”
  “后来圣上一直记挂着这事,便在殿试时,特意瞧了宝玉的考卷,一瞧之下十分欣赏,且宝玉在殿试中回答问题十分精彩,因此圣上便点了他为状元。”
  冯唐面上这么说心底却明白,事情才不是这样!
  宝玉当初的成绩只在二甲十名上下,而一甲三人中,与皇后有关的人占了两名,而另一个人是忠顺王门下幕僚。
  昭帝是为了把皇后的人挤下去,又要平衡皇后党与忠顺王的势力,才把宝玉提上去做了状元!
  这些都是冯唐自己琢磨出来的,只藏在心里,永远不会说给别人知道。
  宝璁倒没想得那么复杂,只是觉得做皇帝的果然可以随心所欲,喜欢哪个人,多夸几句,那人就能做状元了。
  而兵部尚书之前对他说的那些,似乎也很有水份,似乎是为了拉拢他,才夸大了那位王进的功劳。
  冯唐说了这些,一是警告,二也是拉拢。不管怎样,他和宝玉都被昭帝注意上了。
  若真的再和兵部尚书等人走得太近,昭帝误会他们投靠皇后,说不定又偷偷计划,把贾家再抄一遍!
  伴君如伴虎,撸虎如作死,他还是先表表忠心,老实待几年静观其变为好。毕竟现在他的首要任务不是投靠谁扶持哪个皇子之类的,而是要赶紧把幻境中的地图雕刻出来啊!
  要是那转世的玉石又悟道出家,历劫完成时候,整个世界崩塌消失,到时候昭帝啊朝廷啊贾家,都算个屁!
  说起来,那孩子如今与元春一起住在寺庙里,每天都是念经抄经,耳濡目染,从小被感化悟道吧?
  宝璁更担心这个。
  但冯唐面前,宝璁还得先表忠心:“世伯,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喝酒聚会,我只喜欢工作画地图!那些同僚聚会,上官要我去,我推脱不掉才参加了几次。以后我一定专注于教学工作,再也不参加花花绿绿的酒会了!”
  “好好好,你小子果然一点就通!”冯唐很满意,高兴道:“以后有人为难你,你只管说忙于公务,无暇应酬。他们要敢怪罪你,圣上都看着呢!”
  宝璁感激涕零,而心里却是嘀咕着:光看着有什么用?难道有人给我穿小鞋为难我,这些芝麻大的小事昭帝会帮忙解决吗?
  谁受苦谁在乎!皇帝高高在上,怎么会关心小臣子的工作生活日常?尽说场面上的漂亮话!
  但抱怨归抱怨,宝璁很明白,谁也不是吃奶的娃娃。朝廷官场各人管各人的死活,大家都是自求多福,他也只能自己适应解决。
  又鼓励了宝璁几句,冯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之后,宝璁在家“休息”了一日,第三天终于精神奕奕地回兵部上差了。
  一连两三个月埋头在公务中,早出晚归,埋头干活。凡是有邀请他聚会喝酒参加诗会喜宴寿宴丧宴的,他都用公务忙推拒了。再蠢的人,也都明白了宝璁“自命清高”,不屑与他人相交。
  林黛玉那里也几乎不再参加女眷的聚会。她原本就不喜欢和一堆不熟悉的女眷喝茶,说些硬挤出来的话题。现在得了宝璁的嘱咐,就更乐得清闲自在了。
  倒是王夫人那里,依旧还是迎来送往。她是不为宝璁也为宝玉,延续了贾政的官场作风,认为家眷在交际场上长袖善舞才是正道。
  她反倒劝宝璁:“上官同僚们邀请你,也是看得上你。你就是再不喜欢,必要的寿宴喜宴之类也要参加几次。不然别人瞧你如此冷漠,疏远了你,以后你用得上别人帮忙时,哪还有人理会你呢?”
  “与人和气些,总不会错的,也免得有些小人刻意为难。”
  宝璁嗯嗯啊啊地应了两声,敷衍过去,再不行就是道:“父亲倒是喜欢结交帮忙,帮得连抄家之罪都揽上了。”
  当初就是贾政收了江南甄家的东西,这才被昭帝彻底惦记怪罪了。王夫人听到这个,心里就膈应,要埋怨贾政,倒也不接着劝宝璁了。
  学生练习画地图,去领笔墨纸砚,少了一半;出门勘测地形,马和马车都不够用;办公的地方不是漏了屋顶,就是少了烛火茶水......凡是能被利用又不会被刻意指摘责骂的难处,宝璁全都受了一遍。
  这些他也都料到了。
  屋顶漏了自己修,烛火茶水自己家里带,笔墨纸砚贴补给穷学生,连家里的马和马车也都使唤上了。日子磕磕巴巴的,总能敷衍过去。
  只是,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了。
  宝璁和林黛玉也不穷,只是拿自己家的银子贴补朝廷,还没得褒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白做工白贴补了。
  得想想办法呢!
 
 
第128章 
  宝璁抱了一堆账本, 去户部找冯唐。
  冯唐惊诧道:“这些是什么?”
  宝璁拍了拍那十几本子,解释:“这些都是半年来,我们学舍修补翻新的费用, 还有平日用度, 包括了笔墨纸砚, 勘测工具, 学生份例,出门的马车铺盖等等,我都记在这里了。”
  冯唐更奇怪了, “你们学舍的用度拿我这里来做什么?”
  宝璁笑眯眯道:“世伯,你不是说,若是有人为难我,圣上和您都看着嘛?兵部扣着我们学舍的份例,学生们去领十有八九只能领到一半。这些都是国家栋梁啊!我也不能叫他们饿着肚子学本领, 只好自家先吃糠咽菜的,挤出生活费替户部垫上。”
  原来宝璁被人为难, 现在找他做主来了。
  听到这里,冯唐明白了。
  可是这些账本嘛......银子垫都垫了,该找兵部上司要钱啊!找到户部来有什么用?户部已经把兵部的份例拨过去了!
  “这兵部也太乌烟瘴气了!世侄你放心, 等我碰上兵部尚书那老头, 定好好与他说,叫他把克扣的银子都吐出来!”冯唐愤愤道。
  宝璁却摇头:“世伯,我是相信你的。只是兵部尚书忙于公务, 整日不是在巡视城防,就是在军营练兵,一个月也碰不见两次。他拖着不给拨银子,学生们总不能都等着饿死吧?”
  冯唐若有所思:“那你的意思是?”
  宝璁推了推账本, 笑道:“下官是这么想的,贾家既然先把这银子给垫上了,那之前不还欠着户部一些帐么?您就看看这账本上的数目,随便给销个十万两帐吧!”
  冯唐倒吸一口气:“十万两?花什么能花十万两?”
  他赶紧去翻看账本,仔仔细细瞧着,瞪大了眼睛找,到底是哪一款项,竟有十万两那么多?
  宝璁也不着急,只在旁边念叨:“冯大人,我手下四五十个人呢,又要修地方,又要做新工具,还为了练习画地图,用的笔墨纸砚都堆满一屋子了。京城物价高啊,出去勘测时,还要准备马车伤药,住宿什么的也省不了。还有学生们每个月要领三两家用,我这一个部门在京城,半年花十万两不过份吧?”
  话是这么说,但这十万两还是多报了些。毕竟户部嘛,管银子的最擅长砍价啊!
  果然,冯唐在心里快速算了一笔帐,道:“你这水份也太多了,哪里就用十万两那么多了?”
  再说了,宝璁要的这笔钱,早就拨给兵部了。兵部自个儿拖扣了银子,现在宝璁却找他要,他若给了,岂不是让兵部多划拉了一笔银子去?若再想从兵部那里拿回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明年拨款时,把兵部的份例扣些下来。
  到时候那老匹夫又要弹劾他,说他扣了兵部的费用,将士们连粮草都买不起,废旧兵器也换不了新的......一想到要喷口水仗,冯唐就觉得脑壳疼。
  兵部尚书有皇后撑腰,宝璁先前也是得了昭帝的话,让他照看着......唉,怎么什么都摊到他这里来了?不划算不划算......
  冯唐摇摇头,对宝璁报了一个数字:“我粗粗瞧着这账本上,七万两差不多了。你也别嫌少,前日里工部左侍郎来领份例,也只有五万两。”
  当然,工部左侍郎来领的,是整个工部一个月的份例,这点冯唐是不会特地说的。
  宝璁也没细问,只是点点头,很干脆得签字画押了。于是贾家的欠债正式少了七万两。
  冯唐倒吃了一惊,他还以为宝璁会再讨价还价一番,到时他算个八万两的帐,那双方就都满意了。
  谁料宝璁没吱声,签完字销了帐就走了。闹得冯唐一脑门子疑惑。
  不过下差回家之后,他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老管家与他说:“少爷领了任务,说要带人出京画地图,从家里账上支了三万两银子用。”
  冯唐吃了一惊,赶紧问:“谁同意给的?怎么不先报给我知道?他人呢?”
  一连三问,着急得要命。老管家一路跟着解释:“老夫人给的,说少爷如今出息了,出门办差,身边不好没有银子用,就让帐房给拨款了。少爷中午领了银票去,拜别了老夫人和夫人,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京了!”
  呵呵,老娘给的?
  冯唐不吭声了,他老娘最疼冯紫英,别说三万两,便是三十万两,说不定也被哄去给了。
  他说宝璁怎么不讨那三万两银子,原来这桩在这等着!从他家支银子来了!
  儿子坑老子,且人还跑了。冯唐再气不过,也只能闷声咽了这口气,只是心里觉得宝璁这手阴得很,老半天直嘀咕:“有心思算计我,怎么不去算计那老匹夫?真是白叫了他一声世侄!”
  还有这败家儿子,干啥啥不行,花钱第一名!
  宝璁销了贾家七万两欠债,又从冯唐那里得了银子,心情好得很。却遇见宝玉,总见他闷闷不乐的。
  问了才知道,原来宝玉觉得翰林院最近奇奇怪怪的。
  明明他写的文书检查过一遍,但交上去时,却总有写错的地方。上官和同僚虽每次都替他纠正补错,但看他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了。
  次次都是这样,宝玉就算再单纯,也知道有人暗中找他茬了。王探花三番几次帮助宝玉,向他示好,可宝玉却总觉得王探花对他过于热情了。
  听宝玉吐了一堆苦水,宝璁明白,定是忠顺王的人暗中陷害宝玉,而王探花是皇后的人,又屡次帮助宝玉,向他示好。只是也不排除,皇后的人故意陷害宝玉,又趁机帮忙示好。
  总之,一向挺清高的翰林院里,乱了。
  对于两派之间的斗争,宝璁只能建议宝玉静观其变,多加留心。翰林院暂时还是安全的,毕竟皇后的人为了拉拢他们,会不断地帮助宝玉,只是不知会撑到什么时候?
  宝璁想着,或许该让宝玉挪挪地方,选个更清静的地儿。户部、吏部、兵部都是不能去的,刑部和大理寺不适合宝玉,礼部和翰林院一样,也容易被做文章出纰漏。只有工部还行,但宝玉去工部能干嘛?做胭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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