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棠垂眸,银制叉子被他握在手中,贺言郁的手指修长有力,流畅的指骨线条沿至手腕,衬衣袖口裹着腕骨,平添几分清冷的严谨。
她笑着开玩笑,接下他刚刚的话茬:“想不到你还有受虐倾向。”
安棠低头,准备咬下他递到嘴边的牛排。
结果男人突然收回手,“棠棠,我不是别人。”
“哦。”
安棠应了声,没把他突如其来的固执放在心上。
她切了块牛排喂到他嘴边,见贺言郁愣了愣,安棠又笑着往前递了些。
另一边,鱼薇带着陈南浔离开刚刚的西餐厅。
出了那道门就得注意自己的身份,陈南浔拿出黑口罩戴在脸上,然后坐进副驾驶。
鱼薇开车离开,窗外树影倒退,她开了点窗透气,风声伴着说话声传到陈南浔耳里。
“好端端的,你怎么凑到贺总跟前去了?你难道不知道上面有意要雪藏你?”
她的语速偏快,带着一股子干练和强势。
陈南浔温和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害得你也跟着担惊受怕。”
“你明白就好,以后见到贺总有多远躲多远,知道吗?”显然,鱼薇还是没消气。
陈南浔垂眸,眼睫挡住他眼底深沉阴郁的心思。
有多远躲多远?他又不是臭水沟里的老鼠,凭什么要躲着贺言郁?
如果不是贺言郁当初让公司雪藏他,凭他饰演《焰刀》里的男四号就足够火出圈,并在娱乐圈占据一席之地。
都是因为贺言郁,他走投无路之下才不得不去勾引鱼薇。
鱼薇虽然是高层,但论资源、人脉、背景、父母、哪里比得上安棠?
“我跟你说话呢?你又在想什么?!”鱼薇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答复,强势的性子迫使她语气很不好。
陈南浔跟了她小半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格。
他温柔的说:“我知道了,你别生气。”
鱼薇将车子停在路边,扭头,视线上下打量陈南浔。
到底是圈里人,接触得多了,见过各色各样的人,陈南浔这模样显然不对劲。
她的语气有些冷:“我刚刚突然想到,除非你脑子有病,不然怎么可能傻乎乎的跑到贺总面前?”
有时候女人的第六感可怕得要命,鱼薇立马联想到安棠。
“陈南浔,你这是想挖贺总的墙角去傍安棠吧?”
一击见血,直中要害。
陈南浔的表情难得有些僵硬。
“呵。”鱼薇嘲讽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带着高高在上的轻蔑与践踏,“陈南浔,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以为自己跟温淮之有那么一两分相似就开始得意忘形?你以为就你这副模样抢得过贺言郁?”
“我没有……”
“没有?陈南浔,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的什么把戏,勾引我,我认了,但我劝你识趣,不要再凑到安棠面前乱晃,你勾引不了她,反而会惹到贺言郁。”
“你要是敢牵连我,把我拖下水,不用上面吩咐,我鱼薇第一个弄死你!”
只不过是个无权无势没有背景的寻常人,碾死他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她玩玩还可以,但不会把自己折进去。
陈南浔努力强撑着温润的笑,跟了鱼薇小半年,他知道她视温淮之为偶像,也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
现在人人都可以踩他一脚,他要想混下去,就必须学会忍气吞声。
“鱼总,我对你是真心的……”陈南浔伸手去握她的手,整个人凑过去,讨好似的亲吻她,最后在鱼薇耳边呢喃:“我今晚有空,去伺候你好不好……”
*
安棠和贺言郁吃完晚餐,坐车回南湾水榭。
晚上十点半,两人洗完澡,卧室响起安棠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听得贺言郁无法专注手中的事。
他抬眸,视线从文件内容转移到安棠身上,他扶了下银边眼镜,笑问:“棠棠,你走来走去干什么?”
“我在找投影仪。”安棠回家的路上刷手机视频,看到有博主推荐电影,是一部人外题材,感觉还不错,所以就打算今晚看它。
而且,用手机或者电脑看电影,总觉得少点意思。
“找到了!”
安棠将投影仪对准墙面,调整好角度后,关了灯爬进被窝。
贺言郁的掌心握着她的后颈,轻轻的揉着,“你把灯关了,我还怎么工作?”
“你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看来棠棠还是很了解我。”
男人轻笑,将手中的平板搁在床头柜上,伸手把人扯到怀里,五指埋入她的发间,轻轻的把玩。
“看的什么电影?”他问。
“邪龙的新娘。”
“俄语?”
“嘘。”
安棠伸手捂住他的嘴,视线却停在荧屏上,电影已经开始了。
她说:“别打扰我。”
男人靠着枕头,纯黑的丝质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修韧的脖颈和冷白的锁骨。
他垂眸,看到安棠半侧身依偎在他怀里,披在身后的长发有几缕钻进他的睡衣,发尾轻擦,撩动若有似无的痒意。
或许只有在安棠的注意力,全神贯注放在其他地方的时候,贺言郁才敢用放肆又强势的目光凝望她。
当电影过了半个小时,安棠蓦然想起今晚还没有给贺言郁捏腿按摩,她猛地扭头,恰好对上男人略带侵略性的眼神。
“你看着我干什么?”
贺言郁秒变温柔,握着她的肩,“看你看得那么专注,我在想这部电影什么地方戳中了你的点?”
邪龙的新娘,算是人外题材,画面唯美,故事却笼罩着淡淡的悲哀,每一帧都需要细品。
安棠从事写作多年,对故事有着高于常人的喜欢。
她说:“每个作者都有自己的xp,说实话我挺萌人外的。”
“人外?”贺言郁看了眼电影,里面的男主角化作人形时是个俊美男人,可是化作邪龙时却是个丑陋的怪物。
他感觉自己有点懂安棠的意思,浅笑揶揄:“想不到棠棠的口味挺特殊的。”
“彼此彼此。”安棠听出他话里的笑意,回怼了一句:“你以前也好不到哪去。”
贺言郁似乎来了兴致,“哦?”
“不说了,你别打扰我看电影。”
安棠说完这句,又想起正事,反手给了他一拳,埋怨道:“都怪你转移话题,我差点忘了给你捏腿。”
贺言郁胸口挨了一拳:“……”
他无奈的笑着,“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安棠已经把他的腿抱起来搭在自己腿上,一边给他按摩一边看电影。
她说:“都说了让你别打扰我。”
接下来,贺言郁陪她看电影,或许作者天生就有敏锐的共情力,反正他看见安棠越到后面情绪越跌宕,完全跟着剧情走。
“我磕的cp可能要be了。”
“都快结束了,他们连一个亲吻都没有。”
“要是女主唱起召唤邪龙的歌,而男主恰好死了,那岂不是大型社死现场?”
贺言郁听她絮絮叨叨,顿时觉得自己又发现安棠不为人知的一面。
具体来说,是他假装失忆后,安棠也跟着发生转变。
他不懂引起安棠转变的原因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们这样的相处很自然,自然到就像真正要谈婚论嫁的情侣。
而这也是他想要的。
电影逐渐进入尾声,安棠提心吊胆了许久,在看到邪龙抢回它的新娘飞到洞穴,一人一龙最后终于亲吻的时候,激动得直接鸡叫。
“啊啊啊啊亲了终于亲了!”
安棠高兴得甚至忘了自己在给贺言郁捏腿按摩,等她看完电影,扭头看向贺言郁的时候,才发现他鸦黑的鬓角浸出潮意,那双深邃的桃花眼阖着,眼睛狭长,眼尾上扬,隐隐透着一抹薄红。
她很疑惑:“你怎么了?”
闻言,男人缓缓睁开眼,平时看她时,那双眼睛总是透着温柔,像三月潺潺溪水润物无声,然而此刻,安棠却从他眼中看到久违的欲念。
安棠全然不记得自己看电影激动的时候都干了什么,但是贺言郁这副模样,她以前在床上见过很多次。
她沉默片刻,默默把他的腿挪开,表情一言难尽,说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
“这么唯美的一部爱情电影,你竟然能看得起了欲念,贺言郁,你——”
安棠绞尽脑汁,最后吐槽他:“你是不是有毒啊?”
贺言郁:“……”
男人被气笑,胸膛轻轻起伏,“棠棠,你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他长臂一伸,直接把人拖回来。
安棠的手肘抵在他胸口的位置,微微皱眉警告他:“你别造谣啊。”
那气势雄赳赳,气昂昂。
“我造谣?”贺言郁直接抓起她的手下移,眼神隐忍而克制,低低笑出声,“棠棠,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回忆,你先前看电影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好事?”
第53章 晋江独家首发
卧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时间像是蜗牛爬行,被无限放慢、放缓。
掌心的炽热滚烫如烙铁,纵然安棠已经不是小孩子,但依旧觉得脸红心跳。
“你是不是有病?”安棠觉得自己的手脏了,羞得呼吸紊乱,她强行狡辩:“你别把过错推到我身上啊,我肯定没摸过你这里。”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贺言郁也从安棠那里学到几分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
他说:“那你现在不就摸了吗?”
安棠:“……?”
午夜寂静,窗外刮起寒风,卧室里一派暖意。
几分钟后,贺言郁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脸上顶着一道暧昧的抓痕。
男人额发微颓,眉峰清冽,淡淡的瞥了安棠一眼,端得是矜贵无双。
“要不是我躲得快,我就被你家暴了。”
安棠瞅了眼他脸上的抓痕,理不直,气也壮:“是你先对我耍流/氓的。”
她哼了声,“懒得跟你说,我要去洗手,恶心死了。”
安棠掀开被子,起身准备下床,结果一只略带薄茧的手禁锢住她的脚腕,她脚下一拌,直接面朝被褥倒下去。
她趴在柔软的床上,额前的碎发耷拉着,挡住她的视线。
“你今天是不是存心想找茬?”安棠气得牙痒痒。
背后的男人拽着她的脚脖子,直接把她拖回去,掌心变得潮热,粗砺的指腹若有似无的摩挲细嫩的脚踝,安棠觉得有些痒,忍不住想挣脱束缚。
然而这点微不足道的挣扎,更像困兽在濒临死亡时最后的反抗,足以引起狩猎者骨子里的血性。
贺言郁眸色晦暗,长臂一揽,直接勾着她的腰,把安棠整个人捞进怀里。
男人温和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棠棠,谁恶心?”
取悦她的时候,他都没说什么,但是反过来她就受不了了。
“你——”
这个字刚说出口,腰间一紧,贺言郁低头,毫不客气咬在安棠颈侧。
床面斜侧有一面硕大的全身镜,堪堪照着这边的风光,镜中,两人依偎在一起,男人的袖口卷起,露出一截苍白修韧的小臂,他一手环抱搂着安棠的腰,一手贴着她的侧脸。
贺言郁低头啃咬碾磨,这一幕,像极了中世纪时期的一幅油画——
少女把最珍贵的忠贞献祭给恶魔。
*
一场寒风,带来今年第一场大雪。
安棠谨遵医嘱,带着贺言郁积极做复健,家里请了专业的复健医师,她不好过去打搅,只得站在玻璃门外观望。
她的视线基本停在贺言郁的腿上,休养了好几个月,再加上每天按摩,定期检查,贺言郁原本不能行走的腿逐渐有了力气,甚至现在在医师的指导下,能慢慢的挪动一两步,虽然很吃力,但总归是好事。
复健的时间由短到长慢慢递增,安棠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推开玻璃门走进健身室。
男人杵着医用拐杖,鸦黑的鬓边带着潮意,病后苍白的脸带着一丝红润,比以前多了些气血。
安棠把轮椅推到他面前,伸手抱扶着他的腰,仰头问:“怎么样?受得住吗?”
贺言郁刚刚做完复健,身上起了薄汗,带着一股子热意,独属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爆裂。
怀里的人散发着浅浅的馨香,碰到贺言郁的,使得这股香气更加馥郁,浓烈。
贺言郁揽着她的肩,低头埋入安棠的颈窝,“还行。”
说话间喷出的灼热气息,混着炽热的薄汗袭卷细嫩的肌肤,激起酥麻的痒。
安棠觉得耳边全是他蛊人的嗓音。
“要不要洗澡?”她问。
身上全是复健后留下的薄汗,贴着皮肤很不舒服,贺言郁轻轻“嗯”了声。
安棠把他扶到轮椅上坐下,推着他去浴室。
“你自己先把衣服脱了,我去给你拿干净的。”
衣帽室里,她和贺言郁的衣服各占一半,男人的衣物不再局限于衬衣西裤这种正式场合的装束,安棠给他添置了很多不同风格的,但笼统归来都很适合气质温润的人穿。
安棠找了件米白色高领毛衣以及纯黑的休闲裤,随即又拉开抽屉,莹白带粉的指尖夹起一条内裤。
她回到浴室,浴缸放着热水,朦胧的水汽熏得睁不开眼,安棠用手扇了扇,看到贺言郁赤着上身坐在轮椅上。
微突的锁骨泛着冷玉的光泽,缭绕的白雾扑在他身上,衬得薄汗越发明显,安棠的视线不可避免看到他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