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边人是谁不言而喻。
何氏突然伸手狠狠给了碧珠一巴掌,她从来和面团似的让人随意揉捏,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这下子却突然爆发:
“你胡说……胡说什么,什么叫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我永远就只有芸儿一个孩子,才不会养别人的,滚……你给我滚。”
何氏气得说话都不利索,其他的她都无所谓,可是芸儿是她的死穴,她就这么一个亲生的,怎么可能会抱别人的养。
碧珠捂着被打得通红的脸傻了,她这明明就是为了王妃好,王妃不能生了,以后偌大一个王府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让她生呢。
她再怎么说也是王妃的人啊。哪知道王妃说翻脸就翻脸,果然和夫人说的一样,就是个傻子,疯子。
芸儿眼看着不对,也不抓蝴蝶了,跑回来抓着何氏的裙子,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母妃,芸儿听话,你不要养别的小孩好不好……”
哭着哭着,突然呼吸急促,一个气没顺过来,小脸涨得通红,一个气没上来就晕过去了。
何氏吓坏了,她一把搂住水芸,对身边的丫环喊:“芸儿!快,快叫大夫。”
碧珠吓得脸色苍白,木楞楞的站在那里。完了,一旦郡主有什么事,她的命怕是也保不住了。
正院一团糟,元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惊了,水芸这症状明显是哮喘啊。
水沐现在就这一个女儿,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还得了,她连忙对柳枝说:
“快,柳枝,你先和我走一趟,大夫来还有一会子呢。”
说完就要带着柳枝出门,却不想起得太急,她大脑一阵眩晕然后控制不住的往后一倒,辛亏柳枝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撑住。
“主子,您没事吧??”
缓了好一会儿,元春睁开眼,让柳枝快去。
“那主子您怎么办,奴婢先帮您把一下脉吧?”
元春苍白着脸,让瑞香扶着她,朝柳枝摆了摆手,
“郡主要紧,你快去,我不过是起得急了,缓一下就好,快走!”
她估计是低血糖犯了,不是什么大事。
柳枝无法,到底郡主那里要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主子这里也不好交待,只能快步赶过去。
元春由瑞香扶着坐下了,本来还打算休息一下就去正院看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难受,冷汗不断的从头上冒出来。
后来她实在撑不住,就让瑞香扶她到床上躺一下。
瑞香看着元春这样实在着急,她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醒过神来。
连忙让人赶紧再去请一个大夫过来,又想到如今府中无人管事,又叫人去户部和王爷说一声。
水沐正在办公,就见李延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王爷,府里出事了,小郡主和元侧妃都晕过去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水沐一听“嚯”的一声就站起来了他把笔一扔,看着李延咬着牙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和本王回去。”
于是,这一天,户部的人就看到一向从容不迫的瑾王像是被那啥追着一样,火急火燎的就出去了。
一回到王府,水沐正准备让李延去正院,他去熙华院时,就看到瑞香一路跑过来,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水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刚要追问的时候,就听瑞香说:
“王爷,主子那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身体有点虚,好好养着就好了。主子怕您着急,就让奴婢先来禀告,让您不用担心,先去郡主那里看看。”
听到元春没什么事,他松了一口气,吩咐李延多取些补品送到熙华院,然后又匆匆赶去正院。
他进来时,何氏拉着芸儿的手不停的哭着,也不敢哭出声,而大夫正在开药。
众人看到他都跪下行礼,水沐径直走到床边,看到水芸安静的睡着,虽然脸色还是煞白的,但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
他让众人起来,问大夫到底怎么样。
大夫颤颤巍巍的说:
“王爷,郡主这一回诱发哮喘,辛亏柳枝姑娘来得及时,控制了病情,老夫方才已经给郡主施过针,再开一副药,吃个十天就好了。不过以后郡主不可生气易怒,动作剧烈,特别是春天花多,柳絮多的时候,更不能出门,不然极易犯病。”
何氏听到这句话,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芸儿本来身体就不好,平时都不怎么能出门,现在又多了个哮喘的毛病,更是连花花草草都碰不了了,难道让芸儿和她一样,又只能一直关在家里吗?
水沐心中也是难受,他强忍着让人送大夫出去。
然后这满腔怒火实在需要找一个渠道发泄出去,他回来的路上已经仔细听李延说过事情的经过了,他压低着声音问何氏,眼神随时可择人而噬。
“那个贱婢呢?”
当时女儿晕过去何氏就已经慌乱的不得了,那还顾得上碧珠啊,水沐这样问她她实在答不出来。
水沐看着她支支吾吾的,眼中是彻底的失望。
还是柳枝站出来说:“回王爷,王妃,当时郡主身体要紧,王妃顾不得处罚,奴婢就直接让碧珠跪在院子里了。现在需要将她叫进来吗?”
叫进来?他还嫌脏了眼睛。
想到躺在床上现在还在昏迷的女儿,还有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的元春,他神色冰冷。
“不必了,这背主的奴才留着也没用,直接杖毙了给何府送过去。王妃,你没意见吧?”
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平铺直竖。
何氏张了张嘴,看到水沐的眼神,又看了看床上的女儿,摇了摇头不做声。
水沐放心不下女儿,一直留在这里,整个正院的空气像是凝结了一样,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直到水芸醒过来,又喝了药后在何氏的诱哄下又慢慢睡下去,水沐交代了几句后又把柳枝留下来照看然后才放心离开。
熙华院,元春正靠在床上喝着药,一看到水沐冷凝的脸色她连忙把药放下,关心的问道:
“王爷,您脸色不大好,郡主那里情况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水沐让人都下去,然后坐到元春身前,将元春的手放到自己脸上,神情是难得的脆弱:
“芸儿情况是稳定了,可是大夫说……大夫说芸儿她得了哮喘,她从小就身体不好,时不时就会病一场,这下由得了哮喘,一旦她发病,我……”
他的眼中一片空茫,神情恍惚的像个孩子。
“我以前想着,以后我做了父亲,不会像父皇一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孩子,让她一生喜乐平安。可是,我连给我的孩子一个健康的身体都做不到,万一芸儿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元春一把捂住嘴,元春对他说:
“嘘……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芸儿会好好的,不就是哮喘吗,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能生气易怒,我们就每天让她开开心心的;不能剧烈运动,我们就教她弹琴画画;不能看见花,赶明儿我就把院子里的花全拔了,种上颜色漂亮的树,还可以用纱堆成一年四季都会盛放的花。你说好不好?”
水沐看着她,在她温柔的目光下溃不成声。
他红着眼睛,哽咽着说:“好。”
第15章 贾元春
元春笑着说:“既然王爷答应了那可就不能这样了,不然给孩子听到父亲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会笑话你的。”
孩子?水沐一时没反应过来,神色还有点懵。
元春拉着他的手放到腹部,温柔的看着他,“是啊,孩子。王爷,我们有孩子了,已经一个多月了,您又要当爹了。”
水沐的手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火速缩回去,反应过来又试探的摸了上去,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本王……我,我又要当爹了。可是之前瑞香不是说你只是体虚吗?”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时候芸儿昏迷不醒,元春是特意瞒着他让他先去正院的。
水沐满心复杂,最终他也没说他本来想先过来看她的,只是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以后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突然他想到进来的时候元春正在喝药,他猛地看向那碗药,神情有些慌乱:“这是什么药,你的身子出什么事了?对了,之前不是说还晕倒过吗,是不是孩子不太好?”
他实在是怕了,他真怕这个孩子也像芸儿一样。
元春“呸呸”两声,嗔怪道:“王爷莫要胡说,都说了,妾身就是身体虚了点,多补补就好了,这就是碗普通的安胎药。”
看着元春实在不像是在撒谎,水沐这才放下心来,怕药冷了,他端起碗想喂给元春喝。可是这药实在是苦,元春又不敢放糖,怕解了药性,忍耐着喝了两口后就直接端过来一饮而尽,水沐看着她这样子有些无奈。
没多久,元春有孕的消息在王府传开,如李延这些忠心于水沐的人肯定盼着王爷能喜得贵子,以后好继承王府,而内院里的那些女人就心情复杂了。虽然她们畏惧王爷,但是在这深宅大院,谁不想有个孩子陪着自己呢,可惜自己和自己的身子都不争气,况且以她们的性格也不敢做什么。
正院里,下人的动作很利落,现在院子里的花草已经全部拔掉改种各式的灌木,还依着元春的提议剪成可爱的图案,有些则点缀着各色精巧的绢花,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何氏抱着女儿,带她一一辨认这些灌木,还教她叠一些简单的绢花,她听到元春有了的消息后愣了下,然后看着满怀依恋的靠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温柔的笑了,此时一派岁月静好。
这边,荣国府,贾府众人一听元春有孕比水沐这个当爹的还要高兴。王夫人那时候正在佛堂念经,一听到这个喜事,连经也顾不得念了,就张罗着要去王府看看女儿。贾母也是,要不是岁数大了,被一众晚辈给劝下来,就连她也要随着一道来。最后虽然不能来,还是吩咐人准备了不少东西让王夫人一并带过来。
贾瑛也哭闹着要见姐姐,王夫人想着元春月份尚浅,怕贾瑛毛手毛脚的冲撞了女儿,狠狠心也没带,只自己并一众下人带着一大车东西就过来了。
到了王府,王夫人止不住的感概不愧是皇家庭院,虽然荣国府已是难得的富丽堂皇,但到底欠缺了一份皇家的大气庄严,仅看看来往的下人就知道,见到她态度恭敬也没有一丝王府的傲气,一个个规矩极好。
等下人们引着她来到熙华院,王夫人暗自打量,发现这院子不但位置好,而且一应的花草树木、摆设什么的都很讲究,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她知道女儿确实挺得王爷宠爱,略放下心来。
元春知道王夫人要来,早早就让瑞香去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看到王夫人了,瑞香盈盈给她行了个礼,然后笑着说:“太太总算来了,我们主子一早就等着呢。”
王夫人急了,说:“侧妃刚有了身子,怎么能劳累呢,我们快进去不要让她等着了。”
只是还不待进门,听到动静的元春已经出来了,王夫人见着她满脸笑意的给她行了个礼,被元春赶忙扶起来。
“太太,虽说规矩如此,但您毕竟是长辈,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们母女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王夫人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侧妃,你这刚有了身孕,怎么能做这样的动作呢。听我的,我是过来人,这前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马虎了。”
然后扶着元春就要她进去歇着,说是站久了对身体不好。
元春有些无奈,这段时间包括水沐在内,所有人都一惊一乍的,她就是咳嗽一声都紧张的不得了。
“哪里就这样小心了,不过才一个多月大,我这还什么感觉都没有呢,你们就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弄得我怪不习惯的。”
王夫人小心的扶着她坐下,听到她这句话就不高兴了,她轻轻摸着元春还未显怀的肚子,就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似的。
“侧妃,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这一胎可金贵着呢,说不定还是王爷的长子,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哪里的话,都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王爷说了他都喜欢。”
王夫人看着元春,虽然已为人妇,还将为人母,但她的脸上不带一丝愁容,仍然像未出阁的姑娘似的惬意。
她忽然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元春说:“知道王爷喜欢你,可是你也不能太天真。别说王爷了,就是一般的人家,都想要个儿子来继承家业。你这一胎要是个男孩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要真是女孩的话也别灰心,先开花后结果也是一样的,你还年轻,而且,”王夫人低下声音,轻轻的在她耳边说:“而且你这一胎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新婚那几天就有了吧?就说我儿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孩子还多着呢。”
这刚刚不是还在讨论男孩女孩吗,怎么突然就污了,以前对她也不是这样的啊,这难道就是已婚妇女和未婚女子之间的区别吗。
不过,虽然是个老司机了,元春还是强行憋出一抹红晕,装作羞答答的样子点了点头。
然后王夫人又就着孕期要注意的事说了一大堆,元春对这些也确实不了解,王夫人的这些经验对她很有帮助,她和瑞香都一一记下来了。
这时,王夫人发现柳枝不在,她好奇地问:“柳枝这丫头去哪里了,她会些药理,这时候在你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元春笑着说:“郡主身体不好,内院又都是女眷,大夫不好常呆在府里,我就将柳枝暂时借给王妃,让帮着照顾郡主。”
王夫人有些不乐意,但这里人多嘴杂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元春又说:“王妃身体不好,如今府里我管家,郡主又是王爷嫡女,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些。”
什么,管家?王夫人还不知道这事,这下子听到元春这么说,她高兴得不亚于听到元春怀孕的消息。她知道管家权的重要性,就像贾府一样,虽然大房才是袭爵的,但是如今府内她管家,下人们都是有眼力见的,谁不知道当家做主的是谁。
如今王府里元春管家,加上她又有了身孕,那么王妃也就只是占了个名分而已,柳枝借给郡主就借给郡主吧,还能得个好名声。
“既然这样是要好好照顾郡主,不过侧妃你的身子也要紧,今儿个我来特地给你带了不少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还有不少补品,就连老太太也给了不少私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