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对这个少年太不公平了,他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戏路却那么坎坷?
苏流星:“??”啥子意思嘛,不会真的中彩票了吧?
见风红缨对着电脑发呆,看了眼电脑网页,苏流星啧了声:“红缨,你不会还在想废除女旦跷功的事吧?”
风红缨笑了笑,没正面回应,而是在识海里问系统:“视频缓存好了吗?”
她现在迫切的想进到视频。
想问问希庭先生在那个年代为什么会提出废除跷功。
作者有话要说: ①:本章有关三庆班历史的描述参考了百度百科,是真实历史,特此标注。
小科普:
王瑶卿,字希庭。
摘自百度:他打破不收女弟子的陈规。另外,我们熟知的四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和荀慧生)也都曾在他的门下受业。
另外,本章有关希庭先生唱堂会戏的故事是我瞎编的!!不要当真哇!!
不过金福先生抱病被逼唱堂会戏的事是真的。
第42章 少年志在,国粹不死(17)
系统:【视频已缓存好,不过——】
风红缨:“不过什么?”
系统:【宿主事先已经查阅相关资料了解了希庭先生的事,在没进入到视频前,系统这边再次强调,宿主不可以提前向视频中人透露任何线索。】
【当然了,宿主查阅到的信息和真正的历史并非一模一样,如果因为宿主的失误蝴蝶到其他人身上,宿主当场被天道砍杀是必然,其他人也不会有下场。】
风红缨有些惊讶后世人看到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竟然有出入。
定了定心神,她道:“你提醒我不是一次两次,我心里有数。我不会掺和他们的生活,默默看着就行。”
系统好像冷笑了一下:【上回在小英红身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风红缨:“……”
是的,宏盈小姐的灵魂和小英红一样,躲在躯壳深处,随时能跳出来接管身体。
“放心吧。”
风红缨挑起一边眉梢:“关乎我偶像,我不会胡来的。”
偶像经历的挫折虽多,她是心疼,但人要向前看,偶像从前经历的坎坷终有一日会成为后世勋章墙上的光辉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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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视频的天气是冬季,而现实北京处在炎热的夏季,突如其来的冰雪激的风红缨着了风寒。
不过风红缨觉得这是系统故意使绊子让她生了场严重的大病。
目的很简单,是为了阻止她去帮助希庭先生。
当她在热得发烫的炕床上喝着鸡汤时,希庭先生正在收拾包裹从秦贡班离开。
等她病好了点,秦贡班的班主往宏家跑了一趟。
厚重的帘子外边,班主不无遗憾的叹气。
“那孩子可惜坏了,嗓子倒仓,上了台哑得跟乌鸦似的,我只能没收了他的水牌子。”
风红缨在视频中被系统安排上的风寒症还没大好。
起先是重感冒,系统生怕她带病冲进秦贡班将希庭先生带回家,所以卯足了劲让她进补,这下好了,补过了头,咽喉上火,吞口水都疼,更甭提说话。
“他……咳。”风红缨拧了拧嗓子,语带不满:“外头三九寒天的,班主怎么不留他在戏班子里过个年?好歹在您那替您挣了不少钱,一时倒仓坏了嗓子,您也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将人往外赶,忒寒心。”
班主搓搓手,笑着解释。
“这您就误会了,不是我赶他,是那孩子有福气……”
风红缨眉头皱比山峦。
靠嗓子吃饭的人最怕的就是倒仓换声期,班主竟然称这为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班主不慌不忙的往前走了一小步,靠着布帘对风红缨说起了悄悄话。
风红缨喜的从坑上直起身。
“真的?”
班主笑:“千真万确。”
视频旁白适时给出交代:[希庭先生在这一年冬季开了桃花。]
这一串字出现后,视频里的时间飞快前进。
站在帘子后边的班主如烟一般不见了,屋外飘飞的鹅毛大雪也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风红缨坐在那没动,身上厚重的衣衫却在悄然间变成了薄薄的夏衣。
场面瞬息万变,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一年。
“小姐,好消息,王先生今个儿又进了秦贡班——”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王先生嗓子好了!为了庆祝,王先生要在前门大牌楼挂水牌子免费唱一晚,您要去听吗?”
风红缨扬唇,这还用问?
“赶紧的,去库房挑一些好看的珠宝过来,今晚本小姐要大赏!”
小厮高声应道:“得嘞。”
主子高兴,他们这些底下人自然跟着高兴。
去年王先生因为嗓子倒仓不得不离开秦贡班,出去了没多久就娶了妻子,得知这个消息,他们这些人都不敢在小姐面前吱声。
毕竟小姐捧王先生不是朝夕,但凡秦贡班挂王先生的牌子,小姐必去。
这下好了,王先生悄不楞登要成亲了。
不止府里的人认为风红缨会伤心,外边各大报社都握着相机准备拍下风红缨落泪难过的照片,可谁知——
王先生成亲当天,特意派人给风红缨送了请帖。
外界的人:哦豁,就问宏盈小姐敢不敢去!
风红缨有何不敢?不仅去了,还带了价值不菲的贺礼去了。
婚宴上,风红缨对着新嫁娘一口一个嫂子,喊得那叫一个亲热。
众人傻了。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外边的人才相信风红缨对王先生真的没非分之想。
从前在家圈养一大帮戏子的宏盈小姐变了。
人家说捧角,那就是真的捧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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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视频中,风红缨有事没事就去秦贡班转哒。
除了听王先生唱戏,风红缨还学。
“小姐,您是这个!”
小厮狗腿子似的竖起大拇指:“您有一双慧眼,别看王先生年纪轻轻,会的东西属实多!”
风红缨与有荣焉。
“那当然,青衣,花旦,刀马旦……王先生是门门都通。”
小厮:“您跟王先生学了也有两年了吧,昨儿票届主席给您递了张帖子,说是希望您能去大牌楼和王先生一起来一场,对外收的票钱一分不少全捐给后街女子学校。”
说着将请帖奉上。
这一年来,外敌入侵不断,国之不安。
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哪里还有百姓闲着去听戏。
像秦贡班这样底子深厚的大班子都不得不裁员,更何况民间那些小班子。
真的就一夜之间,大街小巷里的戏台子都被砸得精光,靠戏迷票友养活的戏子们纷纷转行。
如今北京城也就前门大牌楼还在营业唱戏,能来听戏的都是富贵人家,能上台唱戏的也只能是红角儿,一般人没机会再吃这口饭。
风红缨不想戏子们颠沛流离,便去报刊登了一则广告。
只要唱戏的人手艺过关,都可以去宏家票馆唱戏,每个月给两块银元。
宏家家大业大,抗造,秦贡班却不行了。
就在半个月前,秦贡班的班主裁了一大批戏子,然后带着唱戏的锣鼓和头面衣裳逃去上海避难去了。
王先生没逃。
“我唱戏承的是各位乡亲父老的喜爱,如今家园有难,我怎么能撇下他们,我王希庭誓死要和北京城共存亡!”
风红缨力挺王先生,将大牌楼改成了救济堂。
当惨烈的战火将万园之园烧成废墟时,王先生以一人之躯在救济堂连唱了三天三夜。
怒甩一侧水袖,王先生声泪俱下痛斥那帮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外来贼子。
声音悲怆凄厉,惹来无数老百姓驻足在救济堂外。
风红缨看至泪目。
自古都道戏子无情,实则他们这些唱戏的人胸口都装有家国天下。
王先生手中没有木仓,他做不到冲锋陷阵为国卖命,但他能操着本行鼓舞人心。
因为有王先生坐镇,救济堂的生意尚且还算可以。
赵大德这次不敢贪财了,将挣来的钱悉数上缴给了风红缨。
这些钱是王先生辛苦为民挣来的血汗钱,是王先生顶着随时被敌军抓走惨害风险赚来的救难钱。
风红缨每一笔账都做的很仔细,到了月尾,她会暗中往这笔钱里添一些,然后全部拿来购买吃食和伤药。
那帮外来的畜生们不仅放火烧了圆明园,还在北京城奸杀抢掠恶事做尽……
救济堂救得全是在战争中不幸惨遭毒手的妇女和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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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帖子,风红缨找上王先生。
说明来意,王先生满口答应。
“唱!我唱!只要能给救济堂挣钱,甭说和票友搭台唱,就是让我去那些贼子的家门口唱我都愿意,若有机会,我定要指着他们的脑袋骂个三天三夜才好。”
顿了顿,王先生一脸愁容:“宏小姐,近些时日我一直在琢磨一桩事,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想听听您的看法。”
风红缨心下一凛,视频已经过了一半,以她的预感,难道王先生接下来要说的是——
“我想将梨园界内的跷功给废掉。”
王先生说得异常有力,这番话好似一只大棒槌猛地在风红缨的心头敲了起来。
犹豫了好久,风红缨才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
“先生,能说说为什么吗?”
她向闻人老提出废除女旦跷功时,闻人老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的回答很简单。
从前女人不被允许上台唱戏,但为了在戏台上展现女人的婀娜美,男旦们会踩跷上场。
可现在女人能顶半边天,女人也能上台唱旦角,既然这样,跷功的存在性就没什么必要了。
可惜这个说法并没有说服闻人老。
所以她想知道偶像当初是之于什么因素提出废除跷功。
对面的男人叹了口气。
“这半年来,救济堂前前后后接纳了不下千人,大半受难的女子——”
男人摇头不止,红了眼眶:“造孽啊,她们本来用不着受那份苦的。”
“她们——”
还没说,男人就哽咽的几度说不下去。
“北京城一沦陷,家里主事的男人们仗着自己有双大脚,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女人呢?她们不想跑吗?她们想!可她们跑不起来。”
男人边说边掏帕子抹泪,嗓音染上浓浓的不甘心。
“一双小脚跑什么?跑十步都不及我走一步。”
男人不抹泪了,好看的手用力地拍响桌子:“宏小姐,您接受的是西方教育,您没裹脚,想来您不知道这里头的苦楚。”
风红缨默默倒了杯茶给男人,心里暗道:裹脚的痛我体验过,小英红差点就裹了脚。
呷了口清茶,男人的情绪稍有安定。
“我是个戏子,身份无足轻重,我若是张嘴劝女人们不要缠足,这就跟对牛弹琴没什么两样。”
自嘲一笑,男人续道:“女人们因为小脚吃了多少亏?她们若和男人们一样有双健全的脚,救济堂至少有一半的人都能逃出生天,而不是被畜生……”
“宏大小姐,如今我在北京城梨园地界也算的上一号人物,民间的缠足旧俗我管不着,那我就管管咱们戏台上的事!”
男人用力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掷,神情肃穆而认真。
风红缨没机会和男人说她赞成,只因视频中的时间进度在飞速前进。
一晃就过去了十年。
这十年里,风红缨一直陪在王先生身边,目睹了王先生为了废除戏台上的跷功走南闯北,每到一个地方,王先生都会自搭戏台奋力宣传废除跷功。
只因他亲眼见过女人被小脚连累的惨痛下场,这种陋习不应该被男人们拿到戏台上放肆宣扬。
风红缨作为旁观者,见证了王先生为废除跷功花了无数心思和时间。
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年后,民间终于有戏班子松口扔掉跷鞋。
王先生大喜,哼着小曲给远方的好友发电报。
电报误送到了风红缨所在的宏家。
风红缨亲自将信送给王先生,王先生指着电报哈哈大笑:“宏大小姐,还记得我先前从上海回来和您说得那位好友吗?他要来北京城了!”
风红缨心湖猛地一震。
是金福先生!
她知道的!这个时间段的金福先生早已红遍大江南北,和希庭先生可谓是忘年交。
一直在时间胶囊监督风红缨的系统:【宿主可以借着这个机会问金福先生那幅《同光十三绝》是真还是假哦。】
风红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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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福先生来北京赴约,去车站接金福先生的小厮还是风红缨派过去的。
汽车驶进巷子时,风红缨站在王家大门口紧张的呼吸都放缓了不少。
“谭老板——”
王先生高兴不已,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越过风红缨将车门打开。
风红缨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王夫人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怎么了,宏小姐?”
顺着风红缨的目光,王夫人望向打开的车门。
这时,车里走出一个老人。
王夫人明显感觉到身边女人纤细的身子抖了抖。
此时的金福先生已六十多岁,常年唱戏要往脸上抹水彩,水彩伤皮肤,等人到了一定岁数,脸上的皱纹要比寻常人多的多。
“希庭——”
熟悉的声音在风红缨耳边响起,只听老人握紧王先生的手:“咱们有好些年没同台唱过戏了吧?走走走,今晚咱们俩扮上乐呵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