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在怀——舒沁橙
时间:2021-11-08 00:43:47

  两人手交握在一起,被垂下的袖子遮挡。
  邹灵雨身量还不到他肩膀,凌晔这角度仅能看见她发顶。
  意识到这点,他撇了撇嘴。
  这还不如坐轮椅的时候好些呢。
  不过坐轮椅的时候就不好牵手了,凌晔很快释怀。
  他收紧手上的力度,能将邹灵雨的手握得更紧,却也不会弄疼她的力道。
  两人走着走着,只见袁叔身后跟了一风尘仆仆的少年,往他们这处而来,凌晔脸上温和闲适的笑意,顷刻凝住。
  他停住脚步,邹灵雨也循着他视线方向望去,不由疑惑。
  袁叔怎会直接带了人进来?
  就算真有访客,也该是请到花厅稍待才是,何况还是没递过拜帖前来的客人?
  她尚疑惑着,人却已走至他们面前。
  凌晔问:“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问的是袁叔身旁那人。
  少年年纪不大,瞧着与邹灵雨岁数相仿,听凌晔这话,两人还是熟人。
  来者对他俩抱拳行礼,举止中带了点将士的利落刚劲。
  他说:“弟凌旭,见过大哥大嫂。”
  邹灵雨闻言,愣住,再次仔细瞧了这长得端正严肃的少年。
  也不知是不是在军营里待久了,邹灵雨记得闵国公府的那位二少爷与她同年,可神态举止却比凌晔这个当兄长的,都要来得稳重正经。
  怎从西北回来了,还半封家信都未提前说的?
  邹灵雨自己不知情也就算了,瞧凌晔也是见了人才知二公子回京。
  且他也不知奔波了多久,衣袍还沾有泥沙。
  凌晔上下扫了他一眼,摆手,“先去洗漱更衣,有什么事等你歇过了再说,不差这一时。”
  听言,凌旭也配合得很,回了声:“是。”
  凌晔牵了邹灵雨就要从他身旁走过,末了又补了一句。
  “哦,饿了的话厨房还有面,你也去吃一碗,今日你生辰不是?”
  听了这话,凌许那冷硬的面容才柔了下来,抿了抿唇,低声又应了句:“是。”
  看着就像没想到凌晔也会记着他生辰似的。
  邹灵雨本来还觉得这对兄弟互动尴尬,凌晔冷淡,她在一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如今见凌晔还会多说这句,又觉得他们二人关系似乎没有自己想象得要来得差。
  走远后,她不禁说了句:“原来二弟跟我是同天的生辰啊。”
  这可真巧。
  凌晔则是默默看了她一眼,邹灵雨本来还挺不解,仰首回望着他。
  然后,想起一事。
  ──前朝公主之子,与她为同日所诞。
 
 
第72章 (三更)   像话吗
  这京中人人皆知, 闵国公府的二公子出身并不光彩。
  原先夫妻和睦的闵国公夫妇,因这个孩子,关系一夕之间全变了样。
  京中人惋惜之余, 也多是存了八卦看戏的心思。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邹灵雨当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了解来龙去脉,但她万万没有想过, 原来闵国公表妹使了手段怀上二公子一事,竟是假的。
  二公子不是闵国公府的二公子, 而是前朝德安公主所出。
  既如此, 当年的闵国公夫人又为何离府, 入元德寺, 落发为尼?
  邹灵雨将心中疑问问出, 凌晔对此则只是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在捏邹灵雨掌心。
  他说:“这事也不难猜, 那女人这么做实属高招──不觉得她这样,反而能让其他人降低对那孩子的疑心吗?”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 任谁听了都会相信闵国公夫人是无法接受丈夫与表妹有染,才宁可与佛相伴。
  谁又能想到, 德安公主诞下的儿子竟会被以这样不堪的出身掩盖?
  按前朝德安公主得宠的盛况, 她诞下的亲儿,最起码也能封上个郡王。
  没人会将准郡王, 与一个连门都没过的女子诞下的孩子联想在一处,这份量完全不同。
  说难听点, 这孩子也跟外室子差不多了,尊他一句二公子都是给了面子。
  偏偏,闵国公迟迟不为凌晔请封世子,去西北也是将这孩子带在身边, 众人心中不免就有更多揣测。
  哪怕以前对闵国公夫人允诺过,世子非凌晔一人,再无其他。
  可二公子日日在身侧,比起远在京城的凌晔,这偏爱怎么看怎么明显。
  众人心中多少都有这个猜疑──闵国公世子之位,悬矣。
  邹灵雨听得心乱如麻。
  他们这一瞒,可是瞒了整整十五年!
  看凌晔垂眸在玩自己的手,邹灵雨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想起凌晔之前对净音的态度,极不寻常。
  凌晔这样的人,母亲为了旁的理由抛下他,他可能先是不解,然后会恨。
  恨极了,最后干脆无视。
  可除了这些情绪以外,他对自己的母亲,似还多了嘲弄。
  他不屑,可他在不屑什么呢?
  如果凌晔早就得知,闵国公夫妇的所作所为均是为了掩盖凌旭的存在,兴许一切反常都能说得通。
  以及邹灵雨自己一直不愿去细想的事。
  她右手搭上左腕的镯子,知道卢氏已不在人世后,邹灵雨才将那只火红的镯子重新戴回腕上。
  邹灵雨在得知真相后,最不明白的,便是为何前朝皇室秘物最终会是给了她?
  她看向凌晔,眼神中带着茫然。
  邹灵雨不知道,自己和凌晔是否一样──一样都是是摊在阳光下,明晃晃的箭靶。
  为的就是将影子里真正重要的其他,去藏个仔细。
  在凌晔抬眼看向自己之前,邹灵雨已就已敛眸,将那些杂乱的思绪隐去,不让他发现。
  自己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撕扯开真相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还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虽是如此,但邹灵雨心里还抱着另一种期望。
  也许──事实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呢?
  记忆中,自己的父母是那样温柔和蔼,邹灵雨不愿相信他们有旁的意图。
  凌晔回她:“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事实如此,没法改变,那便随便他们,与我无关。”
  听着凌晔这番凉薄的话,邹灵雨以前或许还会想着,要试试修补凌晔与闵国公夫妇的关系。
  后来邹灵雨觉得,凌晔不在意也罢。
  在意了只是徒增心酸,又何须去在意?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邹灵雨不知道凌晔苦不苦,即便他苦,凌晔也不会在表面上展露。
  所以,她能做的也只是回握住凌晔轻捏自己手指的手,与他交握。
  凌晔眉头微抬,瞟了邹灵雨一眼。
  邹灵雨在他唇上轻碰一下,弯着眼对他笑。
  凌晔目光都直了。
  邹灵雨抿了抿唇,想了想,又凑上去再吻一次。
  这次没有刚才的短暂,她还轻含了下凌晔微凉柔软的上唇,才缓缓退开。
  凌晔不说话,邹灵雨吻他时他也没闭上眼,就这么直勾勾地在瞅她。
  似乎还屏住了气息?
  邹灵雨不确定,只好忍着羞涩,小小唤了他一声,让他别忘记喘气。
  “夫君?”
  凌晔说话声有些嘶哑,他问:“你在做什么?”
  有什么想转移的话题?还是想要的什么?
  邹灵雨嗔了他一眼,觉得凌晔怎么会问这种问题,竟还要她亲口说的?
  可难得看见凌晔微微有些茫然的模样,邹灵雨还是心软了。
  她捧着他的脸,又示范了一次。
  这会她没有马上退开,还是就着捧他面颊的方式,以自己鼻尖去轻轻碰了他。
  “那你说说,我在做什么?”
  两人眼中尽是对方的倒影,凌晔喉结微动,将手按上邹灵雨后颈,掌心贴着,把她按向自己,就这么回吻她。
  这是邹灵雨,不带任何目的,第一次的主动。
  凌晔心软得像棉花,随便来阵风一吹,就能吹起满天的飞絮。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凌晔与邹灵雨。
  二公子为人实诚。
  凌晔让他去洗漱更衣吃面,他一一照做。
  再次出现在夫妻俩面前时,凌旭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重新与大哥大嫂见过礼。
  就是坦荡的视线透着一丝纳闷。
  才不到一个时辰未见,大哥大嫂唇上似红艳了许多,莫不是这庄子温泉水过热了?
  凌旭想不明白,疑惑的念头一晃而过,并未将此问题问出。
  知道对方身份后,邹灵雨对凌旭的态度越是不好掌握。
  她客客气气问他:“怎不去歇会儿再过来?”
  凌旭也答得一板一眼,他恭敬说道:“有要事需得知会大哥。”
  邹灵雨眼角余光瞥了凌晔,偷偷拉了下他的袖子。
  凌旭来得不是时候,打断了他俩刚才的亲吻,凌晔这会儿正拗着呢。
  被邹灵雨扯了一下,凌晔才终于开了尊口,“你说。”
  语气不情不愿的。
  偏巧,凌旭听不出来凌晔的阴阳怪气,他神色一肃就要开口,但瞧见邹灵雨还在,不由得停顿了下。
  凌晔是个人精,凌旭想的是什么,他用猜的也猜得出来。
  他摆了摆手,说:“不用避着,有什么便直说。”
  以前瞒着邹灵雨那是不清楚她底细。
  如今彼此都知根知柢,那倒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凌晔不像那些大臣,谈论正事总避着女子,不让女子插手,认为她们头发长,见识短,只会添乱。
  这些歪理凌晔只是轻嗤,觉得什么都不说,对方被蒙在鼓里,做出的决定彼此不知,那才是真的乱。
  有了之前火凰镯那起事件,差点把邹灵雨给搞丢后,从此,凌晔经手的任何要事,不管邹灵雨肯不肯听、有没有兴趣,他俱是会一一与她说清,让她知晓自己在忙什么、目前进度如何。
  邹灵雨多半是静静在听,不懂的会多问几句,但从来不会插手他的决定。
  那姑娘最识大体,把利害关系同她说清,她自能辨是非。
  凌旭听凌晔这样说,点点头,也不多问为何,只将最重要的事道出。
  他说:“西北查到有一批人在给羌族提供武器,查扣下来的那些人,是大楚人。”
  是大楚的人,在大楚的土地上,拿大楚产出的铁矿制成兵器,去赠给羌族,再让他们用那些武器攻打大楚国境,杀大楚百姓将士。
  废后卢氏藏在北山的那些兵器,就是不争的铁证。
  只凌晔不解:“这些不是都让人传了消息,怎事到如今还在提?”
  兵部都介入处理了,卢家也已倒台,凌旭怎还会再说起已尘埃落定的事?
  凌旭面色很凝重,他说:“因为这是近几日发生的事。”
  话声落,邹灵雨震惊,凌晔也终于端坐起身子。
  “你再详细说说。”
  凌旭这话,让凌晔不得不慎重以待。
  难怪,难怪他要从西北风尘仆仆赶回来。
  如果此话是真,那就代表事情并非表面这么单纯而已。
  凌晔听完凌旭所说,让人取了纸笔,写了一封信交代下属。
  “将此信交与库部主事向迎,别让人给发现了。”
  事情都吩咐完,下属离去,而凌旭还呆站着。
  凌晔瞥了他一眼,说道:“事情我派人去查,出结果前的这几日,你在庄子好生歇着。现在京中情势不比以往,你身份敏感,这时候就别去淌那浑水,弄得自己满身腥。”
  邹灵雨听了此话,才知原来凌旭早就知晓自己身世。
  凌旭很听话,抱拳应了声:“是。”
  只应完却还未走,瞧向邹灵雨的方向。
  凌晔察觉他眼神,眉头就是一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摇摇头,“正事说完了,但有一事需得同大嫂谢罪。”
  邹灵雨这下可真的意外了,她问:“是什么事?”
  他们俩今日是头一回见的面吧?
  邹灵雨今儿个一直在凌晔身边,凌旭又能怎么得罪她?
  只听凌旭言:“大嫂给的见面礼荷包,旭随身带着,上战场也不例外,只战事激烈,那荷包许是落下了,回营后如何也找不着,也不知丢在何处,寻了几日都未寻见,是旭之过。”
  说着说着,凌旭就要跪地,把邹灵雨都给吓了好大一跳,险些伸出手要去扶他。
  凌晔倒是先邹灵雨一步,捉着凌旭的手提起,不让他继续动作。
  “好好说话,跪什么?”
  邹灵雨也连忙对他说:“这不打紧的,二公子保家卫国已极是辛苦,丢了见面礼,我并不会怪罪于你。”
  她怕自己话说得再晚,凌旭可就真的得跪下去了。
  这人怎么就这样较真的呢?
  邹灵雨颇有些哭笑不得。
  凌旭闻言,那紧皱的眉头才终于松了些,再度抱拳施礼。
  “多谢大嫂谅解,那么大哥大嫂,有任何消息再劳立刻让人递口信,旭先退下了。”
  邹灵雨点头,对他说:“去好好睡一觉吧。”
  也不知他赶了几天几夜,眼下青黑,瞧着就像有好几日未曾睡过一个好觉了。
  送走凌旭,邹灵雨后知后觉发现凌晔很是安静。
  她以为他许是在思索凌旭带回的消息,谁料邹灵雨一转身,就瞧见凌晔幽幽盯着她瞧。
  这是又怎么了?
  凌晔问她:“你给他的见面礼,是你亲手绣的?”
  邹灵雨大概知道凌晔在计较什么了,忙补充道:“对,父亲母亲的,也都是我亲手所绣。”
  意思就是──她不是只做了凌旭的啊!
  谁料凌晔听了,面色更是不可思议。
  “所以……我全家人,连那便宜弟弟都有你的绣品……”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你的夫君,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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