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雨水还是那样的来势汹汹,一点也不讲理,短短的几秒钟,雨水就串联成了半透明的银色的幕布,自上而下朝这个世界倾泻下来。
吊在半空中最后一床被子蔫巴巴地耷拉着,我踮起脚尖,伸出手抽了抽,没抽动,我又用了点力,被子却往反方向动了动。
我侧了侧脑袋,被子后面探出来一个头发泛红的小脑袋,赤红色的眼珠呆愣愣地看着我,直到我打了个喷嚏,她才大叫起来。
“妈——!”朝歌看到我光着的脚丫子忍不住大叫,“怎么是你呀?你怎么光着脚丫子啊!”
我心说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仗着自己比朝歌大的力气干脆利落地把被子扯了下来后,我一手把自己闺女夹在咯吱窝底下,一手团吧团吧被子进了屋。
进屋之后,换上了干爽的衣物,我拿着毛巾把朝歌的头发擦干净之后跑到厨房把姜汤端了出来,朝歌一直在跟我说让我不要老是光着脚丫子往院子里跑,嘟嘟囔囔鼓着腮帮子的样子让我想到了河豚。
“妈妈,你听到了没有?”朝歌嘟着嘴巴,明显的不高兴了。
“嗨依嗨依。”我一如既然地忽悠过去。
屋外的雨下个不停,从屋顶下落的水流像是银白色的珠帘,我看到我的女儿趴在蒲团上看着那些珠帘,赤红色的眼珠明亮如火。
“缘一和日出带伞了吗?”我突然问。
“带啦带啦。”朝歌给我翻了个白眼,“今天早上他们出门的时候你就提醒过啦。”
我扑上去,伸出两只手,双管齐下,对着自己女儿的脸就是一阵猛掐,一边恶狠狠地问她:“你这脾气到底是像谁呀?”
朝歌被我掐着脸,坚决不屈服恶势力,“像你啊。”
无论是小时候的朝歌还是现在的朝歌,相貌都十足十像了缘一,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脾气倒是和我越来越像。
但是我觉得朝歌的内里更像缘一,缘一就像是一棵向阳的植物,扎根之后便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往哪里去,朝歌随了她的父亲,从小就无比知道自己要什么,对于自己的方向从来是明确的。
朝歌喜欢和她爸爸一起练习剑道,在剑道上的天赋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来有缘一的势头。
她要去有光的地方。
我的一双儿女,脾气都比较偏向我。
这一点,认识缘一和我的老熟人,尤其是鬼杀队的熟人,都这么说。
可是我觉得,日出的脾气比起我,更像父亲,一样的执拗,一样的沉默,很多事情从来都只放在自己的心里,爱的,恨的,由自己一力承担。
日出的刀术是跟我学的,拿起刀来的的日出总是让我频频想到父亲。
我总是担心我的儿子,会变成第二个‘宇智波龙介’。
父亲本人的死亡是他自己所希望的,对于他而言他的死亡有价值,他自己是幸福的,但是这样的幸福太过沉重,这是不得好死的幸福。
日出要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那是日出自己的事情,我是他的母亲,也不能用母亲这个身份去左右他的人生,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选择了这样的人生,我也只能由着他。
这是我儿子他自己的人生,是对的,是错的,必须要由他自己来做选择,也需要由他自己来评判。
我抿了抿唇,摸摸朝歌的脸颊,“朝歌,日出以后可能会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
宇智波都有脑子不清楚的时候,日出随他阿爸姓,但是性子却是像了宇智波一族。
“没关系,我会打醒他的。”朝歌扬了扬拳头,信心满满。
“那可真好。”我笑眯眯地揉了揉女儿泛红的头发,幸好朝歌的发质是遗传我的黑长直,没有隔代遗传到老头子那种刺啦啦的硬发质。
奇怪就奇怪,我们的女儿和儿子虽然都随了他们阿爸的姓氏,另一半流着宇智波的血,但是从来都没有姐友弟恭和姐弟和睦这类说法,我看的最多的就是朝歌和日出斗嘴,日出天生就从我身上遗传到宇智波祖传的毒舌,朝歌总是吵不赢弟弟。
两姐弟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拿着竹刀在院子里,一个用他们阿爸的日之呼吸,一个用宇智波刀术对打。
甚至于有那么一次还是当着他们大伯的面对打的。
严胜对于日之呼吸已经没有当初的执拗,但是看到两种截然不同路数的剑道旗鼓相当地对阵,其中一种还是他曾经向往了很久的日之呼吸的时候,还是结结实实地震惊了好一会儿。
*
下完雨之后朝歌带着伞,挂着腰间的竹刀,说要出门去找她阿爸,顺带把弟弟一块儿找回来。
我无奈地戳戳朝歌的额头,别把你弟说的跟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一样啊,他好歹是你妈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朝歌捂着额头跟我吐了吐舌头,穿好鞋之后哒哒地出了门。
我看着朝歌的背影融入夜色里,发尾上和缘一相似的赤红色摇曳,像是闪耀的火星。
梅雨季节来临的时候,小镇东边的那条河的上游,短时间,雨水会一股脑地汇聚到河里,让河流的堤坝决堤,到那时洪水说不定会冲到镇子上来。
为了应付好梅雨季节的暴雨,小镇里的男人都被号召去加固堤坝了,作为我家里的男人,缘一自然也得去,十岁的日出也有了自己是个男人的意识,自顾自地跟着他阿爸一起去了。
我觉得,缘一这个老好人,即使没人喊他,他也会撸起袖子去帮忙的吧?我看着窗外漆黑的月色,思绪逐渐飘散。
青铜灯盏里的烛火在摇曳,被拉长的影子在槅门上左右晃动。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我感觉到格外地不安。
天空似乎又要下雨了。
我想了想,吹灭了灯盏里的烛火,拿着雨伞出了门。
*
天空飘着细腻的雨丝,落在脸上凉飕飕的,河岸底下的水流已经开始翻腾,一下一下拍打着河岸,溅起的水花把岸边的草地浸得湿透。
我撑着伞走在河岸边,手里提着一盏灯,雨丝落在灯罩上,雨水顺着灯罩下滑。
这样的天气,真的让人觉得很不安。
不应该让朝歌一个人出门的。
我想。
雨水好像有越下越大的湿透,河床里的水花翻腾的更胜,耳朵里是呼呼的风声,黑夜里似乎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怪物在咆哮,粗暴地把周围的低矮灌木的枝叶拨弄的沙沙响。
视线里闪过一抹红色,我停住了脚步。
手里的伞收拢,伞柄在手里转了个一个圈,侧身躲过了侧砍过来的刀锋,刀身擦着我的面颊而下,我手里的伞抽在刀身上,诡异的力道和刁钻角度得直接把拿刀的人震出了几米开外。
我提起手里的灯,灯光照亮的对方的脸,等我看清楚了对方长什么样的时候,我差点犯了密集恐惧症。
——卧槽。
六只眼睛的人。
自个长了六只眼睛也就算了,我刚才用伞抽出去的刀身上还都特么的是眼睛。
这把伞不能要了,我看了看我的伞,打算现在凑合凑合用一下,今天过了就给它扔了。
不是,有哪个正常人类会长出六只眼睛的啊?!这明明是鬼好吗?
“人类……吗?”那只鬼说话异常地拖沓,“还是个……女人,我还以为……会是鬼杀队……的人,你的……剑技,很高超。”
我:“……我听你说话好累,麻烦用正常的速度跟我讲话。”
我拿起伞,伞的尖端直指着那只鬼的脸。
也许是我的态度过于漫不经心,面前的鬼顿了顿。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只鬼给我的感觉很熟悉,熟悉到好像我跟他认识了很久的样子。
“要杀吗?”我面无表情,“那就快点吧,我赶时间去找我丈夫和孩子。”
对方愣了一下,六只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次,似乎并不相信我说的,我单纯是要去找我的丈夫和孩子。
“你……没有刀。”出乎我的意料,这只鬼意外地重视‘剑’,“刚才那一下……足以见得你……很强,你并没有……惧怕我。”
我扯了扯嘴巴,听他说话我实在心累,“你是学不会用正常的语速讲话的吗?”
我心里纳闷呢,鬼舞辻无惨已经彻底被缘一的日之呼吸烧成了灰,往太阳底下一照灰都不剩的那种,那个没胆量的杂碎为了避免有鬼反抗他,确保他在群鬼之中的地位,大费周章地给每只接受他血液的鬼的血里混了诅咒,只要他死了,所有的鬼都会死。
当然这是有例外的,为了给我制造出解药,珠世小姐用她的身体做了很多实验,把变成鬼之后的我的血液混着药物植入自己的身体,阴差阳错之下,把自己从鬼舞辻无惨的诅咒里彻底解放出来。
上次见到珠世小姐的时候还是日出出生刚满一个月的时候。
我很确定,鬼舞辻无惨已经死了,那这只鬼是打哪里来的?石头里蹦出来的?
算了,不重要了。
我跟那只鬼杀了起来。
我没带刀,全程用的都是我手里的伞,开局前对面那哥们也许是觉得我没刀,打赢了也胜之不武,从手心里‘生’出来一把刀说要借我用用。
我看了看刀身上都是眼睛的刀,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严肃地拒绝了。
老天爷真的很不给我面子,我去找我丈夫和孩子,大半夜的不给我星星和月亮也就算了,还让我大半夜碰上一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鬼,这下可好,还突然给我下起雨来。
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啊。
要被缘一唠叨了。
我的伞刻意避开了鬼切过来的刀锋,专门跳着刀身抽,伞毕竟只是伞,材质上连普通的刀都比不上,正面迎上他的刀锋只怕早就报废了。
挥伞的力度和角度都很刁钻,那只鬼似乎屡次想要废了我的伞,结果都没用成功,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他是越发地不耐烦和暴躁。
我越发地感到纳闷和心惊,满打满算,鬼杀队最后一届的柱们都是我和缘一带出来的,他们的呼吸法和型我都熟悉的很,特别是严胜这个总喜欢跑到我和缘一住处来过招的练剑狂魔,他的月之呼吸和型,打多了自然也就熟了。
出现在人身上保不齐是严胜自己给教的,但是出现在一只鬼身上是搞什么?继国严胜收了个鬼当徒弟?不像啊,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无论是听着还是看着都像是我才干得出来的,继国家的男人都根正苗红,三观顶正的,虽然脑子有点不好使。
“你是在愚弄我吗?”六只眼睛的鬼脸色青筋暴起,原本就不怎么样的六只眼睛似乎也更加狰狞。
“愚弄你?”我掀了掀嘴角,露出一个典型的宇智波嘲讽笑容,“你这下知道用正常语速讲话了吗?”
“那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手里的伞静静地垂下,落下来的雨水滚进伞的褶皱里,朝着伞尖滑落。
“鬼舞辻无惨那个杂碎已经死了。”我冷冷地说,“你是打哪里来的?”
“不说也罢了。”眼瞳逐渐覆盖上一层浓稠的血红色,黑色的勾玉从眼底转出,“我自己会看,等到把你打得半死不活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你歌教习永远都是你歌教习,无论是结婚生子之前的教习还是结婚生子之后的教习。
我就是要让原著的一哥看看,他高洁如神之子的弟弟娶了一个多丧心病狂离经叛道的老婆。【点烟jpg.】
一哥:半夜无聊出来闲逛,发现一个疑似是鬼杀队的人,抡起刀上去打算对砍,没有想到居然是弟媳妇。
#我弟弟居然有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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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彼岸(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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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岸下的河水卷起的水花狠狠地拍打在岸边,雨水越发地磅礴,噼里啪啦地击打在岸边的植被宽大的叶子上,纤细的枝条在风里左右摇晃。
我的左手提着灯,灯罩里的火焰随着剧烈的动作颤抖个不停。
转出写轮眼之后,灯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于是我把灯直接朝那只鬼扔了出去,鬼毫不犹豫地举起刀,一剑劈开了灯,四溅的烛火被雨水浇灭在黑夜里,借着他把灯斩碎的那一瞬间,我的伞抽到了他的肚子上。
来不及举起刀格挡的鬼闷哼一声,被伞上携带过来的力气抽出了好几米,双腿在底下犁出两道清晰的沟壑。
雨还在下,分毫都没有停歇的意思,打湿了我的头发时候,雨珠顺着我的头发滴滴答答往下落,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了,拧一拧袖子口没准还可以拧出一碗水出来。
……
太诡异了。
……
这只鬼太诡异了。
……
剑招是可以被教导,也可以被模仿,最好的例子就是我的写轮眼和缘一的通透世界,缘一的视线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透析一切,根据血脉的流向,骨骼的运动,肌肉的收缩,再用呼吸法适当调整自己的身体,差不多就可以模仿出来的。我的眼睛则是通过纵观一切剑技、忍术,剖析、预判,写轮眼特殊的能力能让我把眼前的东西全副模仿下来。
如果他只是单单模仿了继国严胜的剑型,那么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呼吸的方式就是属于内里了,这是需要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没道理他能这么熟练。
起初我并不认为鬼会有预判这种能力,数次交锋之后,我的动作却被他预判到了,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我的伞就得被那把满是眼睛的刀当场首落。
同样的,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我也可以预判他的动作。
“你也是……鬼吗?”起初鬼在我转出我的红眼睛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又感觉到了什么,对我说,“不,你……不是鬼,不是鬼……却有一双……鬼神一样的眼睛。”
话一落音,我和鬼再度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