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剑修穿进无限流[无限]——玖宛
时间:2021-11-10 00:22:38

  许久,屋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银器撞击时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多时,一位头顶银饰的年轻姑娘出现在门口。
  她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乌黑油亮的头发盘在头顶,装饰着一个半月形的银饰,手腕上层层叠叠带了十几只细细的银镯子,一动就哗啦啦地响。
  上身穿着对襟的绣花短衣,下身的裙子长不及膝,露出两条白皙纤长的小腿。脚上穿着低帮的绣花鞋,脚踝上一条带着小铃铛的银链子,随着她走动发出悦耳的铃音。
  她美得就像山中最清澈的泉水。
  然而谢留夷的神识扫过她,却发现她左脚有六个指头。
  “我阿爸让我来通知你们,今晚我们寨子要举行巫神祭,就在寨子中心的台子上。两位客人一定要来参加啊。”
  她嘴上说着两位客人,可是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却含羞带怯地盯着言于归,根本没看谢留夷一眼。
  言于归早在听到她脚步声的时候就坐起来了,闻言,只是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说:“知道了。”
  那姑娘对他冷漠的反应很不满意,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言于归就开始语气冷漠地赶客,“慢走不送。”
  姑娘跺跺脚,气哼哼地走了。
  谢留夷打趣地看向言于归,言于归耷拉着眼皮跟她对视一眼,转身背对着她躺下,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
  见此,谢留夷也不再打趣他,双手掐诀放在膝盖上,开始打坐调息。
  上个副本强行悟道,又勉力将“时间之巢”装进储物手镯,经脉和识海都留下了暗伤,后来“惊喜”一个接着一个,拖到现在才有时间疗伤。
  她不知道,当她入定之后,言于归转过身来,看了她很久。
  直到现在,言于归的心才落到实处。
  在此之前,他在进行一场豪赌,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他不确定钟长风说的是不是谢留夷,也不确定她在不在这个副本里。
  一切都是没有证据的推测,而他一向理智。
  可是当他找遍大厅,真的发现了这个与虫子相关的副本,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得早点找到她,否则她会怕。
  其实玩家是在村外树林中集合的,他是最后一个进本的玩家。
  当时他有多失望,那么后来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的心跳就有多剧烈。他从来不是一个热心的人,但那一刻,他抢在所有玩家之前主动去开门……
  他视线下移,缓缓伸出手,握住了他铺在谢留夷身下的风衣,这才放心地闭上眼。
  谢留夷调息完毕睁开眼的时候,言于归正站在门边看夕阳。
  夕阳给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层金边,谢留夷不禁感叹,他的骨相是真的完美,日后等他去世了,再过个百年被人挖出来,也一定是最标志的骷髅。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言于归转过脸来,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谢留夷站起身,捡起他的风衣抖了抖,又施了个清洁咒,才还给言于归。
  他接过风衣,直接穿在身上。
  夕阳西下,温度渐凉。这个时候穿外套也是理所应当。可是谢留夷想到自己坐了一天的衣服,被他穿在身上,就觉得脸有些热。
  “出去走走吧。”她说。
  “不怕了?”言于归挑眉。
  谢留夷:……
  言于归走过来,拔起旁边的驱虫香,蹲下身,用驱虫香熏她的裙摆,熏完前面,他头也不抬地说:“向后转。”
  谢留夷愣愣地转了半圈,言于归又仔仔细细熏了身后,这才起身,把香熄灭了收起来,“用驱虫香熏过的衣服,三个小时之内自带驱虫效果。”
  谢留夷抿嘴看他半天,“我都腌入味了。”
  她在驱虫香旁边坐了大半天,还需要再熏一次吗?
  “这样效果好。”言于归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转身出门。
  是吗?谢留夷将信将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又拎起裙摆嗅了嗅,感觉没什么区别。
  她跟着往门外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入定这么久,驱虫香早就烧完不知道几根了,她转头看了一眼,地上厚厚一堆香灰证明了这个事实。
  那么她入定期间,是言于归在续香?
  他给了她一盒驱虫香,自己身上还有一盒。驱虫香这种黄金级道具,他怎么会有这么多?
  “喂,走不走?”言于归发现她没跟上来,转头过来喊了一声。暖黄色的光下,他脸色淡漠,好像只是在喊一个临时组队的队友。
  谢留夷压下心中的疑惑,应了一声,用灵力屏障包裹了全身,才追上去。
  依旧是言于归带路,两人顺着奔涌的河水向下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年轻男女见到他们非常热情地打招呼,凑上来用带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搭讪。
  只是谢留夷和言于归都不是喜欢社交的人,气氛很快就会冷下来。再热情的人也受不了他们两个,只得讪讪离开。
  “发现了吗?”言于归放慢了速度,落到谢留夷身边,压低声音问。
  “嗯。”谢留夷点头。
  这些年轻人中,身体出现畸形的概率也太大了点。聋哑、盲、痴、多指、唇腭裂,多多少少都有先天性的缺陷。有些人的缺陷掩盖在衣服里,却逃不过谢留夷的神识。
  “这个地方闭塞、落后,常年近亲通婚,这就导致后代出现遗传病的概率变大,”言于归眼神自然地看着前方,声音很轻,看起来就像在跟身边的人聊风景,“你猜猜,这个村子出现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谢留夷摇头,她猜不到。但是她曾经在密林上空飞了很久,知道这个村落的位置有多么人迹罕至。
  这样一个村庄,如果因为近亲结婚而爆发先天性疾病,应该已经传了很多代,可是奇怪就奇怪在,村子中年纪越大的人,身体反而越健全。就好像,这些遗传病是近几代才开始出现似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子中央那块平整的大青石广场旁边。
  广场中央架起了一人高的篝火堆,外围摆着两圈矮几和蒲团。篝火还未燃起,矮几上空空如也。
  谢留夷敏锐地察觉到一道令她不舒服的视线。她没有回头,神识顺着视线看来的方向探去。
  视线来自旁边那栋五毒俱全的吊脚楼,二楼的晒台上站着一个人,身形佝偻,披着一件花纹十分繁复的羊毛毡,手中拄着一根比他还高的蛇头杖,雪白的头发缠在苍青色的包头中,脸皱得如同鸡皮。
  突然,老翁披风上的花纹动了动,谢留夷这才发现,那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和一只通身血红的蜈蚣。
  她急忙收回视线,呼吸略微急促了几分。
  身边有人靠近,鼻尖钻入一股清新凌冽的气味,像雪又像水,“别回头,跟我走。”
  是言于归。
  他抓住谢留夷的小臂,带着她穿过热闹的人群。很快,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被房屋遮挡。
  言于归没有停下,只是放开了谢留夷的手臂,跟她并排走在一起,“刚才,村长家的二楼晒台上,有个怪老头。他身上有虫子,你以后遇到他尽量别看。”
  谢留夷心想,我已经看到了。吃了个教训,她决定以后轻易不要放出神识,这个村子真是处处都会踩雷。
  “你已经看见了?”言于归突然问。
  谢留夷刚才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立刻就压了下来,就这样,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嗯。”谢留夷微微蹙眉,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一点秘密都没有。
  “从那个人身上绣的纹样来看,他应该是宅子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晚上的祭祀他肯定会参加,”言于归转过视线,没有再看她,“要不你先回去?”
  谢留夷摇头。晚上的祭祀八成是副本的重要事件,无论如何她也不能错过。
  言于归没再劝,两人沉默地沿着河流走到村口,又转头往回走。
  走到广场附近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以下,广场上的篝火已经燃起,火光隔着老远都能看见。
  言于归突然停下来,抬手递过来一条三指宽的白纱,“要吗?”
  他神情漠然,一副你不要我就马上收回来的表情。
  白纱的颜色像柔和的月光,散发着纯净的水系灵力。这是鲛绡。
  谢留夷没有拒绝,扯过鲛绡蒙住眼睛,“谢了。”
  鲛绡是半透明的,蒙在眼睛上能过滤掉强光和鲜艳的色彩,让眼前一切都变得朦胧而柔和。
  不影响谢留夷行动,却能让她看不清那个怪老头身上的蛊虫。
  谢留夷忍不住问言于归,“你是百宝箱吗?”怎么什么都有。
  言于归双手插兜走在前面,闻言,微微侧头,“我是机器猫。”
  谢留夷反映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机器猫是什么,顿时冷得一个激灵。
  这么冷的笑话,言于归是怎么说出口的?
  两人来到广场,其他玩家已经被安排入座了,看到他们两人,立刻就有漂亮的姑娘上前来引他们入座。
  玩家的座位在最外围,矮几两人一桌,谢留夷和言于归自然被安排在一起。他们到的时候,矮几上已经摆了两碟子菜和两个空碗。
  言于归在前,眼疾手快地把桌上的盘子端起来,放在旁边暂时没人坐的桌子上。
  “别看。”他用自己的身体遮挡谢留夷的视线,低声说了一句。
  谢留夷立刻明白了那些盘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没猜错,那两碟菜,八成是虫子。
  她在言于归身边坐下,目不斜视地盯着案几,余光根本不敢往旁边的桌子上看。他们的案几上现在就只剩下两个空碗,连筷子都没有。
  祭祀还未开始,广场中央只有篝火,年轻的男女们在桌案间穿梭。不停有漂亮的姑娘凑过来想跟言于归说话,言于归要么三两个字把人打发走,要么视线低垂装哑巴。
  漂亮姑娘们碰了钉子也不气馁,转头又凑到别的玩家那里。
  也有青壮年的小伙子来找谢留夷,有人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为什么要蒙眼睛,谢留夷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我瞎。”
  之后,再没有一个小伙子来跟她搭话。
  谢留夷觉得有些奇怪。
  先前他们态度热情,谢留夷只当这里民风淳朴,年轻男女大胆奔放。可是现在却觉得,他们不仅过于奔放,这奔放中,还透着挑选的味道。
  过了一会,四个身影走入会场中央。打头的就是身上爬着毒虫的怪老头,他身后跟着个中年男人,走在最后的是一对年轻男女。
  四人都是盛装打扮,那对年轻男女更是容貌不俗。上身穿着满绣对襟短衫,男子披着绣纹精致的披风,女子穿着黑色的百褶裙,裙摆盖住脚面,边缘绣着一圈红色的蝴蝶,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焰。
  这个女子容貌和下午邀请他们参加祭祀的姑娘几乎一模一样。
  可是谢留夷知道,她们绝不是一个人,神情、气质都不一样。这个姑娘神情冷若冰霜,不是谢留夷那种不愿意与人交流的冷,而是一种看破世事的淡漠,好似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挂怀。
  这对年轻男女,是谢留夷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二身体健全的年轻人。
  中年男人高声用土语说了句什么,广场上立刻安静下来,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敢再大声喧哗。
  言于归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刚才说话的就是村长。”
  温热的气流打在她耳朵上 ,有些痒,又有些热。谢留夷想说别离这么近,又想起言于归不会传音入密,只好作罢。
  好在言于归说完这句话,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夜风吹过谢留夷的耳朵,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朵好像还是很热。
  村长说完话,对着怪老头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怪老头上前,张开双手,苍老的声音语调奇怪,像是在吟诵不知名的咒语。
  不过谢留夷没有察觉到任何力量波动。
  老头说完话后,围观的人群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紧接着,老人和村长退出广场,只留下那对年轻的男女。
  年轻男子从衣襟中抽出一根短笛,放在唇边。年轻女子仰起头,双手向着天空张开,手腕上的镯子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地落到手肘。
  男子吹响短笛,发出奇怪诡异的乐声,说实话一点都不好听,还不如白莲唱歌好听。
  年轻女子开始跳舞。初时动作缓慢,谢留夷看得出,她许多动作都是拜神的动作。这是一支向他们信仰的神祈祷的舞。
  随着乐声越来越急促,女子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她甚至有些疯魔。
  突然,乐声戛然而止,女子趴伏在地上,如同死去一般,一动不动。
  现场没有一个人慌乱,大家静静地围观着广场内的两人。
  女子动了,她一点一点将散落在地的裙摆收束在手中。乐声陡然高昂,随着这一声刺耳的笛声,女子用力将裙摆甩开,绕着篝火疯狂旋转。
  那裙摆上的蝴蝶,像是活过来一般,马上就要从她身上飞起。
  然而,直到年轻女子力竭倒在地上,那蝴蝶也没能飞起,依然是一团绣在裙摆上的死物。
  人群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怪老头没有失望也没有高兴,他挥挥手,立刻就有两个中年妇女上前,将年轻女子扶起来,一左一右架着人回吊脚楼。
  年轻男子也跟着退场。
  村长走入场中,先用土语说了几句,又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今天,有几位客人远道而来,让我们用最热情的礼节,欢迎我们珍贵的客人。”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个盛装打扮的漂亮姑娘鱼贯进入场中,她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一个酒碗,站在玩家们的桌案前,开始载歌载舞。
  歌词谢留夷听不懂,但是姑娘们的声音清脆得如同林中的鸟儿,听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只是,这些姑娘身体多多少少有些缺陷或者畸形,看着既心酸又诡异。
  唱完了歌,跳完了舞,姑娘们将手中的酒碗放在了十位男玩家的面前。谢留夷这个“客人”被忽略得相当彻底。
  谢留夷偷眼瞟了一眼言于归的酒碗,里头的酒竟然还剩七分满,刚才姑娘们端着碗又唱又跳的,谢留夷还以为酒都撒光了。
  言于归没有碰那碗酒,几个玩家也没有碰。姑娘们又开始在桌案前载歌载舞,这次的舞蹈动作暗示意味很明显,就是劝客人喝酒。
  谢留夷好奇,凑过去嗅了一下,是一股混合着草木清香的酒香味,酒液有些浑浊,底下有些粉末状的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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