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当即板着脸道：「你在干什么？」
荀萱轩作为一个老书虫，自然知道天道的基本设定——傲娇、脸皮又薄。
她连忙恭敬地道：“敝人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想孝敬您。”
此言既出，天道果然不再反抗，而是坦然地享受起来。
当然，作为一个好歹跟了燕央措几年的人，荀萱轩这么做不可能没有她的目的。
天道作为秦远大陆神一般的存在，怎么也该知道五大家获取大量高阶妖丹的原因吧？
荀萱轩将她的问题揉碎，又装作闲聊话题与天道有来有往地聊着。
通过零星的信息拼凑，她离真相越来越近。
天道好似察觉到自己被套话，当即禁了声，并且再也没理过荀萱轩了。
*
四人人在出了岗庄之后就一直行走在密林深处，即便如此，他们仍时不时会看到一些御剑飞行的孟家人在找他们。
孟家长老怕是铁了心要杀他们，好在他们有蓝砜、蓝猇。
遇着假装路人前来打探的孟家子弟时，两人会自动上前，给那人指一条“明路”。
四人一路磕磕绊绊，在回到山脚时，荀萱轩差点感动的哭出来。
她已经连着几天没有休息睡觉了，整个人都处在神经紧绷近乎崩溃的边沿。
抱着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觉的想法，荀萱轩脚下不得步伐越发地快。
四人在玄天宗山门前分开，他们一踏上阶梯就遥遥看见了几名腰配黑玉的五大家弟子正从登仙路上走下来。
荀萱轩心底一咯噔，拖着燕央措躲进书从中偷听。
他们称走在前头的人为“苏大哥”，应该是苏家的子弟。
只听他们说，清御峰的查峰主好像是为了十年前的某件事与燕家家主起了冲突，把人打了个重伤后躲回了宗门。
玄天宗宗主牛琮是个护弟狂魔，愣是把燕家长老晾在外门。
燕家人要不到人，也讨不着说法，在外门生生住了三天。
这会儿又该去正殿闹了。
第107章
夺笋
穿过登仙路，入了山门。
迎面的高楼便是玄天宗的宗门正殿。
殿前有一比试台，往日只有弟子比试的身影，但今日站满了围观看热闹的弟子。
他们都在低声交流着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内幕消息。
荀萱轩的八卦魂剧烈燃烧着，支撑她冲破疲倦走向比试台、挤进观热闹的人群。
四面八方的声音涌向荀萱轩，加上她有意侧耳倾听。
没有一句能逃过她的耳朵。
事实就如那群苏家子弟所言。
燕家长老已经在玄天宗外门呆了好几天，每每求见宗主都被拒绝。
但不知为何他即便甩袖离去，第二天依旧会来求见。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
有说燕家家主是被查峰主废了，燕家为了不颜面扫地，是必须要来讨个公道的；
也有说燕家长老留下来是清算旧账的，并不是为了给燕家家主讨公道的，但具体找谁就不得而知了；
更有说燕家长老其实是在宗门里犯了事，所以来玄天宗避祸的，毕竟天高皇帝远；
……
总之，众人的猜测五花八门，都说自己有真实消息来源。
荀萱轩都听了一遍，觉得他们说得都挺有道理的。
燕家家主好面子，不可能劳师动众，但不向玄天宗讨个说法又气不过，所以让燕家长老长期驻扎；
至于后面的猜测……
荀萱轩持保留意见，但都挺可信的。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投谁一票。
燕央措收到某只兔子因为纠结而向他投来的求助眼神，嘴角扬了扬，坏心眼地雪上加霜。
他猜燕家长老迟迟不离去很可能是要向查峰主讨回一样东西，讨不回他也无颜见家主。
荀萱轩嗔怒似地剜了他一眼，视线又重新集中到正殿门前。
比试台位势高，从这里可以观看到门前所有情况。
只见身着蓝衣的燕家长老有一次骂骂咧咧地从推门而出。
荀萱轩就像装了雷达，探头探脑地往前看。
只是一瞬，她便认出了那燕家长老——好巧不巧，正是他们去参加五方秘境试炼时，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位。
她不禁想象，如果负责接待的是邹长老……
才想着，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只见邹长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恼意。
荀萱轩抬手捂住差点惊呼出声的嘴巴，压低声音道：“是邹长老！”
说着，她抬手扥了扥燕央措的衣摆，示意他快看。
身为参与秘境试炼的人，他们都听过有关两位长老的“辛酸”往事。
第二个猜测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宗主是有多损才会让邹长老来接待这位燕家长老，赶人走的意思昭然若揭。
邹长老送走老熟人，朝他们挥了挥手，朗声道：“都回去修炼去。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爱凑热闹的一批弟子。”
众人丝毫没有被长老指责的心虚表现，嬉嬉闹闹地。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长老威武！”
这就好像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众人纷纷开始叫唤。
还未走远的燕家长老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发出一声冷哼。
观热闹的人群散了，荀萱轩也被燕央措逮着朝清器峰走去。
一路上，荀萱轩呵欠连天，哪有刚才打听时的精神样？
按理说，修仙者一般不需要通过休憩来恢复精力。
但荀萱轩不是，她是妖，遵循万物晨起朝休的规律。
所幸这也是人之常情，修仙界不乏修仙者也与她一样——常年养成了习惯，所以她还不算突兀。
两人并肩朝清器峰走去。
荀萱轩遥遥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蹲坐在树旁，神游天外。
她走近一看，才认出人来。
荀萱轩抬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试图把人的注意力唤回，“徐琛，你怎么在这？”
徐琛闻言眨了眨眼，定睛看了荀萱轩两眼，转而又看了看燕央措。
就这么半晌过去，他总算回过神来。
他不由得感叹道：“果然还是站在清器峰的峰门前比较容易找到你。”
燕央措旋即用余光扫向荀萱轩，见她没有流露出类似于窘迫的神情，嘴角又扬了扬。
他笑了笑，问道：“你找我有事？是哪里又进行不下去了吗？”
徐琛自然知道燕央措说的是什么。
提起他的魔物图集，他就心口一阵抽疼。
徐琛摇摇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一切进行顺利，只是图纸都毁了。”
前些天他回徐家参加祭祖仪式，发现他一直饲养的一只灵兽不见了。
一番找寻下，发现他们万兽园里许多妖兽都已消失不见。
账本上没有销售记录，那只能是内部问题。
新一辈徐家子弟并不多，他翻了翻族谱也就几个——数量严重对不上。
徐琛起了疑，他小心翼翼地调查着，知道发现宗门这些年无端失踪的妖兽其实都是被宗门内的弟子剜了妖丹。
得知真想他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结果就是被长老以不服管教为由，将他锁在祠堂三天，要他好好反悔。
三日之后，也就是昨日。
他终于得令可以从祠堂中出来，回到房间却发现他的那些手稿都没了。
他问了下人才知道，长老在他罚跪时已经将他包里的手稿尽数销毁。
徐琛一想到自己几年的艰辛一朝付之东流，心就忍不住一抽一抽地痛。
燕央措眼观鼻鼻观心，猜了个大概。
他难得的出声安慰道：“你先前画的我都看过，晚些我再把我整理的那份给你送去吧。”
徐琛闻言，双眸亮了亮，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说罢，他作势要走。
荀萱轩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不解，低声喃喃道：“徐师兄好似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路上看似都在逃命，但也一直与燕央措交换着有关五大家给妖族冠上“魔物”称号的主要原因。
因为燕央措知道当年的事因妖丹而起，而荀萱轩知道秦远大陆唯一诡异的便是存在空间裂隙。
两人一合计，竞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如今荀萱轩看徐琛的模样，感觉他就是像个普通弟子，知道的比她少，只是多了五大家弟子这个身份罢了。
燕央措垂眸看向荀萱轩，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这样不好吗？”
话音未落，熟悉的脸在两人眼前放大。
徐琛笑道：“什么好不好的？”
荀萱轩双目瞪的滴溜圆，缓了缓才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忘了说正事了。”徐琛笑了笑，转而对燕央措道，“燕央措，师尊喊你到沁园见他。”
第108章
装傻充愣
挥别燕央措，荀萱轩一头栽进柔软的床榻。
许是真的累极了，她一闭眼就沉入梦境。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陷入沉睡的瞬间，识海内的红光闪烁了一下。
荀萱轩是在一片猩红中醒来，血迹染红了白衣。
横尸遍野，猩热的风在耳旁猎猎作响。
……
荀萱轩沉默了半晌，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她看着白色的帐顶，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天道这是逼她：要么累死，要么从啊！
荀萱轩想到以后都无法好好休息，内心就委屈得不行。
但！
不让她睡，那她就享受一下按摩，也算1-1=0了。
想着，荀萱轩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化作兔子模样，跃出窗外。
所幸燕央措这会儿并没有走远。
以她的速度，赶上并不难。
胖兔子通体雪白，混在雪堆中并不明显。
荀萱轩就是猜准了会这样。
为了避免自己被人踩伤，她颇有先见之明地在身上绑上了粉色的蝴蝶结。
但即便她做足了准备，由于她行动极快，很多弟子只是在前一刻看见她的影子，下一秒她就到跟前。
这让荀萱轩好几次差点与人撞上。
她开始怀念坐白云飞行的时间了。
想着，荀萱轩的速度不降反升。
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追上燕央措——自己跑，哪有别人带着自己飞快活？
这是荀萱轩很早之前就有了的觉悟。
悬空的高峰上寒风猎猎，荀萱轩背上的蝴蝶结跟着翩翩飞舞，宛若一直真的蝴蝶在漫天的雪白中飞翔。
胖兔子四肢伸展，在厚厚的雪层上快速穿行。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胡须因为努力而微微扬起，直到她在视野中央看到目标人物。
周围有清御峰弟子认出了胖兔子，出声叫住了燕央措，道：“你的灵宠在追你。”
燕央措有片刻迟疑，转身看去。
只见雪地里站停着一只绑着粉色蝴蝶结的兔子。
他狐疑地走过去，确认是他的那只胖兔子之后，将她从地上抱起。
在娴熟地掐了一个驱尘诀后，他忙不迭地将兔子揽入怀中。
‘你怎么不休息？’他下意识地问道。
胖兔子郁闷地跺了跺脚，身子一斜躺倒在燕央措怀中，抱怨道：‘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我是海里藏了天道的一缕神识的事吗？’
‘记得。’燕央措挑了挑眉，反问，‘是它让你做噩梦了？’
‘嗯。’荀萱轩闷闷地应声，‘我睡不着。’
‘需要我帮你吗？’燕央措问。
荀萱轩来了精神，直起身子仰头看向他，问：‘你怎么帮？’
‘简单。’燕央措嘴角扬了扬，抬手覆上胖兔子的脑袋，低声道，‘别抗拒我的神识。’
话音未落，荀萱轩就察觉到一缕神识正尝试侵入她的识海。
她艰难地抑制住要将之驱逐的念头，将识海对燕央措开放。
她感觉到燕央措的神识正替她将红光约束起来。
寄存在她识海中的这一缕天道神识其实很微弱，但荀萱轩碍于它是天道，她又是宿主，并不敢对它做什么。
毕竟，她若是真的惹恼了这位大爷，指不定得天天遭雷劈。
荀萱轩不怕雷劫，但天天被劈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就这样，荀萱轩看着燕央措替她把红光层层束缚。
下一秒，天道暴怒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是谁竟对我行此大不敬？！」
燕央措不回它，荀萱轩只装傻充楞，‘谁？我不知道啊。难道识海不能随便给人进的吗？’
天道：……
他就没见过如此没有尝试的人，这个人真的是与天下因果羁绊最深的人吗？
他莫不是找错了。
荀萱轩哪管天道叫嚣什么，她只管装傻。
甚至贴心地断绝了识海的一切声响——反正她与燕央措早已经默契斐然，神识传音也只是个锦上添花的工具。
胖兔子就此一摊，一边享受着燕央措的按摩，一边舒服地半眯着眼哼哼。
*
燕央措不想冻着荀萱轩，御剑飞行被他首先排除在外，脚下速度比起往日快了不少。
只是一炷香时间，他已经带着胖兔子进入了清御峰正殿。
殿内冷清，只有查盱一人坐在正中央的高座上阅卷，书案的左手边还放着一个华贵的锦盒。
燕央措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又自然地移了开来。
荀萱轩自觉地跃上燕央措的肩头，稳稳蹲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