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城阙(女尊)》作者:鲸屿Freya
文案:
世人皆道,苏锦,苏大人,是全天下最不识好歹的人。
以男子之身,居帝师之位,如此千古未有之事,皇家给他多大的脸面。
然而,护着孤弱的小女皇,从群狼环伺中一步步走来的是他。眼看大功将成,却反手背刺女皇,与乱臣贼子共谋的还是他。
他事败被擒,跪在大殿上犹自带笑:“这些年在你身边,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朝臣皆忌惮我,只有你最好骗。”
女皇仁慈,不要他的命,只要他从朝堂消失,从此安居后宫,做她的君侍。
人人都以为,苏大人当感恩戴德。
谁知册封当日,他一身大红吉服,就在女皇的眼皮子底下,纵身一跃,血溅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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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滢一觉醒来,回到了十五岁。
这年,她还不是一代明君,那个到死都不让她痛快的人,还活着。
朝野内外传说,苏大人白天辅佐新皇,夜里还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属实……兢兢业业,令人钦佩。
排雷:
1.女尊,重生,男生子,双洁
2.男主大女主十岁
3.设定是太宗帝开明,下旨男子亦可入朝为官,但风气仍是女尊男卑,男子多受排挤,十分不易
4.作者喜欢甜虐交加,虐基本在前世,今生主甜,he保证,不然祭我狗命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重生 女强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滢,苏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朕没允许帝师跑
立意:描写了爱情里的忠诚与信任,表现了爱情的美好。
第1章 醒来 她重生了。
“苏锦!”
仓皇的惊叫声划破长夜。
楚滢猛然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息,汗流浃背,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痉挛颤抖,青筋爆出。
殿外值夜的百宜匆忙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怎么了,陛下?”她一边急着点上灯火,一边柔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灯火亮起,照出床上的少女,面色惊惶,双唇颤抖,被汗水打湿的额发黏在鬓边,越发衬得一张小脸全无血色。
她走近床前,将手轻轻放在对方肩上安抚,“别怕,没事了,奴婢在这儿呢。”
顿了顿,复又微微一抿唇,眼神里带着几分打趣意味,“这好端端大半夜的,怎么梦里喊起苏大人来了?”
“……”
她看着眼前的新皇沉默了片刻,神情似乎有些怔忡,随后抬起头打量她,缓缓道:“百宜,你好年轻。”
“可不是吗?奴婢只比您大两岁。”她忍俊不禁,“您到底梦见什么了?该不会梦见奴婢成了个糟老太婆?”
“……”
不,不是梦。
“你先出去吧。”楚滢勉强镇定道,“我没事了,自己躺一会儿就好。”
百宜替她妥帖盖好了被子,吹熄了灯,退了出去,殿内重归寂静,一片黑暗中,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突突乱跳。
这是兴德十年,她是从空气中的熏香味里认出来的。
这一年,她的母皇驾崩,她仓促登上皇位,入主卿云殿,里面的一应陈设习惯,来不及改,也无人有心思顾得上改,便照着她母皇还在时的规矩,暂时沿用着。
这檀香,就是她母皇喜欢的。
但第二年,她便让人换用了气味更清淡的沉水香,因为有一个人时常来她这里,那人性喜清静,也不爱闻浓香,她自是处处都想着他。
直到他死后多年,她的寝殿中依然固执地燃着这种香气。
苏锦。
她闭了闭眼,眼前浮现出的,又是多少年的梦魇。
清隽如画的男子,一身大红吉服,从远处缓缓走来,她站在凤阙台上,背着手,摆足了帝王威仪,心情复杂之余,却又隐约升起一缕希冀和满足——
身后宫女捧着的,是册封所用的金册金宝,只要礼官几句场面话一过,他从此就是她的后宫君侍,她名正言顺的枕边人。
其余的,她都可以不在意。
这样想着,她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丝微笑,望着那逐渐靠近的身影,忍不住走了一下神。
他素日只穿官服,清简又持重,原来难得穿上华丽的礼服,竟也这样好看,衬得人既挺拔修长,又明艳生光。
她这样想着,他却在几步之外停下了,从容向她行礼:“臣苏锦,拜见陛下。”
她微微眯了眯眼。
“从今往后,就不是臣子了。”她道,“过来,走近些。”
那人抬起头,脚下却不动,只望着她,忽地笑了一下:“苏锦愿陛下圣体安泰,福祚永年。”
“……”
她眉头一动,只觉得今天的他格外不寻常,还未明白过来,就见他纵身扑向宫墙,毅然决然,半分犹豫也无。
“苏锦!”她目眦欲裂,扑上前去。
却终究是差了一点点,她在几乎以为能抓住他的距离,眼看着他坠落高台。
他这一跳,毫无征兆,旁边那么多宫女侍人,都没有能赶得及的,他们追上来时,只能死死拉住半个身子挂在墙外的楚滢,七嘴八舌劝道:“陛下您一定要保重自个儿啊,陛下。”
凤阙台,高百尺。
许是上天也对苏锦格外仁慈,她跌跌撞撞跑到下面时,只见他静静地躺在墙根底下,除却额角一缕鲜血,面容平静,好像不过是一夜安睡。
她抱起他的时候,他甚至还有轻微的呼吸,只是全身都绵软得厉害。
血浸透了层层礼服,在大红色的吉服上蔓延开来,也看不分明,只是触手湿润温热,令人惊心。
渐渐的,更多的血涌出来,淌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甚至淹没了里面杂生的绿草。
楚滢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停止最后一丝呼吸。
他是故意的,就是。
他有那么多的时候,那么多的方法可以死,他却偏要选在册封当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跃下宫墙,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这是要她一辈子都记着他。
坊间都说,最毒男子心。她的苏大人,雄才伟略了一世,到头来,竟然把这点本事用在算计她上。
楚滢不明白。
她想了那么多年,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他在她身边这些年,眼看着天下都要安定了,他为什么要返身与乱臣贼子为伍,放弃唾手可得的,和她共享天下的机会。
更不明白,她分明已经给了他极大的退路,顶着那班朝臣的唇枪舌剑,对他的一切罪责既往不咎,只要他卸了官职,入宫为君侍,他却一意求死。
在她身边,真的就那样令他难以忍受吗?
楚滢在暗夜里,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被单,直到将自己的手指抠得发疼。
这些年,无数个夜里,她向那道见鬼的宫墙飞扑了无数次,却从没有一次能够抓住他。哪怕在梦里,也不能成全。
她睁开眼,月光入殿,夜凉如水。
年轻的身躯呼吸畅快,轻盈灵活,全然没有常年酗酒且服用丹药的昏沉燥热,这是她最好的岁月,刚刚遇见苏锦的岁月。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也是美梦。
她忽地翻身下床,径自重新点了灯火,去衣架上寻找外衣。
衣裳是春草色,是她年轻时喜欢的样式,如今已经很久不曾穿过了。她穿上身时,有几分不习惯,几分不好意思,但和这副身体的年纪倒还是相配的。
外面的百宜听见动静,推门进来,道:“陛下怎么又将灯点起来了,可是睡不着?要不要奴婢陪您说会儿话解闷?”
一抬头,见着她的模样,不由一惊:“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楚滢束好了衣裳,平静地往外走,“去找苏锦。”
“……?”
百宜几乎懵住了,慌忙拦她,“这大半夜的,您找苏大人做什么呀?”
她倒当真站定想了想。
虽然她内心很想揪着苏锦,逼他说个明白——不,还是先把他按在床上来一次,再质问他好了——但这个年月里的苏锦,许多事都还没有经历过,问了也是白问。
于是她只道:“我想看看他。”
这也是实话。
这些年来,她在无需上朝的日子里,夜夜饮酒大梦,还从各地招徕了那么多奇人方士,可不就是为了看看他吗。
她的心愿,已经卑微如此了。
百宜却显然理解不到这层意思,只想方设法地劝:“陛下,现在已经是丑时了,人人都睡得熟呢,哪有这个时候去见人的呀?”
她挤眉弄眼的,“何况,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要是传了出去,您自然是无碍的,但恐怕对苏大人的名声不好。陛下,您听奴婢一句劝,再挨几个时辰就到白天了,您等到白天正大光明去找苏大人,不是更好吗?”
她倒还是像从前一样,什么都敢说,耿直又忠心。
楚滢却摇了摇头。
道理她都明白,但若真是一场梦呢?等上几个时辰,梦就醒了。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
她抬步就走,百宜也无法,只能急忙取了灯笼跟上。
没有平日的浩大仪仗,只有一主一仆,一盏孤灯,慢慢地向桐花宫行去。
苏锦是朝臣,按理是不能留居宫中的,但一来,他是她这个年轻新皇的帝师,须每日辅佐教导,天天往返宫中,确实不便,二来,是她极力坚持,要在一盏茶的工夫里就能见到自己的帝师。
于是最终,他不但住进了宫里,还住着离卿云殿最近的宫室,既舒适,又荣宠。
那班惯会嚼舌根子的大臣,在这件事上,倒没有多加阻拦,是因为她们打心里认为,楚滢这个仓促登基,硬扶上墙的新皇,的确是需要帝师时刻扶持的。另外,苏锦是男官,住在宫里,也是没有大问题的。
男子入朝为官,原本就是一场笑话,既然新皇喜欢他,想要他待在宫里,那就住着好了。反正后宫里,君侍住得,侍人住得,那男官也没有什么住不得。假如哪一天,皇帝将他收用了,也是不稀奇的。
她们向来这样想,倒是很为楚滢开方便之门。
到得桐花宫门外,里面果然静悄悄的,叩了好一会儿门,才有小宫女睡眼惺忪地来开门,还嘟哝道:“大半夜的,这是怎么啦?”
冷不防见着她,吓得立刻跪下了,道:“奴婢参见陛下。”
“起来吧。”楚滢道。
话到此处,却突然停住了,陷入一阵古怪的沉默。
小宫女大气也不敢出,丝毫摸不透,陛下这深夜前来到底所为哪般。楚滢却是心绪激荡,难以开口。
近乡情怯,大抵如此。
眼看着这小宫女越来越慌,她终究还是问:“你们家苏大人睡了吗?”
“是,早就歇下了,陛下您……”
话说到一半,却被廊下一道温润声音打断:“陛下寻臣何事?”
第2章 夜会 一起睡觉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楚滢只觉得眼眶猛然一热,泪水几乎就要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他的声音连同相貌,她都快记不清了,如今乍然听见,才忽觉魂牵梦萦,清晰入骨。
是苏锦,是……还活着的苏锦。
她愣神得有点久,对面大约见她形容怪异,忍不住上前两步,复又问:“陛下,您怎么了?”
他方才是站在廊下的,只闻其声,而看不分明,此刻走出来,站进了月光底下,一身雪白寝衣也像镀了银辉,衬着他的面容,温柔俊秀,仿佛仙宫中人。
她的苏大人,一向都是最好看的。
楚滢硬生生忍住热泪,微笑道:“我睡不着,就来看看你。”
就像从前的很多个夜里一样。
但此刻,是兴德十年的初秋,她还是登基不满一月的新皇,苏锦搬进桐花宫,拢共也没有几天的光景。他们之间,还陌生又客气。
这个说辞,显然是突兀而不合适的。
她明显地看见,苏锦的脸上划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掩了下去,恭敬道:“那陛下别在院子里站着说话,小心受了凉,请到厅中稍坐吧。”
她看了看他,一身单薄寝衣,连外衣都没有披,就这样站在初秋微凉的夜里。
才进宫几天,就敢这样形容暧昧地出来见她这个皇帝,倒也不怕被她……
她眯了眯眼,眼神中含着近乎疯狂的渴望,还有许多旁的复杂情愫。
还是像从前一样,最不懂得照顾自己。
“那苏大人呢?”她淡淡道,“如今夜里已经凉了,这样站在外面,也不怕伤了身子。”
苏锦弯了弯唇角,像是极轻地笑了一下,“臣原是睡下了的,是听门外有人敲了许久,想着怕是有什么要事,才起床来看看。来得急,便忘了添衣。”
“……”
好嘛,话里话外,原来还是怪她。
楚滢瞥一眼那小宫女,她正满脸通红,低着头,想必是在廊上值夜睡熟了,一时没听见叩门,开门晚了,还将主子也扰了起来,这会儿正在不好意思。
她也无心怪她,只道:“细柳,去替你家苏大人拿件衣裳。”
小宫女答应得快,连忙就去了。
苏锦低着头往正厅走,闻言便道:“陛下竟连臣这里小宫女的名字都记得,果然好记性。”
楚滢走在他身旁,低低笑了一声。他这个人性子简素,不喜铺张,身边伺候的人常年也就那么几个,她早已经认熟了。后来他没了,这些人她也没随意打发了去,而是都调进了卿云殿伺候。
都说睹物思人,日日看着他身边的旧人,也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