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雅泽凝目思索片刻,便未再坚持。
此刻先把敖岚哄回去为上,至于其他,日后可再徐徐图之。
他低眉柔声道:“我听你的。”
“放开。”敖岚推他胸膛。
见她态度已柔和下来,呼雅泽心痒难耐,只觉这美好氛围莫要浪费了,总得做点什么孟浪之事才好,就像他在元宵佳节看到的有情人一样。
他箍住敖岚的腰,再度亲下来。
等他将抱进旁边一间耳房,放在床上时,两人都已出了层薄汗。
敖岚存心作出一副收起爪牙的模样,在呼雅泽看来,便是媚态横生的。
他欲欺身上前,敖岚踩在了他的胸膛上。
“轻一点。”
这无异于邀请,呼雅泽双目放光:“会跟上次一样舒服。”
他谨记册子上的手段,先令敖岚舒服,不伤她。
……
至情时刻,呼雅泽额上的汗珠不断滴落。
敖岚娇媚的姿态令他如痴如狂,他仿佛要被敲骨吸髓。
他俯身,附在敖岚耳边,发自肺腑:“岚儿,我命都是你的!”
第33章 宋玉俯首:“恭喜殿下,……
晨,薄雾微绕。
院中一片旖旎之景,假山,小池,粉色睡莲,植满玉荷的花坛,还有爬满一面墙壁的淡淡蔷薇。
院角一棵一丈多高的红海棠树,枝条修剪的疏密适度,整个庭院更显得古朴、静谧。
清风阵阵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才偶尔划破院中的寂静。
太医院院使宋玉提着药箱,匆匆进了大堂。
迎面有玉荷香气袭来,纱幔低垂,琼罗玉帐后端坐着太子妃。
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在身下,宽袍大袖难掩窈窕身姿,优雅华贵,气若幽兰。
温玉般的脸庞线条柔和,漆黑眸子如一泓溪水般清澈,目光温婉,底色中却蕴有坚定。
宋玉不敢再看,垂首道:“参见娘娘。”
“免礼。韩杰如何了?”
“还在棘阴监中。”
棘阴监是专门囚禁江湖人士的地方,一般人不得入内,里面究竟是何模样愈发神秘。
落入其中的江湖人士都是与夏朝作对之人,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然会遭到许多非人折磨。
韩杰公然刺杀云昭王,还弄伤了云昭王,想必一直都在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罢。
想到那些血腥的场面,敖岚牙齿打颤,忍不住干呕起来。
宋玉凝神望着她:“娘娘,您……”
“你给我把个脉。”
宋玉望望四周,侍从已被屏退,他只好亲自去放帷幕。
“他又不在,你何必多此一举?过来直接把脉便可。”
宋玉只得低眉敛目,过去跪在塌边,一股甘甜的花果香袭来,伴着露珠般的清冽,沁人心脾。
将手指放在皓腕上,宋玉闭目屏息。
片刻,宋玉睁开眼睛,迎上她探究的目光。
“娘娘,您有喜了。”
“我就猜到是这样。”敖岚轻飘飘说了一句,神色冷沉。
以前也都一直吃偷藏的药丸,从未有过意外,仅有的几次她都很谨慎,都是在葵水前后同房,并且也立即吃了药,为何偏偏却怀上了?
宋玉绝不敢说太子令他将避子药丸换成了补药,见敖岚如此愤恨,他罪恶感更重,润了润喉咙,柔声安慰:“娘娘,多子多福是好事,多少人家想生养都不能如愿。”
敖岚神色冷漠,“如何悄无声息把这个孩子去掉?”
宋玉吓了一跳,骇道:“您与殿下是夫妻,怎能做到悄无声息?”
“你给我开个方子,说我要静养。”
“女子堕胎非同小事,比生产还要凶险,如此动静难以瞒过殿下,如果让他知道您擅自打掉他的孩子,恐怕……”宋玉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象下去。
空气凝滞片刻,听得敖岚恨道:“我不想给他生孩子!”
同为卫人,同族同脉,宋玉自然能深切体会太子妃的不易。
卫国灭亡,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换了朝代而已,其他日常未见得有何变化。
而作为前朝公主的太子妃,却是失了亲人失了国,还要同灭国仇人做夫妻,被囚在这皇宫中,为他生儿育女。
她生过一场大病,太子遍寻九州名医,他便借此机缘进了宫,博得太子妃信任,进而做了太医院院使。
他是怒山玉峰仙人的师侄,本来无意为官,可当今太子和云昭王大力镇压江湖中反夏的卫人,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漏掉一人,有不少人冤死。
他入宫,便是以太医身份联络各方,再加上太子妃在中游说,救卫国江湖于水火之中。
对于太子妃,他既尊敬又同情。
尊敬是因为她以一个弱女子身份,担负起如此多的性命,看得出,再次回宫后,支撑她活下去的其中一个动力,便在此了。
合宫除了太子,少有人瞧得起起这位前朝公主,只当她是太子仍有兴趣的玩物,多少天狼组人提到太子妃,语气总是不屑中带有酸意的。
在这宫中有多少孤单,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定了定神,语气柔软下来,道:“公主,堕胎对身子只有害处,而怀胎九月,便可不行房事啊。”
敖岚不屑冷笑了声,不知在凝思什么。
半晌,她吩咐道:“等他问你,你可要在他面前都讲清楚了。”
宋玉松了口气,“公主放心。”
暮色微凉,太子呼雅泽进了双福阁。
白皙俊美的男子发如墨玉,整齐束在镂金冠中,身形颀长挺拔,生有一双狭长的凤目,瞳色微浅,像两弯极寒的冰流,极少起波澜。
他一身玄色窄袖蟒袍,金线织成的蟒纹明亮张扬,狰狞盘踞在衣襟前,彰显着最尊贵的地位。
腰间系着黑玉带,挂着一枚凰佩和香囊等物,极是英挺潇洒,一双凤眸望过来气度逼人。
沐浴完毕,见敖岚已经躺在了榻上,呼雅泽将她搂在怀中,亲吻着她洁白的耳垂,甚是愉悦:“听武德儿说,你今晚有了胃口。有什么想吃的,让他们去做,别委屈自己。”
敖岚“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依旧背朝他躺着,拿着一本医书在看,
“我陪你下棋?”呼雅泽见她情绪不高,主动提议。
琴棋书画中,敖岚只有棋路不精。
他虽也是半路学成,却是天生的善弈者,与京内几位棋神对弈,也不落下风。
晚上回来,为防与敖岚没有话题可聊,他便会引她下棋。
她的棋路短浅,他一眼十步,赢她轻而易举。
如此消磨时间,更多的是享受与她在静谧夜晚独处的惬意。
“不下。”敖岚翻了一页书。
呼雅泽握住她柔白晶莹的脚趾,亲了几口,凑上去看她手中的书,问:“怎地忽然看起了医书?”
敖岚头也不回,淡淡道:“看落胎后怎样养身子。”
呼雅泽愣怔片刻,还未来得及欢喜,便陡然心慌,将她扳过来正对着他,“多长时间了?”
敖岚打开他的手,眸中闪着恨意,“这得问你。”
呼雅泽恍若不知,继续哄着,“你我又要做父母是好事,我做错了什么?”
敖岚直直盯着他,眼神清冷,“床下的避子药丸,你换掉了?”
呼雅泽一副不知情的模样,蹙眉道:“你在吃避子药?怪不得我一直未能再做父亲,我以为是我身子不好。避子药对身体不好,你以后别再吃了。”
“别装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你觉得我骗你有孕,所以不想要孩子?”
敖岚已把话说明白,不再理会他,心意已决的样子。
呼雅泽在她身后,做小伏低,不懈的劝着:“我现在怎敢骗你,你若恼我,我承担不起后果。那避子药效力是有期限的,你想想那是多久之前的。再者,长期服用,效力定会减弱。”
他恼恨着:“若我知你之前不想要孩子,便会留心同房日子,不让你吃这些伤本的药。你以后不许再吃,我会控制住我自己。”
敖岚凝眉想了想,确实是过了期限的。
上次出逃之前,她本就打算去买一盒新的,又耽搁下了。
竟忘了此事。
她回首注视着呼雅泽,将信将疑。
呼雅泽却目光坦荡,握住她的手劝着:“落胎说起来轻巧,比生产还要惊险,何必受这种苦。你常看佛经,心地良善,一时冲动扼掉这条无辜的性命,日后定会后悔。不如生下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孩子。”
不管他揣着什么心思,不得不说,他句句说到了点上。
敖岚静默良久,恨恨咬他手臂,咬出一个弯弯的牙印,“都说了让你别留在里面。”
敖岚一点不客气,差点把他一块肉咬下来.
呼雅泽倒抽口冷气,咬牙受住,脸上肌肉抽搐,嘴上狡辩着,“你不是说前七后八,是安全日子。”
敖岚也不知这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她还要再去医书里查证一下。
见呼雅泽还扭曲事实,她美目圆睁:“你若管住你自己,别来碰我,我又怎会怀上?”
呼雅泽见她又要动气,连忙软下语调,给她顺着后背,说:“好,都怪我。我现在知道你不想要,以后一定不让你冒险。”
安抚了半天,殷勤地为敖岚捏足揉背,让她消消气,总算让敖岚的情绪平复下来。
过了几日,见敖岚情绪一直稳定,呼雅泽才试探着问:“叫宋玉来再把把脉如何?小心为上。”
敖岚应了。
她身子远不如生如风初雪时健壮,这胎能否生下来也未可知,有些事她也想再多问问宋玉。
敖岚说有妇人之事要问,让呼雅泽避开,先单独与宋玉说了几句话。
宋玉出来,呼雅泽在大堂等他,命侍从拿出房事簿,问:“是哪一次?”
宋玉往前翻了翻,用心算了算,在一页前停住,道:“应是此次。”
呼雅泽瞥了一眼,折了个角,又问:“以你之见,是世子还是郡主?”
宋玉俯首:“恭喜殿下,应是世子。”
呼雅泽很满意,“甚好,一个郡主两个世子已足够,以后便可不必再忙生育了。”
“殿下,娘娘之前大病一场,甚伤元气,不比头次怀胎之时,此次需好好养护,且……万不能行房事。”
呼雅泽抬眼望向他:“三月后胎像稳固之后也不可?”
宋玉斩钉截铁道:“不可!为娘娘身体和小世子考虑,殿下需忍耐这九个月。”
“……我知道了,你回去定个进补方子,退下罢。”
进了内室,见敖岚倚在塌上发呆,他心内不安,上前搂住她,吸引她注意:“想不想知道是哪次?”
敖岚瞪了他一眼,不懂他对这个为何这样执着,之前怀如风和初雪的时候,他也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想。”
“就是你醉酒的那次。”
敖岚还在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便听他又说:“我们整夜的恩爱,即便避子药有效,也挡不住那样多的种子。”
厚脸皮上还流露出一丝得意。
不知在得意什么。
敖岚蓦地拉下脸,此时同他耍嘴皮子没有任何意义,她懒得回应,拉过被子盖住,背朝着他躺下。
呼雅泽低笑了声,钻进锦被中抱住她,凑在她芬芳的颈中,“不下棋,我们便睡觉。”
敖岚推开他,眸子闪着光望向他,“我要去看一下韩杰。”
话刚落音,就听到了回应:“不行。”
“为何?”
“你怀有身孕,不宜去。”
“那你放了他。”
呼雅泽睁开双目,凤眸黑黢黢的,“他伤了云昭王,还是反夏会的头领,怎能轻易放?”
敖岚下一秒便扑向了他,用尽所有力气捶打他:“我不想做的偏让我做,想做的又不让我做,你可恶!”
呼雅泽被她母老虎一样的架势惊住,从未见过她有这样不讲理的一面。
不过他喜欢她这样,起码说明她是将他当成亲近之人了。
她那“凶狠”的小模样逗得他心内发笑,他用手臂圈住她,哄道:“还未到三个月,胎像不稳,你这样剧烈动,小心伤了胎气。”
敖岚被圈住不能动,便又张嘴咬他,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疼的他“嘶”一声,硬生生攥紧拳头捱了过去。
待她松开,用手一摸,又流血了。
“放开我,让我走。”
“大半夜的,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
呼雅泽很快做了让步:“明日我让人送你去棘阴监,快去快回。”
“现在满意了么,过来躺下,睡觉。”他拍拍自己的胸膛,示意她靠过来。
敖岚暗哼一声,明白他早就想答应她,只是在逗她。
不管如何,总算是达成了想要的。
她慢慢靠过去,被他紧紧揽在怀中。
*
棘阴监设于地下,只有走廊挖了几个通向地面的窗户,能射进几缕阳光。
其余地方,无一不是阴暗潮湿,瘴气缭绕。
“公主,我害怕。”武德儿紧张的张望四周,担心黑魆魆的角落里蹿出什么妖魅。
通向最里面的牢房中,有男子低魅的声音传来:“还是不肯说么,那便只好再动手了。”
伴着“呲”的一声,惨叫声响起,旋即皮肉烧焦的味道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