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三次后我放飞自我了——柠檬小打
时间:2021-11-12 00:35:52

  谢晦眉头微皱,看得姜莞一乐。他聪明归聪明,可惜这时候并未挨过现实的毒打,不了解人心叵测这回事。因而头一次听到朝堂之中的龌龊之事,他尚有些不知所措。
  比起后世狐狸一样狡猾的谢晦,这时候青涩懵懂的谢晦看上去是多么可爱可欺啊!
  “你信不信呀?”姜莞嗲嗲问他。
  谢晦动动嘴唇:“我会根据更多判断真假。”
  姜莞嗤笑一声,转头问圆圆:“圆圆,你信不信我的话。”
  圆圆:“信!”
  谢晦看着二人一唱一和不置一词,顿了顿问:“你有办法让朝廷减税么?”他的问题堪称单刀直入,问得十分突兀,可见这人是没有什么情商的。
  姜莞点点头:“我当然有办法了。”
  旁听的圆圆眼睛都一亮。
  “但是。”姜莞恶劣地笑,“我不告诉你。”
 
 
第98章 求你,求你
  谢晦沉默地抿唇望着姜莞,房内气氛一度凝固起来。
  会感到尴尬的只有圆圆,在零零九看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才是房间里唯一的正常人。圆圆已经开始抓耳挠腮,手脚不知道摆到哪里好。
  她感受着这份沉默,成了第一个忍不住开口的人:“女郎,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泡茶喝。”
  “去。”姜莞放她离开,让她逃离这片难熬的土地。
  她继续和谢晦僵持着,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零零九无比庆幸自己不是实体,可以躲在姜莞的意识海中无需直面这份让人心悸的沉默。两个人仿佛正在进行一场谁先开口与对方说话就会输掉的比赛。
  最后还是谢晦输了。
  “怎么才能告诉我?”谢晦头一次说这种话,语气都罕见地变得不确定起来。
  “你求我。”姜莞一本正经。
  零零九痛心疾首,对谢晦的前景很不看好。
  谢晦平静地看着她:“我不会。”
  “你不会,但是你可以学。”姜莞义正严辞,“许多事都不是天生就会的,需要经过不断学习才能掌握。求人也是一样,虽然你天生不会,你可以不断学习来掌握求人这一门技术。人在这世上,哪能不低头,会求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譬如现在,你就不得不求我。”
  零零九已经被她绕晕,但凭借过去种种知道她完全是在胡说八道,心中对谢晦更加同情。他涉世未深,它不确定他会不会被她忽悠。
  谢晦听完以后露出思索的神色,最后开口问:“怎么学?”
  姜莞跪坐得腿有些麻,身子稍倾,将腿抽出,无可避免地露出小半截白皙的脚踝。
  谢晦别开眼去,不动声色地看向一旁。他倒不是害羞,只是从书上学了非礼勿视。
  姜莞调整好姿势,重新开口:“学又分为多种,有人教导,又或是自学。可惜我也不是一个会求人的人,在这件事上实在没法教导你,你自己努一努力自学成才吧。但我这个人心善,总是很爱帮助人。这样,你可以向我练习,我也能指点你一二。”
  零零九已经忍不住了,它听懂姜莞完全就是在戏弄谢晦。她惯会说冠冕堂皇的话来唬人,仔细一听就能发现她完全是在胡扯,偏偏她又能端出一副正经架子来。
  谢晦的神情在幽幽烛火下莫测难辨,他问:“如何开始。”
  姜莞见他真要学着求她,悄悄咬住下唇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强作出一本正经来:“你先对着我说‘求求你啦’。”
  零零九都替谢晦感到羞耻,既不忍心再看,又想知道谢晦会不会真的求姜莞。
  但谢晦也是一个没羞耻心的男主,学着姜莞道:“求求你……了。”他或许觉得太过违和,没有学姜莞最后那个语气词“啦”。
  他照本宣科,念得毫无感情,完全不像在求人。
  姜莞眉头一皱,极不满意:“不行,你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是你求我,你该低三下四的,懂不懂呀。”
  谢晦的确不懂什么是低三下四,摇摇头。
  “真蠢。”姜莞觉得他无趣极了,连戏弄他都让她感到十分无聊。他是个没感情的木头,玩他就像是在玩木头。
  谢晦从没被人说过蠢,当下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他倒也不生气,自小就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并聪明地学着其他孩子的样子假装自己是个正常孩子。但情感缺失是一道鸿沟,他就算装得再像正常人,但到底不是。
  “你的语气要轻一些,惶恐一些。”姜莞手中转着明珠,勉强提起兴致来点拨他,“再来一次。”
  谢晦将语气放轻,惶恐却是做不到的,轻言轻语:“求你。”
  这下当真有了点求人的意思。
  姜莞笑了:“再轻一些。”
  “求你。”
  姜莞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多说几次。”
  “求你,求你。”
  零零九听不下去,尴尬得无地自容。它看着谢晦面无表情柔声细语地求着姜莞,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可以看到这荒唐的一幕。
  它的世界大概已经坏掉了,男主成了这副模样。
  然而姜莞看上去还很乐在其中,津津有味地听着谢晦求她,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赞赏。
  她要求谢晦求了她好几次,笑得倒在榻上翻来覆去,眼泪都出来了。
  谢晦这张冰山脸加上软和的口气实在足够离谱,效果极佳。
  “好了,闭嘴。”她撑着自己靠坐在软垫上,懒洋洋地掀起眼帘,“既然你求了我,那我告诉你对策也不是不可以。”
  谢晦哪怕做了在零零九看来十分羞耻的事,依旧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般。
  可见他这样的情感障碍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在这个时候还是有正面作用的。换个正常人来只怕在第一步开口求姜莞时就要败下阵来。
  “其实对策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姜莞轻叩榻上的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晦。
  谢晦不明白:“何解?”
  姜莞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好整以暇地开口:“跟了我,包你做大官。”
  谢晦看样子打算直接转身离去,大概是觉得被姜莞耍了。
  姜莞直接将手中捏着的珠子扔出去砸他,明珠砸在谢晦的后脑勺和背上,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把我的珠子捡起来还我。”姜莞先砸的人,还要被砸的将凶器捡起来还她,堪称不讲理。
  谢晦要向外走,不理她,可见没感情的人也有脾气。
  姜莞凶他:“谢晦,你不捡起来还我我就杀了你弟弟。”
  谢晦转回身,弯腰将掉在地上的明珠捡起,缓缓走回她身边,掌心平摊向上,是两颗烁烁生辉的明珠。
  他抿唇看着她,示意她将明珠快点取回,他要离开。
  姜莞又笑了,她本来觉得谢晦不识好歹,但发觉谢晦被她惹不悦后她就开心了。她缓缓伸出手将谢晦掌心的两颗明珠抓过,二人肤色一棕一白对比鲜明。
  谢晦又要走,却在听见她的话后停下脚步。
  “你看,你连我都反抗不了。对朝廷除了逆来顺受,你还能怎么办呢?”她刻意讽刺人时就会口齿清晰,说话的语调格外抑扬顿挫,像是老学究在念诗,但又夹杂着阴阳怪气。
  零零九不免吐槽:“你可比朝廷可怕多了。他若是能反抗你,必然也能反抗朝廷。”
  姜莞:“闭嘴。”
  零零九识趣地不再多言。
  谢晦停在原处,脑海中像有什么一下子被她点拨清明,但又抓不住。
  “你来找我是想求得一个减税的法子,但你告诉我,以你们的地位和能力,一个什么样的办法能保证你们的意见压过朝廷,让朝廷为你们减税呢?“姜莞问他。
  “是希望我能出面为你们说两句话么?你知道的,加税是自朝廷起,我就算有面子让东家为你们减一分税,怎么能左右朝廷?”姜莞一字一顿,“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你听说过一个词叫做“法不责众”么?”
  谢晦当即转过身来,一双眼望进她的眼里。她不偏不倚正好说到他下午的疑惑之处,让他明白那力量从何而来。
  一人为人,多人为众。
  姜莞却没继续讲下去这个话题,而是问他:“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想明白了么?”
  零零九都已经忘记她问过谢晦什么,不由重新提出疑问:“什么问题?”
  姜莞没理它,脸上没了笑容,审慎地望着谢晦,倒真像一名严师。
  谢晦答:“层层盘剥。”
  姜莞这才露出一个微小的笑容:“不错,由一成到九成离不开自上到下一级复一级想要从中克扣油水的意图。哪怕姓钱的只想捞一成油水,但发展到你们最低一层来,就成了九成。当然他为了一己私欲加税这种事本就是大错特错。所以,对于错处,没有必要遵守。”
  谢晦心跳忽然加速,本能告诉他她说的话很重要。
  “不遵守,又应当做什么呢?”姜莞微笑地问,像是引诱凡人的妖怪。
  谢晦张了张口:“不交多涨之税。”
  姜莞点头:“勉强算是孺子可教,但也不是真的很可教。你虽说着不交税,但具体执行,又能做到几成?”
  谢晦想到村长与村民们也提过不交多出之税,最后还是怕被以谋逆之罪抓捕的事,忽然明白想法只是想法,一切需要从具体实际出发。
  谢晦如实道:“做不到。”
  姜莞点头:“所以你这个‘不交多涨之税’是无用的做法。你既然需要一个方法,必然是要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不然这种空口一说的法子我能给你想一百个出来。”她说到最后很是嗤之以鼻。
  谢晦明白许多,再面对姜莞时气质中的冷意淡了许多。他直接忘记她恶劣的秉性,将她当作传道授业解惑的师者。
  姜莞察觉他态度的转变,眉头一挑,又说:“其实说来也很简单,无非两种结果,交税,不交税。”
  谢晦听着默默点头。
  “如果你要交税我们也没必要多说,那就来说一说不交这些税的办法。”姜莞语气轻快,逻辑清晰,“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如果你不愿交这些不义之税,必然要和官府对上,这一点无可避免。如果你怕和官府对上,就不要再问接下来该如何做了,不如多种种地,争取多收获些粮食。”
  谢晦静静聆听。
  “如果你不怕,继续来讲,接下来就是和官府对上时如何避免被他们冠上谋逆之罪。”姜莞忽然停下,望着谢晦,“我渴了,我要喝水。”
 
 
第99章 苦果
  谢晦转身到桌前斟茶,亲手递给姜莞。纵然茶具名贵,他却不像圆圆一样惊惶,颇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风范。
  零零九:“这不是有茶吗!圆圆还要烧水。”
  姜莞一面接过谢晦送来的茶碗,一面在脑海中与零零九道:“你少说些话,这样显得你不那么蠢。”
  她并未用茶,只将之搁在榻上的小几上问:“刚刚说到哪儿了?”
  “法不责众。”谢晦听得十分认真。
  “不交多加之税,一家如是必会被当作典型抓起以儆效尤。但如果是百家、千家、万家,他们便抓不过来,也不敢抓了。”姜莞认真道。
  谢晦很快明白:“联合起来?”
  姜莞颔首:“联合起来,一同抗税。”
  谢晦沉思。
  姜莞看他陷入思考,转了转眼珠,趁他不备从袖子中摸出手帕,将接碗的手擦了又擦,再将帕子丢在茶碗旁边。
  谢晦思考良久,郑重问姜莞:“如何发动群众?我今日在衙门前遇到一件想不通的事,也和群众有关。”
  姜莞来了些兴致:“说说。”她看样子只是想听八卦。
  谢晦顺势将下午发生之事和盘托出,同时说出疑惑:“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借机一鼓作气要求县令露面解释一切,一群人看到几个衙役便退却了。明明有很大的力量,他们在怕什么?”
  姜莞听得津津有味,实际上是很好懂的事但因为谢晦没有共情能力而无法体会。她竟然好心解释:“他们只是最普通的百姓,有人的性格,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有长久以来融入血脉中对官僚的畏惧,你不能指望他们和你一样。”她直接指出他的性格缺陷,毫无顾忌。
  谢晦被她点出秘密,只多看她一眼,周身冰天雪地的氛围又回来了,看来不打算在姜莞面前再装正常人。
  姜莞撇嘴:“诚然,众志成城,他们在有共同对抗的目标时这一点便会显得愈发明显。加税之事让他们拥有了暂时的共同敌人县令,在没有受到外界影响时你所说的那份群体的力量就显示出来了。但我刚刚说了只是暂时,在外界插手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只要有一人退却,便会带动许多人一同退却,这同样是群体的力量。强大又脆弱,说的就是这个了。如果你能运用好这份力量,或许你能做到的不止是抗税,还有更多。”说到最后她又意有所指起来。
  谢晦喃喃:“强大又脆弱,易受外界影响。”
  “是啊,想要联合百姓一起你要等一个他们退无可退,不得不,且反抗的欲望到达最高点的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姜莞打了个哈欠,“说累了,等你认为是时候了来告诉我一声。”
  谢晦下意识选择服从:“是。”他说完自己都是一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姜莞教他许多,在这之前是从未有人这样的,就连父母也不曾如此,他一直靠自己摸索悄悄模仿他人。她教他,纵然他没有感情,但下意识对她有所不同。模仿得多了,他潜意识按常人的思路演一个看上去相对正常的人,对姜莞带了尊敬。
  她是不一样的,但只是对他模仿正常人时来说是如此。然而他模仿正常人已经成了本能,姜莞对他来说究竟是不是不同的?
  如果他不装正常人,他甚至懒得和谢明多说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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