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交换之后/交换人生——向重逢
时间:2021-11-14 00:38:33

  孟莱:“……”
  孟莱吓得酸奶都掉了,震惊到极点只憋出来一个字:“啊?!”
  纪长宁房间在二楼,昨天网上冲浪到半夜上洗手间,顺便想从厨房顺点吃的,就直接去了一楼,恰巧经过书房,一点灯光从书房没关紧的门缝中透出来,同时透出来的还有一个听起来疲惫至极的声音:“宁宁怎么办?”
  家里只有一个宁宁,就是纪长宁。
  纪长宁控制不住把耳朵贴在门框边,明明听得很清晰,却在脑子里组不成完整的字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只能用仅剩的理智全力放轻脚步,不让书房中的两个人知道她刚刚在外面偷听。
  回到房间后,纪长宁没有心情再去冲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用自己那仅剩的那点脑细胞分析如下情报。
  一,纪长宁,也就是自己不是纪家的亲生女儿。
  二,纪家已经找到当年抱错的人家,并取得了双方的DNA做完鉴定。
  三,双方家庭决定在周六见面。
  纪长宁脑洞大破天际也想不到真假千金这电视剧演烂的狗血桥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都是凄凄惨惨的画面,什么纪家嫌弃她占了亲生女儿的位置啦,亲生父母觉得她一无是处啦,等到闹钟响起,纪长宁披头散发起床,毫不意外在镜子里看见眼睛下面冒出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今天周五,明天就是周六,是她偷听到两家父母见面的日子。
  纪长宁有些期待,又有些退缩。
  孟莱见纪长宁不说话,以为是她想到了伤心事,谁能想到小说里写烂的梗竟然会发生在自家伙伴身上,爹不是亲爹,哥不是亲哥,纪家好歹算是豪门,光生活上的落差可能够喝一壶的。孟莱捏着酸奶瓶子,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看开点,大不了以后姐姐跳舞养你!”
  纪长宁回过神,看着孟莱那傻大妞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的表情,噗嗤一笑:“嘁,就比我大一岁装什么姐姐呢。”
  孟莱不服,伸出一根手指:“大一分钟也是大!”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早死晚死都得死。
  纪长宁拎着书包,打车回到家里。
  纪家住在平川市地价最高的别墅区,天色已经黑得彻底,好在月亮和星星很是亮堂,加上别墅区良好的照明和安保体系,夜路并不是很难走。
  纪长宁在门口踌躇许久,最终使劲揉揉脸,摆出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表情,打开大门。
  一楼偌大的客厅里,水晶吊灯闪烁着冰冷刺眼的光芒,纪父和纪大哥应该是刚回来不久,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父子俩严肃得像在进行商业谈判,听到门响之后,不约而同停下口中的话语。
  纪父如往常一般展开一个略带生疏的和蔼笑容,在公司说一不二的纪董事长在女儿面前一直不知所措,像无数个普通家庭的父亲一样,问道:“宁宁回来了,吃饭了吗?”
  纪长宁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开火迹象的厨房,把耳机拿下来,习惯性淡淡说道:“吃过了,要是等着你们回来吃饭,我哪天饿死你们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诛心,却是纪家三口十几年如一日正常的交流。
  纪长宁很小的时候,纪家公司正在上升期,纪父忙得不知白天黑夜,纪大哥上寄宿初中,因为保姆疏忽,只有两岁的纪长宁被关在家里,差点饿死。
  后来纪家奶奶过来平川帮忙带孩子才得到改善。
  纪大哥跟纪长宁的关系勉强还好一点,他站起来,自然地接过纪长宁的书包,凌厉的五官稍显柔和,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宁宁。”
  纪长宁耸耸肩,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走到沙发上坐下。
  她在进门之前还在想,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才能表演出若无其事,现在她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家不像个家,只是个落脚的屋子,醒来闭眼只能看到冷冰冰的天花板,回家是冷冰冰的客厅,触摸到的是冷冰冰的墙面,就算点个外卖,送达以后都会变成冷冰冰的饭菜。
  纪长宁颇有些破罐子破摔,主动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比如明天要带我去见几个人,或者说是去见我真正的家人,对吗?
 
 
第2章 
  周六一早,天刚蒙蒙亮,季爸爸换上一身高领薄毛衣,对着镜子,用力把领子提高一些,想遮住脸上崎岖不平的疤痕。
  可是再高领的毛衣也不可能提到脸上。
  季爸爸嘴唇翕动,镜子照到的另一侧,季妈妈从箱子里找出自己过年才穿一次的皮靴,仔仔细细用干湿布擦去上面的灰尘。
  夫妻俩没说话,卧室寂静得不正常。
  季爸爸把毛衣领挽好,颓然坐到床上,闷声说道:“阿青,我不想把然然送回去,可是……”
  可是他也真的很想见见从小被抱错的女儿。
  她会更像谁,性格怎么样,她愿意认回这样贫穷又糟糕的父母吗?
  “啪嗒。”
  一滴眼泪落到皮靴上,季妈妈用干湿布使劲把泪渍擦掉,抬起手腕擦擦眼睛,并不怎么柔软的布料在季妈妈脸上擦出一小片红痕:“你说,抱错孩子的事儿怎么会发生在咱们家身上呢……”
  季妈妈没忍住,放下鞋子,与丈夫拥抱在一起,身体轻颤。
  骨肉分离怎么可能不难受。
  但自己养了十六年的、那样努力懂事的女儿说不是亲生的,又是另一种难受。
  季爸爸大手不断抚摸着妻子的后背。
  肩膀被泪水浸湿,落在皮肤上,恍惚间让季爸爸回到当年被大火烧到的时候,烫得惊人。
  季然靠在父母卧室的门边,长长的头发没有扎成马尾,散落下来,遮住季然的脸。
  她盯着脚下的地砖,缺口那一点半黑不灰的色彩如她现在的大脑一般,乱糟糟的,似乎想了很多,似乎又什么也没想。
  季然已经很久没有通宵过了,她做完作业,刷了一宿的题,太阳静悄悄洒在书桌上的时候,洁白的草稿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化学方程式以及许多英文单词。
  妈妈的疑问何尝不是她自己的疑问。
  是啊,抱错孩子这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明明自己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突然有一天告诉你,你不是我们家的姑娘。
  荒谬到让季然以为这是一场扭曲的梦境。
  卧室中传来一阵声响。
  季然猛然回神,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卧室中,她穿了一件浅绿色的针织毛衣,胸口上有一个熊猫绣花,这件衣服是季妈妈亲手织的,用的顶好的羊毛,亲肤柔软,季然特别珍惜,很少穿出去。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拢起来,不出意外看见因为没睡好而有点肿的脸,还有一对不是很明显的黑眼圈。季然泄气地把头发放下,勉强能遮住一点。
  门外的响声越来越大,是季家父母在收拾东西,季妈妈握住丈夫的手,敲敲季然的门,故意提高音调,不让女儿察觉到自己的哽咽:“然然,咱们要出发了。”
  “好,爸妈你们等我一下。”
  季然回答道。
  “就这样出去。”
  季然拍拍脸,深呼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展开一个笑容。
  “最后一天当爸爸妈妈的女儿,不可以让他们担心。”
  迎着周六早上的阳光,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女孩走到父母中间,一手一个,勾住他们的手臂。
  **
  纪长宁换上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不出意外在全身镜中看见自己黑眼圈又加深一层。
  太逊了。
  纪长宁抿唇,回身推开碍事的行李箱,坐到梳妆台前,手指一下一下触碰到装粉底液的玻璃瓶和旁边的遮瑕。
  除了比赛或者演出,纪长宁很少化妆,她不喜欢被糊脸的感觉,会让她感受到窒息。
  但黑眼圈太明显不遮不行。
  纪长宁再怎么放狠话,心里那一点点深藏的期望不由自主伸出触角,使纪长宁想要给即将见面的、拥有血缘关系的陌生父母留下一个好印象。
  停顿许久,纪长宁认命地拿起瓶瓶罐罐。
  要逊就逊到底!
  纪父卧室,纪大哥推门而进。
  青年已经比纪父要高出半个头,他站在纪父身前,沉默不言,递给父亲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纪父接过帕子,苦笑道:“长风,宁宁是不是想脱离我很久了?”
  谁也没想到昨天晚上纪长宁会直接摊牌,慌乱之下,纪父努力保证:“宁宁,你听我讲,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家庭,我拼尽全力,也要把你留下来,好不好?”
  纪长宁半倚在沙发上,不在意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又不是不能赚钱,等成年以后,我谁也不需要。”
  说罢,纪长宁拎起书包,头也没回。
  她自然看不到,二楼卧室的门关好之后,纪父弯下腰,把头埋在腿上,他的头发中参杂几根银丝,被惨白的水晶灯一耀,晃眼得仿佛满头白发:“这些年我究竟做了什么?”
  他在问大儿子,也在问自己。
  那些年他到底在想什么,公司的事究竟有多重要,才把女儿推得这么远。
  远到连背影都看不见。
  纪长风无法回答父亲的问题。
  说起来也是巧,发现可能抱错孩子的是纪长风的小姨,她没有惊动那个孩子,在告知纪父以后,小姨找了另一对父母的住址,一番恳求之下,双方家庭去做了亲子鉴定。
  加急,上午送去,下午出结果。
  早在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另一个家庭的所有情况已经摆在纪长风的桌子上,那天纪长风反反复复把资料翻看许久,刚打印出来还热乎的A4纸卷起一个边。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纪长风心中,感觉宁宁可能会更加喜欢那个家庭。
  这话如果说出来,纪长风看看自家父亲泛红的眼角,说不得在外杀伐果断的纪董事长得当场哭出声,纪长风只能压下更扎心的话语,说道:“爸,快到时间了。”
  纪长宁拎起书包,放在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上,背带挂在拉杆上,对镜子最后观察了下自己服帖的妆容,黑眼圈遮盖住,嘴唇略微上一点口红提高气色,一点看不出熬夜的痕迹,她拿起手机,双手揣兜,特别光棍地上了车。
  开车的是纪长风,后座纪长宁和纪父分坐两边。
  纪长宁歪头,透过窗户看着渐行渐远的景色,居住的房子和小区在视野内缩成一个个小点,这条路她走了五、六年,熟悉得可以产生肌肉记忆,日后……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是解脱,还是怅然,纪长宁已经分不清楚。
  经过一个地铁站时,她直起身子,快速把车窗摇下来,见那一抹浅绿色的身影裹挟在人群中走入地铁进站口,情不自禁发出“咦”的一声疑问。
  纪父连忙问道:“怎么,有东西落家里了吗?”
  行人熙熙攘攘,纪长宁把车窗摇上来,露一点缝隙透风,冷淡回答道:“没事。”
  刚刚看到的浅绿色身影,侧面看上去怎么这么像她们年级那位全校闻名的学霸?
  **
  两家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在距离市中心较远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中,一面靠山,一面环水,空气清新,静谧悠远,是度假的好地方。
  从季家居住的城中村到酒店,正好一东一西,中途需要转一次地铁站,出站之后再走十分钟到达酒店附近,三个人眸子中映出道路两旁满地的银杏叶,不知是不是被环境感染,从早上开始紧绷的气氛,忽然松弛下来。
  季爸爸的口鼻和疤痕一起掩在医用口罩之下,他揽住季然的肩膀,声音在口罩下显得闷闷的:“然然,要是对方家庭对你不好,我和你妈打官司也要把你留在家里。”
  季妈妈也笑,她跟季然额头相抵,呼吸打在季然苍白的脸上,说道:“我跟你爸别的本事没有,养两个女孩还是很轻松的。”
  所以啊,然然,不要怕。
  不管你走到哪里,跟爸爸妈妈是不是有血缘关系,你都是我们的宝贝。
  季然没忍住,眼圈唰的一下红了,她别过头,挽住父母的手臂:“没关系。”
  等到成年后,她的人生就可以自己支配。
  越过门前满是豪车的停车场,三人来到酒店的旋转门前。
  酒店修得非常豪华,连门童的服装也精致非常,见季然一家穿得寒碜,眼神中没有轻视一丝一毫,礼貌地把三人迎进大厅:“先生、女士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大厅内铺着地毯,鞋底踏上去的时候没有声响,一身西装三件套的经理面上带笑,与季爸爸的声音重合在一起:“纪总,‘春回’这边请。”
  “有,叫‘春回’。”
  原本走在前面的纪家三人脚步一顿,在经理不明就以的眼神中缓缓回身。
  六个人,六双眼睛,十二目相对。
  真假千金双方家庭在酒店的大厅中,猝不及防相见了。
  **
  尴尬。
  死一般的尴尬。
  “春回”是个面积颇大的院子,装修古色古香,包厢门外还有适合聚会玩耍的曲水流觞,此时外面的小河流上落了几片叶子,没有人管,而包厢中,桌子仿佛划了一道三八线,最边上是两个女孩,双方父母以及大哥自以为不着痕迹地观察,目光扫视间,灼热得逼人。
  纪长宁:“……”
  季然:“……”
  纪长宁当然知道季然的大名,文远中学赫赫有名的学神,听说校长免了学费和学杂费,又花大笔奖学金才把人挖到手,从入学以来,大大小小的考试人家就没考过第一以外的名次。
  而纪长宁跟季然的关系可以用一句诗词可以形容。
  “君在成绩单头,我住成绩单尾。”
  班级也是如此,文远学生少,高二文理加起来一共六个班,季然在最受重视的一班,纪长宁在濒临放弃的六班,偶尔遇见一次,纪长宁都不敢与之对视,只能感受到对方穿着旧版型校服略过时传来的层层冷意。
  季然用一根皮筋把头发扎好,她是知道纪长宁的。
  时间要追溯到刚入学的时候,文远举行迎新典礼,为照顾走读生,特意放在下午,军训结束后,直接列队到大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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