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抱着她坐在沙发上,轻言细语的哄道:“乖宝宝,再哭就不乖了哦,来港城前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陆沅沅打着哭嗝儿,奶声奶气回她,“外婆说我要听话,不能给你惹麻烦。”
“好,那妈妈怎么说的?”
沅沅的眼睛又大又圆,细软的长发垂下来,保姆给她梳好的辫子被她晃的散开了,陆鸢给她随手扎了一个丸子头,沅沅埋在她怀里不说话,陆鸢亲亲她小脸蛋,温柔说,“港城就是你的新家,往后你要在这里上学、长大,可不许这么胡闹,听明白了吗?”
陆沅沅老大不乐意的嘟囔,“沅沅明白了。”
“乖宝宝。”陆鸢深知这个家她也是初来乍到,身边的保姆佣人都是从老宅挑过来的,本人是个什么性子又是为了哪派做事,她还没怎么摸清,她对于霍家是陌生人,是个闯入者,除了是霍铭霄的太太外,金城陆家的身份在他们眼里大抵是瞧不上的,这样一来,要把周边的人当心腹她一时也做不到。
于是,本想叫保姆带着沅沅去吃早餐的想法瞬间消散,陆鸢牵上女儿的手去往楼上房间,“沅沅,等妈妈换身衣服就给你弄吃的好不好?”
“好。”沅沅是个乖孩子,扬起头笑嘻嘻,“我要吃蛋饼。”
“行,乖宝。”
待他们一上楼,守在厨房里的两个佣人偷偷往楼上扫了几眼,然后躲在一边窃窃私语。
“看来啊老宅的人猜的不错,这陆家的千金可没打算热脸对我们。”
“可不是呢,咱们6点就起来侯着,按照老宅子的规矩给准备吃的,这倒好白忙活一场。”
“早叫你别准备,昨晚霍先生半夜回没待几分钟就走了,瞧瞧,哪有这样的新婚夜,说出去丢死人了咯。”
“霍家丢什么人,是那陆家的千金自己丢人未婚生女,带着个拖油瓶还好意思强嫁给咱霍先生,往后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你说是不是越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越是不在意名节脸面呐,要是换成我们老家的闺女,打死了都不能生下来。”
佣人聊得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走来的栾承。
专程照顾陆沅沅的保姆在一旁假意咳嗽几声,两个佣人才回过神,一见到栾承顿时吓破了胆,栾承可是霍先生的助理,亲近的不得了,来了又是多久了,但凡听到一句她俩就得玩完。
“栾,栾助理……”可不得像蔫了吧唧的茄子呗。
保姆是恨铁不成刚,眼色都使劲了,那两人还愣着,她只好提醒道:“傻愣着干嘛,老宅送东西过来了,你们还不快来帮忙?”
佣人低着头去拿保姆手中的东西,一人想去接栾承的东西却被他给挡了。
“不劳烦主家的阿姨们,从今天开始,您们从哪来回哪去。”栾承招呼保姆去帮忙收拾行李,退出餐厅,视线迎面撞上厅外的陆鸢。
也不知她站在那多久了,他们那些话又是听到了多少。但栾承从她目光中看不见任何不悦的神色,心里打量了一二,瞬时有了主意,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她两米处、微微点头示意:“夫人,早上好。”
“栾助理,你好。”
不卑不亢,将她那一身的傲气藏的很好,她本是天之骄女,在圈内那是公认的“下嫁”,面对那些非言蜚语,她早已磨平了一身戾气,对谁都是一幅和平相处的模式。
但栾承清楚的很,他从霍铭霄入主霍氏分部时就开始跟着,知道霍家三房目前需要的是什么,陆鸢的到来完全是超出预想的雪中送炭,外人不知她的用意,栾承却是知晓的。
陆家不是重男轻女的家族,谁有能力谁管家业,陆鸢有一个不太收心的弟弟,这家业自然落在了她身上,金城陆家的千金自是手段高明,否则也不会让霍铭霄吃了个闷亏,被逼着不能不娶她。
外界传言陆鸢生性放浪,胆大包天,竟是把她比得跟一个纨绔大少一样浪荡,原以为她也该是副娇媚妖气的模样,结果今日再见,栾承才顿悟她也不过才二十来岁,本该肆意青春的年纪偏要卷入霍家这台大染缸。
栾承将他新得来的感悟藏了藏,再平静说道:“小小姐可否起来了,若是梳妆好,我们得去见见老夫人。”
是有这么个规矩。
陆鸢了然,“那就请栾助理稍等我们几分钟。”
“应该的。”见她走到厨房,又道,“早餐都准备好了。”
陆鸢点头,却是拒绝了,“我一早上没什么胃口,我给沅沅热些牛奶就好。”
栾承余光瞥上保姆,她正帮着佣人收完行李出来,几个老阿姨在那抹眼泪,想要多说几句求饶的话,都被保姆一个手势给打断了。栾承注意到陆鸢从始至终未提起这事,只好跟上去解释。
“她们是老夫人安排的人,有些不懂规矩,下午我再安排几个贴心的来。”
陆鸢热好牛奶,拿着托盘端出来,放在桌上轻笑一下,“栾助理怎么安排怎么好。”
栾承实在不敢将她此时的温顺当作她的真实写照,送佣人出门时,抽了空立马拨给了霍铭霄。
那边倒是接得很快,不过是个女人接的。
“栾助理,怎么总打扰我们的好事呀,真讨厌,都把铭霄吵醒了。”
栾承微微皱眉,听得那边的声音换成了霍铭霄,“她又怎么了?”
“倒没什么,待会就得送她们母女俩去见老夫人,老板,您不回来?”
“……栾承,你自己拿主意,你觉得我该回吗?”
“老板,新婚第一天怎么都得……”他抚额叹气,实在不好弄。
“行,那等着吧。”
霍铭霄新婚夜不在新家渡过,反而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说出去丢的又岂止是陆鸢一人的脸,怕是霍家三房的老脸都被丢光了,本就不受待见的霍铭霄,还不是更要被嫌么。
他自己不觉得,好似乐在其中,只要能与老宅的人对着干了,他这气势就能压上一头,26岁还跟孩子一样玩闹,不是纨绔又是什么。
栾承在台阶上摇头叹气的模样都被陆鸢收进眼底,她站在露台上看了好一会儿,顺带将他的话听了进去。
嫁给霍铭霄就是在受委屈,不知道到了老夫人那又得受多少气,她本不想让陆沅沅跟着一起去,可到了港城人生地不熟的,她只能把沅沅带在身边看着。
“妈妈,下午能出去玩吗?我想看海豚。”
陆鸢牵着她的手下去,笑着问:“什么海豚,又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昨天婚礼上,桦哥哥说的。”那就是跟她一起当花童的小男孩,“桦哥哥说这里的海洋馆有美人鱼哦。”
“小淘气,过几天就去。”
“好哦,那爸爸去不去?”
陆鸢下意识抓紧了她的手,惹得沅沅惊呼连连,“妈妈,痛痛。”
她极其严肃的告诉沅沅,“妈妈怎么跟你说?”
“哦,没有爸爸。”
霍铭霄既然都没认这场婚姻,那这个名义上的爸爸就没意义,她不想让沅沅受委屈,因为她能预料到霍铭霄的反应,一旦听到沅沅叫他“爸爸”,指不定得怎么羞辱陆鸢。
想起昨晚他说的话,没有喜当爹的嗜好,犹如闷了黄连般苦。
栾承亲自开车送她们过去。
路上他没多话,光听着小小姐如何闹陆鸢了,陆鸢教育她的方法很好,陆沅沅即使在闹也有一个度,大眼睛圆溜溜的又生的可爱,在下车前还会奶声奶气地跟栾承道谢。
栾承只好再催了一遍霍铭霄。
“老板,十分钟后必须……”
“催什么催,早到了。”
听到霍铭霄安逸逍遥的声音,栾承回头再证实一次,总算是放了心,不过霍铭霄没打算现在就进去,他问栾承要了一支烟,他咬着烟头背靠着车身,懒散的不像话,栾承给他点烟,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玫瑰香味,很显然不是他常用的男士香。
“老板,要不先去后院洗洗?”
“你想得还真周到,但是我洗了澡这身香水怎么留得住?”
一支烟抽完,又要了一支,栾承好几次张嘴都被霍铭霄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制止。
霍铭霄望着前方的宅子,仿佛那处是一座吃人的牢笼,声音逐渐低沉,“我倒要看看她在这里怎么耍威风。”
栾承没说话,手头上收到了秘书处的消息。
他把消息拿给霍铭霄看,“八卦杂志昨晚拍到大明星苏雅雅和霍家三房叔伯的绯闻,可我怎么听今早那位像是苏雅雅?”
“不入流的明星也就我叔伯好这一口。”就连身上这点不入流的香味,也一并的厌恶了。
栾承提醒他,“时间到了。”
霍铭霄掐了烟,踩在脚下按熄了火星子,他扬声笑道:“栾承,听说今早的佣人都被打发走了,是她让你做的?”
“不是,我想着还是换上自己人比较好。”
“行,你先进去吧。”
栾承伸手拦他,“老板,又想去哪?”
“我几个叔伯就惦记着我手上那点可怜的股份,恨不得找个理由弄死我好将我踢出董事局,老太太看我是三房唯一男丁让我委曲求全娶了那女人,好让我来帮帮不成器的儿子们,我哪能轻易如了他们的愿。”霍铭霄戴上墨镜,酷酷地推开他上了超跑,“那女人既然能入得这闹剧,我也不在乎更夸张些,越热闹越好。”
第3章 王牌
低声轰鸣逐渐远去,栾承凝神寻思如何与陆鸢解释,转身就见她牵着小小姐出门。
栾承走上去,问道:“我送你们回去吧,或者去周边逛逛?”
陆鸢摇头,他这样倒比霍铭霄更殷勤,她知晓他本意为何,当事人不在意她,其余人不能丢了礼数,就算刚才见了老夫人,她也不是很待见的样子,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周全的,说什么、拿什么、送什么,都托得身边的管事开了口,流程走完便借故头疼老毛病犯了而结束。
陆鸢也求得轻松,这位老夫人是霍铭霄的奶奶,霍铭霄的爸爸却是霍老爷子在外带回来的私生子,母亲的身份不清不楚,于是这老夫人不喜欢霍铭霄的爸爸,哪怕后来他父亲定居国外,有了霍铭霄更是不喜,可就造化弄人,老夫人就得霍铭霄一个孙子,到了年纪还是得回到霍家为家族卖命,其中就包括在霍家三房受困时,靠着娶陆鸢化解危机。
霍铭霄并不亏,他有陆鸢,相当于是摸到了一张王炸。
陆鸢也知道她这张牌的重要性,于是才敢带着陆沅沅高调的嫁进门。
原本以为拜见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结果陆鸢还未开口,从厅里匆忙跑出来的管事带着几个佣人拦住她们。
那一双双眼利得很,盯着陆鸢和她闺女,害沅沅吓到往陆鸢身边靠,陆鸢护住女儿,仍然好言好语,“老夫人还有什么嘱咐吗?”
管事冷着脸说:“那倒没有,就是放在厅里的一份物件没了。”他看向陆沅沅,孩子抓紧了陆鸢的手。
陆鸢再问道:“什么物件?”先前还好好的,偏偏在她们离开时丢了,这会特意追出来问她们,意思很明朗了。
“青非的钻,老夫人特意当装饰的物件,刚才小小姐还说这物件很闪。”
栾承喉头压紧,越发觉得三房的老夫人欺负人,正要替她维护几句,陆鸢已经抢先出声。
“哦,那个钻呀,沅沅刚才是多看了几眼,厅里的灯光一照的确惹人注目,不多看都不行,闪是闪但似乎不像真原石。”
管事脸上挂不住,谁能高兴自家东西是假的呢,顿时提高了音量,“可不许胡说,那可是老爷子亲自购的,老爷子虽然不在,但也容不得你在这放肆。”
“那倒不敢。”陆鸢让陆沅沅打开自己的小背包,她拿出两只发卡哄着沅沅,“把这两个发卡给管事伯伯去。”
“哦。”陆沅沅听话的递过去,管事的胡子要气白了,“您这是何意?”
“这两只都是青非的原石所打制的钻,两只和在一块比那厅里的钻要名贵许多。”陆鸢不慌不忙的笑说,“您可能不了解我们陆家的产业,青非90%的天然金刚石矿都归属于陆家,恰好我成年后就在国外接手这批事务,所以原石真假我一看便知。至于您说少了一份物件,那就用这两只发卡换您口中丢失的宝贝吧。”
“……这……”管事额上开始冒汗,眼神迟迟看向厅内,自知心虚,也没了下文。
陆鸢进一步解释,“您跑出来口口声声把‘罪名’往一个孩子身上套,不知又是在打哪家的脸,兴许物件还在厅内呢。再者,如若质疑真假,您一眼便知。”
她说得够清楚了,多看一眼不仅是因为闪而是因为它的假,一个年幼的孩子都能看出点名堂,真真是打了这群人的脸。
很快,厅里的三婶出来了,手上还拿着那枚闪耀的假货,夹在中间很自觉的赔了个不是,“真是对不住,我儿玩闹不小心弄掉了,管事性子急了点,竟然是弄出这等丑事来。”
演技很拙劣。
陆鸢懒得计较,倒是不能委屈了陆沅沅,她摸着女儿的头,轻声细语的问起话,“沅沅,你刚才是在看什么呀?”
“妈妈,楼上有个胖娃娃一直盯着那个闪钻,我想他是很喜欢的吧。”
胖娃娃,可不就是三婶的小儿子。
三婶脸上跑黑线,扯出笑来,“那就是了,这孩子我回去就教训他。”
“打人是不对的!”陆沅沅小大人一样卡着腰,仰头说,“不如把发卡送给胖哥哥戴吧!”
三婶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竟然是气到失了语。
陆沅沅还要添油加醋一顿造,“我们家有很多天然矿,不差这点的,我有很多真钻哦,三奶奶喜欢我也可以送给你哦。”
到此就好了,陆鸢适时制止她,“三婶,童言无忌,不过话倒是真的。我刚来霍家,也不知你们喜欢什么,要真看中这小玩意,下次我多带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