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理直气壮:“我们之间还需要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吗?”
“嗯?”沈青震惊了,“你对你的定位有什么误解?”
“好了好了。”系统决定不继续这个伤统自尊的话题,另起了
个话头说,“你对付韦太后这招角度确实清奇。”
“那当然,不能浪费我这个神棍的身份,得物尽其用。”
系统见她得瑟,想了一会故意煞风景道:“那你这不是骗人吗?”
“怎么能这么说!”沈青愤愤道,“云浮尊者的事,能说是骗吗,韦家蛇鼠一窝,我这叫为民除害,只不过是用了一个比较巧妙的方式而已。”
“再说了。就算是当年那位帝师,他想必也只是清楚地震前的一些现象,从中推断邺城有地震,反正绝不是在原地掐掐算算出来的。”
听她这样说,系统正打算出声说些什么,就听得殿外有人通传的声音,于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沈青也听到了,往一旁搁下了修剪盆栽的小剪刀,正想出声询问,只见白渊已经走了进来。
沈青见他神色匆匆,身上的玄色朝服还没换下,仿佛是散了朝后直接过来的,正有些疑惑忍不住想问,白渊已然走上前来。
沈青这才发现他神色有些不对劲,一双桃花眼含了汪泠泠的水色。
“陛下?”沈青猜到点什么,试探着问道。
“您.....”他声音难得的有些哑,低声问道,“您为何,也要与太后同去?”
果然是因为这个。
沈青抿出一个安抚的淡笑,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按着之前想好的说辞慢慢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后掌权多年,心性手腕不可小觑,将她独自一人放在长留山,我思来想去都不安心,还是我和她一道,确保万无一失。”
白渊说不出话,他理智上知道这些话确实如此,但他心中还是酸楚的厉害。
“师父.....”
他曾无数次恨过自己的弱小无力,却从来没有过此刻的心如刀割。
是因为他,师父才要做此牺牲。
沈青看着白渊面上的神情,忍不住又有些心软,心中暗道养崽果真会养出感情,只好叹了一声开口唤道:“....陛下。”
“我给您看样东西?”
白渊抬起眼,勉强打起精神,点头应道:“好。”
沈青起身去取了一个匣子过来,放在两人中间的案上,动作轻巧的打开匣子,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物件。
是一只小鸟。
仔细看是用木头雕成的,衔接处
用机械连接,模样十分栩栩如生,便是连白渊都是一怔,问道:“这是?”
“它叫机关鸟。”沈青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这只机关鸟的头,“是云浮山上精通机关之术的弟子做的,本来只是想让它能长途飞行送信,但是因为一些技术上的原因失败了。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小东西竟然误打误撞有了别的用处。”
“什么用处?”
沈青一笑,并没有答话,而是拿起了那只机关鸟,轻轻扭动了一下机关鸟的脚部。
她将机关鸟凑到嘴边,想了想慢慢说道:“陛下,要多笑笑。”
白渊有些懵,还没想清楚是什么意思,沈青已经直起身子将那只机关鸟凑到他耳边,轻轻的扭动脚部。
“......陛下,要多笑笑。”
....是她的声音,清冷疏离,却因着距离极近,缱绻低柔的响在他耳边。
那么近,仿佛是她在他耳边温柔低语一样。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完全没过大脑的举动。
他抬手将那只机关鸟攥进了自己手里。
......
白渊有些僵硬的看了下自己手中的东西,又抬眼看到沈青也明显懵住的神情。
“我......”他快速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想再听一遍。”
沈青见他有些慌乱,忍不住笑了:“本来就是送给陛下的。”
“我此次去长留,与陛下相隔甚远,若是您有话想告诉我,可以对着这个说,然后差人将机关鸟送过来给我。”
嗯,发语音总比写信有意思吧。
为了哄小孩,她也真算是想尽办法了。
白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那只小机关鸟,抬头应道:“好。”
“我一定会多给您送的。”
嗯.....也不用多送,尬聊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但看着白渊终于不是刚才那副眉眼都耷拉下来的郁郁神色,沈青还是忍不住点头,答应了。
没办法,谁让这是自己养的崽,这崽还这么好看。
白渊将那只机关鸟珍惜的放在一旁,还是忍不住抬头问道:“那师父您...多久后才会回来?”
沈青看向他,眼神沉静:“陛下,这取决于您。”
“您何时真正大权在握,扫清逆党残余,韦后便是回朝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我便能回来。”
白渊眼睛一刻也不离她身上,精
致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他很慢很慢的点了点头:“孤明白了。”
本着防止夜长梦多的原则,沈青把去长留的行程定的很赶,令侍者动作麻利的收拾好随行物件就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出发。
陆杭安只匆匆进宫来与她当面拜别了一次,许是因为韦家如今势颓,他忙着收编应付韦氏旧党,但是却派了人很是气势十足的送了好些东西进殿来,什么祁山暖玉做的玉枕,蓝孔雀尾翎做的羽扇,都是些豪奢精巧的日用玩意儿,中心思想就是要让沈青去长留山的生活水平不降反增。
很好,这很陆杭安。
心意是领了,但是实在因为这些东西带上都太累赘,沈青只挑了几样轻巧的物件圆了脸面,其他的都原样送了回去。
启程的日子是一个日头极好的早晨,沈青换了轻便的衣裙,搭着侍女的手上了马车。
眼看着帘子快放了下来,她忍不住抬手示意,朝着皇城远处看了一眼,太和殿的鸳鸯瓦在天光下流光溢彩,白渊这时,应该正坐在太和殿内面对百官朝议。
深深看了一眼后,她示意侍者放下帘子。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
百官皆弓腰列队退出太和正殿,福喜抬眼看着仍坐在御座上的白渊,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陛下?”
白渊放下轻揉眉心的右手。
他轻轻合上眼睛,向后靠了靠。
“....走了吗?”
福喜将头低得更低了些,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下去,低声回答道:“已经启程了。”
没有答话。
我的亲娘喂,福喜只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咽了半晌的唾沫,正想出声说点什么,就听见上首白渊倏然起身的声音。
他只愣了一瞬,连忙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小跑上去跟在白渊身后,只听得他声音沉沉,一句句吩咐道:“.....传大学士韩罗即刻往紫宸殿来,去给刑部的李年传旨,要是还想要他的脑袋,就在午后把韦家的所有状子都整好送过来.....”
福喜竖起耳朵一条一条的记,不敢有半分松懈。
白渊负手走在前面,单薄脊背挺得很直,仿若落了一肩的霜雪。
作者有话要说:俗话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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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偏执病娇皇子 高岭之花帝师【十二】
山中无日月, 寒暑不知年。
长留山是皇家园林,风景极美, 风光无限,山中常年雾气缭绕,泉水淙淙,草木茂盛,还开辟了几池温泉。又加之九黎历代皇太后皆常常在此小住, 别宫也被整饬的十分舒适宜居, 各类生活用具一应俱全, 环境又清净无比, 没有闲人打扰,真要比较起来, 比住在皇宫中还舒心许多。
沈青来到这山上就开开心心的开启了度假模式, 屏蔽了系统在脑内的碎碎念, 每日翻翻书,写写字, 兴致来了去山中走走。夏日里观侍女们在园中摘花扑蝶,冬时看她们在廊下扫雪煮茶, 不知不觉中便住了快要两年了。
这一年多里,沈青并没有听到什么邺城的消息。许是不想让她烦心,白渊几乎每个月都使人从邺城来长留山上送三四次东西,却并不提什么需要她帮助提点的难题。每次都是送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匣子,里边放着她送给他的那只机关鸟,里边录着他说给她的一些话, 一旁还附带着几个精巧罕见的小物件来给她解闷。
日子过得飞快,此时已然进了冬日。这是白渊亲政后第二年的十二月。窗外不知何时慢慢飘起了大雪,沈青正斜躺在靠窗的软榻上,侍者取来熏的又香又暖的软衾为她盖上,跪在一旁给角落的熏炉添了些银丝炭,回首低声说道:“您要是乏了便歇一歇,这雪还有得下呢。”
许是到了冬日天气寒冷,人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自从天冷下来以后,沈青就天天窝在榻上不愿出门。此时刚用过了午膳,她吃的少也慢慢有一点乏意,想了想说道:“帮我把多宝阁上那个匣子取来....对,就是陛下上次送来的那个。”
侍者小心翼翼的捧了匣子走过来,沈青接过来放在案上,随口吩咐道:“下去吧,不用你伺候了,去房里喝点热茶暖暖身。”
侍者微笑着应了一声“是”,便俯身慢慢退了下去。
沈青抬起手,轻轻将匣子的搭扣拉开,打开匣子,动作小心的将那只小机关鸟拿了出来。
这是白渊半个月前派人送过来的,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当日便断断续续下起了雪,便一直拖到现在也没有回信。
想必他
还在等着吧。
沈青垂下眼静静瞧了一会,一面想着如今那小孩该变成什么样子了,一面轻轻的扭了扭机关鸟的脚部。
“......青岚殿后的海棠都谢了个干净,仿佛是师父走了之后,宫内的垂丝海棠都开的不好.....我也不好。”
“......我撸了韦国公嫡子的差事,那老东西没敢吭声,只是又递了折子告了病,是在示弱还是在挑衅?不管他如何挣扎,下场都是定了的......师父,我做的怎么样?”
“.....前些日子琼州供上来一棵珊瑚,说是近十年来捞上来品相最好的,我瞧着还看的过眼,就送去了青岚殿,您回来的时候去看一看,若是嫌弃俗艳就扔了吧。”
少年的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清朗,响在寂静的室内十分低沉悦耳,尾音更是有些缱绻。沈青听着有些失神,慢慢的又再拨了一遍机关鸟的脚。
她听了好几遍,少年低哑温柔的声音像是最令人安心的安眠曲,沈青靠在软枕上,慢慢的阖上了双眼。
*
两个侍者在廊下执了扫帚弯着腰扫雪,一面笑着低声闲聊道:
“看这天色,今日这雪估计不小.....”
“太后那边可送去了炭?”
“送去了,我遣了画月送的,那边的人实在不好相处,都黑着脸,我是不敢去送。”
“你这妮子.....”
正说着话,听得别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侍者有些疑惑,轻轻皱起眉头,将扫帚递给旁边的人,刚想走出去看看,就见一人穿过梅林而来。
漫天雪色里他面容更如冷玉,身形是瘦高清逸的少年模样,轻衣薄裘上落了一肩簌簌的霜雪,乌发以玉冠束起流水般披在肩头,一双桃花眼衬着身后开的正好的如火红梅,显出几分风情几分冷意。
侍者被他容色所慑,愣在原地,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反应过来后才张口问道:“......来者何人?”
白渊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提步朝着房内走去,那侍者却被这一眼扫的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还想张口阻拦,却被旁边的另一名侍者一把拉着跪了下去。
“快闭嘴!这是陛下!”
“......怎么会,陛下怎么会来长留!”
“真是要了命了,我们竟没认出来。”
白渊连半分注意力都没分给房外那两个
侍者,他只是放轻了脚步,抬手撩起帘子进了里间。
这方小小的室内很暖和,熏着他许久没能闻到的九合香,香的主人就静静睡在窗前那方软榻上,没有被他的脚步声惊动。
白渊抿了抿唇,一时竟不敢走上前去。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他动作极轻的拍了拍肩上落下的霜雪,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慢慢走上前去。
她睡得很沉,玉白的脸陷在软衾里,眼睫温柔的垂下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睡着的缘故,整个人的气质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仿佛铁刃冰剑在她面前也会软成一滩春水。
白渊站在榻边,低头看了她许久,视线下移又见她一只手放在软衾之上,腕白肤红,十指纤纤,巧匠雕出的温润玉器比起来也显出几分僵硬苍白。
他忍不住微微笑了笑,这一笑终于冲淡了他身上又冷又妖的气质,流露出几分常人不得见的柔情来。
他正打算收回目光,忽然眸光一凝。
许是因为室内的炉火很旺,十分温暖,沈青睡的不甚安稳,软衾被扯的有些乱,一只脚露在外边。
她生的实在无一处不美,云浮的灵气仙韵从小养出来的玉人,连脚也生的纤细玲珑,雪白柔软,比海底珠贝还要白上几分,白渊眼眸深了几度,慢慢蹲下身来。
雪地里反射出来的日光透亮,照在他精致隽秀的侧脸上,他忍不住轻轻闭了闭眼。
心头又酸又痒。
长相思,在长安,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微微偏头,将一吻献上,轻轻落在她纤细脚腕的内侧。
如同窗外落雪轻轻,无声亲吻花蕊。
美人如花,
却隔云端。
沈青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姿势有些不舒服,便轻轻翻了个身,却正对上窗子照进来的天光,刺得眼睛不适,忍不住皱了皱眉,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