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雪及其少见,她站在其中,笑得像精灵。
“征君,巧克力好吃吗?”她问。
他还没回答,她又笑说:“我就不收你的那份啦。”
他愣住了,一向聪慧的大脑此刻也没料到这一幕。
“我马上就要转学啦,很感谢征君这两年对我的照顾,包容我的小任性。”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要好好保重啊!”
……
她哪里任性了?
明明第二人格时期,是她一直在包容他啊。
于是赤司最终什么都没能说,那句【分手】也没说,分手巧克力也没送出去。
后来他才明白,原来千果早已察觉到了他的心情,为了不让他为难,于是主动提出了道别。
他也才发现这个女孩其实并不如表面那般傻白甜,实际成熟过人。
…只是哪有高中最后一年还转学的人啊。
然后千果就从学校、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不纠缠,不叨扰。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应该感到解脱的事情,等到真正结束时又有种无法排遣的郁结。
他忽然觉得分手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现在,他能看到千果有了好归宿,发自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赤司的目光投向正在和长辈说笑的千果和月彦岚身上:“我相信,千果桑拥有特别的智慧和洞察力,月彦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她应该最清楚吧。”
“这样啊……”幸村的目光也打量着那边的新人,目前看来月彦岚确实无可挑剔,无论从谈吐还是修养,对于千果都算得上理想的丈夫人选。
只愿今后能这样一切顺利下去。
……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所谓的和平、顺利,会结束得那样“快”。
“千果酱~~~当当当当!看看什么来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鸟束零太几人推着蛋糕车突然出现,千果的注意被成功吸引,刚要过去打招呼——
身边的先生却先她一步猛地冲上前,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鸟束的脖子。
周围几人倒吸了一口气,包括千果。
“岚君…你怎么了?”
千果愣愣地望着先生脸上从未见过的、算得上震惊的……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表情。
第18章 屑老板吃蛋糕
“抱歉,我认错人了。”鬼舞辻无惨放开了鸟束零太的脖子,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失态只是错觉。他微笑着朝被吓到腿软坐地的鸟束零太伸出了手,声音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关切:“没事吧?刚刚见你挺慌张的,小心跑太快撞到人哦。”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听到这儿的动静赶来的是中原中也和山本武,俩黑手党职业病使然就是一副要应战的架势,警惕的目光在鸟束和无惨之间来回。聚的人一多,难免引得更多人注意。
千果将面如土色的鸟束从地上扶起来,对众人说:“没事没事,只是一点小误会,大家别紧张!鸟束君,抱歉啊,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刚刚他一下子以为要被掐死了啊!鸟束惊魂未定地摸着脖子,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不就是以前拿过千果的照片对撸吗?齐木也修理过他了。眼下不过是好心帮齐木那个混蛋送蛋糕来,竟然还被千果老公给了这样一个下马威,他差点感觉自己脑袋不保了。
千果喊来伴娘:“英子,你能带鸟束君去化妆间休息一下吗?我看他好像被吓到了。”
真田英子应下后便从千果手里接过鸟束,后者趁机晕倒在可爱伴娘的胸上,嗯,他好了。
“果子,抱歉啊我们来晚了,因为齐木叮嘱我们要好好看守这蛋糕的,所以一直没去找你。”相卜命跟她相拥打招呼,随后附在她耳边说,“你老公真的很帅诶!”
千果才从刚刚莫名其妙的冲突中缓过神来,对她的夸赞回以一笑。放眼观望一圈,问:“齐木君呢?”
相卜命目光飘忽了一瞬,该怎么解释,齐木那个笨蛋故意缺席?直说的话果子一定会难过的。
“齐木君的话,他没来哦。”
很好,猪队友上线了。
说话的是代替了缺席的齐木前来的某太姓男子,他修长的双腿往前迈两步,略微倾身,一手贴于胸前,一手托起千果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初次见面,吾名太宰治,是齐木君的新同事。能有幸在此目睹美丽的新娘是我的荣幸,愿意和我——”
话没说完,被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挥开。
千果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向旁边。
打断的不是她先生,是中原中也。
“搞你那套歪门邪道也该看看场合吧,混蛋太宰?”十分凌厉且不满的目光从中原中也眼里射出,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哦呀哦呀,这不是中也吗?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真是缘分呐~”太宰治倒是笑眯眯地拍了拍被扇疼的手,丝毫不见恼意,也不见意外。
“太宰先生,你好。”千果朝初次见面的太宰治微微点头致意,又好奇地转向中原中也,“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不认识。”
千果:“……”行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只想知道为什么齐木没来。
可是正当她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先生出声了。
“很感谢各位抽空莅临我和我夫人的婚礼,既然蛋糕到了,不如大家坐下来一同享用,如何?”
不知是不是千果的错觉,除了相卜命,几位男士看向她家先生的目光都各有千秋,且隐约带刺。总之没一个友好的。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造成的误会,让他们觉得先生脾气古怪。
千果不想先生被误会,于是道:“是呀各位,既然来了就别杵在这了,若是有谁不高兴了,那就是我的罪过了……”说着,配上了些许沮丧的表情。
效果显著,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中原中也“嘁”了一声走到一边,山本武笑哈哈地安慰她,只有太宰治的目光依旧意味深长。
所幸没出什么大乱子,千果只想平平安安地将婚礼办完,真心实意的,只要平安就好了。
婚宴继续热热闹闹进行着。
当婚礼大蛋糕的帘布被揭下时,在场许多人都发出了惊叹,甚至说这蛋糕已经算得上艺术品,吃了反倒可惜。
“真是伟大的作品,夫人找的这位甜品师是……”鬼舞辻无惨微笑着望向妻子,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只一味盯着蛋糕瞧,眼里有种从来未对他流露过的情感——热烈,却又克制。仿佛一个秘密储存箱,谨慎触摸,深深包裹。
那样的眼神让他一下子便联想到了那天妻子对着咖啡果冻流眼泪的画面。
于是有那么一两秒钟,他的眼里迅速闪过了一丝极其阴冷的亮光,仿佛巫婆铁锅里黑色毒液被煮沸时泛起的涟漪。
然而很快又消失不见,他依旧是那个温柔绅士的丈夫。
“千果。”他低声唤她,拉回了她的注意,“喜欢就切下来吃吧。”
千果点点头,从相卜命手里接过了大刀,有花堪折直须折,带着某种拦腰截断的不舍,她切了下去。
掌声阵阵。
将蛋糕分给大家吃,纷纷赞不绝口。
新郎拿着蛋糕去孝敬亲家老人了。一旁抽完烟的中原中也走了过来,帮千果递碟子,“你不开心?”
“诶?”千果将刀上的奶油蹭到桌布上,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有心事。”中原中也典型的有一说一,绝不拐弯抹角,“而且事情不小。”
千果将切割整齐的蛋糕递到他面前,甜甜一笑:“中也君,想多了啦!”
她的笑容看上去和蛋糕一样甜美,中原中也却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我不喜欢甜食。”他说,“你自己留着吃吧,这是你的结婚蛋糕。”
千果愣了下:“我忘了,你好像确实不喜欢甜食来着。”于是,她从侍者那里拿起一杯酒,“那么酒呢?总可以吧?你从小就喜欢学大人喝酒,这我可记着呢。”
“……为什么这种事情你倒是记得清楚啊,真是的。”中也有些无奈,却也还是接过酒杯,手指摩挲着杯脚,里头是香槟,随着珠灯晃成流动的光芒,“新婚快乐。”他说完这句先前没来得及说的祝福,仰头一饮而尽。
千果没来得及阻止:“诶,我还没跟你碰杯呢……”
中也将杯子放回侍者盘子上:“小姑娘家喝什么酒。”
“中也君,我马上二十二岁了…”
中也的动作顿了一下,重新凝视她,她是适婚年龄的新娘,不是十二岁的擂钵街非主流女孩。“行吧。”他说着,别开视线,“看着和以前也没差。”
千果眨眨眼,不服:“欸?明明中也君才是那个一点~都没变的人才对!”
“你这个停顿很有深意啊,是不是在影射什么啊?”
“不知道不知道~~”
和中原中也调侃了几句后千果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然后这时,先生过来了。
“在这里干什么呢,父亲和祖父大人正等着你呢。”他从身后一手揽过妻子的肩低声说话,顺便还朝中原中也笑了笑。
中也看了他一眼,走开了。
“啊抱歉,我们过去吧!”千果这才想起了正事,端起蛋糕和先生一同走到家人那边坐下,一边听着长辈说话有一句答一句,然而手里的才是正事。
她小心而又谨慎地将早已切好的咖啡果冻蛋糕送入口中。
细腻的可可粉入口即化,朗姆酒包裹着一整颗的黑松露在舌尖流淌,以及淡淡的紫藤茶香,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美味,甚至眼前都出现了他在厨房做蛋糕的模样。
每一颗果冻都柔软,每一滴奶油都温柔。她在其中品尝到了恋慕之情的味道,还有时间。
可是做蛋糕的人却没来。
“千果,怎么光自己一个人在吃?阿岚都替你回答好几回了,婚宴还开小差,成何体统?”
祖父大人发话了,千果立即端坐赔礼。
她叉下一块蛋糕,递到先生嘴边:“岚君,这个蛋糕你尝过了吗?超好吃的!”
无惨笑着婉拒:“我不喜欢甜食,你还是……”
“这可是咱们的结婚蛋糕!就一口,好不好?尝一口,你不会后悔的。”千果少见地十分坚持,还把蛋糕往他嘴边凑近了些。
祖父大人发话了:“阿岚,不用害羞,小情侣相互喂食很正常,你不要觉得在我们长辈面前就不好意思。”
有亲戚适时起哄:“是啊是啊,新婚夫妻这样看着多恩爱啊!”
无惨:“……”
千果的表情一瞬间流露出失落:“就一口,也不愿意尝吗?”
无惨:“……”
面对妻子的期待和众亲戚的劝诱,无惨开始心烦气躁。
真想把这些聒噪的愚蠢人类全部咬死。
不过他并不打算因此扰乱自己的计划,况且他也不是不能吃人类食物。
那么,就赏个脸给这些讨厌的“亲戚”,以及他可怜的妻子吧。
区区一块蛋糕……
无惨微微启唇,让千果将蛋糕送入他口中。
……味道,真的还行?
太久没有吃人类食物了,无惨心情微妙地品尝着。
忽然,他的脸色猛地一变——
听到先生从身旁站起,千果疑惑抬头,发现他的脸突然僵得如石头一样:“岚君,怎么了?”
先生朝她露出一个僵尸般的微笑:“我去趟卫生间。”
然后接近小跑般地离座,留下千果一脸懵逼。
“阿岚这是怎么了?”祖父问。
千果摇头:“不知道啊……”
后来过了好几分钟,千果才猛然顿悟——
糟了!她忘了蛋糕里有紫藤茶的味道了,而先生不喜欢紫藤花来着!
·
千果吃完了蛋糕,又听长辈们唠嗑了一会儿,先生还没回来。
她不免有些担心,于是找了个借口开溜,去寻先生。
众宾客都聚集在草坪宴席,花园的长廊上空无一人,连路过的服务人员都没有,显得特别安静。
晚风习习,带着秋季的凉意,掠起一身鸡皮疙瘩。
远离会场,光线越来越暗
远处的深山和建筑隐匿在暮色中,昏暗,瘆人。
哒哒哒哒哒。
千果停下了脚步,仔细聆听。
声音消失了。
她继续走。
哒哒哒哒哒。
这回听清了,不是她的脚步。
千果咬咬牙,猛地一转身,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可面前空无一人。
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猝不及防将她拉入黑暗中——
“啊……”千果来不及尖叫出声,一只手指抵上了她的嘴唇。
温热的触感,熟悉却陌生的。不是她先生。
待眼睛适应黑暗后,千果看到了两颗棒棒糖,以及黑暗中微微反光的眼镜。
确保她不再出声后,他的手指从她嘴边撤下,连同手腕上紧握的温度也骤然撤去。
“齐木君…”千果在黑暗中唤出他的名字。
没有顾虑,没有怀疑,她很确定。
“你怎么现在才来?”她再次开口,颇有些质问的意味,“而且还是以这样……不能来或者有事的话不能提前说一声吗?你到底在想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