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泉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眸光复杂道：“你说他们可恨吧，也可恨，可你要说他们可怜，也很可怜。”
“可惜……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季秀叹道。
三十两银子，能干什么？
在这个阶梯分明的社会里，什么都做不到。
第54章 贬妻为妾6
季秀现在自己都自顾不暇，哪能管得了别人。
文秀的身份是李家的童养媳，不管是按照现在的律法还是风俗，文秀这辈子都是李锦章的人。
就算真的想走，身为童养媳的季秀走的也不是正常合离或者休弃的路子。
想到什么，季秀看向一旁的云清泉，直接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云清泉心里不由一个咯噔，“你想做什么？”
“帮我一个忙……”
傍晚回去以后，季秀手中甸了几块品相不好的芸豆糕，李家的孩子们熟练的围上来，娘和三婶、三婶的叫着。
正在洗衣服的大嫂二嫂见状笑道：“主家又给东西了。”
季秀给人‘外出干活’这段时间，每隔几天就能带回来一些好吃的，虽然东西的品相都不好，也是人家主家剩的，可是他们家又没花钱，白给你自然得感激。
东西带回家，也全都进了李家小一辈的肚子里。
见到季秀没有光偏颇自己的孩子，自己家的孩子也都有份，大嫂二嫂给季秀的几个孩子每天洗衣服再没不乐意的。
当然，身为大人他们也都想尝尝那些糕点的味，但是季秀路上一口没吃的把东西全带回家给孩子，他们这些做大人的压根没脸开口。
“三婶，这些糕点可真甜啊。”大方二房的几个女孩嘴甜道，见到母亲们在洗衣服，她们依依不舍的把剩下的半口糕点送到母亲的嘴边。
大嫂二嫂刚开始不要，却架不住女儿们孝顺，只得张口把糕点咽下去，糕点入口即化，是她们以前从未尝过的甜蜜。
李大牛和李二牛看到这一幕，不由去看自己的儿子们，只见他们儿子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肯分给他们，他们的愿望自然落空。
季秀在李家人面前一口没动糕点，李氏瞅了瞅，又瞅了瞅，再次道：“这些糕点算什么，等你们三叔考中了，给你们吃更好的。”
“更好的糕点！”孩子们眼睛不由一亮，憧憬道。
季秀在心里不由摇头，然后发现衣服被拉了拉，李玲手上也捧着一块糕点，道：“娘吃。”
“娘在主家吃过了，玲玲去把点心送给奶奶吧。”
正在说话的李氏声音不由一顿，见到李玲把糕点送到嘴边，再三犹豫，还是把糕点吃下。
吃完以后，再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些糕点不好。
“等锦章回来，以后当大官了，咱们家就天天都吃这些糕点！”李氏道，这次连带李父和李大牛兄弟两个没吃到糕点的也都笑起来。
李家如此支持李锦章，自然是想获得更多回报的，可李锦章要是无法回报自己家人的期望呢？
算算时间，李锦章也快重生了，她这边也要快点行动了。
另一边，囊中羞涩的李锦章再也参与不进去文人的交集，这让他心思烦乱，进了考场以后也心神不宁。
一不小心，整齐的卷面上就落了几滴墨痕。
想到同窗们对自己冷淡下来的态度，李锦章想提起精神，考个好成绩出来，为自己扬眉吐气，可他越是这样，就越做不好题。
现在的李锦章还太年轻，还因为第一世他没有丢钱，心态平稳，可是这一次，李锦章实在无法以平常心看待自己的挫折。
季秀当初把钱收回去，就有搞李锦章心态的意思。
可以说，李锦章除了读书上的事，其他都被李家和文秀打理的妥妥的。
李锦章最好一生都止步于童生。
当然，季秀也知道自己只能想想，没有重生的李锦章的确会这么废掉，可是重生后，品尝过权利滋味的李锦章却不会。
哪怕季秀想办法阻断了李锦章一次，李锦章依旧会想办法不停地往上爬。
所以，不管是李锦章中了秀才，还是李锦章重生，今后李家都会变成一个大火坑。
季秀要从这个大火坑内跳出来，连带着孩子们。
经过一段时间的投喂，三个孩子和季秀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近。
因为李玲知道季秀的一些秘密，三个子女里，李玲和季秀的关系最好。
“娘，你教玲玲也怎么挣钱吧，玲玲能挣钱以后就不用娘操劳，只需要等玲玲孝敬就行了。”李玲再次央求季秀道。
季秀哑然失笑道：“你这话是从哪学来的？”
“是隔壁爷爷跟柱子哥说的，说柱子哥长大以后，他只需要等着享福就行了。”李玲道。
“玲玲，再等等，等过去了这道坎以后，我再教玲玲赚钱。”季秀摸着李玲的包包头道。
挣钱的办法她多的是，只是季秀并不想拉李家一起，她是来虐李锦章的，可不是来资助李锦章的。
就像云清泉说的，季秀开了一个口子，之后越来越多的文人宁愿选择赔偿，也不愿意还给季秀书籍，等到最后，季秀收回来的书籍十不存一。
看着云清泉，季秀道：“这些书你要不要，我批发价卖给你。”
“咳咳咳。”云清泉再一次见识到季秀的狠绝。
“人我已经找好了，如果你信得过我，可以先交一部分定金……”
毕竟他一个卖糖葫芦的，顶多给人穿线。
看到季秀直视自己的眼睛，云清泉心里微微的不自在。
“我信得过你，也记得住你。”季秀对云清泉道。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云清泉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俊脸，果然人长得好看，就是能让人记忆深刻。
等到云清泉用批发价把季秀手里的书籍全都买了，另一个扛着糖葫芦的小贩道：“大人，我们该走了。”
“再等一等，我已经答应了一个人，需要帮别人办件事。”云清泉道。
“可是这样一来时间太赶，咱们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了……”
季秀今天一身轻的回家，回去后有些遗憾道：“主家最近要搬去别的县城，说我以后不用再过去了。”
听到季秀没了活计，李家全家上下都很遗憾。
主家管饭，这就让家里省了一张嘴，偶尔主家还会大方的给糕点，可以让他们李家提前见识见识。
“活计没了就没了吧，锦章马上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一个秀才娘子天天去给人家洗衣服像什么话。”说到最后，李氏越说心头越轻快。
只有下面的孩子们不太明白秀才意味着什么，只遗憾以后再也不能吃到美味的糕点。
李锦章归家那天，李家人一大早就起来，并早早的去村口迎人。
李父走在最后锁上门，身上还特地换了身过年才会穿出来的衣服。
至于李锦章临走前要做的那件衣袍，也已经做好。
牛车内，李锦章神情恹恹的闭目养神着，同乘车的人一个个下车，听到又到了一个目的地，李锦章猛地睁开眼睛，车上还没到地方的文人不禁吓了一跳。
“锦章兄，你没事吧？”他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碍，我身体无恙……”李锦章下意识道，可是下一秒，脑海中浮现的信息让他脸色铁青起来。
文人们不由对视一眼，好似在说：看吧，还是很在意的。
毕竟落榜对读书人的打击有多大，他们都清楚，因此没有人愿意继续跟李锦章说话，生怕惹到李锦章了。
而此时李锦章感受着晃悠着不停的牛车，只觉得心里越发烦躁。
为什么他临终前闭上眼睛，会回到年轻那会儿？
回来也就算了，这样可以让他这辈子走的更快。
可是谁能想到，这次考试他居然落榜了！而没有像上一辈子顺利成为秀才。
李锦章仔细回想，终于发现科举不顺的原因：钱掉了。
难怪……个屁！
为了一大群以后根本用不上的同窗而影响心态，这简直就是蠢货一个。
功成名就的李锦章可不会把连秀才都没考上的李锦章当成自己，在心里痛痛快快的骂过一场后，李锦章心态暂时平稳。
毕竟他重生了，上一辈子的学识也跟着一同归来，哪怕现在还是童生，没有考中秀才，他心里也分外的有信心。
“李家村到了！”赶牛车的老汉在外面吆喝道。
李锦章一愣后，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村子。
上一辈子，他也就衣锦还乡了一次，还是把自己家人全都接到京城那次，至于最后一次，是儿孙要把他的棺木抬回老家，他那时早就没了知觉。
李锦章下车，一脚踩在土路上，尘土溅到他的鞋上，让李锦章眉头皱起，厌恶不已。
“锦章，儿子，你回来了！”李氏一眼就看到李锦章的身影，不顾形象立马跑回来道。
看到李氏，李锦章眸光不由一柔，道：“娘……”
上一辈子，父母早就离世，不想今生还能再见。
见到的亲人越多，李锦章心里就越开怀，‘儿子、小弟、三叔’，都是熟悉的称呼。
直到，“爹——。”李大山喊了李锦章一声，登时让李锦章脸上的神情僵住。
李锦章的目光有些僵硬的落到长子的身上，突然想起来，这个时间段，他的长子和二子还在，文秀也还在……
想到这里，李锦章不由看向人群里的‘陌生人’，季秀眉眼低垂，轻声道：“夫君。”
看到季秀柔顺的姿态，见过上一辈子亲眼见过的悔恨交加的文秀，李锦章心不由一软。
李锦章十分清楚，上一辈他的确负了文秀这个童养媳。
也许这辈子上天让他回来，就是让他特地补偿这个为他奉献了一生的童养媳……
只是不等李锦章在心里感慨完，村里就突然传来声音，“李老汉，不好了，你家着火了——。”
李父猛的回头，李家众人也全都一惊。
李锦章的心情再次落下，他家着火了？
这又是一件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
第55章 贬妻为妾7
火从李锦章的书房开始燃起，刚开始火势并不大，直到火焰升到中等，这才被邻居村民们发现。
好在李家人离开的并不远，一路狂奔归来，二话不说破门直入，邻居们也帮忙打水的打水，灭火的灭火。
一番忙碌之后，火势终于扑灭。
可是看着火源的起点，李家集体哭丧着一张脸：“居然是书房，为什么会是书房呢？”
“可能是书房里面太干燥了吧。”李氏小声说道，完全不敢去看自己儿子的脸。
此时李锦章的心情并不算太好，却也不算太坏。
毕竟他上一世临终的时候，见识过更多的好东西，眼界也越开阔，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书房的得失放在眼里。
只是他完全忘了，现在他只是连秀才都没考过的小小童生，家境也不如他上一辈丰厚，所以当李锦章轻描淡写的提出重新修缮书房，李家人全都诧异的望向他。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李锦章心里不由一个咯噔，以为家里人看出了他和之前的不同。
“锦章，咱们家里面哪还有钱修缮屋子呀？”李氏带着哭腔说道。
听到母亲这么说，李锦章看了看其余大都还是茅草屋的家，终于从前世繁华美梦中清醒过来。
享受的日子过的太多，以至于他忘了人生最初时的艰辛。
如果李家真的富有，最初的时候，就不用身为童养媳的文秀起早贪黑的挣钱供他读书，这样他以后贬妻为妾也更能心安理得。
“文秀……你那里还有没有钱？”李锦章下意识问自己的童养媳要钱道。
季秀只觉得李锦章真是脸大如盘，却还是把腰间颜色黯淡的荷包摘下，正要打开去数，直接被李锦章一把抓过。
李锦章只是上手一甸，就知道荷包里面的钱总共不超过一两。
“夫君，书房的事情还好说，可问题是你的那些书该怎么办啊？”季秀提醒李锦章道。
只见李锦章的书柜还剩下大半，有些地方已经完全焦黑，不过相比起李锦章还有剩下的书柜，书柜上的书已经全都烧成灰，毕竟书比书柜更易燃。
听季秀这么说，李家人脸色更苦。
可以说，整个家里面最值钱的屋子就是李锦章的书房，而书房里面最值钱的就是书籍。
书房加上书籍的损失，直让李家人欲哭无泪。
见到家里人一副手足无措之相，李锦章微微皱眉，道：“你们哭什么哭，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儿，那些书我早就背下来，等再买回来一些纸张，我直接就能把书默出来。”
在李锦章心里，书籍的损失的确没有书房来的大。
“至于书房就暂时不修了，打扫打扫干净……这次我没中上秀才，但是下一次我一定能中！”这是身为李锦章的自信。
“啊，锦章你居然没有中上秀才。”听到李锦章的话，李家人眼睛睁大，比家里失火时还要震惊和沮丧。
他们都以为李锦章是中了秀才这才欢天喜地的去接，要不然一个落榜的书生，怎么可能出的动全家人。
李锦章丝毫不知道家人的想法，只道：“这次不中，下次一定能中，你们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可是，可是家里面已经没钱了啊。”家里负责掌钱的李氏嘴里苦涩道。
李锦章一愣，这才想起家里当初的拮据，为了凑齐他科举的费用，家里给了很大支持。
科举需要的学识李锦章并不担心，可是钱的问题，就是他一时半会也变不出来。
“夫君，我这段时间在集上给人浆洗，偶尔也留意了一下，有一些店铺掌柜的在招能读书识字还会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季秀小声提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