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娇——将欲晚
时间:2021-11-19 00:47:33

  “走吧,我送你回琼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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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慕明明知道自己不该跟过去,可他完全控制不住脚步,不知不觉地就跟在两人后面,不远不近地缀着。
  直到那两人停住,沈慕一个闪身,藏到了一棵树后。
  看着徐善延温柔地替云簇整理好歪掉的貂裘,而云簇也并未避嫌推开,就那么乖巧地站在原地等他弄完。
  沈慕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过于自信了。
  云簇真的不是非他不可,这满京城未婚的名门子弟,皆是她的退路。
  而他,从意识到自己动心的那一刻起,就再无退路。
  沈慕站在树后,就那样默默地看着云簇和徐善延谈天说笑,双眸赤红,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垂在身侧的手背青筋暴起。
  但他终究是克制住了,直到那两人的往前行的身影彻底消失看不见,他才抬起因为绷紧了力气而僵直的手腕,狠狠砸在了树干上。
  冰凉粗糙的老树皮一下子将他的指节磨破,鲜血汩汩地淌下,可他却像全然没有知觉一般,只是眸色深沉狠厉。
  像是一把渴血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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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心准备的一场宫宴,云簇却没到一半就逃了,事后怕顺平帝会生气,第二日,云簇特意守着下早朝的时辰,到乾安殿门口守着。
  没想到正碰到皇上在和臣子说话,她想要退身避开,却被那臣子叫住。
  “公主殿下。”那人遥遥地朝云簇行了一礼。
  倒是瞧着有几分眼熟。
  云簇见他官服品级很高,虽没有认出他的身份,却也按着规矩回礼,“大人安好。”
  那人听这称呼就知道云簇没认出他来,于是便自我介绍道:“殿下,在下抚南王府沈秦。”
  云簇一愣,怪不得这么眼熟,顺平帝此时也走过来,看他们两人凑到一块,有几分感叹地说:“当初两家结亲,倒是没说过几句话,如今曲阳和羡文退了婚,竟是在这碰上了。”
  沈秦忙道:“是羡文年轻莽撞,不知天高地厚,配不上公主殿下。”
  再明显不过的阿谀奉承了,皇上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拍了拍沈秦的肩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云簇注意到皇上手里握着一封奏疏,想来应该是方才沈秦交给他的,她怕误了正事,便福了福身,想要退下,改日再来。
  顺平帝却先看穿了她的意思,他将奏疏交给身后的见喜,道:“陪朕一道回去吧,朕正好有话想和你说。”
  进了大殿,云簇便要躬身请罪,顺平帝却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只问了一句,“当日,你是不是和徐善延走了。”
  云簇一怔,诚实地点了点头。
  顺平帝的脸色便不太好,他甚少会对云簇摆出这样的表情,“你知道徐善延是你岳王叔的儿子,按礼,你们是堂兄妹。”
  这才是云簇最不明白的一点。
  明明徐善延已经过继给了岳王,却不改名姓,不入族谱,这在法理上怎么算是真正的过继?
  可皇上又说云簇和他是堂兄妹,岂不矛盾?
  顺平帝叹一声,眉头拧起的沟壑盛满了岁月的故事,他缓缓讲起了徐善延的身世。
  “朕小时候,安阳皇姐和岳王兄都是在纯阳殿住着的,朕最小,被安阳皇姐照顾着,一直到了十几岁,当时安阳皇姐已经二十岁了,却因为生母出身低,不受重视,始终没有指婚。”
  “朕当时就想,等朕日后登基,一定给安阳皇姐许个好人家,后来,朕做到了,可是皇姐已经是二十四岁的老女了,她自小不得重视,即便是公主也没有任何天家架子,嫁到徐家后,怕被婆家不喜,拼了命要生一个孩子。”
  “后来,倒是真的怀上了,只是生下善延不久就难产去了,而公主薨逝,徐家却还在欣喜嫡长孙的出生,何等悲凉。”
  顺平帝就算现在提到这件事,仍然气得双手发颤。
  “所以,朕抄没了徐家。”顺平帝语气很平,他怜爱地摸了摸云簇的长发,眼底带着几分心疼,“天家公主,本该是世间最尊贵的女子,却被他徐家践踏至此。”
  “当年,朕心疼刚出生的小儿,本想抱进宫,认作自己的儿子,但当时朕刚登基不久,朝局不稳,只得养到你岳王叔膝下。”
  “朕想着,皇姐做了一辈子好人,此等善心该当永存,便亲自为他取名善延,希望他能把母亲的善延续下去,却没想到,养到底也只是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后来他长大,进宫来,和朕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他爹和他的家人。”
  “若不是他是皇姐的最后一点血脉,朕当时就让他和徐家人同罪!”
  说到这,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明显是气急,跟着又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沉了语气,带着点毋庸置疑。
  “簇儿,你是朕的女儿,也是公主。”顺平帝的眼神失了焦,像是在看云簇,又像是透过她,再看别的什么人,“当时你母后自请废位时朕便想过,即便你母后不在身边,朕也一定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因为你是朕最尊贵的掌上明珠。”
  “簇儿,徐家的人,配不上你。”
  因为血缘和姓氏来判断一个人的好坏实在是太过不讲道理。
  更何况徐善延本就没有什么错。
  但云簇也知道,这时反驳,只会更加败坏徐善延在顺平帝心中仅剩不多的好感?
  所以,云簇并未说什么,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出默认的意思。
  今天又回忆了太多的往事,顺平帝看上去有些疲累,而云簇也十分知趣地没有再打扰,她躬身退下,并贴心地带上了殿门。
  殿门轻阖声在空寂的大殿内响起,单手支着下巴假寐的顺平帝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殿门的方向,眼底有什么叫人看不懂的神色在悄然涌动。
  过了一会,他沉沉地叹一声,抬手拿起方才随手撂下的折子,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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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风雪好像来得格外的猛,宫宴后又一连下了好几场雪,云簇也收到了许多要去游园赏梅的帖子。
  她并不喜欢梅花,因此一个也没有赴约。
  而没有出门的这几日,后宫里也出了两件事:
  一是裕妃被降为裕嫔。
  二是云筝被许给了林家嫡长孙林少楚。
  这倒是云簇所没想到的,顺平帝虽然宠她,却也要顾及前朝和后宫的平衡。
  有时候对于一些并不算过分的嫔妃,基本就是大而化之。
  因此上次她就算知道流言是裕妃传出去的,也没有向顺平帝告状,因为不想让她平添烦恼。
  可这次处置裕妃,顺平帝却丝毫没有留情,又没有说裕妃犯了什么错,倒像是当众表示,裕妃不得圣意了似的。
  云簇甚至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过缘由,但都被顺平帝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了,她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干脆不再去猜。
  毕竟,无论如何,裕妃被惩治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云簇一连几天心情都不错,就连送到琼华殿的帖子她都十分给面子的翻开看了。
  不过,基本上就是赏花对诗,云簇翻一本扔一本,直到她翻到一个,邀她到郊外的别院去赏雪烤肉。
  京城人都矜贵,爱好也多风雅,倒是少见这样的请帖,云簇挑了挑眉,没再细看,直接将帖子合上扔给轻蝶。
  “去回吧,我去这个。”
  轻蝶翻开一看,手指微微顿了顿,但看云簇已经继续去看话本了,想说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只福了福身,应道:“是。”
  雪宴在三日后。
  云簇还没有亲自烤过肉,但是想想便甚是向往,因此她头一日早早就睡了,第二日特地起了个大早。
  却没想到房门一拉开,风雪大盛。
  云簇被扑了一脸雪粒子。
  轻蝶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洗手,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有些担心云簇的身体,便劝道:“殿下,这么大的雪,要么奴婢派人去回个话,别去了。”
  云簇却很兴奋,“正好下雪,若是不下雪,今天还不知道要赏什么呢,烤肉也就索然无味了。”
  轻蝶拗不过她,只得给她多裹了几层衣裳,狐裘,风帽,羊毛毡靴和汤婆子是一应俱全。
  云簇觉得自己被裹成了球,实在不好看,可一走出房间又妥协了,紧紧地抱着汤婆子不松手。
  因为宴会办在郊外的庄子里,马车行的也艰难,云簇一行人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午时之前到了。
  好在马车里十分暖和,云簇盖着毯子有些萎靡,直到下车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她扶着轻蝶的手进了往庄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期待道:“听说雪天烤鹿肉最好,可是我从没见过。不知是谁家的宴会这么有创意,从前,京城可没有这么会玩的人家,而且京城也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她正说着,忽然觉出几分不对来。
  这时不远处有踩雪的咯吱声传来,她抬头去看,穿着墨色貂裘的沈慕站在风雪里,正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专注,以至于云簇竟产生了一种,他已经等待了千百年的错觉。
  云簇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她忙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都清走。
  她咳了一声,环顾四周,“真的是抚南王府的帖子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宾客呢?”
  说着又忍不住紧张起来,“不会因为雪大,把雪宴停了吧。”
  她可是不远万里,兴致勃勃地赶来了。
  她的表情几乎都写在脸上,沈慕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弯了弯唇角,说:“自然不会,公主殿下随我来吧。”
  他边说着边将手臂伸过来,示意云簇扶住他,“雪天路滑,公主小心。”
  云簇嗯了一声,扶着他拐进了花厅的暖阁。
  这庄子不多大,暖阁倒是修缮的异常精致。
  碳火烧得正旺,云簇一进屋便被暖气扑了面。
  她将裘衣脱下交给下人,有些好奇地将暖阁打量了一圈,然后问:“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沈慕正在解裘衣的带子,闻言手指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解完,才说:“因为,这帖子只发给了公主一个人。”
  云簇一愣,“……什么意思?”
  沈慕脱去了臃肿的外裳,此时又像棵青松似的挺拔,他坦然地道:“意思就是,今日本就只请了殿下一人,我不过是想见见殿下罢了。”
  想见为什么不直说。
  偏偏要发帖子说是什么烤肉赏雪。
  云簇自觉受了骗,当即便要离开。
  沈慕眼疾手快地将她拦下,跟着暖阁的帘子被掀起,几个小厮抬着烤肉的架子进了暖阁。
  随着一起鱼贯而入的还有牛肉和鹿肉,以及一大桶热酒和蘸料。
  沈慕吩咐他们摆好便退下,然后才放下手臂,对云簇道:“看吧,没骗你。”
  云簇这才满意,半推半就地坐到了旁边的小杌子上。
  沈慕显然是烤肉的熟手,他将已经事先用文火烤出油脂的牛肉条整整齐齐地摆到铁奁上,时不时地会刷上些热酒和粳米汤。
  等到牛肉颜色变得很深之后,他又手脚利落地撒上粗盐和香料,跟着翻面,再重复操作。
  云簇什么都不会做,只好托着腮看他动作,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转身去看窗外。
  这暖阁设计果然精巧,一边一整面墙都掏成了窗格,浅色的明瓦糊着窗,隐约能瞧见外面的鹅毛大雪飘飘落下。
  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偶尔耳边会传来碳火崩裂的声音,还有滋滋的油声。
  扑鼻的肉香直冲过来,云簇转头,焦酥的牛肉被沈慕用刀子分成几个大块。
  他用刀尖插了一块放到小碟子里,先递给云簇。
  云簇接过,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沈慕怕她吃得急,腻到,于是又倒了一杯米酒给她。
  云簇接过,然后说:“你也吃啊?”
  沈慕却摇了摇头,跟着再去烤鹿肉。
  云簇这回没再去看雪,而是握着酒杯看他分切生鹿肉。银刃划在尚带有血丝的肉块上,粗野又蛮力。
  但奇怪地是,沈慕这双比细瓷还白的手做起这种事来却半点不显突兀,反而添了几分优雅。
  云簇不知不觉入了神。
  沈慕烤完鹿肉,注意到云簇的目光,插了一块递给她。
  云簇伸筷子去夹。
  将要夹到的时候,沈慕却往后缩了缩手。
  像是在逗弄小猫小狗。
  云簇不满地瞪他,“干什么?”
  沈慕却挑了挑眉梢,唇边带着一抹笑,“殿下,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这是什么问题,看着那块诱人的鹿肉,云簇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沈慕又问:“那我对你好,你讨厌吗?”
  云簇更是奇怪了,她皱了皱眉:“别人对我好,我干嘛要讨厌?”
  沈慕唇边笑意更深,眼睛里也有光一闪而过,他将那块鹿肉递到云簇的唇边。
  他说:“没什么,只是想提醒一下公主殿下。”
  “提醒什么?”
  “提醒你——”
  “我应该,会一直对你好了。”
 
 
第37章 我喜欢的是季文,不是沈……
  什么叫……一直对她好?
  云簇眨眨眼。
  沈慕瞧她一脸茫然的样子, 不知道她是真没明白,还是假没明白。
  他又递过去一块肉,抬起头, 认真地说:“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够明显了。”
  云簇忽然叫他这一句话说得有点慌乱,她抬起手,想去捂他的嘴, 却没来得及。
  沈慕毫不遮掩,“公主殿下, 我心悦于你。”
  他说完也未曾移开眼神, 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云簇, 坚定而明亮。
  云簇不知道为何, 像是触到烛火的飞蛾, 她感觉不到暖意,只觉得那热烈烫得她心头发慌。
  这样想着, 她倏地站起身,也不看沈慕, 说话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屋里太热了, 我要出去透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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