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便更是变本加厉了,“你那姨表妹到底哪不好?现在送到东宫去,既能帮你伺候殿下,也能替你做事,巩固位置。你难道还真以为太子能一辈子只要你一个女人么?”
章宁杉听到这儿终于没了耐心,她使劲一拍桌子,温顺的眉眼带着怒意,“说够了没?”
二太太见她还对着自己凶,当即便开始掉眼泪,“好了好了,我生你养你,你如今成了太子妃,便要不认我这个母亲了。”
“赶明我就要去找陛下给我评评理,看看太子妃是不是就可以不循孝道,就这太子也能忍得!”
她动不动就把孝道的帽子扣下来,章宁杉怕会影响太子名声,不敢真的惹急了她,只好背过身去,不说话。
云簇却不是那好性子的人,她站在门外听了片刻,实在忍不下去,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哐当一声门响把屋内两人都吓了一跳,云簇示意轻蝶赶紧去扶章宁杉坐下,自己也走到她面前,小声道:“嫂嫂你没事吧。”
章宁杉摇摇头,然后又着急地去推她的手,示意她不想掺和进来,“别脏了你的名声。”
云簇听了这句话便已经明白了,她勾唇笑了笑,“嫂嫂,你别管,我替你料理。”
她说着将帘子放下,走到二太太跟前,丝毫没留情面,直接道:“跪下!”
二太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指着章宁杉的手指微微发颤,“我跪她,她会夭寿的。”
云簇冷笑一声,“我不怕夭寿,每天那么多人祝我们千岁无双呢。”
她没功夫墨迹,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个暗卫走进来,直接将二太太按跪下。
云簇居高临下地笑一声,说:“二舅母,我送你四个字——尊卑有别。更何况,你也配当一句母亲?”
她说着,去扶章宁杉,还特意挡住了她的一点视线,章宁杉却温柔地推开她,对着跪在那里挣扎的二太太说:“我最后一次对你留情。”
说完,和云簇一道离开。
但两人还没有走出太远,章宁杉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疼,她皱眉握紧了云簇的手臂,求救道:“小妹!”
云簇忙扶她坐到旁边的廊下,问她还能不能走。
章宁杉艰难地摇了摇头。
四周无人,云簇道:“轻蝶,你就在这看着太子妃,我去找人。”
章宁杉怕她孤身一人会遇到危险,云簇笑了笑,宽慰道:“放心吧,我身边有暗卫随行,嫂嫂你且等一等。”
第40章 沈慕将云簇端抱到胸前……
但章宁杉仍是不放心让云簇自己一个人去, 云簇无法,只得命轻蝶先去前院通知太子,然后自己陪着章宁杉在这里等。
腊月的晚上是很难熬的, 云簇看章宁杉捂着肚子的时候在微微发颤,她忙命侍卫将衣裳脱下给章宁杉垫在身下,又把自己柔软的裘衣脱下给章宁杉盖上。
章宁杉怕她冷, 云簇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嫂嫂放心, 轻蝶一会儿就到, 我冻一会儿没事, 你和孩子不能有事。”
可没想到的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轻蝶还没到, 云簇有些担心,“我去看看, 嫂嫂且稍等一下。”
章宁杉没带着婢女出门,云簇便把护卫留给她, 自己起身去看
可没想到,她才刚刚拐出长廊, 就被人从后面狠狠砸了一下, 她连一声惊叫都没来得及,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 她被人捆着双手横放在马背上,像个麻袋一样一颠一颠的, 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
她的头是耷向地面的,云簇挣扎着动了动,想让视野再开阔些,看看眼前所处的境地是什么样的。
却不想她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 反倒是惊动了旁边的人。
“吁——”是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响起。
跟着云簇身下的马也停下,一股强大的力量拖住她,将她从马背上拉了起来。
三四个蒙面的大汉出现在云簇面前。
云簇娇嫩的手腕被磨得生疼,但她只是稍稍皱了皱眉,随即转开视线去打量周边的环境。
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四周很黑,但是借着劫匪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还是能隐约分辨出些什么。
她像是被带到了一处荒野的矮山上,四周都是枯黄的杂草,看上去萧瑟又凄凉。
其中一个蒙面人注意到她的视线,冷笑一声,说:“怎么?小公主,你还想着能从我们手里逃脱?”
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云簇见他们毫不遮掩,并没有露出什么惊慌的神色来,反而是十分淡定地问:“我嫂嫂呢?”
那劫匪听她质问却没生气,高声大笑了两声,将手里攥着的绳子狠狠一扯。
他手上的绳子连着云簇被捆着的手腕。
他这一拉,云簇急被迫贴了过去,男人粗粝的手指狠狠地捏住云簇白嫩的下巴,先是回答了云簇的问题,“放心,公主殿下,我对她没什么兴趣。”
说完,他又用一种像是打量又像是欣赏的目光将云簇上下扫了一个遍。
“我只对你有兴趣……”他拖长了声音,抚在云簇脸上的手指如毒蛇一般黏腻。
云簇恶心地偏了偏头。
那人还要得寸进尺,却是另一个人出言止住了他的动作。
“大哥,还是算了吧,咱们当时不是答应人家了。”
答应?答应什么?
云簇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将他们交谈的每一句都听到了心里去。
那男人依依不舍地看了云簇一眼,眼睛里带着些不甘心,但到底是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指。
他将绳子放开了些,握着马鞭狠狠一抽,对其他人道:“走!”
云簇又重新变成了“麻袋”。
眼前只能看见枯黄的草尖儿,胃里不断地往外呕着酸水。
她紧紧闭了闭眼,开始整理这一天来发生的事。
她身边是始终跟着暗卫的,她们的职责是贴身不离地保护她,但是现在她被绑走,就说明暗卫已经被杀死。
能在太子,在京城,在那么多里里外外的保护下将她掳走的人,一定不会是简单的谋财眸色。
云簇心里沉了沉,这应当是一次早就计划好的绑架,就为了等他们离开京城的这一天。
那为什么要绑她呢?
看重她公主的身份?看重她在太子和皇上眼中的地位?
不,不对。
云簇在心里否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掳走怀有身孕的太子妃岂不是最佳选择。
既能把握皇家血脉,又能去抹黑太子东宫的名声。
而且,那人说,只对她有兴趣。
那就是说,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她。
不图身份,只为了她这个人。
云簇又想到方才那两人的对话。
答应了,答应了什么?
那人说完之后,领头的就放下了触碰她的手。
是答应不伤害她,还是答应不会玷污她。
难道,他们其实是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
云簇觉得自己简直越猜越离谱,但是又感觉好像隐隐摸到了一些真相。
她正纠结沉默,忽地听到前方有一阵疾速行来的马蹄声,跟着那领头劫匪的声音响起,“先停下!”
所有人都跟着停下,包括云簇。
云簇艰难地歪了歪头,能看到过来的人是应当是某家高门大户的车队,因为马蹄上镶嵌的蹄铁都是刻着水纹的银铁。
他们的主子是个年轻人,被人扶着走下马车,云簇能隐约瞧见他身上的黑色狐裘拖着地。
火把和灯笼交织出一片光,将这一方小小的荒地彻底照亮。
“这位好汉,请问你们这是绑了人要去哪儿啊?”那个年轻人打量着云簇。
绑匪笑笑,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挪了挪,拱手道:“这位爷,我们不过是管教自家不听话的婆娘罢了。”
云簇皱眉,但因为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便没有说话。
那年轻人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只说了一句,“姑娘家多娇嫩,可别失手玩出人命来。”
说着,便转身离开。
挡在云簇身前的绑匪大笑着应下,主动让开路,让他们先走。
年轻人的马队从旁边行过,云簇的心不知为何,揪成一团。
劫匪亲眼看着他们离开,冷笑一声,撒开云簇便要继续赶路。
却不知被哪飞过来一支箭,正中肩膀。
他吭哧吐出一口血来,甚至有一点还波及到了云簇身上。
云簇厌恶地皱了皱眉,跟着便听到唰唰唰一通拔剑的声音。
双方竟是不知为何撕打在了一起。
那中了箭伤的劫匪也红了眼,冲进了混战之中。
云簇的马因为无人控制,受了惊,两条前蹄仰起嘶鸣一声,云簇两只手还被绑着,直接就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闭上了眼睛。
但奇怪的是,云簇最后并没有摔落,反而是被人凌空抱起,护到了怀里。
救下她的人将她箍的紧紧的,两人的身体也贴的很近。
直到云簇的心跳都平复正常了,他仍在抱着她。
云簇不由得皱皱眉,感受着腰间的那只手,心想着不会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询问,是方才那年轻公子的声音。
“小姐,没事吧。”
云簇睁开眼,正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样子倒是还算清俊。
但云簇此时无暇欣赏,她只是很无语地问:“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这位公子这才恍然想起来,局促地将云簇放到了地上,然后身上要去帮云簇解她手上的绳索,“姑娘受苦了。”
云簇皱眉,但强忍着没说什么,直到他将绳子全部解完,才说:“你认识我?”
那人一愣,忙解释,“只是恰好路过,看着姑娘可怜,便拔刀相助罢了。”
云簇揉了揉手腕,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这人打量了一遍,问:“你是京城人士?”
那人点点头,自报家门道:“在下钟升。”
云簇点点头,和唤了一声,“钟公子。”
钟升一笑,看云簇穿得单薄,便将自己的外裳脱下给她披上。
云簇扫了一眼他的衣裳,道了一句谢。
而不远处,绑走云簇的几个劫匪也已经基本被制服了,云簇瞧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眼睫微微一颤。
但她没说什么,反而是钟升大手一挥,“都抓起来,带回京。”
云簇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看了看周边的荒野,再看看姓钟的这一队平白无故冒出来的马车。
钟升眼里带着笑,开口建议,“姑娘,你家在哪?不如在下送你回家?”
云簇想了想,答应了。
两人走到马车前,钟升伸出一只胳膊递给云簇,示意她扶着自己上车,云簇却并没有伸手去扶,她敏捷地爬上去,钻进马车之前,特意回了个身。
她扶住门框,金玉镯子碰到木头上清凌凌地响,她神色十分认真,“多谢钟公子相救,回家后,我会好好谢你的。”
钟公子微微一笑,当即便要放下帘子启程。
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的林子里忽然猛地窜出几个人,将这马车团团围住。
钟升一怔,手不自觉地握住身侧的剑,云簇注意到他的动作,眸光往下撇了撇,发现他握剑的手指竟在微微发颤。
云簇的秀眉一下子锁紧。
钟升手下的人也都抽刀抵御外敌。
“来者何人?”
“你们又是谁?”
两方对峙,谁都不敢先动手。
云簇将这情形尽收眼底,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一波接着一波,到底有多少人在打她的主意?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忽然有一道极轻的破空声响起。
一道深色的箭矢由远及近飞速而来。
无论是钟升的人还是后来围上来的人,都下意识地那兵器格挡。
却没想到那箭矢直接越过所有人,咻地一下插进了马屁股上。
马一下子吃痛失控,扬起前蹄便往前冲,几个妄图阻挡的黑衣人被马蹄踩倒,马车便这样一往无前地冲了出去。
云簇被惯力一下子推到了车壁上,她下意识地扒住车窗,被疯马带着往前跑。
身后还隐约能听到钟升气急败坏的声音,“拦住她!拦住马车!”
但随着接连一道箭羽从耳边飞速掠过,后面的人竟是都没追来。
这下,云簇只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疯马拖死。
然而下一刻,一把长剑从远处飞来,将马车前的两条车辕砍断,疯马没了束缚,速度更快,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在了眼前。
车轮滚滚往前又走了一阵,但没了拉力,终于是停下了。
云簇被绑匪绑着都没怎么紧张,这会儿被疯马拖着走倒是提心吊胆的,再加上疯狂的冲力让她在车厢里东倒西歪的,肩膀和小腿撞得生疼。
云簇最受不住疼的,她缩了缩肩膀,试探着想要站起身来,却感觉腰上一疼,咚得一声又摔回了原地。
“呃啊——”云簇的眼泪一下子就被摔出来了。
四周空旷,没了灯笼火把,漆黑一片,她一个人蜷在马车的角落里,除了呼啸的风声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方才射箭将她拦截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有些害怕,想出声问问有没有人。
又怕会将坏人引来,一句话在喉口滚了几滚还是咽了下去。
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云簇忍着痛下了车。
但出人意料地是,厚厚的车帘掀开,外面竟不是一片漆黑。
除了皎洁流转的月光,破烂的马车旁,竟放着一个暖手的汤婆子和一提闪烁的灯笼。
云簇一愣,提起灯笼往旁边看。
空荡荡的,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