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切白太子的温柔刀——青山问我
时间:2021-11-20 00:17:40

  “说吧。”
  常喜清了清嗓子,一手扯着袖子,另一手就在桌子上轮番指去。
  “韭菜炒羊肝、复元七珍汤、熘炒黄花猪腰、虫草炖甲鱼、钟乳石煮牛奶、核桃炖蚕蛹。”①他语速很快,生怕说慢了就要挨打一样,最后他的目光凝聚到最后也是最中央,摆得最花哨的那盆浓汤上面。
  李景淮明显察觉常喜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手指还抖了一抖。
  “……五鞭汤。”
  常喜说完以后,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连忙把身子往后一缩,怼在角落里,垂死挣扎般说完最后一句:“殿下,请用。”
  李景淮目光落在中央那道汤上,神色有些怔忪,而后才慢慢重复了最后那道菜名。
  “五、鞭、汤?”
  光听前面那些,还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听到最后这个,李景淮总算回过味来。
  这一桌,都是壮、阳、补、肾之物。
  沈知仪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从哪里琢磨这些玩意来的!
  还有,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说她跟杨嬷嬷商议过后?”李景淮忽然想到了这个。
  他一向视杨左侍为长辈,在母后故去后更是将她当作自己半个亲人,至少比皇宫里那位更要像是亲人。
  一想到杨左侍从沈离枝嘴巴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莫须有之事,他就噌得一下站了起来。
  “去小和院。”
 
  小和院,微风和煦。
  沈离枝坐在空旷的院中,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正在看火。
  腥苦的药味从噗噗冒气的药罐里弥漫出来,又被扇起的风吹开荡远。
  隔着窗扇,屋子里杨左侍正在挑线缝补着一件衣服,郭知判在一旁给她穿针引线。
  “这男人呀,若心中有你一分,这耳朵就软一分,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省不得这个道理呐。”
  郭知判和夫君闹了矛盾,正在杨左侍这里委屈着。
  “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嫁他本就是不图他什么,如今他还要和我相争个对错,岂有这样的道理。”
  杨左侍哎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怎么就不图了?感情之中互有所图,才能长长久久。”
  “你呀,虽然对外人客客气气的,对自己人却脾气顶顶古怪,若学着沈大人几分,我就不愁咯。”杨左侍笑她。
  “姑姑!”
  郭知判不由惊羞,这才想起沈离枝正蹲在屋子外煮药,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探头往窗外望去。
  “沈大人这在熬什么药,是给姑姑熬的么?”
  不怪郭知判会觉得奇怪,因为杨左侍的药一般都由太医馆的人亲自熬制,而且这几日正是她例行停药的时候,原不需要再喝药的。
  杨左侍摇摇头,又慈爱的一笑。
  能让杨左侍露出这般慈爱的笑容,整个东宫里也只有那位太子了,郭知判遂奇怪问道:“难道是给太子的?”
  她说毕,静默片刻,忽而又想到从昨日就有些风言风语在小丫头群里传出。
  “这一两日,姑姑有没有听见东宫里有人在传……太子的事?”
  她委婉地转述,实乃这种事情就是寻常男子也耻于人知,就是不知道从何处传了出来,叫人费解。
  杨左侍作为东宫女官之首,东宫之中焉有不知情的事情,只不过这事她早已从当事人口里知道了全貌,所以并没有太多意外。
  “殿下难得如此活跃,倒是有些叫人怀念。”
  “活跃?”郭知判听不明她的用词。
  毕竟这个词实在和太子毫不搭边,谁不知道近些年太子性子越发稳重,就是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会面不改色。
  世人虽然惧他,可是又会暗暗称他颇有□□遗风。
  杨左侍放下手中的针线,侧身顺手拨弄了一下今晨才由司芳馆送来的一缸荷花,盛开的花瓣不经挑弄,与莲蓬脱离而落,飘零在水面之上。
  “往常扔一块大石头也激不起半分水花,如今一片花瓣就引来涟漪不断,你说这水是不是活了?”
  郭知判还是一知半解,有些懵然望着杨左侍。
  杨左侍笑了笑,“你且看着吧,以后东宫要热闹了。”
  “那这事,姑姑就不管一管?”
  “等殿下立了妃,纳了后宫,这种无稽之谈不攻自破,何须理会。”杨左侍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反而抬头看着外面的太阳,有些怜惜起在外面煮药的沈离枝。
  沈离枝坐在杌扎上,托着香腮轻摇着小扇,十分有耐心地煮着一罐药。
  药是杨左侍让太医馆开的,她唯一能尽心的就是亲自煮好这帖药,并祈祷药到病除,太子千万别落下什么不能言说的隐患。
  不过想到常喜几番欲言又止,仿佛还有没有说完的话。
  沈离枝不由蹙起秀丽的眉,望着咕咕冒气的药罐苦思冥想。
  她是不是还做了什么?
  “小姑娘,火小啦!”一个声音忽然惊醒了她。
  沈离枝下意识摇了几下蒲扇才抬起被烟火熏得有些发涩的双眼,只见一位穿着黛蓝色对襟圆领褂子的嬷嬷跨着一个篮子不知道何时站到她身边。
  “这是给杨大人的药?”
  沈离枝还未来得及答,那位嬷嬷就很自然地用搭着的药罐上的白布掀开了盖子,低头嗅了嗅弥漫出来的药味,道了一声奇怪。
  “不是的,这是给……”沈离枝连忙站起身,唇角微扬,温声回答道:“旁人的。”
  嬷嬷奇怪的神色一扫而空,又满脸笑堆起笑,慈祥道:“我就说,这些大补肾阳的也不似给杨大人的,好孩子难为你了。”
  沈离枝眸底有些惊讶,这位嬷嬷好生厉害,只是闻了几下就知道这罐子里煮得什么药。
  “老婆子是个医女,一辈子煮过的药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哩!”张医女怜爱地看着她,又凑近一些低声道:“不过你这药一看就是陈院判给你开得吧,他惯就会用这几味药。”
  沈离枝颔首,脸上毫不掩饰的惊叹让张医女觉得极为舒心,取过她手中的蒲扇对着火轻扇几下,“要不是老身请了几日假回去探亲了,杨大人该是会找老身给你开药,虽然陈院判是男子,但是这事上面到底还是激进了一些,这药你试过一次也就罢了,改日老身给你送新的药方。”
  “多谢大人。”沈离枝莞尔。
  张医女又把扇子递还给她,笑眯眯地道:“小姑娘生得好看哩,放心吧,老婆子的药保证让你夫君生龙活虎。”
  沈离枝微惊,正要反驳。
  张医女仿佛看穿了她浅薄皮肤下那点‘羞赧’的红晕,摆摆手,慈祥笑道:“别觉得羞,这可是女孩子家一辈子的大事,夫君不行,守着活寡,再美好的花也要凋零咯!”
  沈离枝脑子里嗡得一声响,张了张口,忽觉口舌皆干,一时语塞。
  可是,这不是给她夫君煮的药啊。
  然而张医女说完就转身走向正屋,虽然看着年纪不轻,但是大抵保养得好,脚步如飞得让人都来不及叫住。
  沈离枝错过了开口解释的机会,只能咬了咬下唇悻悻然坐回杌扎上。
  算了,杨大人应会替她解释的吧。
  “沈大人,太阳出来了,外头晒,进来喝杯茶吧——”
  张医女进去后,不一会郭知判的声音又从屋子里传来。
  沈离枝从药罐上抬起眼,天上的白云被风吹去,露出半个太阳,耀眼的光芒自万丈高空挥洒而下。
  沈离枝又垂下眸,忽而察觉出不对劲。
  遮挡太阳的云层散去,地面上精致的花砖都被照出明晃晃的白光。
  唯独她所在的地方还有一道黑影压着。
  而那道黑影,仿佛还像一个人影。
  沈离枝转过头去,只来得及看清一双玄色的锦履,紧接着身子就被人一拽。
  惊呼声都被带着冷冽暗香的手压回喉咙里。
  郭知判挑起竹帘,朝外看去。
  小药罐还在咕咕冒着热气,那扇风的蒲扇却落在歪倒的杌扎边上。
  而沈离枝,却凭空不见了。
 
 
第31章 冷香   她这唇似乎还吻过太子的颈……
  “唔。”
  沈离枝被拉到了垂花门后, 大片的爬山虎伸着翠绿的枝叶蹭过她的发顶、脸颊,而后被她紧紧压在了脑后。
  后脑勺被那太子蛮力惯到墙上,磕出她眼底一丝水雾。
  李景淮自己也理不清头绪, 在郭知判就要走出之时竟将沈离枝拉得‘落荒而逃’。
  他在东宫向来肆意, 从不畏惧旁人目光,可是他的动作先于思考,下意识就把人从杌扎拉起, 强行带走。
  他何时也需要避人眼目了?
  李景淮眸子紧了紧, 回过神来已经和沈离枝保持这个姿态良久。
  他的大手还盖在沈离枝口鼻上,直接掩住了她大半张脸, 也意味着不许她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的肤色遗自先皇后, 也是白皙如玉,但比起手下那抹凝脂一样润白莹澈的肌肤就逊色不少。
  同样是白, 也分了一个高低。
  雪色莹润的脸被他手盖住,只剩下一双格外黑亮的眼睛有些失神又无措地望着他,仿佛尚未从惊吓中反应过来。
  刚刚的举止莫说惊吓到了沈离枝,更也是大大出乎李景淮他自己的预料。
  好在沈离枝并没有大力挣扎, 没有让他生出一种对弱女子施暴的难堪。
  除了最开始被他拉得有些趔趄不稳,她几乎是任由他带走。
  十分温顺。
  李景淮晦暗不明的眼色凝视着她,还没开口, 郭知判的声音就从垂花门后传了过来。
  “沈大人?”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视线偏移, 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哎呀这药怎么没人看着了,别是煮坏了。”张医女紧张的嗓音穿插着,随后一阵脚步乱踏的声响,像是张医女正小跑着去抢救那罐无人照看的药。
  郭知判还在道:“奇怪,沈大人怎么会忽然就不见了, 明明刚刚还听见她回应。”
  “算啦,想必沈大人是有什么急事,咱们把药先收起来,没准她一会就回来了。”杨左侍也被动静惹来,不过她张望了下四周,又不紧不慢把两人都召了回屋。
  因为杨左侍的话,院子里很快就恢复了宁静。
  沈离枝紧张盯着垂花门方向许久,这时才缓缓松了口气。
  少了被人发现的危机,就连紧绷地后背都不禁往放松了下来。
  李景淮察觉手心被细弱的气息拂过。
  绵软触感蹭在他手心,好像是一个轻柔的吻。
  他将视线重新移回被他桎梏在眼前的少女上。
  鸦鬓雪肤,水眸盈盈。
  因为烟熏火燎而微红的眼尾,像是醉酒后那夺人心魄的艳光。
  李景淮呼吸一窒,脑子里不知道为何闪过伊成瑞的胡言乱语。
  可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佛子。
  此情此景,心底会有触动,也是实属正常。
  沈离枝本就生得昳丽冠绝,但是平素遮着、掩着,便没有让人觉得她有多美,这才会有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被攻陷的错感。
  这就是手段?
  先是借由醉酒,肆意地挑拨他,然后又散播流言引他注意。
  他倒是像只小狗一样,被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勾着团团转。
  如今居然还真得亲自送上门来。
  李景淮慢慢蹙起眉,他好像许久不曾有过这样无端受制的感觉。
  但是身处高位,他并不喜欢掌控无法预料之事,也厌恶被人牵制。
  他松开手,后退一步,背着光的缘故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当然,如梦方醒的沈离枝也并不敢放肆看他。
  她的视线依然下意识低垂,只有长睫随着呼吸轻颤,像是初生的脆弱羽翼在小心试探着气流之中的危险。
  空气像停滞了一样凝重,雨夜过后的闷燥如大网压在人心头,又湿又粘。
  “沈知仪。”
  听见他的声音,沈离枝才将那双映着日光明晃的眸子抬起。
  李景淮看见自己的影子在黑珍珠一样的瞳仁上倒映着,他扯起唇角,有些顽劣地挑起笑,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生得很像沈明瑶。”
  话音出口,他身上的凝重,脸上的不虞,一下都消失了。
  所有的悸动、牵绊,并不是因为她‘拙劣’的勾引,只因为这张脸不是?
  沈离枝目光定定看着他须臾,如此刺人的话也未曾让她神色有任何变化,该难堪,该愤怒,该嫉妒?
  她的唇瓣漾开浅浅柔柔的笑。
  秀眉连娟,微睇绵藐,让人色授魂与。
  即便在李景淮心里已经垒起了重重防线,这一刻还是会怔忪须臾。
  沈离枝微微歪着头,额前的刘海碎发轻柔拂过她的笑眼。
  她声音轻柔,像穿过绿叶繁花的轻风,带着一种往来自在的随性。
  “太子殿下,这不正是奴婢来东宫的缘故么?”
  若不是因为她长得像长姐,此时此刻的她根本不会来上京,而是还在抚州,等着父亲安排的下一门亲事。
  说到底,她会在此,也全是因为太子的缘故。
  李景淮看着她,缄默片刻,分不出她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强颜欢笑。
  不过,既是知道,为何还要来?
  “原来,沈知仪是不愿意侍奉东宫。”李景淮声音重归低沉清冷,两人虽然隔着一步的距离,但被他的话生生再次划出不可逾越的鸿沟。
  他浅褐色的眼底像凝着一团光,是倒映着沈离枝的雪肌。
  沈离枝刚刚启唇,太子的第二句话随即到来。
  “正巧,近日有人向孤讨人。”
  沈离枝那一声极低的我没有,被他的话压来下去,她一时间光顾着微诧,忘却了辩驳,傻傻地仰着脸,一副乖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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