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上班族还穿着修身的小西裤,白衬衫搭配优雅精致的小西装,皮鞋高跟鞋锃亮。
一楼的咖啡店里,玻璃窗将门外的天寒地冻与温暖的室内隔开。
陶樱进了写字楼,她记得郗子桃说过沈宥的办公室在十二层,最顶层。
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层停下。
陶樱一迈出电梯,就被温柔的带着淡淡幽香的暖意包围了。
“这位小姐,送餐的话我来就好了。”前台的女人走过来要接陶樱手里的东西。
陶樱左右手都拎满了塑料袋,是外面小摊上那种廉价的袋子,她买了好多,从东北烤冷面到手抓饼,再到冰糖葫芦烤红薯,热腾腾的食物在塑料袋子里糊上了薄薄一层雾气,滚落下大颗的水滴。
前台的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大概是没见过这么简陋掉价的外卖包装,去接东西的手往后缩了缩,生怕这些气味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请问这是谁点的外卖,报下名字。”前台说。
陶樱一愣,感情人家是把她当成送外卖的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手拎的满满当当,怕冷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围着围巾,带着毛线帽,和穿着窈窕职业套裙的前台想比,自己简直像头臃肿的小熊。
怪不得人家把她当送外卖的。
“那个,我找沈宥。”陶樱慢吞吞地把毛线帽摘掉了。
写字楼里中央空调温度太暖和,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前台愣了一下,找老板的,她看了看陶樱手里拎的那些食物气味扑鼻的东西,皱着眉问道:“有预约吗?”
“啊?还要预约?”
见到她这幅表情,前台似乎懂了什么,收起脸上的笑意:“我们这里不接待没预约的客人,
更不收留送外卖的,请回吧,你手里的这些东西气味太重,呆久了不好打扫。”
前台一番话说的刻薄,陶樱却听明白了。
她还是好脾气的解释:“我认识沈宥的,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就知道是我了。”
前台头也不抬的把电梯键按开,拎着陶樱刚刚摘帽子放在地上的一个塑料袋就往电梯里扔去。
“你——”陶樱显然没反应过来她这么没素质,慌乱中,想着那是自己给沈宥买的,飞扑着往电梯里冲。
电梯门正在缓缓关闭,前台冷眼看着她,眼神冰凉,仿佛恨不得电梯门赶快关上,将她连同地上那一堆散发着气味的食物扔出去。
第78章 奶油溺樱桃 他只有她
装食物的袋子破了, 汁水流了出来,陶樱捡的时候被烫到手指,灼热滚烫的触感让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烤冷面带着酱汁撒了一地,一股食物浓重的味道混合着幽香的奇怪气味漫延在空间里。
“我说你这送外卖的怎么这样啊。”前台连忙后退几步, 和她拉开距离,捂着鼻子。
陶樱根本没听她说什么, 手指上火辣辣的疼,一抽一抽的,她蹲在地上, 看着狼藉洒落一地的东西。
罗浮威尔大理石瓷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这里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米亚看到一地的狼藉, 先一步开口。
前台收敛了嚣张的气焰, 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微微低着头:“抱歉,这里有个走错楼层的外卖员,我马上就收拾。”
地上蹲着的人听到前台这番说辞, 微顿了一下, 小姑娘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来,红着眼睛,咬着下唇, 她直视着前台的眼睛,开口依旧是细细软软的声音, 却带了怒意:“您这人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推了我的。”
闻言,人群中簇拥的男人抬了抬眼。
旁边的助理还在汇报着,却见自家老板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沈宥抬了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 下一秒,他长腿一迈,风一样掠过。
前台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小姑娘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抽抽搭搭,决定死赖在这里不走也要这个臭女人好看的时候,面前的阴影笼罩下来,熟悉的雪松香袭来,她的可怜兮兮的缩着的手腕被沈宥拉住。
小姑娘的手指尖泛红,可怜兮兮的蜷缩着。
他眉心微簇,将人搂进怀里。
洗手间里,陶樱站在台子前,身后的人将她圈在怀里,胸膛抵在她的背后,大掌轻柔捏着她的腕骨,水流哗哗冲过她被烫伤的指尖,灼热的烧痛感随着冰凉的水流而隐去。
他站在身后,不说话。
陶樱却隐隐感觉到一股怒气,他好像生气了。
她舔了舔唇角,小声叫他。
男人不答话。
沈宥的设计室在顶层最东边,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交织的车流,弯弯绕绕连绵的霓虹灯,立交桥上的暖橘色光芒。
他走到窗边将厚重灰色调窗帘拉上。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陶樱老老实实的坐在柔软舒服的沙发上,捧着米亚送来的热牛奶,小口小口的喝着。
偌大的设计室里,一时间只能听到压感笔在屏幕上触碰的声音,一下一下,像在软刀子磨肉的审讯。
牛奶杯很快就见了底,她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把杯子放下,看了一眼沈宥专注认真的侧颜,
他穿了件白色高领薄毛衣,外面套着无袖格子撞色,眉目明朗若少年。
她叹了口气,不打算再打扰他,灰溜溜的捡了自己落在沙发上的毛线帽,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小爪子搭上门,摸索半天,这门怎么没有门把手,她试探性的推了推,门板纹丝不动。
她索性撸起来了袖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尽全力,一推。
门板挺直腰杆,像是堵沉默坚实的墙。
陶樱认命了,扭过头来,小心翼翼的看向设计桌后的男人。
沈宥不知何时移了视线过来,轻飘飘的,落在她身上。
她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慢腾腾走过去,低着脑袋:“这个门,我打不开。”
她一开口,轻轻柔柔的语气,还带了点小委屈。
他就狠不下心来,将人拉至身边,质感柔软的毛衣衫蹭着她的脸颊。
“烫的疼不疼?”他问。
“不疼。”明显在说谎。
他眸光暗了一瞬,不再开口。
她有时候懂事的让人心疼。
这段时间他除了在准备冬季发布的新品服装之外,还要将之前被诬陷抄袭的案子一并挖出来,澄清。
已经过去了四年,当初的一切都被时间尘封了下来。
他几乎是亲自将线索大海捞针般的寻。
胡天当年就是把设计稿卖给了H公司,如今,胡天已经稳稳坐在H公司服装设计的一把手位置上,借着上次的抄袭风波大火了一番,一副刚正不阿,励志考上好学校的贫穷上进少年形象,借
着当初那股热度和多家品牌商签约。
他踩着当初照顾他,和他并肩同行的伙伴们的肩膀,平步青云。
没有主动“告发沈宥”的其他人,虽然免受波及,却被笼罩在他的热度下。
而景宁天接手了自己家的公司,远离了设计行业。郗子桃毕业后应聘进了白色恋人婚纱摄影公司,当着寂寂无名的分店店长,远离了亲手设计服装的梦想。
这些,他都会让胡天,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在他们进度一筹莫展的时候,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宥下楼时,年轻男人已经等在一楼的咖啡馆里,他眼底带着隐隐的青色,似乎睡眠不太好。
见到沈宥来,他点点旁边的椅子,问:“喝点什么?”
沈宥拉开椅子坐下来,随手点了杯咖啡,将菜单抵还给侍者。
咖啡的醇香扑鼻,不一会儿,甜品和咖啡就端了上来。
莫子昂眼皮一撩,笑了:“这么冷的天,还喝冰的。”
“习惯了。”对面的人声音冷冽清润。
“今天来,是想把这个给你。”莫子昂将桌子上的小盒子推了过去,“这是陶樱在你离开的
时间里,一直找私家侦探,帮你搜集证据,她始终相信,当初的你没有抄袭。”
“那天,陶爷爷过生日,她喝醉了,把我当成了你,这东西才落到我手里。”他低下头,自嘲的笑了声,“我看过了,确实有很多对你有价值的东西,觉得你会用的到。”
在爱人这点上,他的确不及沈宥。
那天,在南郊庄园。沈宥托他将买来的午饭带给小姑娘时。他就心生了嫉妒之意,转过走廊时,听到陶老爷子见到沈宥时的冷漠言语,更是心中不免生了快意。
直到后来,听到男人那句。
沈家的信物,在四年前,就送予了她。
他的心猛地一震。
莫子昂听得陶老说过沈家信物的含义。
信物送出,便是认定了人,认定了她是他的妻。
但是沈宥却一直不曾告诉过陶樱,那只簪子对于他有多重要,他的爱是成全,不是束缚。
他怕那簪子的含义太过沉重,束缚住她,所以到最后一刻,到她要和别人订婚时,都未提起。
沈宥,他早已做好为了她终身不娶的准备。
除了她,谁都不要。
谁都不能代替她。
那一刻,莫子昂才惊觉自己是真的输了。
他的爱是捆绑,是欺骗,是炽热的枉顾她的意愿的强迫。
他输得彻彻底底,也不可能为了陶樱终身不娶。
他还有父母,身后还有需要人需要他的保护。
而沈宥,只有她。
跟沈宥的爱相比,他的爱又算什么呢?
莫子昂勾了一下唇角,哼笑一声:“她这些年明面上不说什么,却没有为任何人心动过。”
“沈宥,她的世界里也有你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
他大概要离开这座有她的城市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去,顺从父母的意愿,娶妻生子,妻子会温柔贤淑。
他的世界里,从此再也没有那个在电竞场上,意气风发叫一众少年都望尘莫及的姑娘了,再
也没有陪着他看雪,递一杯奶茶过来的姑娘了。
小盒子里放着小姑娘喜欢买的那种本子,打开,上面衣一页页,一行行,道不尽对他的思念。
本子的扉页上,她抄了一句诗词。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唯独这一句的字迹略显得成熟,应该是后面写上去的。
窗外大雪漫漫,白色的浪潮一样越下越猛烈。
沈宥低垂下眼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前提是,别受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哑。
陶樱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不是忙,不是不想搭理她,是生气她伤到了自己。
她笑嘻嘻的蹭过来,抱着他的手臂:“我知道了,这不是想给你送好吃的嘛。”
米亚已经将外面她带来的那一堆盛放在塑料袋里的小吃拎了进来,好在除了洒掉的那份,其他都在。
他看着小姑娘变戏法似得拿出来一份神农架小土豆,往他面前推。
“糖葫芦吃过吗?”
摇头。
“臭豆腐呢?”
摇头。
“烤面筋,吃过没?”
再摇头。
陶樱将好吃的一样样拆开,摆在茶几上,还兴致勃勃的递了根签子给他。
她猜到了他从小在沈家老宅长大,连上学放学都是车接车送,回到沈家还有数不清东西需要练习,肯定没吃过这种街边小摊的美味。
此刻,男人微皱着眉,冷淡的眸子里带着不解,看着手里独一只的签子。
“这是筷子?为什么只有一根。”
陶樱“噗”地一声笑出来。
她戳了一块臭豆腐在签子上,边递到他唇边,一边解释道:“这叫竹签子,是这样戳在签子上吃的。”
因为签子的成本比一次性筷子低,而且吃起来食物还方便,所以小摊子上都用这种代替筷子。
第79章 奶油溺樱桃 是火与冰的浪漫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 她在将自己认为最最好吃的东西,将她自己的生活一点点在沈宥面前摊开。
想把最好的都给他。
窗外大雪似玉琼飞溅,洋洋洒洒的雪花大瓣大瓣地打着旋儿飘落。
送陶樱回去的路上, 小姑娘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带着缀了两个球球的毛线帽和红色围巾, 穿着小羊皮靴,跑在前面。
沈宥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看着她捧起大把的雪抛向空中。
难得的不想开车,想把和她相处的时间放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道路两侧是落满簌簌冬雪的松柏, 路灯的光芒温暖, 映着漫天的冰雪。
像在南大读书的时候, 他背她走过的那条落满了雪的, 长长的, 走不到尽头的小路。
冰凉的雪球穿风而来,砸在男人黑色的长风衣上。
金色绲边的黑色衣领里进了雪花,顺着衣领滑落下来, 触及到温热的皮肤, 融化成水珠。
沈宥纤长的睫毛掀起,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蹲在地上, 笑的一脸狡黠。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用雪球砸他。
他开口, 声音清冷:“地上的雪很脏。”
话音刚落,又一个雪球砸了过来,碎在他的脸上,他的睫毛本来就长, 沾了雪花,一眨,还有细碎的雪往下掉。
“哈哈哈哈哈,沈宥,你现在好好笑。”陶樱见到素来脸上没什么情绪的男人,沾满了雪花,活脱脱像是有人往他身上倒了面粉一样搞笑。
她笑的直不起腰来,素不知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逼近。
头顶上的路灯光线被遮挡住,她捂着笑疼的肚子,抬起脑袋里。
沈宥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平淡的抖抖衣领上,头发上的雪花,慢慢蹲下身来。
“我警告你,别——”她抱了刚刚滚起来的大雪球朝他脸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