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有力的手掌扣在她的后脑勺上,沾着雪花的唇瓣与她的相撞。
是火与冰的浪漫。
她砸过来的雪球在两人间轰然炸开,雪花飞溅,冰凉刺骨。
落在他的眉眼上,肩膀上,
落在她的发丝间,围巾里。
他们在冰与火的浪漫中接吻。
他闭着眼,吻的深沉,不打算放开她。
雪花是风寄给他们的情书,四散飞扬。
陶樱这一砸,砸了个自作自受,和沈宥一起硬生生承受了这大雪球的一砸。
她滚了好半天的雪球,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上,漆黑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尽她的眼里。
“还调皮吗?”隐隐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堂堂国服野王到嘴边的“我就”接触到男人的眼神,识时务的咽了下去。
他轻喘着气,放开她。
站起身,手掌扶在她的手肘,想把人拉起来。
哪知,小姑娘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整个身子挂了上来。
她这点小力道他根本不放在眼里,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拎起来,但是,一瞬间,心底突然划过一抹感觉。
就是想让她如意。
就是想,宠着她。
他配着她,佯装整个人重心不稳,被她扯着手臂,两个人抱在一起倒向后面的雪堆里。
那一刻,他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她朝他扔雪球会开心。
路边扫成一个小山包的雪堆里,两人相拥滚了进去。
冰天雪地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靠的太近,呼吸交缠。
将陶樱送回俱乐部,他站在门口,看着小姑娘走进去才抖落了衣服上的雪。
司机开着车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见到男人转身,才将车子停下。
车子里开着暖气,玻璃窗上氤氲出一片水雾,路灯明明暗暗,光线透过玻璃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回到公司时,会议室里亮着灯。
跟着上来的助理不免有几分奇怪,老板不是刚刚开过会的吗?怎么灯还亮着。
路过时,他朝虚掩着的房门里瞅了一眼。
米亚拿着根触感笔,大屏幕上清晰的投放着陶樱的各种照片,淡妆的,素颜的,电竞场上的,穿着婚纱的........
怕员工们看不清,米亚还特地将照片每一张单独特写,放大了,生怼在大屏幕上,精细的连
头发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都记住了,看到了,这是未来的老板娘,这几个特征都给我记死死的,下次看到了,谁再不长眼,跟今天的前台一个下场,以后南城服装业这块儿,别想混口饭吃了。”米亚双手叉腰,
拿着话筒,说的热情激昂。
会议室里密密麻麻坐满了员工,人人都抬着头认真的听,还时不时记下笔记。
助理心惊胆战的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男人。
沈宥的眼神从虚掩的门里扫过,面无表情的走了,像是默许。
大雪过后,就离新年不远了。
火车站随处可见拎着大行李箱的学生,十字路口的路灯也挂上了红灯笼,卖对联福字的小摊子随处可见。
新年夜鞭炮声,人们的倒计时声,欢呼声充斥在大街小巷。
一个男孩子冲出房间,兴奋的大叫,接着,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个古怪的行列。
“右翼赢了!”
“为中国拿到了参加总决赛的资格了!”
“右翼最牛!”
狂吼的风声,漫天飘落的大雪都掩盖不住他们的兴奋。
此时,在万里之外的法国,维莱特公园,巴黎天顶体育馆。
电脑前的女生摘下耳机的那一刻,全场振臂欢呼,吼声似乎能震翻体育馆的馆顶,五星红旗在观众席的每个角落飘扬着。
陶樱指尖顿了一下,将耳机放好。
他们赢了,取得了参加全球电竞联赛总决赛的资格。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百个日日夜夜的研究对手的套路,针对方法,赛前的几个月每每都训练到凌晨,每个人都在沉默着,煎熬着,却绝不认输,不松那最后一口气。
每个人心里压力都紧绷着,都熬在崩溃的边缘,却谁都不说,死死扛着,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王教练站在后台,红了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哆嗦着手,从烟盒里抽了只烟出来,打火机按了好几遍都没点着。
赛前队员的状态一直不是很理想,尤其陶樱,对于平均年龄二十三四就退役的电竞职业选手
来说,她的各项状态不在巅峰水平,许多人质疑,甚至嘲笑,右翼没了陶樱要凋零。
王教练很清楚,这次的全球电竞联赛应该是陶樱电竞生涯中的最后一次全球性的联赛,长时间的训练让她右手换上轻微的腱鞘炎,有时候训练,都能看到她在隐忍痛苦而轻咬下唇。
最近训练强度太大,但是没一个人叫苦。
全场欢呼中,全世界的电竞爱好者疯了一样的叫喊声中,陶樱平静的起身,和队友拥抱,然后默默的下台。
到了后台没有监控的地方,她才颤抖着将右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疼到颤抖抽搐,忍久了的汗水一滴滴滚落。
走廊的尽头,亮着微弱的灯光,她朝光源的地方走去。
男人站在那里,笔挺薄荷绿色西装,外面的喧闹欢呼仿佛被隔绝了,安静的走廊,只剩她和他。
“你.......”陶樱张了张口,没反应过来沈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大步走来,将她的右手拢进掌心,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揉捏着,缓解了她的疼痛。
“疼吗?”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没和教练诉过苦,没敢在队员面前掉过泪,被他这温柔的一句“疼吗”,说得心头一酸,像是委屈的不行的小孩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里。
“沈宥......我们赢了,但,但是,我不知道总决赛,会,会不会输,我.......害怕
........”小姑娘脑袋扎进他的怀里,慌乱,害怕,无助,眼泪滚落下来,一片湿热。
她的右手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疼过,她害怕之后的总决赛,辜负了全队的希望。
“不会的,陶樱。”他低声安慰着,“你的情况我都知道。”
“我认识的医生,可以治好你的。”他俯下身子给她擦眼泪,带薄茧的手指指腹蹭过她的眼角,语气认真笃定,“他可以治好你的右手,但是要做一个小小的手术,恢复期三个月。”
“这三个月,你的右手不能再碰电脑。”
三个月?
“可是,总决赛在三个月后.......”她茫然的抬起头。
面前的男人漆黑清冷的眼眸也看着她,他说:“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无论进退,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你只管往前走,我一直都在。
长风辗转掠过街道,他牵着她的手,蹲下身子给她一点点的将脸颊上未干的泪痕擦掉,怕寒风吹疼她。
陶樱同王教练打过招呼,先一步跟着沈宥去了机场,没留在法国参加庆功宴。
她被他牵着手,男人清冷如松的气质和颀长的身姿让机场候机的女乘客频频回头。
陶樱想起来自己刚刚的问题,没忍住,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突然来法国了。”
北风呼啸而过,他垂眸看过来,视线撞进她乌黑的眼瞳里,笑了一下。
“我来接你。”
“接你回家过年。”
第80章 奶油溺樱桃 被人爱
飞机落地时已经大年初二, 这个赶晚点的新年是在南城过的。
沈宥在南城的私人公寓,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放着春晚的重播,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放着米亚早就买好了的食材。
舟车劳顿十几个小时,陶樱一进屋, 被暖气包裹只觉得眼皮沉重,她草草洗了个热水澡就去睡觉了。
一觉醒来, 天色黑了下来,餐桌上摆满了刚刚做好的饭菜。
怕她醒来嗓子干,沈宥还给她准备了半温的柠檬蜂蜜水。
这个男人, 真的事无巨细, 照顾起人来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
这个短暂的新年小假期, 他们可以像寻常情侣一样逛街, 看电影, 吃遍南城的大小餐厅,去看烟火会。
年假结束,陶樱回了右翼基地。
她没和沈宥说她做出的什么选择, 但是行动已经不言而喻。
三个月后的比赛, 她必定要参加。
三月初,南城的大小学校陆陆续续的开学了。
南大,育德楼, 一楼的校长办公室。
袁校长戴着金丝边眼镜,不紧不慢的把面前的茶水推了过去。
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柔儒雅的样子。
“沈先生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他扶了一下眼镜,复而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棕咖色的长款扣面风衣,里面是纯黑长领毛衣, 带了银色六芒星的毛衣项链,器宇轩昂,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漆黑无波的眼眸里清清冷冷,像是下了场大雪。
沈宥端起茶杯,手指弯曲骨节分明,他礼貌的喝了一口,将杯子放下。
“来跟您寻个人。”他眼皮掀了掀,“五年前,南大安保组,有个叫李恩华的人,突然无缘无故的辞职。”
袁校长轻笑了一下:“南大里这么多教职工,一个无缘无故辞职的安保,似乎不应该从我这里打听。”
“艺术楼的监控是他负责的。”对面的人继续平静地说道。
“就这么信任我会帮你?”
沈宥不说话,指尖在桌子上轻点了两下,半晌,抬眸道:“当年,我在南大的学籍,是您以一己之力反驳了校董会的决定,才留下来的。”
袁校长挑了挑眉,没想到沈宥能查得这么清楚,毕竟事情过去了整整五年之久。
他无奈的摊了摊手:“这要归功于你当时有个优秀的女朋友。”
他眯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好像叫陶樱是吧,电竞管理系的。”
对面的男人眼眸里平静无波的漆黑颤动了一下,然后变得认真起来,看着袁校长。
“你家的那个小女朋友,在我这校长室门口可站了好久,好像我不让她进来,就要在门口呆到天荒地老似得。”
听着袁校长娓娓道来,好像看到了那个胆子很小,上课站起来回答问题都会害羞的小姑娘,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声音颤抖着,来以她的方式,保护她最爱的那个男孩。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伤害她之后。
沈宥瞳仁微微颤抖,眸子里没什么情绪,内心却一阵阵酸涩。
原来,这就是被人爱的感觉吗?
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胸口处蔓延,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面前被推过来一个本子,页面泛黄,封皮皱皱巴巴,看得出很有年代感了。
“历来的教职工名单都在这上面,至于具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我不清楚。”袁校长摊了摊手。
“谢谢您。”沈宥将本子接了过来,起身,微微鞠了一躬,风衣垂下来的衣摆晃动,他道谢说的真挚而诚恳。
临走前,袁校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和那个小姑娘最近怎么样了。”
“她是我的未婚妻,婚期定在今年的十月十。”男人冲他轻轻颔首,“会给您寄请柬的。”
“哈哈哈,请柬就不必了,我就是抱着八卦的心态,随口问上两句,那小姑娘你可得好好珍惜,打着灯笼都难咯。”袁校长笑了笑。
迎春花鹅黄色的花苞在春风里簌簌招摇,阳光沉浸了蜂蜜的粘稠,盛开在春花绚烂的三月。
右翼俱乐部,训练基地一队队员们为了准备五月份的总决赛,每天连吃饭洗漱的时间都用来分析复盘。
一队的训练室桌子上经常性出现一些小零食,是其他队员偷偷摸摸送过来的,又怕打扰到他们训练,只敢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悄咪咪的放。
一队队员郑爽是个东北男生,某天凌晨训练完,他打着哈欠回了宿舍,正在换裤子时,宿舍门没锁,一个穿着队服的二队队员端着个洗脚盆,盆里是温度刚刚好的热水,殷切的放到他郑爽面前,还恭恭敬敬的将擦脚毛巾递给他。
据郑爽回忆,当时他的表情堪称惊悚到了极致,一个东北大老爷们被同战队队员无微不至的关怀吓到了。
他被受惊吓的时候,另一个不认识的面孔也进了他的宿舍,伸着手就要给他揉肩。
吓得郑爽一脚踢翻了洗脚盆,满走廊都回荡着爽哥的尖叫,和咆哮声:“老子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
“欢男人!”
“男人!”
“人!”
周遭宿舍的人纷纷好奇的探出脖子来。
好几个男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进了郑爽的宿舍,只见东北大老爷们惊恐的缩在自己床上,瞪着递毛巾的队员。
一队的队员备受瞩目,最近或多或少的都被“关照”过,郑爽这种神经大条时常忘记锁房门的属于特殊关照对象。
二队和青训队员因为没实力不能上全球联赛的赛场,所以将全部的憧憬与希望都寄托在了一队众人身上。
最后基地不得已,下达了规定,不得在休息时间擅闯其他人的寝室,训练室等,这才平息了众人对一队队员的“关照有加”。
陶樱这段时间更是忙到连电话都没有时间和沈宥打,常常是晚上洗漱完就累的躺倒床上睡着了,做梦都是复盘和打法的内容。
南城市区的西郊,远离繁华的闹市,却依旧不显得荒凉。
各种破旧的筒子楼鳞次栉比,窄得连汽车都开不进去的小巷子,抬头就能看到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电线网线,阳台上的花花绿绿廉价床单被罩乱挂一气遮挡住了阳光,显得这里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光般。
下水道的气味在小巷子里弥漫着,凹凸不平的路面上,时不时就有一摊泛着恶臭味的积水,湿漉漉的路老鼠叼着什么飞速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