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的小尾巴——清悦天蓝
时间:2021-11-21 00:18:42

  温成算了下人手,除去拉沙的,只有他一个指导员肯定是不行,他想着再安排个学生一起过去。
  结果去问了一圈,
  来实习的八个学生里面,
  没一个愿意下海。
  沿海这一带冬天冻死个人,学生每天干完车间里的活,一个个哆哆嗦嗦都不愿意在车间和宿舍之外的地方呆着,海上取暖措施肯定不如场子内。
  再说,他们以前也没人出过海,
  都听闻过海上的气候变化风云莫测!
  温教授看了半天自己的学生们,捻着手指中的纸卷成的细条,学生们低着头,一言不发。温教授叹了口气,也是,不能怪他们,
  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谁还不是父母的心头肉?
  问的时候温浅恰好不在场,晚上温成坐在桌子边琢磨如何一个人去,这件事他没跟温浅说。温浅却从赵欣那边听到了,连夜敲父亲房间的门,抱着暖水袋,一脸倔强要跟着一起去!
  “我技术比普通的指导员都要好!”
  “《水质环境》那门课我考试可是满分!!!”
  温成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那怎么可以?海上环境到底是恶劣,湿度那么大,温浅又碰不得一点儿潮湿!
  温浅和赵欣两人住的宿舍,都是温成专门给她们安了空气干燥器!
  “可是,”
  “别人家的小孩也是父母的宝贝呀!”温浅在温成的被子里打着滚,像一只倔强的大兔子,任温成怎么捉她都捉不到。
  “你要让别人家的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那还不如让我去!”
  “球球了爸爸,让我跟着你去嘛去嘛~”
  “……”
  临行前的一晚上,温浅还是在温成的床上蹦来跳去,温成拿她没办法,其实温浅心里怎么想的,温成又何尝看不出来?
  四年前温成的独自离开,让温浅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哪怕船只在海上再一次出事时跟着爸爸在一起也好,
  她已经接受不了第二遍温成的离去!
  温浅带了好些暖宝宝以及热水袋,充电的暖手袋也准备三四个。出海渔船上肯定是有电的,但是电量有限,所以热水冲的旧式暖水袋也需要多备些。
  出海的当天,一切风平浪静晴空万里。厂长以及温成等人联络了当地气象台,要到了精密的数据分析以及预测,
  确保这些日子他们出海的海域,不会有任何风暴!
  上船前,温浅还特地跟赵欣mua~了一下,赵欣让她一定要多加小心呀!
  “多贴两片暖宝宝!!!”
  “好的!好的!”温浅笑的灿烂跟她招着手,承诺要是能捞到好看的小贝壳小海螺,一定会给赵欣留两个最好看的!
  赵欣等人看着温浅他们所在的船只,一点一点消失在波光粼粼大海的尽头。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仿佛一切的一切,
  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是的,都会越来越好的!
  至少那一刻,船上的人,以及送别的人,
  都是这样想。
  *
  采集纯净沙土的工作进行相当顺利,温浅不愧是从小就跟着温成下海的“资深小专家”,有了她的帮助,整艘船的网集工作都开展的异常轻松。
  常年出海捕捞鱼的渔农们多多少少都喜欢在深夜中喝点儿酒,冬天不让捕捞鱼,有限捕令,所以大晚上的,船上的渔农也没啥事可干,坐在星空璀璨下的甲板上,一杯一杯小酒接连喝着,暖和暖和身子。
  木柴烧的火堆,在夜色中跳跃。远处是寂静的大海,没什么海风,海面非常平静。
  温成也跟着渔农们坐在甲板上聊天,温大教授没有半分教授的架子,渔民们都很喜欢他。他给这些朴素的渔农说了些捕捞上的常识,还有最新市场上的情况。
  海上没信号,温浅早早进了船舱中暖和被窝,她和温成睡一张大床上,在渔船里,狭隘的空间,合着衣服几个人睡在一起是常见的事情。
  温成吃了块咸鱼干,几个渔农随便聊起来闲杂事情,他们谈到隔壁那个盛产鲜甜鱼片的小县城,这些年还是那么破,明明当地鱼片做的那么好,就老是不把包装袋给专门找家大厂设计设计,
  “包装土到掉渣,可惜了制作手艺啊……”
  “别说了,可能人家明年就红火了呢!”
  “哎哎哎,这话怎讲?”
  “我前几个月去T县送货,还看到好几个高端上档次的大车,喔嚯!好家伙!特别高级那种!县长都来了!”
  “簇拥着一个穿着特别气派……哎不不不!不能说气派,怎么说呢,我文化不行,找不出词语形容那个男人……反正就是特别高逼格气场那叫一个大!喔嚯!那架势!一看就是相当有权有势!”
  “那种阔老板,指不定就是已经看上了T县那儿的产业,准备开发哩!”
  “……”
  温教授默默听着他们的话。
  夜半三分,不远处的船舱内,
  突然传来吱嘎吱嘎木板踩动的腐旧声。
  “爸爸,”温浅披着大袄,一瘸一拐抱着暖水袋从屋内出来。
  温成一抬头,
  “怎么了?”
  温浅揉着小肚子,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肚子好疼……”
  温成一愣,随即站起来身,弯腰大手压在温浅的小肚子上,
  “没喝药吗?”
  “喝了……”温浅小声道。
  温成帮她揉着肚子,温浅小脸惨白的有些吓人。在船上的渔农们都知道温教授女儿的身体不太好,需要时时刻刻抱着暖水袋,
  纷纷问道,
  “要不要再烧壶热水?”
  温成一把将温浅抱起来,跟他们说了声“多谢”。
  温浅蜷缩着身子躺在湿气浓重的床褥里,温成将冲好的热水袋用毛巾包好,塞到她的衣服前。他摸着温浅的额头,让她不舒服就搂着他的胳膊。温浅以为这一次也只是很寻常的疼痛,“嗯嗯”点了点头,抓紧了爸爸的手,在一片海汽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远处的天不太好。
  温成照顾了温浅一夜,正有些打瞌睡。
  门外渔农趴在窗户上喊了句,往海岸的方向,好像要有雨!
  温成一愣,睁开眼看了下对着育苗场方向的天空,他们的渔船虽然还在可航行的海域范围内,但海上的状况跟陆地很不一样,可能三公里内,一公里狂风大作海浪汹涌,紧挨着的一公里却晴空万里,什么事都没有。
  一般要是碰上这种状况,出海的渔船多半是要在平静的区域停留,等到对面风浪平息到差不多能航行,再去经过。
  渔农说完这句话,就返回甲板检查船上的救生装备。温成揉了下眼睛,低头看了看怀中睡觉的温浅,他看到温浅眼睛有些红,下意识去摸了摸女儿的眉心。
  手指一碰到额头,
  却突然发现——
  温浅的脸,滚烫滚烫!
  “爸爸……”温浅感觉到了有人在摸她的额头,艰难地睁开眼皮,
  眼睛里,全是红彤彤的血丝,
  嗓子干涩的说不出话,
  “我好冷啊……”
 
 
第30章 温成焦急地摸着温浅的额……
  温成焦急地摸着温浅的额头,很烫,一试就是得烧到三十八、九℃那种高烧。
  其实温浅小时候就挺娇贵的,跑不得跳不了,就连游泳还是有一次在海边玩,抱着救生圈都差点儿呛水,温成硬咬着牙让她学会。
  这也造就了温浅身体素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长大了后还稍微好点儿,也不见得有多么好,可能是难受的时候,她自己觉得没什么大事,自己给咽了下去。
  温浅跟沈苏御上了床这事儿,温成一直很自责。再看到温浅因为交出去第一次时那么不注意,还将身体给弄得落下病根,温成心疼的半夜听到温浅捂着肚子喊难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更自责自己怎么就没拦得住温浅,又让她一起跟他出了海。
  海上的湿气,那跟陆地能是一个程度的?
  温浅不断地喊着好难受,抓着温成的胳膊可怜地喊“爸爸我疼”,温成去船舱外,渔农也都听到了温教授的女儿好像是病了,一个个关切问他还好吗?
  现在前方已经开始下起大暴雨,老远就能看到暴雨那片海域,海浪不平。
  船上并没有多少先进的医疗设备,都是些最普通不过的感冒药退烧贴。温成终于还是摸了支烟,点燃了,一口一口抽,搞学术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抽点儿烟,被学生论文给愁的。
  “我给她吃点儿药,睡一觉看看!”
  “那要是有什么所需,尽管吩咐我们!”渔农们也都担心小姑娘的身体。
  温成给温浅找了退烧药,温浅喝的那个治疗肚子疼的中药有不少忌,很多西药不能随便乱吃。温成碾了烟,船上也没信号,他对着说明书上的化学方程式,挑了几种能吃的。
  船只的掌舵渔农决定要在这边静海拖延两三天的时间再往回返程,因为前方海域的暴风雨似乎并没有很快平息的苗条。温成没说什么,但看着依旧烧的小脸惨白的女儿,脸色很不好。
  烧太高,长时间退不下去,人容易出毛病。
  又过了一天,温浅的状况仍旧不见好转,什么东西都吃不太下去。温成用温度计给她凉了一下/体温,
  药一点儿都没起作用,反而还破了39℃。
  到底温浅也已经是成年人,一个成年人,发烧到三十九、四十摄氏度,危险程度就算没上过学的人,也都明白!
  温成蹲在温浅的床边,从今天早上起,温浅就说不太说来话,人也是迷迷糊糊的,除了喊肚子疼外,喊爸爸喊想回家,甚至还喊了好几次“老师”。“老师”指谁,温成还愣了一下,当他意识到这句“老师”很有可能是指沈苏御时,
  他靠在墙板上,沉默了好久。
  “温教授!”渔农探进来头,喊了一下正在发怔的温成。
  温成悄悄走出去。
  按照原计划,他们至少还要在这片静海海域上待上三天,才敢往回走。渔农问了两句“小姑娘情况怎么样?”,温成没说话,说句老实话,他并不认为温浅这个情况还能撑得下去三天的时间。
  渔农看着远方黑压压的一片,喝了口酒,突然对温成道,
  “我和其他几个人商议了一下,小丫头的身体等不得三天的时间。”
  “三天,是船上的东西都需要一个掰成两半来,才能维持得下去的。”
  “显然你家姑娘,也不能遭得了这个罪。”
  “……”
  “前面的海域,按照我出海四十多年的经验,不是完全不能闯,之前我也有过好几次紧急状况,闯过好些回暴风雨中的海域。”
  “我们观察了一下,今天下午,那片海上的风浪稍微平静了一些,按照以往的情况,基本上再过两天,那片海域就会恢复平静,飓风应该是已经过去了,往后不太会再返回来……温教授,你觉得呢?”
  “可能就是过海的时候,船会很颠簸,会捎雨,要是你姑娘能受得了,我们现在就准备一下,准备返程。”
  “小姑娘还是尽早送医院比较好……”
  “……”
  这些渔农,都是十来岁就跟着家里下海捕鱼,航海经验相当丰富,对海况的判断力也十分精准。温成对四年前的那场落水还是心有余悸,皱着眉,半天没说话。
  “温教授,要是实在是不愿意,就当我们没提起来过……”
  温成摇摇头,渔农也都是出于对温浅身体的考虑。是啊,哪个常年出海的人,会愿意闯风云莫测的危险海域呢?
  “让我想一下。”
  “好,不急不急。”
  “……”
  温教授在甲板上站了半天,烟也抽了大半包,来来回回。其实从三年的昏迷中苏醒后,他的身子也没有过去那般硬朗,烟一抽多了,就会老咳嗽。
  另一个年轻的小渔农端着一盆刚烧好的热水,问温教授要不要给温浅换暖水袋。船上的淡水要开始节约使用,温成见这些渔农给温浅的淡水还是没有半分减少,他意味复杂地接过淡水,说了声“谢谢”。
  回到船舱内,温浅有点儿清醒。
  温成摸摸她的脑袋,问她好受点儿没?温浅眨了眨,被高烧烧的红彤彤、泛了水波的大眼睛,吃力地摇摇头,
  “我没事……爸爸……”
  温成出了船舱,找到掌舵的渔农,
  沉默了半天,
  开口道,
  “好,我听你们的安排。”
  渔农喝了口酒,
  “那我们一个小时后,就启航。”
  “返程!”
  ……
  ……
  ……
  *
  船只刚进入大暴雨海域不久,掌舵的渔农就察觉出里面的海况比他们想象的要坏很多。
  外面绕了一圈云,给外界模糊了里面的险恶风暴。船只摇摇摆摆,坐在船舱内的其他渔农们,神色一个个全都严肃起来。
  温成抱着温浅,问他们要启动逃生装备吗?
  其中一个年纪跟掌舵渔农差不多的男子拧着眉,让大家把救生衣都穿好。他推开门,冒着狂风大雨,钻出去找掌舵的伙计,
  “我去看看!”
  温成给温浅穿好救生衣,自己也套上。船晃动的特别厉害,温浅经受不起这般剧烈摇摆,是不是吐出来一些早上灌的药。温成的前襟都被打湿,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海洋味,以及中药的刺鼻。温浅还在发烧,身体一直在哆嗦着。
  “小张,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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