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很快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剔除。
这可是阮平左啊!
这样一个不会聊天,沉闷又固执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炫耀的语气?
可是等他终于说服自己,准备再同阮平左聊别的事情时,阮平左却先开口了。
“阿觅很聪明。”
那人:???
阮觅本来有些尴尬,可是转念一想,伯母都说那些东西寻常人要学两个月,可是她半个月就学完了,这难道不算聪明吗?
一直以来都不曾在学习方面被夸奖过的人膨胀得厉害,在那人看过来的时候挺直了胸膛,丝毫不露怯,并且朝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功课从来都不用催。”
阮觅下巴微翘。
“听课的时候很认真。”
阮觅嘴角忍不住上翘,但为了矜持还是压了下去。
“进步很大。”
阮觅终于忍不住了,嘴角疯狂上扬。
搭话的官员:……
够了吧???
谁没有侄女?谁没有女儿啊!至于吗???
就离谱!!!
作者有话说:
阮平左对官员A说:我有个侄女。
阮平左对官员B说:她很聪明。
阮平左对官员C说:请你夸一夸。
晚上没写完九千字,那就还是明天中午左右还有一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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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官员觉得自己受到了职场压迫。
面对阮平左的注视,官员心中极其暴躁,但想了想自己自己日后的前程,最后还是干巴巴地屈服了。
“呵、呵呵……令侄女真是天资过人。”
听到这句话,阮平左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带着阮觅走了,不带一丝留恋,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以继续攀谈的机会。
阮觅感觉自己走的时候,都听到了那个官员心梗的声音。她挠了挠脸,从刚才的膨胀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有些羞耻。
但是等阮平左再一次领着她在另一个官员面前进行炫耀,阮觅顿时又挺胸抬头,嘴角疯狂上翘。
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爱听好话。
伯侄俩都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那脸上透露出来的炫耀意味,丝毫没有因此减弱,甚至因为这样的平静更添了几分莫名的讥讽。
他们状似随意地往人群里一站,然后很快就会响起重复的话。
过一会儿离开后,原地只剩下一个满脸写着“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的官员。
所过之处,无一幸免。
这一日,官员们有了被炫耀支配的阴影。
虽然阮平左也就是一脸严肃地带着阮觅去那些官员面前炫耀,但一路走下来,只言片语中,阮觅也将那些人的身份名姓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她仰头看了阮平左一眼,总觉得他很像是在钓鱼。
什么都没干,就自己站在那儿,便引得一些想要攀关系的官员纷纷凑过来。然后才不慌不忙开始炫耀,让那些原本想攀关系的人听完后个个都表情扭曲。
阮觅原先以为阮平左是正直不爱耍心眼的人,谢氏也常拿他不懂得看气氛的事打趣他。但仔细一想,官至文渊阁大学士,还是皇帝身边的重臣,怎么也不可能是个心中什么事都不想,只有诗书典籍的人。
大概这就是,大智若愚吧。
阮平左注意到阮觅看她,便停下脚步。即使没说话,阮觅也能从他眼神中看出疑问。
阮觅咳了一声,“没什么。”
总不能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吧?
看城附近一片辽阔,因着入秋微微发黄的草地如同浅黄色的毛毡毯,一直铺展开来,直到延伸进远处的落松林里。
看城下人越来越多,不过这儿并不是闹哄哄的集市,于是人群都规整站好。
阮觅跟在阮平左身后,看见一个身着赤黄袍衫,腰间九环带的人从看城上走下来。
他眉目威严,身后跟着宫内内侍与御林军大将军。
这是阮觅第一次看到皇帝,但也知道目光太过放肆恐怕会引来斥责,于是很快收敛了目光。
内侍捧着□□皇帝传下来的弓箭来到顺元帝面前。
那是足足有阮觅那般高的弓箭,明黄的丝绦卷在弓臂落手的地方,与沉黑的颜色相互映衬。
与此同时,围栏外的林子里开始有了骚动,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开始有猎物从林子里跑出来。
将这块地方围起来的御林军在驱赶这群猎物过来后,又再次退了回去。
“陛下执弓——”
内侍的尖嗓子响起,皇帝拿起弓箭,开始拉弦。
但这把弓箭以神武出名□□皇帝最喜爱的一把弓,足足有三石之力。于是皇帝只稍微拉了拉弦,就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
箭离弦,没什么力道,就那样虚虚的往前面飞了一段距离。
正巧有只鹿一跳而起,飞身接箭,屁股上就浅浅挨了一下。
箭力道不足,掉了下去。只有那只小鹿,挨了一下后鹿眼惊慌又茫然,然后害怕得左跳右蹿疯狂蹦跶,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前。
顺元帝把弓箭放了回去,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很快就挥手让身边跟着的人自个儿狩猎去了。
他身边本来站着这回来狩猎的皇子公主,阮觅悄悄看了眼,没看到段般若,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段般若一定也来了,只是不知道如今在哪儿。于是又警觉起来。
大臣们都散开,自去准备狩猎的东西。不过顺元帝倒是把阮平左留了下来。
顺带着问了阮觅。
“阮爱卿说的侄女,便是这孩子?”
他看着阮觅,阮觅很快反应过来,跪了下去,“臣女阮氏阿觅,见过圣上。”
“好孩子,快起来。”这会儿顺元帝又变成个和蔼的邻家叔伯的模样。
阮觅顺着他的话站起身。
之后顺元帝的话题竟然也一直围绕着阮觅,从平日的学习到生活上,问了个透彻。
阮觅可不觉得这是随便问问,回答之前都敛着眉想了三四遍自己话里有没有漏洞。但是又不能想太久,以免回顺元帝的话回晚了。
而且脸上还要做出恭敬的模样,确保在顺元帝看来,她是顺从而温和的。
阮平左是朝中重臣,顺元帝为了笼络人心,多与阮觅说几句话本也没什么。可现在顺元帝却一直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阮觅便不得不硬着头皮陪他聊下去。
在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时候。
阮平左淡淡出声:“方才那一箭,是仁德之箭。臣私以为,那一箭,正是陛下的道。”
他这句话说的突兀,不过很好理解。
是说刚才射到鹿身上的那一箭。
顺元帝揣着明白装糊涂,“阮爱卿何出此言?”
“鹿乃有灵之物。安泰年间,白鹿现世,平湘泽江汹涌水流一日退去,百姓免遭洪灾之苦。前朝时也有过灵鹿现世,灾祸尽除的记载。此回陛下故意射偏,想必是心生顿悟,预料到了此鹿有灵,能够降福于世,故而心生仁慈之念,君放鹿,鹿报恩于君,这边是陛下您的仁德之道。”
阮觅听得差点眼睛都瞪出去。
这难道就是历经社会磨练后锻炼出来的说话技巧与能力吗?
顺元帝听了阮平左的话,倒是没再装糊涂,也没有故意与阮觅说话了。
意味不明地赞了他几声。
“爱卿还是这般洞察人心啊。”
被一位皇帝说“洞察人心”并不是什么好的夸赞,阮平左却依旧一脸平静,甚至谢过了顺元帝。
顺元帝拿来射第一箭的那把弓,是□□皇帝的爱弓。雍朝建立,此后的每一任皇帝都会在围猎的时候将这把代表着先祖辉煌的弓拿出来。
但是自□□皇帝后,就没人能把这把弓拉成满月。
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做不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历代皇帝来狩猎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拿着这把弓射箭。
顺元帝这回还好,有只善心的小鹿牺牲自己拯救了他的面子。
但是又想到自己的那支箭竟然连鹿的皮肉都没破开,顺元帝心中又有些不虞。
不过帝王终究是帝王,面上功夫修炼得很到家。把弓箭放了回去后顺元帝脸上没露出来什么,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皇帝又怎么样?皇帝也是小心眼要面子的。
于是他单独把阮平左留下来。
旁人都说阮大学士古板木讷,寡言少语。可顺元帝却摇头好笑,这朝中,要是他阮平左不会说话,那谁还敢说自己会说话的?
阮平左这人啊,是个妙人。
但关键在于要怎么让他开口。
在看到阮平左身边跟着的那个小姑娘时,顺元帝心中就有了打算。故意一个劲的同她说话,直到小姑娘那温顺的外表下露出些轻易看不出来为难的时候,阮平左才终于开口了。
是的,顺元帝这么大费周章,为的其实就是让阮平左不得不给自己拍马屁。
要问他为什么偏偏要找阮平左。
顺元帝可能就要惊奇反问了。
这不是很有成就感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而且说话有艺术,又好听,谁不喜欢听这样的话?皇帝也喜欢啊。
至于阮平左能不能懂得他的意思,顺元帝从来不担心。
毕竟,这样一个擅长洞悉人心的人,怎么会看不懂他的意思?
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地吹捧,一个贵为九五之尊却笑得和蔼,怎么看怎么奇怪。
听着听着,阮觅又听到了不久前她非常熟悉的那句话。
“这孩子好学,聪慧,从不用臣操心。”
阮觅努力保持沉默。
顺元帝也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膝下几个公主,从最大的那个到最小的那个,没一个是愿意在学习上花心思的。
于是顺元帝视线又落在阮觅身上,呵呵笑了两声,光明正大转移话题,当作没听到阮平左的炫耀。
“阮爱卿是不是该回去准备了?”
阮平左也没有想听到顺元帝的夸奖,好像他说的那句话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并没有什么目的。
听到顺元帝的话后,他很恭谨地行礼告退,然后带着阮觅离开了。
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有几个官员过来找阮平左,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阮觅便道:“伯父您且去就是,我在这儿看看。”
阮平左这才离开。
不过阮觅也没逛多久,因为很快段意英就骑着她的逐月过来了,曹雪冉向来与她待在一块儿,自然也骑了马。
“好啊你,竟然都不告诉我。”逐月还没停好,段意英就翻身下马,冲到阮觅面前满脸威胁地看着她。
大有阮觅不给出个好的解释就不会放过她的架势。
阮觅悄悄往后面挪了几步,有些心虚。
借口是真没有,她就是忙起来不小心给忘了。
把这个理由说出去,她还不得被段意英手撕了?
心里虚,但是脸上很撑得住场面。阮觅眼神飘忽,正在想要找个什么理由稳住段意英。却在下一秒对上了曹雪冉带笑的眼神。
……
阮觅心中颤了颤,如果仅仅是段意英一个人,她还能应付过去,但是曹雪冉也在的话,不管她用什么借口都会被看破的。
她终于老实下来,低着头任由段意英教训。
“还好我眼睛好使,不然方才就没看到你了。是不是我们不来找你,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们了?”
段意英眯着眼睛,眼中的威胁已经到了浓郁的地步,阮觅连忙摇头。
这她还是记得的!
先前没说是因为整日在那几个地方连轴转,一忙就忘了。昨晚上本来就打算去找段意英她们,可是转念一想,初到行宫,她们肯定也很累,需要好好休息。所以阮觅就好好待在了房间里。
“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解释。”她被段意英抓着肩膀摇晃,差点连魂都摇出来了,企图解释的声音虚弱无比。
段意英还在气头上,“我不听我不听!”
阮觅只能恹恹闭上了嘴。
人生如此多艰。
但是她不说话了,段意英同样感到不满,“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就别想走!”
阮觅仰头看天,发髻间的簪子被段意英摇得几乎脱落下来。
算了,毁灭吧……
忽然一下子,段意英停止了她的所有动作,阮觅终于得到一丝安稳。一转头便看到阮平左站在她身后。
“伯父。”阮觅被摇得眼睛现在还晕着,只能弱弱喊他一句。
阮平左则依旧是那副模样,等阮觅不晕了,他才道:“等会儿我要陪同陛下狩猎,你伯母在休息处坐着,有什么事决定不了,便去问问她。”
他一板一眼同阮觅说着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像真正的家人那样交代行踪,以免对方担心。
阮觅愣了一下,很快回道:“好。”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阮平左视线落在段意英与曹雪冉身上,同那两个小辈打了个招呼。曹雪冉同样恭敬朝他行了一礼。因着这个动作,缩在曹雪冉身后的段意英就不免露了出来,整个人抖了抖。
抖完之后,也同曹雪冉那样向阮平左行了个礼。
两人这般恭敬,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当年阮平左尚未成为大学士,还是个普通书生。不过名气大了些,许多当朝权贵都喜欢把自家孩子放在他身边跟着学习。
曹雪冉与段意英两人,自然也跟在阮平左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
只是与曹雪冉的天资不俗不同,段意英自小就崭露出了非同寻常的对学习的厌恶。不管家中人怎么说,都不肯去阮平左那儿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