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但现在,这个事情对她很关键,不管沈瑞宇会不会告诉她,谢菱都得来试一试。
  沈瑞宇短暂地思考了一下,便站起身,关上了身后的门。
  室内除了谢菱与沈瑞宇,还有谢菱的贴身侍女环生,关起门来虽然显得气氛有些紧张,倒也不算于理不合。
  “那件事的调查,已经基本有了结果。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谢姑娘既然问起,我对你透露一二,你切勿说与人听,免得招来灾祸。”
  谢菱屏了屏呼吸,用力点点头。
  她并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沈瑞宇压着嗓音道:“原本,太子因千灯节失职之事受人指控,甚至还有人揣度太子为了倒逼皇权,与外邦通敌,才会叫番贼流入,在京城作乱。”
  “但经过查证,那几名消失的女子,实际并非京城中人,掳走她们的也并非番贼。而那两名惨死的女子,请仵作验尸后也证实了,她们早在千灯节前两天就已经殒命。”
  “可以看出,这件事实际上是有人从中做局。”
  “详细的调查经过,不便告知姑娘,还请姑娘谅解。”沈瑞宇拱了拱手,“这关头紧要,加之兹事体大,在下不得不再冒昧提醒一句,请姑娘谨言慎行。”
  “我知道的。”谢菱点点头,“多谢沈大人。依沈大人的意思,如今太子已经洗清冤屈了?”
  “起码太子因千灯节被控告之事,现已查实,都不成立。”
  谢菱心中的大石落下。
  谢兆寅辛苦经营防备,都是因为朝中的夺嫡之争,给这些世家大族也带来影响。
  若是太子地位稳固,自然就不需要面对这些争斗。
  朝中的风起云涌,沈瑞宇虽然没有参与,但也免不了多少有所耳闻。
  最近,以军机章京谢兆寅为首的一批大臣,原本最是忠良耿直,从不参与争斗,现在也有些摇摇欲动。
  不少藏在暗中的势力也动了心思,想要挖动这一批人。
  其中的危险,只有局外人能看得清楚。
  若不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沈瑞宇不会将如此机密之事告诉谢菱。
  他谅解谢菱想要为父亲出力,但他也只能点到即止。
  -
  谢菱再次向沈瑞宇道谢,目光落在沈瑞宇相隔一张茶桌的面容上。
  他比起从前,有许多变化。
  眼尾多了几道细细的纹路,微微眯起时,如同笑痕,中和了冷若磐石的威严,让他整张脸更添隽逸。
  她没有久留,起身与沈瑞宇道别,重新戴好帷帽,推门而出。
  平心而论,以外貌而言,当年的沈瑞宇是最接近苏杳镜的审美的。
  对于男性而言,比起皮肤白皙、养尊处优的外貌,苏杳镜像是天生就更偏好充满野性、生机勃勃的模样。
  沈瑞宇一身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再加上常年苦行僧一般从不间断的锻炼和冷水冲澡的习惯,让他有一层柔韧的肌肉,虽然常年被掩盖在他那冷淡庄严的气质底下,让苏杳镜有些失望,但也已经是挺符合她喜好的了。
  谁不爱看让自己赏心悦目的人?
  这也就导致了,玉匣对沈瑞宇的初始好感度就很高。
  玉匣作为惜春楼“藐视皇权”的罪状,被大理寺少卿押了回去。
  因为玉匣身份特殊,不便进入大理寺,因此沈瑞宇当时把她安置在了城中的一处别院。
  她分明是被关押的,却闲庭信步,好似来做客一般,十分自在。
  院子里有两棵大树,长得很近,玉匣一看到,眼睛都亮了,对沈瑞宇连连说:“这里,最好做秋千架!”
  沈瑞宇瞥她一眼,半晌才启唇道:“没有秋千。”
  玉匣不高兴地努起嘴,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小模样,分明就是在暗骂他小气。
  沈瑞宇大约也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给玉匣在屋子里安顿好后,沈瑞宇就对她说:“这位姑娘,你在这里是……”收监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玉匣又努了努嘴。
  玉匣觑着他,很有几分嫌弃似的,说:“你都已经把我买了下来,怎么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买……”沈瑞宇瞠目结舌。
  他否认:“我没有。”
  玉匣不明白,“谁揭了玉匣的面纱,谁便是将玉匣的买主。喂,昨日,可是你亲手把我的面巾揭下来的,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沈瑞宇呼吸一滞。
  在惜春楼内,他看见玉匣的那瞬间,被玉匣的容貌所吸引,竟然鬼使神差伸了手,将她的面巾摘了下来。
  这本是不必要的多余之事。
  他从来克己自严,不会做这样的事,那天却像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一般。
  他抿紧唇,心中那不合时宜的声音又跳了出来,提醒着他蠢蠢欲动的心魔。
  不管他承不承认,那一天,他都确实是因为觉得那女子的面容与胞姐几乎一模一样,才伸出手去揭面纱的。
  他相看一看,她面巾下的全脸是否也与胞姐相像,但很显然,一点也不像。
  这是他自己做错的事,被玉匣当面点出来,沈瑞宇尴尬地咳了一声。
  玉匣敏锐地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喂。”玉匣斜睨着他,“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沈瑞宇想要重新解释。
  玉匣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连串地道:“我先警告你,楼里以前就有这样的人,把姑娘买走之后又后悔了,贱价把姑娘卖回去,让人受尽欺负。”
  “我可不会受这样的欺负,你要是敢后悔,我就敢烧光你的头发!”
  沈瑞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他哑然失笑,不知道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这些威胁人的路数。
  他正色,想要同她解释衙门,解释关押,解释罪犯。
  但她是被藏在那个楼里长大的姑娘,只知道楼里的规矩,这些世俗的东西,对她来说,像是不顶用的。
  沈瑞宇想了想,最终放弃了。
  只承诺道:“不会再把你退回楼里去。”
  玉匣是那不合礼法的纸醉金迷窝中,最为奢侈销魂的存在。
  她是被当做罪证捉来的,从此就跟惜春楼没关系了,哪怕沈瑞宇要将她送回去,惜春楼也定然不敢收她。
  玉匣听了这话,才总算放心了些。
  她在别院住了下来。
  别院里,有几个负责看押她的人,但是玉匣手无寸铁,根本没什么好看押的,最后这些人,也全都沦为了替玉匣洒扫院子、打理杂事、追在她身后防止她添乱的奴仆。
  玉匣可没觉得不对劲。
  她在楼里时,也是人人捧着的,不管是专门负责清扫的婆子,还是同她一样身份的姐姐妹妹,都对她好极了,她从没自己动手做过闲杂事。
  如今在这个别院里,当然也是如此。
  玉匣躺在藤椅上,侧面而来的风吹得她发丝拂动,挠在脸上痒痒的,玉匣拨了几次,还是拨不开,就有些不耐烦。
  她刚蹙着眉,身后看守着她的人就不自觉地伸出手,帮她抚好了鬓角,固定住散发。
  玉匣舒展了眉心,舒舒服服地继续躺着,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下帮她整理的人是谁。
  世上从不缺对玉匣好的人。
  当然,偶尔也会出现那么一两个不肯惯着玉匣的人。
  有一日,玉匣忽然想吃石榴,当天能离开别院去集市的,就只有门口的一个守卫。
  玉匣去找他,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结果遭到了冷漠的回绝。
  玉匣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像他的心有多么狠,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
  那守卫嗫嚅了下嘴唇,想说他马上要轮班了,离开别院后,下一岗就不会是他来值守,怎么方便给她带石榴回来。
  但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当天玉匣真的吃上了石榴,还是剥好的,红彤彤甜滋滋的那种。
  玉匣美美地在别院里住着,沈瑞宇把她安顿下来后,就极少出现。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太清静,太寂寞了些。
  待了一段时日后,玉匣觉得不新鲜了,就有些无聊发慌。
  一会儿想吃石榴,一会儿想踢毽子,一会儿还想跟人比爬树。
  等这些也都玩腻了,玉匣又开始想念楼里的姐姐妹妹们,想念她们会拿金银打造的蝴蝶钗逗她玩,想念她们纤纤素手喂的雪糕饼,想念她拿老鸨给的珍珠打弹珠的日子。
  可沈瑞宇的别院中哪里有那些东西。
  沈瑞宇最是崇尚节俭、少物,能不消耗的就不消耗。
  他在大理寺里用的文书用具,大多都是用质地松柔的树木制成木板,极少使用布帛。
  封捆公文所使用的绳索,也是用成本极低的草麻等物搓成。
  有时沈瑞宇要外出办公,也从来不让人设公宴,而是自己带好可食用半个月的干饭,以解决用饭问题。
  主子连办公、生活都压缩到极致,底下的人自然以此为教条,不敢铺张浪费。
  玉匣想要的那些,便是打死他们,他们也变不出来。
  好在,大理少卿临走前曾嘱咐过,玉匣在这里的一日,便不能短她衣食,需得好好照料,因此底下人便借着这个话头,在饮食方面多多迁就玉匣。
  基本上玉匣爱吃什么,只要对小厨房讲一声,便鲜少有不给她的。
  小厨房算了一下,有一旬,玉匣吃了七只鸡。
  这几乎是一天一只了,玉匣真真是酷爱烧鸡,越是油盐重、辣味呛,越是喜欢。
  天气转凉了,有一天晚上,玉匣爬起来偷偷吃光了午间没吃完的半边烧鸡,第二天肚子就犯了凉。
  她恹恹地躺在藤椅上,肚子里不停地胀气,胀得她又疼又难受,虽然喝了药汤缓解,却也没那么快起效。
  旁边的人不断地教训她,对她说沈府的规矩,午时过后不生明火,不起炉灶,若是她饿了,可以吃点别的,这些油重的东西冷了就不要再碰了,免得又让她自己难受。
  那日沈瑞宇走进院子,还未见到人,便听到玉匣的声音,倦倦地连声说:“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沈瑞宇往里面再走了两步,就看见玉匣侧身躺在藤椅上,双腿蜷起来,背对着身后的丫鬟,两只手分明在用力捂着耳朵。
  沈瑞宇觉得有些好笑,但他习惯了面无表情,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他走到近前,对上玉匣有些陌生的眼神,才意识到,他上次见到这个人,是三个月之前了。
  玉匣忘性大,三个月,足够她忘记很多东西。
  对着沈瑞宇看了一会儿,玉匣像是才想起来,这是揭了她面巾的那个人。
  玉匣眨了眨眼,半天才扭扭腰,站了起来,不大情愿地扯出手帕,在沈瑞宇面前挥了一下:“官人,你回来啦!”
  这是楼里教过的,若是看到许久不曾见到的主人家,就要对他说这句话。
  玉匣很听话,但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一点也不像是在欢迎人。
  这下沈瑞宇轻轻地笑了一声,说:“不用做这些。”
  三个月都过去了,惜春楼里该封的都已经封了,玉匣也没什么必要再留在这儿。
  可是她能去哪儿呢?
  沈瑞宇琢磨了一下,没有立刻赶她走。
  而是挥退了下人,单独问玉匣:“你还有什么别的亲人吗?”
  玉匣望着他,像是在思考。
  沈瑞宇顿了顿,又补充道:“要对你好的亲人。”
  “对我好的,有很多。”玉匣慢吞吞地说,“可都不是我的亲人。”
  沈瑞宇微微滞住,叹息一声。
  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个答案。
  若是没有别的亲人,就有些难办了。
  是他把玉匣从惜春楼里押出来的,这会儿要将人孤零零地赶走,他也做不出来。
  就怕人从自己手里放走了,又掉进什么泥潭里去。
  玉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唇瓣动了动,嗫嚅着看向他。
  像是想问什么,但又想起来他曾经对自己许诺过的,不会再把她送回楼里去,于是又忍住了,咬咬唇瓣,没有再问。
  那双眼睛却清凌凌地盯着他,细长的眼尾上翘。
  沈瑞宇一时不知道能跟她说什么,就站起来离开。
  反正都已经过了三个月,也不急于这一时。
  他走到院外,看到方才对着玉匣一脸无奈的那个丫鬟,就把人叫了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丫鬟把玉匣的偷吃,还有这阵子的寂寞,这样那样地说了一通。
  沈瑞宇心道,她这是无聊了。
  无聊会生不满足,生贪欲,生郁躁。
  倒也好解决,给她找个打发时间的东西就好了。
  玉匣没等来金银蝴蝶钗,也没等来那满满一匣子的珍珠,却等来了一个可以旋转的长筒。
  丫鬟说:“这是沈大人送来的,说名字叫做,万花筒。”
  沈瑞宇从一个被抄家的富商府上搜到的这个东西,不知是哪里产的,对着单只眼睛看进去,再旋转底部,就能看到底端变化莫测的图案。
  玉匣拿着它玩了一天,难得的一整天都安安静静。
  后来,玉匣也时不时就把万花筒拿起来看一看,找到了这么一个好玩具,她倒是少惹很多麻烦,叫人省心不少。
  沈瑞宇隔了半个月,又来了一次别院。
  玉匣对着天空,慢慢地转着万花筒,叹息一声,放下来,就看见一旁的沈瑞宇。
  她这次没再陌生地打量他,扬了扬万花筒,对他说:“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个湖吗?”
  沈瑞宇答不上来。
  他看了很多书,却没看到过这个问题的答案。
  玉匣和他对坐在石桌边。
  她敲了敲万花筒的底部,低着头说:“这里面,其实只是一些五颜六色的纸片而已。”
  沈瑞宇点点头。
  这个他也知道,这万花筒里的东西看着很新奇,很曼妙,稍微旋转一下,就能看到许多不同的图案,而且每个都那么色彩斑斓,有的色彩组合很美丽,有的色彩组合又很丑,像是世上千奇百怪的人一般。
  但是,其实看久了,就自然而然能明白它是如何产生的,当最终明白过来它们不过是一堆纸片造就的假象,便会觉得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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