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脆桃卡里
时间:2021-11-21 00:28:40

  其实,沈瑞宇没想到玉匣能玩这个东西这么久。
  玉匣耸了耸鼻尖,说:“其实这些纸片是错位的,可是我们用眼睛看到,就觉得它们好漂亮。”
  “有时候我在想,它到底是我们看到的漂亮图案,还是就只是一堆被折叠扭曲的纸片呢?”
  “纸片放的位置不同,就会有不同的图案。人被放在不同的世界里,就会有不同的故事。”玉匣笑了笑,那笑容像是参透一切,又像是暗昧不明。
  她邀请沈瑞宇与她同坐,说的话却又有些断断续续,好像并不是要说给他听的,而是自顾自地开口,表达,对面只需要有一个坐着的人而已,至于这个人是谁,会不会给她反馈,她都无所谓。
  沈瑞宇有些意外地看着玉匣。
  他族人崇尚礼佛,他胞姐甚至从小就住在寺庙里,陪伴青灯古佛长大。
  第一次看到胞姐时,沈瑞宇已经十几岁,被那沾染了一身超脱气息的女子惊艳到,就像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第一次见到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仙人那般震撼。
  当时沈瑞宇甚至没想起来,那就是他的嫡亲胞姐。
  那之后,沈瑞宇开始爱上禅学。
  那般缥缈的青灯古意,像是一枚轻得挠人的鸿羽,飘过沈瑞宇的心湖,在那张原本完整平静地心湖上,第一次留下了褶皱,留下了以后无论何时想起,都无法忘记第一次悸动的涟漪。
  可现在,他却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看见了深不可测的禅意。
  沈瑞宇张了张嘴,想对玉匣说些什么。
  最终开口,却是莫名其妙地,又将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抛了回去。
  “所以,世上有多少个湖?”
  沈瑞宇的确很好奇。
  玉匣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有些无赖的笑:“我也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沈瑞宇无奈。
  玉匣又接着说:“可是我知道,在有一个地方,会有人亲自去丈量,世上最大的湖在哪,奔涌的河流过多少年,千里之上的高山,和千里之下的农庄,是不是会盛开同一种桃花。”
  “那个地方……在哪?”沈瑞宇忍不住问。
  听着玉匣的描述,沈瑞宇竟然有些心动。
  其实他幼时,也常常思考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后来为了迎合胞姐的喜好,性子越来越持重。
  他想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玉匣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真有这么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可以有这个时间,有这个闲心,不顾一切地去做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用的事情。
  玉匣又狡黠地笑了笑。
  她像一只永远不会学乖的狐狸,不管看起来再怎么温顺,也永远不会对人摊开四爪,让人摸摸肚皮。
  “我知道——”她故意拖长着音调,“但我不会带你去。”
  沈瑞宇被她气得想要发笑。
  他几乎确定,这鬼灵精怪的小姑娘就是故意拿他开涮。
  他要是认真信了她说的那些胡话,才真叫人笑掉大牙。
  沈瑞宇甩甩袖,起身走了。
  后来他又是大半个月没出现,不过,别院里那两棵长得近的大树被人砍断了多余的枝叶,在中间牵起牢固的绳索,在树荫下,搭了一个秋千架。
 
 
第87章 佛堂
  沈瑞宇再来别院时,把他那个小佛堂也挪了过来。
  他原本吃住都在大理寺,上峰体谅他的性情,给他在住所里多安了一个小佛堂,沈瑞宇一直都觉得有些不合适。
  前些日子,大理寺进来一个新同僚,年纪比沈瑞宇要大上一旬,有个怪癖,最闻不得香火气味,沈瑞宇为了同僚和睦,便将小佛堂给挪了出来。
  原本,是要放到他那沈府去的,可是他只身一人在京城,府里没人住,就一直空空荡荡,若是挪到那里去,一定只能积灰。
  想来想去,沈瑞宇就想到了玉匣住着的这处别院。
  那之后他来别院就来得勤了些,虽然还是不定时间,但是一周一次总是要来的。
  小佛堂就安置在玉匣住处的不远处。
  沈瑞宇跪在蒲团上,肩背笔挺,低眉敛目,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佛珠。
  那佛珠一颗颗很硕大,纹路粗粝,大约是被抚摸过许多遍,表面虽然粗糙,触感很温和。
  佛堂的门大开着,谁都能进,但一般而言,也没人敢去打扰。
  只有玉匣,总是时不时地盯着那边,蠢蠢欲动。
  以前,沈瑞宇是这里的主子。现在玉匣在这儿混熟了,这里就成了她的地盘。
  家里来了新的人,玉匣总是跃跃欲试,想过去挠他两下。
  沈瑞宇正闭目冥思,额顶突然传来痒痒的触感。
  他以为是小飞虫,大约过不了多久就会飞走,只微微晃了晃脑袋,没有理它。
  结果,那痒意一路爬到眉心,还在那里动了两下。
  眉心是紧要之处,分外敏感,沈瑞宇一下子睁开了眼。
  就看见玉匣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拿着一张坠着流苏的手帕,轻轻晃动手腕,在沈瑞宇额前轻摆。
  又是她在捣乱,沈瑞宇看她一眼,有些无奈,重新闭上眼。
  闭眼后,视线恢复一片黑暗,嗅觉变得更灵敏。
  在袅袅的檀香之中,混进来一丝女子手帕上的甜香,扰乱了整个佛堂宁和的气场,撩动着清静地弟子的心弦。
  他不理玉匣,玉匣却对他更感兴趣。
  “喂,你许了什么愿望?”
  沈瑞宇闭着眼,徐徐地呼吸,胸膛微微起伏,说:“我没有许愿。”
  玉匣觉得奇怪。
  “你没有许愿,你在这儿干什么?”
  沈瑞宇没有答话。
  在佛前冥想是他每天休息的一种方法,有时候工作太忙,白天不能睡觉休息,他就用这种方式,凝神静气个一刻钟,精神便会好上许多。
  玉匣絮絮道:“我也曾见过别人拜佛。他们看起来,比你可虔诚许多,香案上总是摆满瓜果,嘴里喃喃念叨着愿望,说要念三千遍,就一遍也不敢少。”
  “你看你,桌上光秃秃的,只拿着一串佛珠,又不许愿,你拜佛有什么用啊。”
  沈瑞宇睁开眼,抬头看了看她,便垂下眸,静静地说:“有时候,信佛不是为了许愿。”
  玉匣努了努嘴:“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人。”
  沈瑞宇眸中微微一动,闪过无奈的浅笑,继续闭上眼沉思。
  沈瑞宇来别院的时候,院子里的下人总是很紧张。
  这位沈大人过午不食,平日也偏好瓜果素蔬,与最爱烧鸡的玉匣毫不相同,根本吃不到一块儿去。
  下人们不敢打乱沈瑞宇的规矩,却又舍不得委屈了玉匣,伤透了脑筋。
  终于有一个资历颇深的嬷嬷,忍不住去问了沈瑞宇,他来的日子里膳食要怎么布置,沈瑞宇愣了一下,却说:“随你们玉主子。”
  有了这句话,下人们才放下心来,果真没有再改过菜单,一应全都按照玉匣的喜好安排。
  而且,玉匣在这别院里,始终没名没分,沈大人没提过,玉匣也懵懵懂懂,只知道说她是被沈瑞宇买来的,可究竟是买来做什么的,她也不知道。
  如今沈瑞宇口称玉主子,这岂不就是承认了玉匣的身份?
  虽然还不算正式地有名有姓,但起码,也有个说法了。
  那嬷嬷听了,当然高兴不已,回去之后还跟好几个人炫耀了一番。
  这话传到了沈府的小厮耳中去,那小厮不信。
  他跟着沈大人多年了,从来都只见到沈大人对别的女子不假辞色,这玉匣还是个青楼女子,沈大人怎可能对玉匣有意?
  直到有一次,那小厮亲眼看见了沈瑞宇在别院里用餐,他竟然当真跟着玉匣吃了一桌子的佛跳墙、红酥肉,才啧啧有声,不得不信。
  不食人间烟火的沈大人,什么时候用过这么重的荤腥?
  后面沈瑞宇来的次数多了,玉匣对他也没那么好奇了,去吵他的次数越来越少。
  反倒是有时候,沈瑞宇结束冥想,发现挺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玉匣的动静了,还会来找玉匣,看看她在做什么。
  院子里到处都静悄悄的,沈瑞宇朝着玉匣的房间走去。
  他手里捧着刚下来的山楂,洗得干干净净,屈指敲房门。
  “玉匣?你在房里么。出来吃山楂。”
  大白天的,房门一般没锁。
  沈瑞宇说完后,没听见有回音,不知道玉匣是不是不在房内,就想推门进去看看。
  似乎察觉到沈瑞宇的动静,门里传来玉匣有些慌张的声音:“不不不,现在不要进来,我……那个,不方便。”
  沈瑞宇手一顿。
  他大约猜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耳根莫名烫了烫。
  因为没有及时离开,沈瑞宇又似乎听到门里隐约传来换衣服的簌簌声,立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一般,快速离开。
  玉匣倒是又很快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她看见石桌边,沈瑞宇坐姿笔挺地背对着她,还觉得奇怪。
  手一伸,拿了一颗山楂放进嘴里,手肘搭在石桌上,探过身子去看他。
  “你干嘛呢?”
  她歪着脑袋,一边说话,含在嘴里的那颗小山楂就在她舌面上滚了一圈,红润的果实,映着粉嫩的舌尖,一闪而过。
  沈瑞宇迅速地垂下眼,搭在膝盖上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收紧。
  快入冬了,小厨房做了羊肉锅子,就在院中烫得暖暖和和,软软乎乎,连路过的夜风都变得浓香腻人。
  烫锅子吃对沈瑞宇来说是最好的,他吃得清淡,几乎不用酱料,烫一烫就能吃。
  热气熏得上头,他吃饱了之后,人像是有些微醺的,坐在夜风里,双眸含了些许水光,迷蒙而从容地看着对面的玉匣。
  玉匣嗜辣,烫好的肉片夹出来,还要在辣酱里裹两下。
  平时的菜式,是小厨房调配好的,再怎么辣,也不会顶了天去。
  现在玉匣自己调酱,还有谁能管她?简直恨不得把辣油全倒碗里,还盛气凌云地说,小意思,不够辣。
  其实她已经吃得直吸冷气,又辣又烫的羊肉把她的嘴巴都变得红彤彤的。
  玉匣一边倒吸气,一边对旁边的人说:“再加一根萝卜进去煮,要煮到快烂才好吃!”
  这样随意的、世俗的烟火气,泼辣而生动,衬着她精巧的面容,在夜风中,竟也是一道美景。
  沈瑞宇看着看着,有些发痴了,目光落在玉匣的唇上。
  “喂!”玉匣朝他轻喝一声,不满道,“你这就吃不下了?”
  他停了筷子,叫她一个人吃,真是不够意思。
  沈瑞宇被她喊了一声,飞快地回神,眼波晃动,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左右漂移。
  他低头盯着碗,掩饰自己的失态,可他无法掩饰的,是他刚刚在脑海中想到的画面。
  他居然想到,玉匣抹着口脂的模样,大约也像现在这般朱红、潋滟。
  沈瑞宇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出现那副画面,尤为清晰的,是玉匣的唇瓣、下颌。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但是那半张脸对他来说很是熟悉,因为与胞姐相似。
  沈瑞宇羞耻地攥紧掌心,他难道是将玉匣当做了胞姐的替代?
  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肖想胞姐的,甚至连看都不应该多看,但是对于玉匣,他不必有这层限制。
  嬷嬷切了白萝卜段来,水灵灵地下进锅里。
  看着沈瑞宇不动筷,嬷嬷笑道:“沈大人怎么不吃了?这锅子小,还有羊肉没下呢,多吃点才好。沈大人还未及弱冠,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怎么补也不会多的,可不要拘着自己。”
  沈瑞宇抿紧唇,不敢再抬眸,只埋头苦吃。
  后来沈瑞宇到这小院来得越来越多。
  有时候,是他自己忍不住就来了,脚像是自己会识路,出了大理寺,就自动朝这院子拐弯。
  有时候,他公务太忙,连他自己也没想起要过来,身边的小厮却主动地劝。
  “主子,天儿冷了,小院肯定暖和,今夜就去小院歇息吧。”
  “主子,您这阵儿太累了,又饿瘦了不少,小院不知道最近吃什么呢,去小院看看吧?”
  小厮都已经习惯了,沈瑞宇在小院总是吃得多些,睡得多些,但凡沈瑞宇亏着自己时,必定这么劝他。
  甚至有时候,沈瑞宇有什么烦心事,去小院晃荡一圈再回来,也就好了。
  沈瑞宇来小院的频率,渐渐变成了七天里有五天在这儿,他还把书房也挪了过来,照着大理寺里的布置,造了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
  沈瑞宇常常忙到深夜,当他抬起头时,门外常常悄无声息,静静的一片。
  他也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大多数时候,也确实只有星子月影陪着他。
  但那日沈瑞宇走出门外透气,却发现旁边的屋子还亮着灯。
  那是玉匣的屋子。
  他有些好奇,披上外衣走出房门去看,果然看见莹莹暖光从玉匣的窗子里照出来。
  看位置,应当是在书桌旁。
  沈瑞宇走近,从薄纱的窗里,看见玉匣卷起衣袖,一双纤纤手正拿着笔,在桌案上画着什么。
  她还会作画?
  沈瑞宇心下觉得好笑,便没有出声,悄悄地靠近。
  结果凑近一看才看清楚,正对着他的玉匣目光炯炯,舔着上唇,全神贯注地盯着自个儿手中的笔尖,在那画纸上小心翼翼地移动。
  最后大笔一挥,画作落成,沈瑞宇探眼一看,桌上的画纸中央,是一只长着六根胡须、脑袋圆滚滚的老虎头。
  这幅画,只能用潦草来形容。
  沈瑞宇失笑,摇摇头,想要提步离开,却又看见玉匣十分满意地举起那张画纸,在空中抖了抖,然后背对他挂在墙边晾干。
  毛笔还搭在笔架上,没有洗,不像是用完了的样子,沈瑞宇不由得又好奇起来,玉匣还会画什么。
  果然,玉匣挂好那只老虎头之后,又走回桌边,摊开另一张铺开的大纸。
  那张大纸上,已经有许多用炭笔画好的格子,横纵交错,沈瑞宇发现,他竟然看不明白。
  玉匣趴在那张纸上,依旧是目光炯炯,一派认真,拿起毛笔,端端正正地竖着,在有的格子里画上了骰子,又在别的格子里画上了厉鬼,还画了一些金币、玉佩等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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