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眉眼不再见一丝恨意,好像已经放下一切,清风抚过衣摆,柳长澈低喃一句,“你走吧。”
那年,他被叶之澜重伤,要不是对方急着去悬崖那里找叶初,很有可能就死了,是师父救了他。
这一年里,他在养伤之余陪着师父,一个月前,师父驾鹤西去,临终前师父跟他说了很多。
柳长澈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恐怕都错了,人是得有野心,可也不要让野心蒙蔽了双眼,泯灭了初心。
当年被抓入邪派,其实也有机会能逃脱的,但他没有,为什么?
也许进去没多久,就起夺位的心思。拜师之前还言之凿凿地说要进正派,行天道。
现在想来,柳长澈也觉得太过于虚伪了,不过是借口罢了。
叶初站起来,抬起手,迟疑了下,还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或许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天色暗沉下来,见船慢慢靠边,她加快脚步,随后一跃,平稳落地。
没想到的是柳长澈也跟着上岸,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能让我抱一下你吗?”语调略带希祈。
今晚叶初说过回去找叶之澜的,如今都过了约定的时辰,不晓得他会不会发现什么,会不会生气,可也不差在这一时半刻。
话说,在现代,拥抱只是一种礼仪而已,她倒不是很在意,况且柳长澈还挺可怜的,不就一个拥抱吗?
叶初没说其他的,僵着脖子点了点头,柳长澈弯起眉眼,这是多年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柳长澈很用力,勒得差点喘不过气,不过在她忍受不了之前,他慢慢松了力度。
末了,一声谢谢被风吹散。
叶初望着柳长澈渐行渐远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摇摇头,转身朝相反方向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叶之澜。
第111章 余年礼 ……
叶初霎时无言, 怎么每次都会让他看到这些能令人误会的画面。
转念一想,两人身上还连着血媒,对方是能感应到自己身在何处的, 之前救了她那么多次, 也是多亏了血媒。
叶之澜没说什么, 上来就牵她的手往回走,气氛诡异至极,叶初胸闷不已, 思忖半刻,决定还是先开口。
“你怎么来了?”
小路很安静,只有时不时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叶之澜低首望着她。
“不是说晚上来找我?你不来, 我只好来了。”
还未等叶初说话,他又说:“我怎不知这里有姐姐要的药草?不过我曾阅过一本医书,上面记载着用人心来当药引, 你莫不是来这儿取人心了?”
叶之澜松开她的手,温柔地放在略带骨感的肩膀上,“派里有人受重伤了吗?要不然怎么会需要人心当药引?”
这些话把叶初堵死,正当不知如何解释时, 叶之澜继续往前走, 她唯有赶紧跟上去。
回到派中,已是午夜,其他人大都回房间休息了,除了守在派门的两位弟子,见到他们,便问好:“师兄,师姐。”
叶之澜素来不回这些礼节, 叶初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嗯。”
瞟到他走远了,她没空再寒暄,“明天见。”
小弟子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有点疑惑,“师姐不是去采草药了吗?怎么跟师兄一起回来的。”
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还是那么晚的时候,派里有急事要办吗?可明日就是师兄的余年礼,不该早点休息?”
另一个弟子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困得要命,靠在墙上,敷衍地点点头。
“谁知道呢,自从出那次派后,师姐和师兄的关系就好了起来。我们这些做师弟的,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叶初安分地坐在床榻上,叶之澜忙上忙下地给她准备浴汤。
她微微低头闻了闻自己,明明都是草药味道,不臭啊,就算要沐浴,也不用那么急.吧。
一直想找机会说话,可偏偏没能找到时机,他不是要拿水,就是要替她拿衣服放在屏障后面。
靠着床帏的叶初有些如坐针毡,唇角微微一动,“我...我可以解释的,你别这样。”
闻言,叶之澜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澄澈地看过来,神情极为和颜悦色,愣是没半点不妥,瞧起来反倒是她多心了。
“解释什么?”
又是一句话堵死。
叶初站起来,覆上他拿着水桶的手,慢慢接过来,放到地上,继而缓缓靠过去,“我好累,你帮我洗好不好。”
叶之澜眸色微转,惑人的面容莫名多了些许不可言说的情愫,语调缓慢地重复一遍,“姐姐可是认真的?”
说话间,他靠得很近,冷香似乎要将她淹没,再加上弄浴汤步骤偏多,衣裳生了点凌乱,热气蒸得俊脸微红。
怎么看都觉得勾人。
叶初看着叶之澜指骨分明的手落到腰带,略带风流恣意地解开,她心抑制不住的跳得很快。
腰带被随手放到绣了鸳鸯戏水图案的木纱幔上。
他生得极好,其实单是坐在那便能让人移不开眼,更别提做这种事,能叫人流鼻血。
叶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流鼻血,就是脑袋发烫而已。
跟以往一样,叶之澜喜欢她替他解腰带,不知算不算一种情.趣。
一抬头,淡色唇瓣靠过来,凉软凉软的,在这种天气碰上越发舍不得挪开。
叶初心口一颤一颤的,刚刚碰上的时候,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可现下,那力度似乎把她当面团般揉来揉去。
恨不得直接这样揉熟了,直接吃掉。
于是这一夜,叶初作茧自缚,在水里缠磨了良久,她忍,心想回到床上就好了,殊不知回到榻上更不好,还方便他了。
第二天早上,叶之澜依然精力丰沛,早早地起来换好衣裳,余年礼那日需早起祭拜,拖不得。
所以叶初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小师妹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到耳中,“师姐,师姐,夫人有事找你。”
夫人?叶初搓了搓惺忪的眼睛,又是原主的娘亲,不得不说她很是端庄、柔弱,有空就刺绣什么的。
“知道了,我马上去。”
今日好歹是叶之澜余年礼,夫人穿着相较于以往隆重了不少,现在还不需要出去,于是她坐姿端正地摆弄着桌子上的花草。
也就是插花。
叶初回想起前几个月她拉着自己学插花,脑袋瞬间疼,学了一整天,毛都没学会,只学会了要远离这位便宜娘亲。
夫人听到脚步声,知道她来了,但也没抬头,而是用拿着花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
花插得很好看,虽说外人看来只是简简单单地把花放进去而已,但里头的学问深着呢。
既需要耐心,又需要观察力。
叶初当真是学不来,往那一坐一个时辰插花,实属不是她的风格,“娘,这儿一大早的,有事?”
玫瑰花一折,断开两截,夫人眸色淡淡地将它放到一旁,“我可是你娘亲,找你一定要有事才可以?”
叶初忙摇头,眉眼稍弯,笑着说:“不,想什么时候见我都可以。”
夫人终于停下插花,抬头看她,视线在面上流转几番,眸中有几分不舍,“初儿,之澜行完余年礼后,你的婚期也近了,娘这是舍不得你。”
这倒也寻常,叶初大概也能看得出,“嗯,初儿也舍不得娘亲。”
然后又是长篇大论,她用尽这辈子的耐心听下去,偷偷瞄了一眼外边,太阳愈发大了,说明过去了一段时间,还没说完。
最后还是其他弟子救了叶初,“夫人,师姐,掌门吩咐我来请你们到大殿前,余年拜礼要开始了。”
如此一来,夫人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好了,不说了,今夜我跟你爹要出去一趟,明日才能回来。”
叶初应了一声好,她素来不管其他事。
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几年前一起欺辱叶之澜,如今见叶初对他转变了态度,众人亦是如此,虽不亲近,但也算有礼貌。
轻风派有众多弟子,有几个人跟叶之澜是同一天行余年礼的,也就是同一天生日。
余年礼那天,所穿的衣裳也是早就备好的,跟弟子服一样,三人穿的皆是一模一样的衣服。
其实其余二人长相也不差,但就是让叶之澜压了下去,勿论是谁看过去,首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
晚间,叶初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了床上,不过倒也不是很疼。
因为用来绑手腕的东西材质很软,似乎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
环视一遍四周,她懵了,这不是叶之澜的房间吗?这是要弄捆绑play?
不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一幕,没来得及深思,推门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叶之澜踱步过来,将她额间碎发撩到耳后,放轻声音道:“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叶初自然是知道的,“嗯,可绑着不舒服,能松开吗?”
得到的回应就是他松开衣裳上床,“齐公子明日大婚,爹娘有事不去。”亵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洁白的肤色。
怎么看都觉得场景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太起来,她没敢乱动。
“嗯,我知道,娘跟我说了,她今晚要跟爹出去,明天回来怕也赶不及。”
叶之澜亲上来,纠缠了好一阵子,才松开。
叶初唇瓣缠红,略带水泽,她隐隐约约有种错觉,自己迟早喘不上气。
“你会离开我吗?”他缓缓抬起头,薄唇上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湿润,指腹禁锢着她的腰身,姿势怎么看,怎么奇怪。
为何突然问这个?
忽然想起什么,叶初猛地看向他,恍惚中,醉酒的时候胡言乱语了几句,到底说了什么,她忘了。
良久没得到回答,叶之澜也不生气,直接转移话题,“明日便是齐公子的大婚,你想去吗?”
叶掌门和夫人都有事不去,叶初身为他们的女儿,也算能代表轻风派去,就算不这样,也得去看看,毕竟是夏芸的大婚。
只是听他这语气,好像希望她去,但仔细听听又有些别扭。
叶初脑子霎时转不过弯,顺从本心应道:“嗯,想。”
得到回应后,叶之澜缓缓道:“好。”
叶之澜看了几眼凌乱地散着的墨发,埋首到白皙的脖颈处,面上再无半点笑意,“那你可得跟在我身边才行,外人暂时不知你武功尽失。”
“好。”叶初注意力全然放到脖子那的热气,烫得很。
她对蛊母了解不多,大抵是叶之澜告诉她的,一年前明明可以通过喝他的血增进武功的,也不知道里面暗含什么玄机。
这一年来,武功逐渐消退,到现在已经没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跳一跳,跃一跃还是可以的。
跟叶之澜说,对方又没提出不妥,久而久之,叶初也放弃挣扎了。
只是在其他人面前要注意,身在轻风派,练武习功是常态,叶初仗着身份,不经常去练。
但如果是叶掌门来教的话,会认真听上几句,一说要比武测试一下,她就装病。
叶掌门也没多想,灵符碎片已经集齐,温谷主送过来的聘礼,有一块灵符碎片。
他以为叶初的邪蛊反噬早就好了,是人过于懒惰而已。仔细想想,这样也好,对武功太过于执着,像之前那样更不好。
第112章 倒计时 倒计时
去到剑阅派时, 人都在忙着,齐淮天上来就跟叶之澜寒暄,叶初逮住机会溜进去。
新娘子房间里, 夏芸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台前, 脸点腮红, 柳眉中间是一株红钿花,头上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发饰。
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煞是好看。
“夏芸姐。”
正看着镜子发呆, 叶初突然冒出来,夏芸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小初, 谢谢你能够来。”
叶初弯唇一笑,蹲下牵着她的手,“夏芸姐, 你大婚,我怎能不来呢。”
经历了那么多事,夏芸也想通了,或许死才是师父最好的归宿, 谁种的恶果, 谁就得吃不是?
只是,最令人意难平的是,谢千林死了,倘若他还在世的话,她该喊他一声师叔的。
见夏芸嘴角弧度慢慢下拉,叶初大抵也能猜到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心口一闷, 谢千林对自己是说不出的好。
可还是死了。
说着说着,不见叶初,齐淮天猜她会去找夏芸,外面也没其他事情要处理,他便带叶之澜过去。
穿着婚服的齐淮天很是精神,眉目不再见以前的沉郁之气,似乎从往事走了出来。
“小初,你也快要成婚了吧?怎么今日不和你那郎君来?”
叶初一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下意识看眼叶之澜,对方表情如常,她敷衍着说:“他今天有些事。”
齐淮天了然,联想到自己的大婚,也觉得这段日子太过忙碌,“也是,要准备大婚,确实没多少时间。”
当得知叶初跟温涵衍定下婚约时,夏芸是不太相信的。
话说她曾碰见过叶之澜和叶初亲密,怎么突然会这样,但这也是别人的私事,不好过于干预。
“师兄,你就别拿小初开玩笑了。”
太阳渐渐落山,时辰不早了,齐淮天和夏芸想留他们过夜,但叶初见叶之澜没打算留下来,于是婉拒了。
马车什么的,安置在山下,他们还要走一段路,算是散食。
行至一半,叶之澜从袖中掏出一块月牙白色的手帕,抬起叶初的手,轻柔地拭擦了几下。
叶初一个激灵地记起了在哪里见过这一幕,村庄里的幻境!原来最后那次不是幻境,而是预知未来。
即使有些变化,但大致情节一样。
也就是说......她抬眼朝记忆中的方向望去。
叶之澜似乎察觉到异常,顺着她视线,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眼眸微眯,“姐姐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