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麻烦,我同六弟换。”太子脸上的笑容未达眼底。
“换?换什么?”胤祚正准备动筷的手停下,看向没事找事闲得蛋疼的太子。
“你想换什么都可以。”太子下套挖坑,“菜也行,身上的东西亦可。”
胤禔看看这个瞅瞅另一个,纳闷太子今儿吃错药了,大方的让人心底冒凉气。
胤祚似笑非笑道:“什么都可以?”
“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太子暗搓搓的等着老六咬钩,他身上的东西皆是身份的象征,他要让皇阿玛彻底厌弃了老六,以后乖乖的夹起尾巴在他面前装孙子。
胤禔脸上看好戏的笑容被玩味取代,太子蔫坏这套设的,一般人真不敢往下跳。
阿哥们都是人精,太子话意明晃晃摆出来,不知六弟接是不接?
“太子既然如此真诚,我也不要别的。”胤祚指着一桌子未动过的饭菜,“用皇阿玛赏的换太子身上这一套衣服,请吧!”
“嚯!”众阿哥被六弟语出惊人吓一激灵。
“现在就换。”胤祚明确态度。
尽是让太子直接当众脱了袍服,胤禔等人不禁咋舌,好大一瓜砸得人眼冒金星。
明知老六刻意冒犯,太子上窜的火气不减反增,胤祚反将了他一军。
拿太子服饰开赌,皇阿玛若知岂能饶了他!太子面色阴晴不定,玉佩之类的小物件赏了、扔了还会再有,衣服一脱用来换不值几两银子的饭菜,真脱下来可就不是一句兄弟间的玩笑能了的事。
坐在一旁的胤禔兴奋的两眼放光,六弟这招干得漂亮,完美的封堵了太子所有的退路,除非太子改口,那样一来储君出尔反尔的印象必将深入人心,皇阿玛的脸色估计会更难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太子骑虎难下,给不给他都不占理。
太子与众阿哥之间的事情,一旁的师傅不该插手,太子又把大话说出去,无论如何圆都是错。
王师傅却选择站出来帮太子,这时候明哲保身,皇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以太子的心性,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他们这些教导阿哥的师傅难保安然。
“六阿哥理解有误,太子的意思是等价交换。”王师傅开口给太子递了个梯子。
“太子的衣服以六阿哥的身高配不上。”一语双关,即向太子点明六阿哥敢说未必敢接,王师傅同样告诫六阿哥适可而止,真闹出谋夺太子之位的事情,皇上第一个饶不了。
太子脸色稍缓,扯下腰间的玉佩:“王师傅说得极对,六弟不若拿了玉佩,皇阿玛赏的意义非凡。”
胤祚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在太子眼里这一桌子菜比不上玉佩值钱,但是,在我眼里非同一般。”
他靠着康熙才有饭吃,衣食父母能不重要!
胤禔狠狠瞪了王师傅一眼,好好一出戏破坏了,视线回落局势翻转对六弟不利。
太子一副赏赐奴才的行径,六弟倘若接了虽说互相都有台阶下,但是,此前六弟一度言及不是臣子的话柄,又将揭开。
胤禔用脚趾头猜得到太子必会借题发挥,羞辱包括六弟在内的众兄弟。
反之,六弟倔着不接话茬,矛头再度引申到太子袍服上,影射出六弟小小年纪觊觎储君之位,太子之前骑虎难下,让王师傅一搅和成了六弟进退两难,要想做罢除非俯首称臣。
事态演变至此,已经不单单是六弟一个人的事,胤祉皱紧眉头思考对策,太子在拿六弟充当杀鸡儆猴的典型,为得依旧是打压众兄弟,奠定太子的威信。
胤祉朝老大瞥去一眼,两人视线相交,读出各自眼中弥漫的愁绪,这一局看不到赢面。
打哈哈把事情叉过去,处在胜券在握势头上的太子想也不可能放弃,躲得过初一避不开十五,这种事没个结果太子定然不依不饶,下次被绕进去的可就不一定是六弟。
胤禔、胤祉绞尽脑汁找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装透明人的一众师傅身上,好歹出来个搅局的,事后当玩笑说与皇阿玛听,太子再想旧事重演没那么容易。
其他师傅们可没有姓王的急智,万一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毕竟太子是皇上钦定的储君,得罪了太子岂有活路可言。
师傅们极有默契的低下头,避开大阿哥、三阿哥投来的视线,装起了鹌鹑。
胤禔气得咬牙切齿,大道理天天讲,一到关键时刻变锯嘴的葫芦,一帮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最后的希望破灭,胤祉轻叹一声,打算亲自下场助阵,大不了打一架,众兄弟一同受罚,法不责众是太子先挑的事,借着伤情还能休息几日,省得见了这帮酒囊饭袋不配为师的奴才大动肝火。
太子笑容满满的扫视一圈,很好这次他稳操胜算。
众人的表现只在一瞬,落入胤祚眼中,照旧语出惊人死不休。
“穿不上我可以留着,给不给是太子的事,至于拿来如何用是我的事。”胤祚话还未说完,“衣服是皇阿玛赏的,菜也是皇阿玛赏的,我认为等价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六阿哥!”王师傅语气加重,警告意味浓重。
“太子之位又如何,不过是皇阿玛一人之言以定立。”胤祚说出震惊诸人的惊人之语,“在我眼里能饱腹的饭菜何曾不是皇阿玛给予的生命,太子一开口要我一条命,我仅仅取太子一身衣服,已经很给面子。”
“可笑,你在偷换本意!”太子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有什么不对,在这宫中甚至这天下,皇阿玛让你生则生,让你死则死。”胤祚加重‘你’字暗指太子。
“胡言乱语,你失心疯了!”桌子拍得震天响,大好的局面因老六不按常理出牌全盘打乱,太子气得火冒三丈。
“啧。”胤禔乐了,如释重负道,“我觉得六弟说得没错,皇阿玛给予我们吃饱穿暖活下去的根本,今日太子所要六弟赖以生存的饭菜,他日又会向兄弟们索取何物?”
胤祉接茬道:“夺人饭碗堪比杀人父母,命都没了何来以后,大哥想多了。”
“三弟说得在理。”两兄弟一唱一和奚落太子一顿,久积的郁气一扫而空浑身舒畅,暗笑六弟好本事。
第15章 反转 气大伤身
王师傅阴魂不散道:“六阿哥强词夺理。”不敢批评大阿哥、三阿哥,刻意对让太子下不来台的六阿哥进行说教。
胤祚嘴角上扬,“你们想听的无非是我觊觎太子之位。”
“好啊,明明白白说给你们听,我企窥了,不单单是太子这一身袍服,太子之位算什么,我喜欢皇阿玛身上的龙袍,挂在身前的朝珠,喜欢所有未曾见过的东西。”
“放肆!”太子内心无比兴奋,庶出就是庶出,没规矩的蠢货。
“六阿哥,您僭越了!”王师傅吓得不轻,疯了说出大逆不道隐含弑君夺位之嫌的大话!
胤禔、胤祉等人张大了嘴呆若木鸡,这种话连想都不能想,六弟居然不怕死的说出口。
胤祚一副大惊小怪的淡定模样:“这有什么,好像太子不曾臆想过,我还想知道皇阿玛龙袍上绣了几条龙,朝珠都有哪些宝石串成,代表意义几何,同样好奇龙椅坐上去是何感觉,会不会太大太空硌得慌?”
“放肆!”太子激动的浑身颤抖,仿佛已经看到皇阿玛雷霆震怒,打杀了觊觎皇位的老六。
胤祚冷嘲热讽:“你除了会说放肆,还会什么?”
“皇上!”王师傅立马跪下,看到了站在门外不知多久的皇上。
听了全程的梁九功胆都吓裂了,偷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六阿哥,兴奋以及的太子,这两人撞一起准出大事。
康熙来之前不许侍卫声张,站在窗户外听里面的动静,越听越恼火,太子不像话拿小事算计兄弟。
胤祚邻牙利齿,康熙再次领教,事情搁别人身上未必有此自损的破局之法。
迈步进屋,跪了一地,康熙没叫起,对尚书房教导阿哥们的奴才极为不满。
胤祚的师傅不顾着胤祚,却向太子献计,康熙最恶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当下指了人:“拖出去革职查办!”
侍卫入内一左一右架起地上姓王的拖了出去。
“皇阿玛,六弟并非故意那么说。”太子避重就轻,看似在为老六求情,实则欲盖弥彰变向挑起事端。
康熙凝视下跪的太子良久:“不是故意就是有心?”
“皇阿玛,六弟不懂这些,太子咄咄逼人话赶话才会口不择言,念及六弟年幼恳请皇阿玛网开一面。”胤禔磕头求情。
三阿哥、五阿哥同样:“求皇阿玛开恩。”
康熙的目光落在老四身上:“胤禛,你说呢?”
“儿臣没听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胤禛自知站哪一方都会得罪另外一方,太子地位高又是储君交恶不智,六弟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私以为六弟不该口无遮拦,站六弟这边理智上过不去,是以思来想去两边都不靠,装傻充愣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呵!”满含嘲讽的笑老四,胤祚撕破脸,“师傅们的学识没学到多少,明哲保身这一套到是学了个炉火纯青。”
康熙脸色微沉:“胤祺你说。”
“儿臣?”被突然叫到的老五微怔,老老实实答道,“太子先说用东西换六弟一桌子菜,六弟特意问了一句,什么东西都能换?太子说但凡身上有的皆可,儿臣认为六弟要太子一身衣服并不出格,是王师傅从中撺掇,非要引申到谋夺太子之位上面,六弟气不过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儿臣到觉得六弟率真,不光六弟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儿臣同样好奇,好的东西谁能不喜欢,喜欢和掠夺是两码事,六弟只是敢说,没必要上纲上线。”
胤禔、胤祉扭头看向老五,好家伙老五嘴皮子也不逞多让,即解释了事件本身来龙去脉,又替六弟正了名勇气可嘉,比老四强百倍。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个月饭吃下来,没白沾胤祚的光。”康熙意有所指。
胤祺不以为耻:“沾六弟的光能吃好吃饱,原本两件事皇阿玛非要混为一谈。”
“太子。”康熙对太子的想法很是好奇。
太子一听皇阿玛语气,便知此事不能如意,压下升腾的隐怒,“儿臣原意是想和众兄弟一道用膳,未作考量说了玩笑话,不曾料到六弟当了真,儿臣之过请皇阿玛责罚。”硬是套上兄友弟恭的名头,兄长难做绝不便宜老六。
胤禔咽下嘴边的冷笑,当众拆台道:“太子前段时间还说六弟饭菜之多僭越了。”
“我也是为了六弟好,谁没有小时候,嬷嬷就是这么教的,身为兄长自然要纠正六弟的不当。”太子暗讽老大占着长子的位置屁事不干。
胤禔较起真:“皇阿玛即允了,太子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难不成皇阿玛会害六弟?”
“你,不可理喻!”太子怒火中烧,一个个都和他对着干。
“不知所谓。”胤禔回了句嘴,接触到皇阿玛投来的眼神,齿间的讽刺瞬间消失。
“胤祚。”康熙点名,这件事该有人画上句号。
胤祚带着火气:“我小,我蠢,没见过市面,比不上太子心思复杂,多简单的一件事,等价交换何错之有,太子允了我自然拿衣服回去好好收藏,难得一件最为特别的礼物,太子身上哪一件不是皇阿玛赏的,谁规定拿到就必须穿上身显摆,当着外臣的面扣个逾礼的帽子,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康熙颔首,太子确实小题大做,谁穿了衣服就是太子,岂不乱套。
“罢了,太子不乐意,朕小时候有一件给你,拿回去好好摆在床头,压压你时不时冒出的恶梦。”康熙话风一转数落老大,“吃不好也不说,以后随胤祚一同用,省得浪费粮食。”
“行了,起来吧,菜都凉了送去热热。”康熙生太子的气,胆量不缺胸襟差太多。
梁九功着人撤了桌子,通知御膳房再备一大桌子,够几位阿哥一起用的量。
康熙走前斜了太子一眼,身边不知劝谏的奴才留之无用。
太子心头一凉,皇阿玛何意?凭什么对老六特殊对待,他都没有皇阿玛小时候的衣物!
虚惊一场吓得胤禔几人魂差点飞了,还好皇阿玛不糊涂,六弟能说会道化危险于无形,太子若因此占了上风,往后众兄弟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龙袍压恶梦是反语,只有他和康熙懂其中的关窍。
康熙希望胤祚多做关于他的恶梦,这种无形的示警非常有必要,值得重视起来。
派出去视察的人回来禀报,沿海一带有海寇不假,百分之九十以上属于官逼,民不聊生走投无路不得不反。
康熙已经下旨做恶官员罪不可赦,家财抄没分发给那些沿海百姓,让他们回到家乡能够尽早恢复生产。
午膳延迟,后续的课都往后推了半个时辰,除了胤禛和太子食不下咽,其他阿哥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胤禔心道,太子不长记性,上次射箭吃了次亏还不长心,偏要拿六弟立威,好意思!
尚书房其他未被革职查办的师傅吃了挂落,罚俸一年,再有下次隔岸观火的事发生,脑袋第一个搬家。
从始至终太子没替王师傅求过情,像没这么个人一样,坐下来非让胤禛这个中立派陪他用膳。
旁边桌子上几个人乐乐呵呵有说有笑的吃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抛在脑后,胤禛重规矩心里不是不羡慕。
没能在皇阿玛面前好好表现,胤禛十分懊恼,佟额娘总和他说远离是非不去招惹太子,他做到了,为何事情超出预期?
六弟忤逆之语出口,皇阿玛肯定听到了,却不做任何处置,反而给太子一个没脸重赏了六弟,实在想不透到底哪句话说得不满意?
胤禛只夹属于他份例的几道菜,心情差到了极点。
太子自私成性,招呼胤禛坐下来同用仅仅是装个样子,私心里并不乐意让庶出的兄弟碰他的东西。
一天的课结束,胤祚抱着康熙小时候穿过的龙袍回阿哥所。
梳洗完事上床,铺平衣服,胤祚真的数起龙袍上一条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