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借送午膳的机会,悄悄告诉六阿哥皇上允了。
压下出宫的兴奋,按平日的做息进行,防着乐极生悲跳出个程咬金,打乱出行的计划。
太子这几日心情欠佳,打杀了毓庆宫里几名奴才,拉着脸看谁都极不顺眼。
来到乾清宫,胤祚换了衣服揣上银子,想想还缺什么?就见康熙也换好了一身,微讶道:“您也去?”
“怎么嫌弃朕?”康熙故做恼怒道:“吃朕的喝朕的,没点为人子的样!”
胤祚果断闭嘴,问梁九功要:“给我一把匕首。”
“有侍卫跟着。”康熙嘴上这么说,还是让梁九功拿了一把给胤祚。
“以防万一。”胤祚原本想要一把火铳,记起现有的火铳个头太大,携带不方便退而求其次。
近期胤祚跟着谙达在习武,力气见长个头和饭量成正比。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句玩笑话,胤祚要赶紧抓住机会赚钱。
父子俩走在大街上,一身富贵装束一看就极不好惹,行人远远的避开。
土腥味,天上的地下的都有,盯着满是土的路,胤祚突然冒出一句:“要想富先修路。”
“嘀咕什么呢?”康熙伸手搭在胤祚肩上,“别走丢了。”
脱离了电视剧唯美的画面,亲自站在真正的历史面前,胤祚只看到了贫穷和落后。
脑子里的计划书一页页划掉否定,胤祚站在一家米铺门前,钱和粮可以一起有。
跨过门坎,胤祚走到柜台前看了一眼围绕柜台摆放的一桶桶粮食。
胤祚问:“有没有种子卖?”
“有,您要哪种?”掌柜眼见这对气度不凡的父子进门,心中惴惴不安。
“每样来一把。”胤祚要的样数多。
店小二去装,掌柜则劈里啪啦打着算盘。
胤祚付了钱又问了现在的粮价,一连走了几家米铺,不用胤祚提醒,身边侍卫已察觉,他们被人盯上了。
“分开走。”康熙的目标大,他一个小孩子最容易被忽视,胤祚准备钓鱼。
能在京城天子脚下开店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靠山。
“小心。”康熙同样需要弄清楚何人如此大胆。
胤祚继续逛米铺,只逛米铺问价,数着同一店名的铺子有几家,脑子里列了张名单。
身后的人越跟越近,胤祚不确定谋财还是害命。
路过一家面摊,拎着种子的胤祚走过去坐下,要了一碗尝尝。
跟来的人大刺刺明目张胆坐在小孩子身边,“小少爷可要买地?”
“城里城外?”胤祚问了个特外行的话。
“鄙人姓季,城里可没有田,自然是在城外。”季勇之所以和小孩子搭话,是想通过孩子之口向其长辈带个话。
胤祚拿筷子捞着碗里的面,一根一根吸溜,脑子里全是仙人跳宰大户的猜测。
“多少?”胤祚注意力放在不远处一辆普通的驴车上,车内递出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衣服样式差别极大,这正常吗?
季通顺着孩子所看的方向望去,身体侧了侧挡住孩子好奇的目光。
“别乱看,小心被盯上。”季勇做一回好人。
“你知道?”胤祚估摸着驴车上是拐子,大白天这样也行?
季勇诧异孩子的反应,即而失笑道:“背后有人,大多是贫苦人家贱卖,有卖身契在,这种司空见惯的事别人管不着。”
“你去把那一窝子端了,我买你的地。”胤祚喝了一口面汤,原汤化原食。
“小少爷真会开玩笑。”季勇听着没当回事。
耗下去人跑了找谁去?万一真是拐子一窝多少人家遭难,一时间想到红楼中的英莲被拐一家子结局很惨,既然看见了胤祚哪能坐视不管。
“你不是看到我阿玛身上的带子了,眼巴巴的跟来。”谁也甭装了浪费时间,胤祚开门见山。
季勇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子:“你不像是孩子。”
“你是不是男人!”胤祚反讽,痛快点不行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似的,主动送上门还挑活干,肩膀上扛着的莫不是石头?
季通一阵无语,在他心里嘴上没毛的人办事不牢,一个孩子心血来潮说出口的话可信度极低,怕就怕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官面上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文书都能做假,在他这里空手套白狼,真以为他傻啊!
“求人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胤祚下达最后通牒,“你觉得送上门的肥肉是何下场?”
季通心弦一紧,防备着孩子身边的侍卫,“我真做不了主,人手也不足,赶鸭子上架极有可能功败垂成。”
胤祚烦自作聪明的人,一语点破对方的伪装:“下人和正经当家作主的人眼神不一样,你不该坐得离我这般近。”
季通低头一看,胸前抵着一把匕首,身体下意识向后移,“小少爷当心。”
“你可以不答应,做与不做一样跑不了,时间不等人。”胤祚手中的匕首又进了一寸。
想他一世英名尽迫于无奈栽在一个六岁孩子手中,果然大户人家皇室宗亲生出来的全是人精。
“我要一个承诺。”至少要能保命,季勇才敢去捅马蜂窝。
“说了会买你的地。”听不懂人话?胤祚也是醉了。
“可……”这与原本的计划大相径庭,季勇不甘心赴死。
侍卫听不下去:“蠢货,地买了你就是主子的奴才!”这都不懂也敢明目张胆堵人。
当头一棒一遭清醒,季勇积压的愁云散去,“是是是,您说的对,小人没脑子缺根弦。”
“你和他去把人控制住,死活不论。”有个知情的人足够了,胤祚如是吩咐。
“是。”侍卫眼神一递,“快走。”
“小少爷身边不留人?”季勇走了几步发现不对。
“废话那么多,一会可别出岔子。”侍卫不作解释,催着人快走。
季勇忽然悟了,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人保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傻大胆,光瞧着象征皇室宗亲的带子病急乱投医。
匕首藏进袖子里,空着的手取荷包,胤祚低着头正数着用来付面钱的铜子。
担着两个大筐的行脚夫走到面摊前,放下肩上的担子,弯腰自筐里取出一个布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坐在长凳上孩子的口鼻。
叮铃当啷,手里的铜钱散了一地。
胤祚抓住捂嘴的大手,抬手一挥匕首刺向身后之人的腹部,对方痛到松手。
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抢到他头上,胤祚抓住壮汉的手咔嚓一折,用力一拉将人扯到面前抵在桌子上,一刀快狠准刺下去。
壮汉极度意外,小孩子不紧有匕首,捅他一刀不算,力气大到拖拽他丝毫不费劲。
整个人撞到桌上,冒着寒光的利器近在眼前,抬手去挡高声喊道:“别装了,会死人的!”
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面摊老翁,蹭的一下站起来,抄起烧开水的大锅朝小兔崽子泼去。
胤祚一脚踹向壮汉,向后连翻两个跟头。
“啊!烫,烫!”
壮汉来不及躲闪,与大锅沸水相遇,刹不住闸的向前扑去,连锅带人压倒老翁,双双烫成猪头满地打滚。
隐藏在人群当中的便衣侍卫一步慢步步慢,冲上来已经结束了。
站稳的胤祚一手扶着腰,第一次后空翻腰好像扭到了,万幸躲得快,下意识的动作亏得安全落了地。
“主子,小心!”一驴车横冲直撞,驾车人手里的鞭子甩向六阿哥。
面对危险胤祚不禁大骂侍卫个个酒囊饭袋,身边保护的人总慢半拍,千万别是主角主环发动,他得怄死!
倒下就地十八滚,他的老腰啊!摔得太实在了,胤祚恨得咬牙切齿。
啪!鞭子抽在了地上,绑人的计划落空。
侍卫上前将飞奔中的驴车控制住。
架车的人眼看情况不妙,果断跳车就逃。
侍卫哪能让人逃了,扑上去将其拿下。
趴在地上的胤祚缓了缓,扶着侍卫的手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
“报官了?”胤祚说话的功夫,不忘观察四周。
“不曾。”侍卫知轻重,一报官拿人拐子背后的靠山必然从中作梗,坏了六阿哥的好事。
“走,去瞧瞧那家醋铺。”胤祚要去驴车之前停留的店铺。
侍卫叫来人保护六阿哥,一众人来到醋铺,侍卫在前打头阵,率先进门防备偷袭。
第18章 说动 花康熙的钱
前店后院,通过小门进到里面,季勇鼻青脸肿一身土,守着屋子清点喂了药的孩子数量。
一同来的侍卫下到地窖深处,举着灯上来就见六阿哥到了。
“下面是一些十二三岁的女子,饿得脸白气虚,地底空气不好主子就别下去了。”侍卫担心六阿哥见了伤眼。
胤祚面沉如水:“这些拐来的人如何安排?”总要依存现世的教条,不能想当然尔去做。
侍卫踌躇半晌方道:“送家去大多吊死了事,贫苦人家的女儿不值钱,又需守着贞洁,能活下来的大多绞了头发往庵堂里一送,更有甚者再找人伢子卖到更远更下做的地方。”
胤祚深知封建王朝对女人孩子的践踏,呼出一口郁气,“你家能安排?”
“啊?”季勇自屋里出来,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问问有不愿意家去的,留在地里做活,好吃懒做等着攀高枝吃香喝辣的该送哪送哪。”胤祚不是圣父,不耽误有人心另谋他处。
季勇回过味来,他自己有难处实在帮不了别人:“小少爷这是为难小人,家里快被人占去实在没办法安置他人。”
“罢了。”胤祚不再为难人,“或许有人放不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种地太辛苦。”
“小少爷菩萨心肠,家中长辈或许另有法子。”反正他是接不起,季勇干脆让孩子的大人管管。
侍卫下去问那些女子,上来回六阿哥:“回家的居多,还有的打听救她们的人是何身份。”
“你看着安排。”胤祚管不了。
季勇借机插话:“许是害怕被卖到其他地方才会问及身份,也许为了报恩,至于归家的再不好也是亲人。”
“人各有命,自己选的路旁人没资格阻拦。”胤祚去看屋里拐来的孩子。
“十六个,唯一一个女孩,身上的穿戴不普通。”季勇之前的话就是在套小少爷的真实身份,可惜无果。
看脸和手足矣判断出孩子大概的出生,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耳朵上有两个珍珠坠子,手上戴着金镯子,估计是匆匆得手没来得及取下贵重之物。
小姑娘醒了,坐起来揉眼睛,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不认识的生人,没有哭闹看了眼身边的环境,糯糯的问:“我在哪?”
“记得家里有谁,具体住在哪里?”小姑娘记得家在哪正好送回去,胤祚脑子里全是宅斗的段子。
富贵人家的孩子身边至少配四名下人,八双眼睛还看不住一个孩子?
“我阿玛是马齐,后院的门开了,好奇才走丢的。”小姑娘吐字清晰,仔仔细细盯着和她一般大的男孩看。
季勇心头狂跳,不注意秃噜了嘴:“富察马齐?”
“对,我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大一岁的姐姐。”富察芜音低头,目测床与地面的高度,跳下去会不会有危险?
“你抱我下去。”芜音的手伸向同龄人。
侍卫极有眼色,上前将小格格抱到地上。
“你叫什么?”芜音自来熟,一点没有被拐的自觉。
“拂晓。”胤祚随口起了个假名。
“你骗人,没有人姓拂。”芜音十分干脆拆穿。
胤祚不解释:“让侍卫送你回家。”
离开醋店胤祚去找康熙,在说书的茶楼碰面。
迟疑要不要送小姑娘回家卖富察家一个好?最终理智占据上风,季勇把不切实际的念头丢掉,跟上前面的小少爷。
“受伤了?”康熙眼尖,胤祚身上有喷溅的血点。
胤祚坐到康熙对面,抱怨道:“买的东西都丢了,还有一袋子铜钱,腰也疼。”
熊孩子当众撒娇的背后往往做了错事,康熙指了一名侍卫回话。
侍卫原原本本事无巨细道出所知的情况。
季勇战战兢兢焦急不安的等着父子二人问话,这样他才好诉苦,以卖地的形势搭上大人物,谋求一条生路。
康熙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根据侍卫所述,脑子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一幕,若非胤祚出宫前要了一把匕首,遇到危及情况很难真正做到自保,不单单溅一身血了事。
未卜先知四个字赫然浮现在康熙眼前,话风突变:“昨晚做恶梦了?”
胤祚受宠若惊的接过康熙递来的温茶,比不上宫中的口感却意义非凡,估计太子未必能有此殊荣。
茶刚入喉乍听康熙问话,差点呛住,捂着嘴生生硬咽了下去。
“咳,咳咳。”再一看康熙落在身上的眼神,胤祚懂了忙挥手,起身走到雅间外猛咳。
臭小子反应之大,康熙疑心四起。
胤祚回来,接过侍卫递上的茶一口饮尽,“没做恶梦,睡得挺好。”自从有了龙袍压阵,奇奇怪怪的梦即便做了,醒来后毫无印象。
康熙持怀疑态度,混小子一定藏了心思。
胤祚解释不清只会越描越黑,幸好解围的人来了。
后续收尾的侍卫回来,手里拿着六阿哥落下的东西,搁在空着的椅子上。
“都找到了?”胤祚高兴的打开翻了翻。
侍卫道:“地上有些沾水的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