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领命,急急忙忙去传信,这一天天的不让人好过。
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有人欣喜有人愁,朝臣属于后者,圣驾出征身边除了得用的武将还会带上文官,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一般的危险,惜命的人不乐意被划归到出行名单之列。
还有一部分官员阻止皇上亲征,理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已立了太子后顾看似无忧,太子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并不算成熟,处理政务上中规中矩,尚且需要皇上手把手多教导几年。
如今太皇太后已然不在世,找不出第二个能够稳定局势的后盾,索额图与明珠虽然相争,在大事大非上面甚少出错,然而两人已经入土,朝堂上能拿得出手辅政的官员差得太多。
皇上此次亲征真要是有个万一,太子匆忙继位,大阿哥只要不服,两兄弟之间闹起来谁能压得住?还有一个颇受皇上看重的六阿哥,想想就够让人头大的。
朝堂之上不少官员奏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御驾亲征弊处太多,恳请先行派武将前去查探。
康熙正当壮年雄心万丈,又怎么会听一群奴才明面上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号,实际上个个是贪生怕死之辈避重就轻,遂挑了几个典型杀鸡儆猴。
下了朝来到尚书房,康熙一脸严肃抽查阿哥们的功课,批评居多。
胤禔站出来主动请缨,“儿臣愿随皇阿玛亲征。”只要在战场上表现出众,或是屡立战功,以往的过错便可一笔勾销,这么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才行。
康熙考虑到西征期间朝堂交由谁来监国,太子与老大不和留在京中恐横生祸事,带到战场上历练一番日后可堪大用,老三不能去留下同太子一块监国学着辅政。
康熙一直以来将老三放在日后辅政的位置上,文武洋学一个不落教导了一段日子,没让他失望。
“容后再议。”康熙没把话说死,他在等消息,不确定何时动身。
没说死就好,胤禔起身回到座位上继续读书,好好表现争取得偿所愿。
不久,来自尼布楚的年礼送达,康熙打开盒子,一柄精工细作的银如意印入眼帘,拿起来坠手,看了下银子的成色,“不错。”
梁九功接着道:“六阿哥特意准备了一匣子银瓜子给德妃娘娘。”
“送去便是。”康熙看过后命梁九功走一趟,“告诉德妃胤祚一切都好。”
梁九功知道怎么说,捧着匣子这便去永和宫。
尼布楚,胤祚在暖房中看着布木等人参与到收获的喜悦当中。
统计了亩产,挖坏挖断的赏下去过年尝个新鲜,余下的留作种子,再种一批下去,确保来年开春冻土一解,留出足够耕种的种子,撒向黑色的肥沃土地。
“六阿哥,京中来信。”顾生递上竹筒。
胤祚看后皱眉:“噶尔丹打到蒙古腹地,背后沙俄支持,戈洛文一行应该在半路上。”
“要开战了?”顾生指信誉极低的沙俄一方,以及越发嚣张的噶尔丹。
“大概。”胤祚回忆了一下,怎么也要到开春之后,“你现在就出发,看能不能追上戈洛文一行,交涉一二。”
“是。”顾生这就动身前往。
胤祚弹着手上的竹筒,盘算了一下种地来不来得及?对战噶尔丹岂能少了他。
记得康熙第一次亲征不太顺利,最近入梦的次数锐减,一些历史记不太清了,得好好梳理一下。
刚进门,顾生去而复返,又是京中传信,这一次是好消息。
胤祚就知道康熙金口玉言不会食言而肥,给足他充分发挥的权力,字条丢给整日杞人忧天的顾生。
顾生看到字条上醒目的尼布楚归属于六阿哥时,脑子嗡的一下炸开,皇上太宠六阿哥了,这块地若为封地建立起来势力不容小觑,可有想过将六阿哥明晃晃摆在太子对立面?
一脸纠结,顾生知趣的不再提让六阿哥安分的忠告,收拾行李去追沙俄使节。
穆克登找不到顾生就来找六阿哥,之前顾生有向他借走一队人,知道是去追沙俄使节,重要的事忘了说转眼人就不见了。
“顾生没带上徐日升,见了沙俄使节谈不到一块去。”这才是穆克登急着找人的重点。
胤祚早有先见之明,“又不是让他去谈,我写了封信带去交给戈洛文即可,带上徐日升你想让顾生被驳得找不到北?”
“不,不能吧?”穆克登迟疑了一下。
“徐日升有前科,沙俄使节也有说话当屁放的毛病,你说呢?”胤祚极不信顾生有张巧言善辩的嘴,能说服戈洛文那只狡猾的狐狸。
“人一旦起了坏心思,将顾生一行人扣下,我用什么去赎?”胤祚为了避免意外横生,干脆就在信里面写清楚两国交好的利弊得失,免得戈洛文又想捞一笔横财,做出点越界的举动。
穆克登无话可说:“能追上?”沙俄使节走了有一段时日了。
“追到沙俄境内,去看看开开眼界也不错。”要不是实在走不开,胤祚早就去了,跟历史有名的彼得大帝见上一面。
康熙二十九年二月,噶尔丹不满足于沙俄使者基比列夫提供的武器协助,派亲信阿尤吉达尔汗哈什克到涅尔秦斯克,向地方军政长官费德罗斯利彼茨通报有关漠北蒙古的情况,希望沙皇政府能给与军事援助。
沙俄地方官对噶尔丹给出的好处动了心,支持归支持不能让这匹草原狼做大做强威胁到自身利益,并没有直接应允而是晾了人一段时间。
武器不是那么好凑齐,沙俄地方官要保证管辖之内士兵的武器备给,国内正乱着向上肯定要不到装备,就只能是自己掏腰包,而所得利益是要上交一小部分,私下的中饱私囊上面也不会有意见。
双方打着哈哈,对于口头协议都悬着心,沙俄地方官希望噶尔丹能够把利益划分白纸黑字写下来,互相之间有个凭证,好过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顾生一行人终于追上戈洛文,把六阿哥的信交给对方。
看过写满拉丁文的信,戈洛文皱紧眉头,他自然不希望和谈横生变故,他代表的可是沙皇的本意,绝不允许不长眼的地方官干涉破坏。
国内情况繁杂,边境地区安稳是最低保障,戈洛文点头表示知道,写了一封回信让转交给六阿哥,尼布楚条约定下短时间内不会变动,双方都需要一个攘外必先安内的缓冲期。
戈洛文加快回去的脚步,要在这边境官员犯下大错之前阻止。
顾生急着回去报信,累成死狗前终于看到了城门。
第70章 坏消息 亲征前
胤祚接过信一扫, 说了大致意思,“戈洛文会管,至于中间会不会出岔子难说。”将信交给顾生传回京中。
“那我们?”话音未落顾生自觉说错话, 跪下请罪。
“去阻击噶尔丹?凭你也配!”不是胤祚瞧不起顾生,噶尔丹是真的狂, 用不了多久兵强马壮逼得康熙不得不御驾亲征, 带着可怜的一点兵力去捣乱, 纯粹没长脑子。
噶尔丹之强不光在用兵一事上,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三征噶尔丹的历史大事件,顾生显然过于想当然。
“回去歇着清清脑子。”这种蠢话胤祚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谢六阿哥开恩。”顾生打了自己一巴掌, 糊涂了说出不该说的妄言。
戈洛文速度非常之快,回去就向沙皇道出此行颇为顺利,提了一嘴边境官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严重性,不利于边境两国和睦共处。
彼得下令严禁边军破坏尼布楚条约,哪怕捞油水尽可能收拾好首尾,不要让人抓了把柄到时候被推上断头台。
边境官员接到沙皇指示,考虑到种种端倪,武器上缩小了援助,取消了原定向噶尔丹出售的三千支滑膛枪, 当然明面上是不可能说透的,用上了拖字诀。
噶尔丹心知沙俄狡猾成性, 一次两次不可能达到双方都满意的程度,还好手里的武器够用, 歇够了集结兵力大肆进发。
头狼一样的噶尔丹, 一开战就打到了朝廷家门口,进入距离京城不足千里的锡林浩特,严重威胁到朝廷心脏地带, 还在长城外边耀武扬威大放厥词。
“混账!”康熙听了战报气得雷霆震怒,“朕居南方,他掌北方,好大的口气!”恨不能将目中无人之辈千刀万剐。
梁九功吓得一哆嗦,噶尔丹真敢说,不过蒙古那边王公太不经事,连个噶尔丹都拦不住,丢人丢到姥姥家。
康熙立派两支军队向北挺进,勘察噶尔丹的势力有多庞大,如今三月开春一切仍在筹备中,不宜大举进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再气也得忍着,好在康熙收到来自尼布楚的消息,沙俄那边已经在阻止边军滋敌一事,怒升的火气稍稍降下一成。
噶尔丹南侵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城内外商铺大多关门停业,米价至三两余,百姓怨声载道,似是准噶尔军很快就要攻至京城一样,人心惶惶彻夜难安。
物价上涨百姓眼看望粮兴叹活不下去,康熙怒摔折子大骂:“贪婪成性虚抬市价,一个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命刑部即刻拿人查办。”
“无论背后有谁的关系,一率关押后审绝不姑息。”康熙发了狠,绝不放过任何黑心烂肚肠的商人大肆敛财,造成京城动荡不安。
康熙捂着脸后悔不已:“早知就该同意胤祚开米粮铺子的提议,也不会消息滞后,噶尔丹打到家门口方知,一群酒囊饭袋连个孩子都不如!”气得脸色酱紫咬牙切齿。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心,忍了半晌说了一句:“现在开来得及。”
康熙长叹:“传信胤祚,问问他的意见,看何时归京外面太乱,朕若御驾亲征无暇分心旁顾,宫里比外面安全。”
不见得三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咽回去,梁九功心道,六阿哥回宫太子等诸位阿哥未必坐得住。
以六阿哥不吃亏不服输的性子,杠上太子分分钟的事,其他阿哥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不会出手相帮,宫内宫外一样都是战场,真不好说哪里安全。
梁九功这就去传信,尼布楚那样的苦寒之地六阿哥娇生惯养没想到能呆得住。
此时的胤祚在地里开垦,开春冰雪消融春耕提上日程,沙俄那边送来了一批种子,已然育出芽苗就等着先试种一批。
面朝黑土背朝天,胤祚超常的力气用在早出晚归种地上。
一些不屑沾手自诩汉人才种地的旗人,见六阿哥亲自上阵,没人敢偷懒不干活。
能种的地方都提前划分出来,能利用的都利用上,胤祚原先考虑共有私有的问题,后来深思熟虑黑龙江这块肥美的肉,还是进他的口袋比较妥当。
不久接到康熙重提米铺的传信,让他回去重新起步,胤祚会回去但不是现在,沙俄那边的犯人正在押送的路上,这边不稳回去岂能安心。
“有粮食铺子才能开起来。”胤祚写了封回信,“各地方上至少一间米铺,让季勇或是信得过的人去买下,同周边农户谈妥包地的价格。”如此种种罗列了一堆,漏洞肯定存在,需要英明神武的康熙去细划,他就一个提议的甩手掌柜,现阶段以种地为首。
朝廷派遣的大军出了燕山没多久和噶尔丹打了个照面,补给线不长作战难度与汉唐征讨匈奴、突厥完全不能比。
不久康熙接到现报,派出去的两支先遣军很快被噶尔丹击溃,大怒之下处置了一无事处的将领。
另外派人规劝噶尔丹,不让其察觉大军将至,以免远逃拖长战线。
康熙再次调集兵力,催促户部尽快调齐粮草,再拖拖拉拉下去立斩不赦。
苦了户部、刑部、兵部,户部即得拿银子出来又得调拨供给大军的粮草,愁得头都快秃了,兵部调兵重在武器的配备上,也都不是小事,天天堵火器营门口等着新鲜出炉的枪、手/雷等物。
刑部之所以忙得脚不沾地,是因商人作鬼需挨个提审,查抄家当的活看似轻松,一起接着一起没日没夜连轴转也累得慌。
刑部查抄上交的财物,无形中缓解了户部就快捉襟见肘的困境。
噶尔丹连连战无不胜,野心瞬间膨胀起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定就当是放屁一样不存在,嚣张狂妄之极,该杀的不该杀的,砍瓜切菜般屠戮殆尽,才不管是否会遭到朝廷大军碾压。
战后所获颇丰,助长了手底下人贪婪本性,自诩无坚不摧又开始新一轮的剿杀,血雨残肢齐飞,大笑声中尸横遍野的惨状再现。
康熙气得整晚睡不着,辗转反侧恨不能将大胆妄为的狂徒五马分尸。
朝堂内外日趋紧张,尚书房众阿哥密切关注前朝消息。
胤禔等得有些不耐烦,摩拳擦掌就盼着大干一场。
太子何尝愿意呆在宫中,要不是有监国重任,他更愿意上战场拿下更多的功绩,绝不能让老大立功重新站起来跟他作对。
老六可以说音讯全无,皇阿玛这段日子不再提及,太子心里一点高兴不起来,忽视并不意味着放弃,最怕老六有别的打算。
兄弟们一个个想着插上翅膀起飞,太子的心境复杂难言,明里暗里打压过,还是不满意。
“老四,你去同皇阿玛说,把老六接回宫中。”太子支使胤禛,“皇阿玛出征顾不上外面的老六,做兄长的理应友爱兄弟替皇阿玛分忧。”
“二哥说得在理。”胤禛应下此事,实在是太子开口容不得他拒绝。
择日不如撞日,用过午膳胤禛就去乾清宫找皇阿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胤禛刚到门口,就听皇阿玛提到老六。
“胤祚心野了,又不回来。”康熙面无表情看完回信,谈不上不高兴。
“皇上,四阿哥求见。”梁九功躬身禀报。
“进来。”康熙收了信看向老四,“何事?”
胤禛一板一眼行过礼,起身道:“六弟在外日久,额娘甚是想念,儿臣愿意去接六弟回宫。”
“到是个勤快的。”康熙一猜便知老四又被太子支使出来打听消息。
胤禛其实不太想让老六回来,一回来不说与太子做对,还会无形中分去皇阿玛的关爱,弟弟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老六这么个喜欢给他添堵的怪胎。
康熙道:“让他八月前尽快回京,再敢抗旨不尊,小心挨板子。”
八月?如今才五月,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胤禛觉得不可思议。老六现在何处需要三个月方能回宫?还是说皇阿玛由着老六在外玩够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