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嘴角猛得一抽,六阿哥这次没昏头,知道自己几岁,为何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
康熙不傻,胤祚生于永和宫,身边相处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小孩子习惯模仿说话,备不住听到看到一些事,片面的认知谁要对其不利。
若是如此六岁就敢杀人的儿子,康熙真得好好斟酌一番,杀奴才是小,万一伤以其他人,隐患必须尽早扼杀在萌芽状态。
胤祚看出康熙在评估他是去是留的眼神,一点也不慌张,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结果。
“所有的事都是我亲耳听到亲眼所见,谁让我生而知之。”胤祚自爆底牌,迎上康熙质疑的目光。
“胡言乱语!”康熙更加确信,眼前半疯的儿子要不得,连生而知之这种鬼话也编得出来,或许有人故意教导?
仔细观察眼前的儿子,康熙眼中有违于正常六岁孩童,太镇定毫不慌乱,言语间条理分明吐字清晰,疑心顿时高涨,单纯的多智近妖还是已然成为别人手中谋夺他物的棋子?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不是任何人的提线木偶。”说服杀心已起的康熙并不容易,胤祚还有后手没用。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梁九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弄不好作了大妖的六阿哥彻底得没。
“正月二十三,为了彻底消除沙俄侵略,命都统彭春赴爱珲,数日攻克雅克萨城,即行回师,留部分兵力驻守,另派兵屯田加强防备。”
掷地有声的话在康熙耳边炸响,前不久才发生的事,后宫再多的耳目也不敢往他眼皮子底下放。
“梁九功!”康熙隐怒于心,定定的看着眼前不像孩子的孩子。
“奴才在。”梁九功跪下听候吩咐,六阿哥的话代表意义非凡,这要是真锤实了乾清宫有后宫的眼睛,可了不得。
“去查,整个皇宫重新筛一遍。”康熙最恶身边的人心怀鬼胎。
“嗻。”梁九功脚步匆匆去办差。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康熙不得不剔除年龄上的限制,重新审视眼前人。
“知道。”只要有利用价值,他便可以活得足够潇洒,胤祚也在克制千万不能玩脱了翻车。
迎上康熙凌厉的眼锋,胤祚道“这也是我看到的,所杀之人从来不无辜,我想活下去难道也是错?”
“今日不是清明也非鬼节,我不想死,是以从冰冷的池子里爬上岸。”胤祚注视康熙。
“您之于我有养育之恩,天底下除了您以外,意图取我性命的人绝不放过。”胤祚敢这么说就敢这么做。
生而知之从来不是简简单单字面上的意思,胤祚要用这张底牌在康熙的心里占据最为特殊的一席之地。
看到的?用什么看?看上去瘦小羸弱尽然能杀掉五个人,再不设防又不是无脑的蠢猪,反抗不了呼救总该张得开嘴。
“您害怕了,要我死?”肯定的语气,胤祚仍一副气定神闲。
“害怕?朕的认知里从未有过这两个字!”怕到不至于就是膈应,康熙拿不准用什么方式处理眼下的状况。
胤祚不会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矫情的话。
“您让我死,我就去死,来世再也不投生帝王家。”说着胤祚冲到殿外。
“逆子!”康熙雷霆震怒匆忙追上去。
‘您让我死,我就去死’,挥之不去的话以及那双格外认真的眼睛闪现,康熙认识到那不是一句空话气话,真有可能……
再如何疑云不减,康熙狠不下心逼死自己的亲子。
奔跑中的胤祚需要注意速度,即显出背影绝决,又能让康熙看到他,否则苦肉计白费心机。
跑到出事的缺口,胤祚径自跳进水里,闭上眼睛不挣扎随着重力往下沉。
扑通一声响,附近巡视的侍卫赶来。
康熙赶到时就见胤祚跳下去了,心脏骤然一紧,跑过去一猛子扎下去。
皇上落水,侍卫互看一眼十分震惊,忙让会水的人跳下去救。
不会水的火急火燎去找穆大人,这事弄不好怕被封口。
康熙会水,浮到水面上深吸一口气再潜下去,心里把混小子鞭笞一万遍。
胤祚在心里数着数,要是演砸了真就变成水鬼一只。
一口气憋得差不多了,胤祚张嘴吐泡泡,演到这份上他可比演员敬业得多。
要不是仗着身体底子好,在医药水平不发达的古代敢这么玩,一个肺部感染就能要人命。
所以说分寸得拿捏到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康熙看到冒泡的地方,游过去抱着昏迷不醒的逆子上岸,狠狠的拍了两下后背,吐出呛进去的水。
实在气不过,康熙扒了小混蛋的裤子,就地十八个巴掌赏下去。
真昏过去的胤祚一无所知,连个反应都没给康熙。
穆克登救驾来迟,跪在地上请罪,搞不懂皇上同六阿哥这是唱的哪一出?
“传太医。”康熙冻着了,打了两个喷嚏,一想到怀里的胤祚下过两次水,心底一丝害怕浮现,万一这个倔孩子挺不过来……
抱起胤祚快步回到乾清宫,备热水换衣服,将臭小子洗干净塞被子里。
喝了杯热茶坐下来缓了缓,盯着床上的混账东西,心里这股火气越窜越高。
等在乾清门外的朝臣萎了,互相递去眼色,不知为何皇上推迟了早朝?
第8章 挨打 心酸泪
尚书房,几位阿哥知道今日六弟会来上学,过了卯时不见人影,天都亮了干什么去了?
负责教导皇子读书的大学士也在纳闷,阿哥不可能出错,难不成奴才办事不利没把六阿哥叫起来?
梁九功特意跑了一趟传皇上口谕:“六阿哥病了,请两日假。”
“这么巧?”别是装得吧?几位阿哥脸上流露出一样的神情。
梁九功还有事要忙,匆匆离开。
顾八代轻咳两声:“继续下一句。”接着讲。
太医拎着药箱来到乾清宫,刚要行礼。
“免了。”康熙心急,“先给六阿哥看看。”
康熙喝了碗姜汤发汗,取消了今日早朝,“命内阁大臣到御书房候着,其他人散了。”
一整天的安排全打乱了,康熙又气又怒看谁都不顺眼。
“嗻。”梁九功再跑一趟,收获数张探听消息的银票。
“六阿哥病了,皇上心急如焚。”梁九功点到为止。
官员一听不算啥大事,放下提起的心各自出宫。
太医切了脉:“六阿哥只要不发热就没事。”皇上面前不能说全然无碍,也不能太过夸大病情,凡事留一线。
拟了方子呈于皇上过目,太医候在一旁。
康熙熟知药理,看过后命太医去抓药煎了送来。
“奴才告退。”太医拎着药箱退下。
康熙去了御书房,国家大事不能耽误,没能宣泄出去的怒火全部撒在明珠、索额图身上。
“看看,看看!”康熙摔了折子,“这就是你们举荐的人才,一个个酒囊饭袋,连河道都治理不了要你们何用!”
“臣等该死,皇上息怒。”被折子打了脸的明珠、索额图双双跪下请罪。
“这些无用之人通通革职查办,再敢造谣生事立斩不赦!”康熙苦恼于黄河治理收效甚微,参勒辅的到是不少。
“台湾是收回来了,后续尔等可有章程上秦?”康熙提及沿海一线的开放,到底禁还是开?
多数朝中大臣主张求稳为主,开海禁先缓一缓。
“退下。”大事处理完,康熙拿起未批完的折子翻看。
梁九功送来了早膳,“皇上多少用一些。”
“胤祚还没醒?”康熙动了几筷子,饿劲早过了。
“还未,药煎好后已经喂进去了,太医在旁守着。”梁九功恭敬回道。
“案子查得如何?”康熙忍不住磨牙,“逆子!”
梁九功偷瞄皇上一眼,“还在查,平妃娘娘伤了脸是否派太医前去医治?”
“赫舍里,居然逼得胤祚动手杀人,朕原以为放任这些人好暗中保护太子,没想到尽是狼子野心!”康熙承认事件的导火索很可能是因六阿哥的名讳。
当时压在心头的三番之乱平定,太子又极为出众,加上七阿哥有先天足疾,康熙满脑子全是赐福儿子的念头。
名讳一定冷静之后觉得祚用得不妥,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何况是自己的亲子,用祚并不为过。
赐福之意仍让某些人想左了,康熙一时间思及忆起死去的皇子万黼。
“难怪气性这般刚烈,换了旁人未必能咽得下这口气。”康熙后悔一念之差害了孩子。
“去,告诉穆克登往深里查,将宫中所有赫舍里安排的奴才揪出来,秘密关押审问。”康熙到要看看皇后留下的这些人都干了哪些好事。
“嗻。”皇上要清算赫舍里皇后的人!梁九功不得不高看六阿哥一眼。
话说回来,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六阿哥乃至其他阿哥同样是皇上的亲骨肉,再不好也不是任由奴才随意欺凌的。
穆克登接到皇上口谕,放心大胆的彻查。
德妃最后一个得知胤祚生病,急忙命翠微去阿哥所,心揪成一团。
翠微去了阿哥所,门都没能进去,听说小主子在皇上那里,匆匆回去禀明。
“在尚书房病的?”德妃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胤祚打小极少生病,疑心顿时大起。
“奴婢去时没见到芍药和张嬷嬷,大门关着听不到院子里的动静。”翠微打探之下毫无头绪。
病生得连服侍的奴才全部不见踪影,可想而知必有隐情。
“不必再打听。”德妃等胤祚回来再细问,在皇上身边没什么不放心。
乾清宫,沉睡中的胤祚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恶梦,一下子惊坐而起。
“丝,好痛!”胤祚下意识去摸,“都肿了。”一时恍惚,明明跳的水屁股为何会受伤?
眼前浮现出康熙阴翳的面容,胤祚低呼一声,“要糟!”
“六阿哥醒了?”梁九功一个眼神递出,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进来服侍小主子更衣用膳。
怎么坐都不舒服,胤祚问梁九功要垫子,挥退布菜的小太监,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心道御膳就是不一样。
康熙背着手踱到屋内,瞥了眼没规矩的胤祚。
胤祚只管吃,下一顿未必能吃到,还得看康熙的心情。
吃完喝了茶站起身,拿眼角余光瞅康熙,做好兴师问罪的准备。
“吃好了?”目光落在胤祚身上打量一圈,康熙坐在有垫子的椅子上,“挺会享受。”
这话说的,莫明挨了一顿胖揍找谁说理去,胤祚发挥沉默是金的本意。
“说说,你是如何杀了几个奴才的?”康熙好奇不假,这个儿子带来的惊比喜多。
“当然是用手。”皮了一下的胤祚接触到康熙似笑非笑的视线,不禁汗毛直立警铃大作。
康熙不怒反笑:“去,拿朕的鞭子来。”
梁九功看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六阿哥,亲自去取皇上的马鞭。
胤祚顿觉不妙,眼神飘忽不定,屁股还没好他可不想身上开花。
“朕也用手教教你什么是王法!”康熙不狠抽逆子一顿心气难平。
梁九功上呈鞭子,替六阿哥捏了把冷汗。
康熙接过鞭子起身呵斥:“跪下!”
胤祚挪了挪脚步,转身就跑直奔门口。
不料,梁九功的动作比六阿哥快,人就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下子把逃跑的六阿哥拦下。
胤祚抬头看了眼梁九功,磨着牙瞅了眼边上的空隙,钻出去。
“哎呀!”胤祚摔了个屁墩被挡了回去,胤祚仰起头看过去,跳出来的程咬金眼熟。
穆克登前来禀事,见六阿哥要跑,吸取上次没能救驾的教训,把人结结实实堵门里。
梁九功低着头抿着嘴偷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康熙冷笑:“鞭子、板子、戒尺选一个。”
胤祚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看向一定要揍他的康熙。
装可怜装无辜?估计求饶的话没等说出口,鞭子已经抽在身上了,光是想想皮开肉绽的画面,胤祚打了个寒颤。
梁九功示意穆大人千万看住了六阿哥,他去找把戒尺来,这一顿揍躲不掉。
穆克登此时看出苗头,只好继续堵着门,等皇上处理完家务事再禀报。
胤祚权衡再三,打板子不行,伤上加伤不利于加深巩固他在康熙眼里的印象。
于是灵机一动,胤祚道:“明日还得去尚书房读书。”所以要不就别这么兴师动众。
“你到是乖觉。”康熙的确不好把人打残了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扔下手里的鞭子。
梁九功找来戒尺,落在身上的凶狠视线不用猜。
天底下老子收拾儿子天经地义,梁九功退到一边,以防动起手溅一身血。
“过来!”康熙拿着戒尺掂了掂分量,“别让朕说第二遍。”
弱小无助可怜的胤祚走上前去,伸出一只左手,“我还得练字。”能少挨一下是一下。
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讨价还价,康熙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用戒尺拍了拍混小子左脸,“想清楚了?”
胤祚脸色一白,戒尺要是全抽在脸上不成猪头也难,打肿脸充胖子这事丢不起人。
右手也伸了出去,胤祚乖乖的认栽,“想清楚了。”
梁九功、穆克登看得直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啪!”康熙发了狠,一戒尺下去小手通红一片。
胤祚咬着牙忍着,生怕越叫打得越狠。
“知道做错了?”康熙一连抽了十下,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