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冬不得已动用了同僚,宁郡王一出事身边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提头复命。
从院子里留下的痕迹推断,宁郡王用了手\\雷,说明极有可能逃出火场,哪怕受了重伤也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胤祚生生熬了一整夜,保持一个姿势没动过,一来树上能够提供活动的地方很小,二来腿上的箭头还在,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处,那滋味极不好受。
慢慢从树上下来,胤祚看了看四周往树多的地方走去,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再不能将就下去,感染坏死真就成了废人。
“还好以前看过零星的野外急救指南。”胤祚四处找寻,“来个止血效果好的蓟草,三七或者灰包都行。”
命不该绝真让胤祚找到了:“金狗毛!”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
胤祚仔细和记忆里的描述对比了一下,长得相似药性相反的东西用错了要人命,千万不能急!
金狗毛学名叫金狗毛蕨,全身金晃晃的好像金毛狗一样,神奇的地方就是金色的毛止血效果非常好。
掏出身上的匕首,侧着身子划开裤子,小心翼翼贴着箭头割开伤处,闭上眼睛用力握住箭矢狠心一拔。
“艹!”扯下干净的里衣一角擦拭伤口,看一下没有需要去掉的腐肉,让血再流一些,然后用草药敷在伤处轻轻按压。
痛到面目狰狞,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罪,胤祚气得问候幕后凶手祖宗十八代。
血不再流胤祚松了一口气,为今之计赶紧离开此地,消失在人前从明处转暗才能更好的找出元凶。
火铳和手\\雷一直带着,不敢试万一火铳炸膛,轻则炸掉手重则一命呜呼,手\\雷就更不用说了。
火铳不用放在身上还能在万不得已时拿出来吓唬人,手\\雷是个不定因素,不清楚会不会在不经意间炸开,胤祚有考虑过丢掉又舍不得,万一能用呢?
用里衣撕成布条缠紧伤口,摘了一些金狗毛以备不时之需。
他是不会回城的,凶手没有揪出来之前远离才是明智之举。
距离沙俄使团出使荷兰还有一年多时间,胤祚思虑再三,为什么不能提前去,那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别的地方学习,远离目前的阴谋诡计,让水搅得更浑一些坐山观虎斗。
下定决心前往沙俄首都,身上现阶段银子充足,缺什么回尼布楚补给,只要让康熙知道他还活着就行。
下山到渡口,花一角银子租下整条私人小船离开,胤祚在船上啃着干硬的饼子,喝着烧开的热水,紧绷的弦松了些许。
到下一个城里客栈住了一晚,收拾干净买齐路上需要的吃穿用物,坐船直奔尼布楚。
火灾现场满地狼藉惨不忍睹,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周边一些被连累的人家也都搜查了一遍,不见宁郡王的影子,胤祐等人都快熬干了,城里城外到处找不到,人间蒸发了一样。
查到的线索少之又少,手\\雷动用过一次,痕迹一时半会抹不掉,火铳却没用过,不知是来不及用还是根本不需要,亦或是别的原因,卫冬掘地三尺没能找到子弹壳或是相关碎片。
被劫走的可能不高,卫冬逮住一批身份是山匪的人,根据审问弄清楚死在院子里那些人是二当家,还有一个知晓所有内情的大当家,剿匪当晚一锅端的并非这位大当家老巢,而是被骗去当替死鬼的另一批土匪,这步借刀杀人调虎离山玩得可真驾轻就熟。
七阿哥和布木已经去抓大当家,卫冬传信回京,此事越隐瞒死得越快,还给尼布楚的穆克登送去一封信,让他那边多留意宁郡王的下落,备不住悄悄的回去了。
在胤祐眼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以六哥的聪慧一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宫中,看到上呈的奏折,康熙突然惊觉八旗子弟不比曾经,一来生计问题日益严重,内部贫富分化许多人陷入高利贷当中,以至于成年不得娶妻死后没地方下葬,底下包衣奴才更甚。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康熙背着手在殿内苦思冥想,怎样才能解决问题,让八旗子弟不再纨绔下去。
最终康熙心软,贴补了一定的银子让八旗子弟找活干,实在不行都去修路,动不动遛鸟逃青楼太不像话!
坐回桌前,康熙翻下一本折子,看后心情好了许多。
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奏请,墨尔根等地两翼官各自立学选幼童教习书义。
康熙批复一个‘可’字,读书出来的人才刚好充作军备。
太和殿重修,费用问题又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有人建议路不用修太好,拿出来余银修太和殿正好。
一提银子康熙脸拉得老长,底下官员哪一个没欠巨额税款,当即下旨补齐欠银。
“若无现银,七天之内拿家产相抵,拒不履行者抄家流放。”穆克登不是说尼布楚还缺人开荒,正好朝中不差蛀虫,康熙不爱听修路没用。
又不用官员掏腰包,操哪门子闲心!康熙要不是看到商人变得多起来,货物的价格在明显下降,税收却在往上攀升,也会觉得胤祚修路单纯为了出行方便笼络民心。
面对种种不安好心的质疑声,康熙雷霆手段出击摘了好些人的顶戴,勒令回乡务农。
官员内心哀嚎不断,咒骂挑起事端的无脑之辈,更恨没事找事的宁郡王,修路便修路丈量鬼的土地,这下好了一个也逃不掉,上哪弄那么多银子去?
隔日接到卫冬的急件,康熙看后大发雷霆,“一群废物,之前马齐才来复命说胤祚无事,这才多久人就失踪了!”火气直冲脑顶,眼神渗人得可怕。
梁九功战战兢兢,宁郡王失踪成瘾,真的假的?
“让他们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提头来见。”康熙气疯了,扫落一桌东西。
梁九功惊得缩了脖子,小心翼翼问:“会不会宁郡王自有主见?”像上次一样不就是一个人跑到江南去了。
听了这话康熙起伏的心绪稍稍缓和,“脑子一个个装得是石头,中计了也不知道!”
梁九功上前捡起散落在地的奏折,归拢好放在桌上,不经意瞄了一眼展开的折子心跳加速,都敢烧宁郡王的小院,这得有多大的仇和怨?
千万别是宫里的那几位,这要是彻查下去皇上肯定得给宁郡王一个交待,梁九功心如鼓擂感觉要变天的样子。
胤祚能跑哪去?南边基本上去过了,北边?康熙突然想到尼布楚,封地是胤祚的地盘安全无余。
“传信穆克登留意胤祚是否回去?”康熙希望胤祚这次别再乱跑。
“嗻。”梁九功躬身退了两步被叫住。
康熙对太子、大阿哥等人报以怀疑:“太子最近在干什么?”
“奴才不知。”太子的消息不归他管,梁九功心说皇上这是气糊涂了?
康熙摆了摆手,调查的心思全然淡了,是不是太子已然不重要,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推给丈量土地一事上,跳得最欢的那些人拉出来当替罪羊。
宁乡县,土匪头子大当家终于抓到了,胤祐、布木等人费了不少力气,只待问出前因后果。
卫冬拦下七阿哥,客气的告诫:“您不适合旁听。”
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提亲自审问,胤祐一下子听出言外之意,“为何?”明明人是他抓的,这里身份最高的也是他,为什么不能参与到审讯当中?一个奴才也管起他来,谁给的胆气这么说话?
眼见七阿哥不满流露,卫冬不得不点破:“此人敢对宁郡王下死手背后必有蹊跷,有些事七阿哥现如今不应知晓过多,容易引火烧身。”宁郡王有皇上撑腰,有耀武扬威的资格,七阿哥可什么都没有。
胤祐张口骂人的话卡在嘴边,一时间恍然大悟,谁敢对六哥下手,除了宫里的某些人外没有第二个,确实如卫冬所言,知道太多非常不妙,万一真查到太子头上以皇阿玛对太子一向袒护的行径,这个亏六哥妥妥的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没别的选择。
即使不是太子,来自于不满的世家朝臣,也不是他一个光头阿哥可以涉足的事,深吸一口气挥散积压许久的郁闷。
异地处之他要是六哥,都到了这步田地日子过得远没有他们所看到的那么滋润潇洒。
胤祐点了点头:“我什么也不知道。”表示日后也不会私底下胡乱打听。
还不算太笨,卫冬支了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您心里再急手头上的差事不能忘,停下修路这段日子银子没少花,再这样下去就要超出计划了。”
胤祐脸色一变,可不是,人工开销一直都有,之前没把人辞掉,钱照给定下的日子延长,只不定有人打着偷奸耍滑磨洋工的主意,绝不能让六哥背上私吞银子的罪名。
“这就去。”胤祐转身就走。
布木听了全程,朝卫冬点了点头,带着人离开去丈量未完的土地。
都动起来有活干至少一段时间内没功夫胡思乱想,卫冬的目的达到了。
刑讯大当家,卫冬摸了摸脖子,记起一位同僚,顾生就是在宁郡王失踪后没了小命,他还没有顾生在宁郡王身边的时间久,巴望着能将功折罪。
双手被束掉在房梁上脚下悬空十分考验人的耐力,时间久了两条胳膊准废。
千算万算没能提前一步算到银子有命拿没命花,大当家悔得肠子都青了,应该找个替死鬼出去顶缸,他一个人独吞银子跑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活,不比当山匪自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卫冬没开始问,对面的人主动坦白,无论真假记下来再求证。
“给钱的人很神秘,只让我们去放一把火烧一间小院,多余的事不需要再做。”大当家只求,“一大家子妻儿老小恳请放过,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你。”
卫冬给不了保证,直接了当挑明:“你们动的是宁郡王,生死不是我能做主的,说与不说差不多。”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要挟。
卫冬到是巴不得大当家在吐露出更多隐秘前嘎嘣脆了,用不着他亲自动手料理,别人谋划的此事还能推出去解决烦恼,一旦牵扯上宫里的太子诸位阿哥,皇上的心多多少少会偏那么一点,替罪羊得多找几个才能平息此事对宁郡王造成的伤害。
在得知大当家并没有获悉宁郡王的消息后,喜忧参半的卫冬暗暗叹气。
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是这个意思?结果逃不了一死,大当家打好的如意算盘彻底分崩离析。
拉别人垫背的念头闪现,大当家咬出好几名官员士绅,最后扔出一个大雷,“大阿哥。”
卫冬记录的笔一顿,笔下的字迹乱了,勾掉重新再旁边补充。
两个时辰后,问不出别的事,便将人转交到另一波同僚手上,人和供词一半送去京城,皇上那里肯定还得再审一遍,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第120章 求学 海外
伤口在不断换药下收口结痂, 虽然牵动时还会痛已经无大碍了,也没有发烧挺好的,胤祚终于又活过来了, 大吃了一顿再有两日便能到尼布楚。
最先发现胤祚的是大猫一家,家庭成员好像又多了两只小的, 巡视领地时一块出动, 远远看上去凶极。
大猫闻了闻胤祚身上的气味, 确认是熟悉的人,朝两只小不点叫了一声,像是在介绍。
小猫这才敢走上前闻了闻眼前的陌生人, 记下对方身上的味道。
胤祚心情甚好,抱起来挨个撸一遍,“有种回家的感觉。”吸猫一时爽,一直吸猫一直爽。
跟在大猫一家身后继续巡视领地,之后才回去。
“宁郡王!”穆克登见到人又惊又喜,之前接到卫冬和皇上的传信吓掉了魂,宁郡王真出事得死一片人,还好福大命大回来了,高悬在梁上的心落回原位。
吃饭沐浴歇下, 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才醒, 让穆克登准备出远门的东西。
“去哪?”穆克登不解,不是才回来?
“沙俄。”具体去干什么无可奉告, 胤祚思虑片刻身边不能没有人, “把徐日升叫来。”外国人宗、教习俗这一块他一窍不通,避免因言行导致冲突,身为洋人的徐日升再合适不过。
“出使?”穆克登小心翼翼问, “要不要叫卫冬、布木回来?”毕竟是用惯的熟手,只不知宁郡王是否对身边人产生不信任?
“照我说的去做,多余的话少问。”他都不确定去见彼得一世能否说动出海,搞个正式出使脑子有坑。胤祚最烦刨根问底话里套话的试探。
穆克登打住话头自去安排,匆匆写好另一封信传回京城,明知来不及阻止,该向皇上报备的事不可少。
徐日升见到宁郡王恭敬的行礼,等着听下文。
“莫斯科?”沙俄首府,徐日升也以为是去见识见识国外文化,顺着话题说了一些见闻。
胤祚认真记下,万一有用还能忽悠人挺值。
“后天你与我一同前往莫斯科。”胤祚在回到尼布楚当天就已经飞鸽传书通知戈洛文,以私人拜访的形式前去,管他同不同意去了再说。
胤祚从部族中挑选十人做护卫,火铳、手\\雷得备齐,人贵在精不在多。
起程当日,胤祚拍拍大猫的脑袋,“走了,看好家。”
穆克登目送宁郡王一行离开,叹着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年轻人的冲动?”
长途跋涉即使有马车代步,偶尔换马骑行,对于不平坦的道路能把人颠吐。
历时一个月终于抵达目的地,由于衣着发色不同被拦下盘查。
徐日升上前交涉,并出示戈洛文将军的亲笔信,虽然内容并不是当下的,看得是最后落款和印章。
戈洛文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你怎么来了?”前不久刚接到信,来得也太快了,事情还未上报沙皇。
“找个地方歇脚。”胤祚不认为戈洛文住的地方能放所有人和行李。
友好邦交在协议里,戈洛文自然不敢怠慢,把人安置在另外一处小庄园里,虽说住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监视,但是,他可不愿意整日提心吊胆防着,这位荣升郡王的少年可不是个善茬,住自己家实在是不太合适。
胤祚歇了一晚,第二天带着人上街转转开开眼界,问戈洛文要了一个熟悉当地的管家做导游。
戈洛文则急急忙忙将大清半个来使报给沙皇,连同那封外交词令的亲笔信上呈。
彼得不解,这个时候独自来莫斯科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