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开口,安静的会场上,议论声顿时响了起来。
好多人都觉得这个老者说的对。
听刚才阿萨族族长所选的斗蛊方式,很明显,这不是一场生死斗,既然不生死斗,那就证明双方还有些情份在,既是如此,又何必用镇族之宝来赌。
镇族之宝一失,那阿萨族往后……
“可不就是,有些人就是脸大。堂堂一蛊后,想要抢别人的家的东西,明说就是,何必以斗蛊的方式来欺辱人。”下方,莫怜趁着这些议论声,终于开口了。
她以为,声音混在这些人之中,一起讨伐伦山蛊后,这么多人,伦山蛊后就气得牙痒痒,也不敢将她如何。
可是……
她刚一开口,一条纯黑袖带,咻地一下,从伦山蛊后袖口中伸展而去,朝着莫怜猛地甩了过去。
“莫怜 ,你阿爹阿弟还没入土,你的嘴巴现在是拿来哭的,而不是拿来吠的。”手袖扇出去,伦山蛊后神情据傲地睨着她:“哭不出来,本蛊后教教你怎么哭。”
到如今,伦山蛊后和阿塔族已是不死不休,她也由不得阿塔族的人,在她面前放风凉话。
“——啪!”
耳光声,在议论声中响起。
讨论着伦山蛊后言行的众人,声音一顿,纷纷掉头看向他们。
见被打的是阿塔族的人,大伙仿佛没看到般,纷纷拉耸下了眼睛。
伦山蛊后一入百濮,就拿阿塔族开刀,并且还直接杀了阿塔族的族长与少族长,这两方一看就是有仇,所以,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开口。
“伦山蛊后……你敢打我?”当众被抽脸,莫怜眼睛一瞪,恶恨恨地刮向伦山蛊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这会儿看上去就像个老巫婆。
伦山蛊后居高临视地看着她,讽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连你爹和你阿兄都杀了,你觉得,我凭什么不敢打你,你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本蛊后面前叫嚣。”
鄙视的眼神与言语,让莫怜眼睛里的恨,几乎化做了实质:“伦山蛊后,你杀我父杀我兄,我阿塔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伦山蛊后:“善罢甘休,哈哈哈,要善罢甘休,我就不出现在这里。伦山两任蛊毒后的性命,阿塔族整族贱命都不够偿还。今日是我与阿萨族族长之间的赌约,暂时没控搭理你,一边呆着,等本蛊后抽出手了,咱们再来好好算算这笔账。”
伦山蛊后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当听到两任蛊后的性命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大伙眼神凝重,不断在伦山蛊后与莫怜身上变变,心里全都波涛汹涌。
伦山蛊后的话里的意思……
嘶——前面几任突然暴毙的蛊后,不会和阿塔族有关吗?
大伙心惊悚,会场顿时噤若寒蝉,可偏这时,却有人极没眼力。先前说道伦山蛊后的老者,看到莫怜被伦山蛊后抽了个耳光,眼睛一瞪,一副大义凛然地道,喝叱道:“伦山蛊后,你休要欺人太甚,这里是百濮,可不是你伦山。”
这老者吼出这句话,身边一些人,抬眼,古怪地往他身上瞅了瞅。
“在我百濮,杀我百濮族长,抢我百濮异宝,你,你简直太可恶了,各位族长,百濮一荣俱荣,这外人都打上门了,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团结一致,将伦山蛊后驱逐出百濮。”
这个老头一拍桌子,愤慨地站起来,黑着脸,紧紧瞪着伦山蛊后。
他喊得到很有气势,偏他这道喊声,让临近紧靠他坐的几个族长,纷纷跳起来,跑到了别处去坐。
这洪蜂族族长,失心疯了吧?
没听到伦山蛊说,他们两族间有生死大仇吗,他一个养蜂的族长,去掺合两族恩怨……也不怕,第一个被蛊后拿来开刀。
蛊后一脉,是蛊术的开山鼻祖。就算她们离开百濮,对百濮影响依旧很大,更别说……
这人是怎么坐上族长之位的,难道接位之时,上一任的族长没有告诉他,百濮秘辛?
他们百濮的龙王,可是最初的蛊后所驯,龙王只认蛊后一脉与守山族,若是蛊后一怒之下,将龙王迁移走,那他们百濮就完了。
“洪蜂族长,你觉得,你可以代表整个百濮吗?”一道清亮的声音,突兀响起,阿奴耶神情淡淡,眸睨着洪蜂族的族长。
这族长这会儿却像得了失心疯般,听到阿奴耶的问话,不但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反而道:“阿奴耶,你是百濮守山族的族长,你竟联手外人,欺负百濮境内的人,你不配为守山人,守山人守护的是百濮,而不是守着一个别族的蛊后。”
“呵呵……”阿奴耶被这个老头的话给气笑了:“我还不知道,原来我守山族在你洪蜂族长眼里,竟还不配为守山人了。”
阿奴耶话刚落到,一道悠扬的笛声突然响起,那盘在阿奴耶和巫胥脚边的大蛇,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般,身子一蹿,若神龙出洞,猛得一下,往洪蜂族族长奔了过去。
“不可……”眼见灵蛇出动,众人惊震,有人已眼疾手快地,想去将洪蜂族族长救下。
这老头虽然胡说八道气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可是,灵蛇的速度太快,想救人的人,人没救到,倒是被灵蛇给一尾巴抽飞了,而灵蛇嘴一张,一口咬在了洪蜂族族长的大腿上。
随着灵蛇的这一口下去,洪蜂族长顿时惨叫出声,眼神也瞬间变得迷茫起来。
灵蛇则在咬了人之后,一口吐掉蛇嘴里的人肉,然后,扫着尾巴回到了台子上。
与此同时,洪蜂族长那受伤的腿部,一条黑色的虫子,顺着他流出的血,滚落到了地上。
这条虫子一入地,立即就化成了一滩血水,融入了老头的血液中。
众人一看这条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警戒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洪蜂族的族长,竟然会中蛊。
太可恶了,是谁,是谁在乱用蛊。
百濮百族,会蛊的人极多,想要这在十万大山不乱,那自然就得有规矩。这规矩是各族族长共同商议而出的,那便是养蛊一族,不得对百濮其它种族下蛊,若有私怨,可直接发战帖。
战帖一发,没人会管你们的恩怨,阴谋阳谋,生死斗,通通各凭平事,不会有人插手。
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不忌惮这种私下向人下蛊的事,都是熟悉蛊的人,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蛊的恐怖 。
蛊,用好了是药,用不好了那就毒,致人死命的毒,现在有人破坏规矩,控制一族之长,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没办法容忍的事。
现在受害的是洪蜂族长,那他日呢……
“呵呵,无视百濮山规,看来,这百濮的各族势力,是该洗牌一次了。”吹笛指挥灵蛇的巫胥,看了眼惨叫不断,却已清醒过的洪蜂族族长,将笛子收起来:“阿嫫,咱守山族就是太仁慈了,才会让别人,一次一次的踩上底线。”
说着,巫胥伸手,轻轻摸了摸灵蛇的脑袋。
不过没有笛声影响,这灵蛇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呆呆的盘在那里,纹丝不动。
继承龙王血脉的灵蛇,它的唾沫是蛊虫的克星,任何蛊毒都可以驱,不限制种类,但同时它的唾沫又能饲养出极品蛊,使蛊的作用被发挥到最大。
这也是守山一族地位不可动摇的原因。
阿奴耶眉头紧张,看着洪蜂族长,她凝思了一会儿:“洪蜂族长,你可知是谁向你下的蛊?”
“不知……”洪蜂族族长,咬着牙齿,忍着大腿上的疼痛:“守山族长,蛊后,老朽被人控制,刚才若有得罪,还请两位大人有大量,别与老朽计较。”
洪蜂族是养峰一族,但也是养蛊一族,不过,他们养的蛊是洪蜂,不会养其他的蛊。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被人控制了。可恶,竟敢向他出手,别让他查出来是谁,否则,他定让洪蜂弄死他全家。
“罢了,这次事先按下,今日是阿萨族与蛊后的斗蛊之日,过了今日再来调查。”
伦山蛊后看着变故不断的会场,眼神轻轻一蹙:“阿奴耶,这个斗蛊是我与莫岚的私约,大家给面子,才有了今日这场盛宴,不过大家也看出来,我与莫岚之间并不是什么生死斗。莫岚,开始吧。”
先把赌打完,然后着手处理阿塔族的事,莫怜和那个女子,今日,都别想走出阿萨族。
说罢,伦山蛊后袖子一挥,将他桌案上的两个装蛊器具通通掀翻。
十五只蛊,顿时开始在桌案上爬行。
莫岚见状,双手轻摇,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从他手腕响起。仔细一看,原来他的手腕上,竟有好几个铃铛。
桌上有十只蛊,受到这铃音的影响,顿时变得凶猛,向五只还没反应过来的蛊扑咬了过去。
伦山蛊后仿佛没有看到般,素手轻抬,指母尖尖的指甲在中指上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瞬时冒出指间。
她垂首看了眼血珠,然后屈指一弹,血珠一分为五,落到另五只蛊虫身上。
毒血一沾身,五只蛊虫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般,顿时变得凶猛异常,半盏茶不到,就将那十只蛊给吞噬掉了。
第83章 蛊奴印记
灿烂阳光下, 伦山蛊后闲适而坐,目光淡淡睨着左侧首席,阿塔族桌案上的两个女子。
那双笑盈盈的眼神, 看着不具备任何威胁, 然而, 却让座位上的两个人如坐针毡,脊背发凉。但是这会儿,她们却没有时间去管伦山蛊后的打量,二人眼睛和大家一样, 紧紧盯着那十五只蛊。
这是蛊后一脉离开百濮后,第一次回百濮再展能为, 大家都想借这一次,探一探蛊后一脉的能力。
看莫岚的十只蛊虫,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被伦山蛊后五只蛊全部吞噬, 众人脸色各异, 阿塔族的一老一少眼里还闪过一丝阴晦。
好奇特, 好厉害的控蛊手法。
伦山蛊后……看来, 他们得重新评估这一任蛊后的能力了。
控蛊可以说是每一个学蛊之人, 在养出蛊虫后,第一个要学习的东西。这一手艺, 是基础, 极少有能分出高下的。
能分高下的, 一般都是所养蛊虫的价值, 然而……现在伦山蛊后却仅凭一滴血,没有任何操纵的声音,就将蛊毒控制得如此凶猛。
蛊后之名, 实至名归。
而且,以血控蛊,他们闻所未闻,这是蛊后一脉离开百濮之后,所研究出来的新蛊术吗?
嘶——看来,伦山那边,还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秘术啊。
哎,要是能再送人去学习一下就好了。可惜,三十年前,伦山那边不再收他们百濮的学生了。
看着自己的十蛊被伦山蛊后的五蛊全部吃掉,莫岚眉头轻抽,再瞧向伦山蛊后的眼神,带着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诡异,他脚后跟,轻轻往后缩了一两寸。
弧度很小,没人察觉到。
“蛊后能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莫岚恭维地朝伦山蛊后抱了抱拳头,一挥手,让身后的侍女将剩下的蛊虫收起来。
输了比赛,莫岚一没生气,二没翻脸,态度反而比先前还热情了几分。
很奇怪的反应。
伦山蛊后听莫岚的声音,视线从阿塔族的两个女人身上收回,淡淡道:“承让了。”
“蛊后,摄蛊钟物归原主。”莫岚取下桌上的摄蛊钟,有些不舍,但却又坚定地将它捧起来,递交给了伦山蛊后。
而周围的阿萨族族民,看着被送出的钟,眼里都带着沮丧。
虽然知道是物归原主,但这个钟对他们一族很重要,重要到能影响一族的兴旺与覆灭。
伦山蛊后伸手,将摄蛊钟接过来:“莫族长大义,也不是我伦山不近人情,而这钟,我族眼下也极需要。”
伦山万蛊秘法被妮怜偷了一篇,当时,妮怜还杀了一只蛊母,而这只蛊母恰巧就是被偷走的那一篇秘法,所记载的东西。
这只蛊母,是祖辈们练出来的,都活了快上百年了,因为它一直活着,后人便极少去看这篇秘法。这只蛊母没什么大的作用,就是可以驯化一些不听话的小虫子,为伦山修蛊之人所用。
蛊母被杀,养它的技术又被人偷走,这致使有些族人在修练时,经常被没驯化过的虫子,反咬一口,她这一脉练万蛊秘法还好,有毒血可以安抚蛊虫,但其他的族人却做不到,需要用到摄蛊钟辅助。
要不然,也不会明知摄蛊钟对阿萨族重要,还强行取回。
莫岚苦涩一笑,见伦山蛊后将摄魂钟收了起来,转头,朝下方的各族族长道:“众位,摄蛊钟本就是蛊后一脉的东西,久远之前借给了我族。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众人听到莫岚的话,有点吃惊。
惊后,又迷糊了……这两族明显关系不错嘛,那弄这么大个阵势斗蛊干什么。
逗着他们玩吗?
这口锅,莫岚表示自己不背。
呸,是他们自己要来看热闹的,关他什么事,还害得他族里的人忙了好几天招待他们。
说罢,莫岚回头,一脸辛酸地看向伦山蛊后:“蛊后,莫岚有个不请之请,还望蛊后看在我们两族以往的情谊上,能出手相帮一下。”
伦山蛊后道:“何事,说来听听,若能帮,我必不推辞。”
莫岚闻言,神情终于闪过松懈:“这事不急,蛊后入百濮是为私事。先解决了你的事,咱们再来谈。”
……这冷冰冰的蛊后,也没想的那么难相处嘛。看来长老之计成功了……这一场儿戏的打赌,总算是把两族关系又给建交起来了。
建交就好,有了交情,后面的事就好办。
真当他阿萨族傻呀,敢自大的和蛊后斗蛊,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后面去开老祖宗的棺材板做准备罢了。
莫岚心情好了,那边坐着一排的阿萨族长老,心情也好了。
儿戏的一场赌,目的达到了。
莫岚心情一好,笑意越发真诚,他转头,声音夹杂着内力,在场会上传开:“众位,阿萨族在许久之间,与蛊后一脉是世交,蛊后是我阿萨族的贵宾,在百濮内欺蛊后者,便是欺我阿萨族,我阿萨族与蛊后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