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蒙听到伦山蛊后的话,俊脸微微一木。
……不是义母说火太小,往灶洞里加了一根大木柴,才把锅撬到地上的吗?
况曼眼睛一眨不眨,有点呆滞。
锅被青蒙撬到了地上……
那为什么娘你的面具体上有锅灰?
况曼觉得,她应该要重新认识一下阿娘。
对了,她长那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阿娘下厨呢……难道,阿娘和她一样,都没下厨的天份?
“阿曼,我回房稍梳洗一下,你和阿月先等等。”看着闺女发呆的脸,伦山蛊后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奇怪,这一年,她东奔西走,时常露宿野外,都已经学会了生火烤食,怎么进了厨房就没用了呢?
伦山蛊后脊背笔直,不等况曼和阿月回话,就回转了自己的房间。
阿月瞅着伦山蛊后,歪头,目露好奇地看向青蒙:“青大哥,刚才发生了啥?”
青蒙接过阿月手中的木桶,就着凉水洗了一把脸,等清洗好,他走到石桌边,将大刀负于身后,随即刀锋一闪。
【以后,千别让义母入厨房】
况曼,阿月:“……为啥?”
【义母不会做饭】
他刚才,就是担心她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才跟着一起进了厨房。
可谁知,就算他跟着一起进去了,也抢救不了。
以前义母进厨房,还只是做出一些奇怪东西,现在,她竟升级成砸锅了。
关于伦山蛊后厨艺不行这事,世上知道的人极少,连况飞舟都不知道。
圣慾天又不是没有厨子,哪用得着堂堂教主夫人入厨房啊,这不,二人成亲那么多年,况飞舟楞生生不知道,自己媳妇厨艺方面到底是什么水平,唯独幼时被她荼毒过两年的青蒙,才知道真实情况。
况曼看着地上出现的几个字,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遗传,她绝对是遗传了阿娘的厨艺,难怪她煮了十年饭,都煮不出啥花样来……
这顿午饭,到底是没去镇上吃,因为,救场的人回来了。
孟九重和石郁回来的时候,厨房里的浓烟还没有完全散得去,看了一眼被撬到地上的锅,他袖子一撸,麻利把锅拎起来,刷干净,然后让况曼给帮忙烧火做饭……
而跟着他出去了一趟的石郁,也进厨房,打起了下手。
*
时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十天已过。
小镇宅院,气氛温馨,几个年轻人相处得极不错,连石郁性子,都随着时间过去开朗了几分。
这日,宅院外来了一个人。
他来了后,交了一封信给孟九重,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小镇离边关很近,只有十几里路,在小镇住下第二天,孟九重和况曼就去了一趟帐营,在帐营和穆元德会了一面,并交流了一下双方得知的的信息。
况曼让穆元德帮她注意一下草原上的其它方面的动静,巫胥他们入了草原,至今没有消息,好歹在百濮时,也并肩做战了一场,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问。
穆元德当即应下,说会让血鸦卫留意。
在离开账营前,穆元德告诉他们,让他们在小镇上先等着,回头可能有事,需要二人去办。
两人没等着多久,就等来了穆元德嘴里的事。
刚才那人带来的信,说回纥大军已在行军途中,不日就会抵达青阳关,而大祭师也在大军中,不但如此,他们还发现,大祭师身边,有一老妪,这老妪,应该就是况曼他们要找妮怜 。
也就是说,妮怜也来了青阳关。
穆元德想在大军未抵达之前,再探一次回纥帐营,一是试试看,能不能抢回龙王血,二是,想将帐营里的尸奴全部毁掉。
信上内容,让况曼与孟九重今日带一队血鸦卫出关,在子夜时分,与怀先锋汇合,等怀先锋率人偷袭回纥帐营时,他们则入营将尸奴寻出来,并一把火烧掉。
信上说的很清楚,火是尸奴的克星,遇火,回纥的尸奴便会全部废掉。
看完信上内容,孟九重将信递交给了况曼。
况曼一目十行,扫了一下大至内容,随即内力一震 ,将信纸震成了纸屑。
“阿娘,我和九哥有事要出去一趟?”
伦山蛊后知道他们前不久会过穆元德,也猜到必是穆元德那边有事需要他们去办,她没有多问,只道:“去吧,自己小心一些。”
况曼点了点头,和孟九重对望了一眼,二人进房,拿了一个包裹,就离开了宅院。
看着说走就走的况曼,伦山蛊后眼里透出丝丝无耐。
阿曼这性子,倒是像极他……
想到那个人,伦山蛊后胸口倏地身起窒息。她蹙了蹙嘴,和阿月和阿郁说了一声,便回了自己房间。
至于青蒙……青蒙两天前就离开了小错,况飞舟让他去守在天山水池,以防万一……
据说,这一次回纥那边出军五十万,似乎是有大举进攻中原的意味,这么多人,一人一脚就足以踏平圣慾天,所以,不得不防。
到了青阳关,况曼二人与血鸦卫汇合,当即便换上行头,出了城。
*
皓月当空。
广阔草原上,一队百十人的队伍踏着月色,骑着快马,飞驰而过。领头的是一男一女,二人脸覆面具,一红一黑,月色将两人衬得诡谲非常。
快马六个时辰,况曼等人在午夜时分,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夜空草地上,无数人影仿佛死尸般,紧握着长矛,摒气凝息,纹丝不动蛰伏在草原上。
更远处的视线尽头处,是无数还亮着火把的帐篷,马踏声,随着离帐篷越来越近的距离,缓缓消失,随即归于宁静。
一群人跳下马,将马丢在原地,然后飞快纵身而上,往前方扎营的地方奔去。
小奔了一段距离,只见为首红衣女子轻轻一挥手,所有人刹时脚步。
况曼黑眸如冰,紧紧望着左侧草上,手已轻搁到了腰间的鞭上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个趴在地上,头带盔帽的将领,从草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往况曼二人走来。
看到来人,况曼紧绷的神情微微松懈,手也从鞭子上撤离。
“有查到尸奴在何处吗?”见来人走进,况曼低声问。
怀先锋听到前方出口的竟是一道女声,微微诧异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已在鬼门关外,走了一趟,若不是况曼没在那些蛰伏在草地上的人身上察觉到恶意,这人……
怀先锋脚步略顿了一下。
他带兵潜伏进草原前,血鸦卫首领告诉他,今夜子时会有人来和他汇合,到时候,他的任务就是吸引回纥大账的兵,让血鸦卫的人进去,将尸奴处理掉。
他知道血鸦卫会出现,但却没想到带队来的两人里,竟还有个女人。
怀先锋看了眼脸况曼与孟九重脸上的乌鸦面具,确认了他们的身后,一抱拳,道:“没查出来,草原视线太广阔,我们能潜伏到这里,已是万幸。”
真的是万幸。
他和回纥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每每夜袭,他们都会暴露行踪。唯有这次,他们都摸到距离营地只有二里路的地方,回纥那边竟然还没反过来。
怀先锋说到这里,又道:“你们进去后小心些,我怀疑回纥营地可能有陷阱。”
况曼蹙眉:“营地有情况?”
“今夜未有老鹰巡逻。”怀先锋摇了摇,道。
诡异就是诡异在这里,回纥老鹰是敌方战场上的眼睛,可偏今晚,一只老鹰都没有。
这不正常……
孟九重听到怀先锋的话,剑眉微沉,思索了一下,回身,像身后的血鸦卫道:“你们和怀将军先潜伏在这里,我先去探探营帐的情况,若真有陷阱,看到信号,你们迅速撤离。”
“我和你一起去。”况曼闻言,抬眸道。
孟九重轻颔首了一下,二人对望一眼,一个俯冲,便往营帐那边飞疾而去。、
与此同时,离营帐二十几里处的一片山丘之上。
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占据了好几个山丘,而在其中一座山丘上,巫马逐丹骑在马背上,仰着头,如枭般的眼睛,眺望着帐营方向。
“将军,我们真不反攻回去吗?”
身侧,一将领的声音将巫马逐丹唤回神。
巫马逐丹收回视线:“不必,在可汗大军抵达边关之前,我军尽量避开中原的攻击,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将领蹙眉,掀眸看了巫马逐丹一眼,随即垂首,挡住眼底猜疑:“将军,我们的尸奴还在帐营里。”
巫马逐丹神色不明,道:“那是我刻意留下的,尸奴刀枪不入,正好可以将今夜那些不安份人的,全部留在大帐里。”
小将未接话,只眼里透出古怪。
自从抢到了龙王血后,巫马将军所做的决策,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第93章 皇室抢人
繁星璀璨, 夜垂八荒。
回纥营帐外,两道人影如夜下灵燕,起起伏伏, 悄无声息潜入了营账内。
营账里篝火噼啪燃烧, 将营地映得明明灭灭。几队拿着长矛的巡逻, 严谨的来回在营地里行走着。许是入了夜,帐营里的士兵都休息了,整个大帐安安静静,没有一丝声响。
况曼与孟九重蛰伏在帐子阴影下, 目光快速度扫视四周。
扫了几眼,二人眼里都闪过诧异, 随即,似想到某种可能,二人面上透出肃然。
两人对望了一眼,趁着巡逻走出帐篷的空隙, 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 快速分开。
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但一个眼神, 二人似乎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
一柱香后, 两人同时出现在刚才分开的帐子阴影下,回来的双方, 都绷紧着脸, 同时摇了摇头。
看到对方也一无收获, 孟九重轻轻朝帐外指了指。
况曼会意, 点了点头,身子迅猛一冲,飞快奔出了营帐。孟九重落后她一步, 紧紧跟上。
二人速度极快,不过几个起伏便远离了大帐。
到了安全之地,况曼放慢脚下速度,稍等了一下孟九重。
自从异能升上七级之后,况曼的速度已经远超孟九重,现在孟九重已快跟不上她速度了。
这种妻子比丈夫强的事,换做是别的夫妻,男方说不定心里会有想法。毕竟在这古代,男性那刻在骨血里的大男人主义,注定了太强的女性只能远观,不能近赏。
因为,这会让男人产生压力。
但这情况到了孟九重这里,却没生出任何困扰。
孟九重希望况曼强,越强,她就越安全,越不会出意外。在大仇未报之前,他对她,只有一个希望,只望她安然无恙。
等了几息,孟九重的身影,就落到了况曼身边。
况曼揪着眉头,冷声道:“我检查的那边,所有帐子都是空的。”
孟九重:“我那边情况一样。”
刚才二人一到大帐,便察觉到了帐子里的诡异。
——太安静了。
除了那几队巡逻的士兵,整个营帐,竟没有一丝呼吸传出。
没呼吸,那就证明着帐子里没人。
据镇北侯给出的消息,回纥可是常年都有十万军队驻扎在青阳关外的。
他们驻扎在中原边境,一到丰收季节,便会发动冲关,试图进关抢劫。到了冬季,这种冲关频率会更大。
回纥地处北方,万物复苏的春夏二季还能自给自足,但到了秋冬,若不入关抢劫,这一年,回纥的严冬便会极难度过。
中原皇帝也是较为铁血的,回纥杀他子民,抢他子民赖以生存的粮食,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所以,就派大军驻守边关,寸步不让。
那意思很明确,想抢劫,先脱层皮再说,反正就是不会轻易让他们进关,要进关,也得付出代价。
这也两族战争不断的原因。
况曼抬头,遥望着前方的帐营,狐疑道:“十万大军皆不在大帐,不会是空城计吧?”
孟九重思索了一会儿,道:“先去和怀先锋汇合,十万大军要转移,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是怀将军知道一些情况。”
况曼视线轻扫,看了看黑夜下辽阔的草原,出声道:“你去和怀先锋碰头,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埋伏,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汇合。”
孟九重抬眸,便欲反驳。一抬头,见眼睛正在张望四周,她当即便知,她已有主意。
他微感无奈,叮嘱了一声,:“你小心一些,有情况就立即撤离,千万别……”
况曼抬头睇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我又不傻,我一个能对得了十万大军,安了,安了,我先走了,你注意一点,若有情况,放讯号就行。”
说罢,况曼脚步一滑,犹如一只夜间的幽灵,咻得一下跑远了。
只留下层层残影,遗落在月色之下。
孟九重看着离开的况曼,心里闪过丝担心。若她真明白双手难敌四拳,许良山那一役,便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了。
无奈叹了口气,孟九重收回视线,转身往怀先锋埋伏的地方,急奔而去。
况曼的速度,已抵达了一种让人完会震惊的速度。二十多里路程,她只用了区区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巫马逐丹的大部队,就停在二十几里外的山丘之上,况曼有夜视能力,还未奔到巫马逐丹停军的地方,就远远瞧见了那黑压压一片的影子。
她神情一紧,身子骤然一伏,趴到草地上,然后昂着头,观察山丘那边的大军。
观察了一会儿,况曼眼里闪过困惑。
奇怪,回纥将军就算是有埋伏,也不应该是埋伏在帐营二十几里之外。
二十多里的路,若是想包饺子,把今晚夜袭大营的姜鲁士兵全部杀掉,赶路都得一段时间。毕竟士兵又没她这般能力,能用两刻钟的时间,行军二十里。
哪怕是出骑兵反杀,跑过这二十几里路,也得需要一段时间。
而这一点时间,足够自己这方烧掉他们的大帐,并安全撤离了。
这回纥将领在打什么主意?
撤退二十里……这距离不远,也不近,不管是继续撤离,还是回头绞杀夜袭部队,这个距离都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