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城门口,眼馋的瞅了眼伦山蛊后和孟九重并排在一起的告示,叹口气,将杨县丞的寻人告示给掀了下来。
揭完告示,二人离开城楼,毫无目的的在县城里逛了起来。
大街上,摊贩吆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除了普通老百姓,时不时还会有悬着刀剑,做武林人装扮的人在大街上行走。
双方相处很正常,况曼没瞧见哪个大侠在以武犯禁。
没有强买强卖,也没掀桌子吃饭不给钱,更没有大打出手的,整个县城都很和谐。
况曼甚至还看见了几个赤阳堡的弟子。
这些弟子脚步匆忙,神情警惕,似乎在大街上搜寻着什么。
看了几眼这群人,况曼垂头讥笑几声,便不再关注他们。
“不去找杨县丞家的公子吗?”孟九重瞧着漫无目的,说是找人,不如说是想吃遍一条街的况曼,疑惑的问。
况曼将手上最后一块枣糕塞进嘴里,甜而不腻的味道,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我这不就是在找人。”
吞掉枣糕,况曼眼睛一晃,瞧见不远处有个卖烧饼的小摊。
她砸巴砸巴嘴,双脚不受控制,往烧饼摊挪了过去。
孟九重见状,额头忽忽跳了跳,赶忙拦住她:“不能再继续吃了,当年你胃部受过重创,无节制进食,会伤到胃。”
从揭了告示后,她嘴巴就没停过,再不遏制她的吃东西,久了,她的胃定然会出问题。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不让她吃太多的原因。
况曼微诧:“我胃受过重创……我没感觉啊。”
除了偶尔吃太多,饱腹感较强烈外,其它什么感觉都没有。
“义父为你调养了好些年,现在当然不会有感觉,不过,不能暴饮暴食。”孟九重说完话,眼睛落到况曼的小腹上。
况曼随着他的视线,也往自己的肚子上瞅了一眼。
这一瞅,况曼就瞅到了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
“……!!”况曼惊呆了。
旋即,她眼神微闪,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嗓子:“我就是眼睛饿,肚子其实已经饱了,不吃了,晚饭前,我啥都不吃了。”
孟九重摇头好笑,变化再大,这喜吃的性子,却没一丝改变。
“等安顿下来,我给你做好吃的。”孟九重眼里不自觉得透起了几分柔和。
况曼眼珠子晶晶发亮。
哎呀,投喂的人回来了,她可以点菜了。
“我要吃红烧排骨,清蒸鲫鱼,对了,既然你回来了,那咱们抽空回趟阿凤村,把家里的肉都拿出来吧,我离开的时候,带不了太多东西,只拿了你做的肉干和煎饼。”
离开阿凤村前,她将家里的粮食全都储存了起来,短时间坏不了。说到这,况曼又一次怀念起了上辈子有空间异能的队友。
在末世活过的人,最珍惜的就是粮食,她要是能力抗千斤,肯定会把家里的粮食全部打包带走。
孟九重笑着应下,说安顿好,马上做给她吃。
两人一说一答,相处模式又回到了孟九重离开前的那段时间。
有人投喂,况曼不再眼馋路边的小吃了。
这段时间,她吃了不少外面的东西,老实话,外面卖的东西好吃归好吃,但也就那样,真要比,还比不上她家孟大厨的厨艺。
况曼抬眸,看了眼天空:“走吧,咱们回白云客栈吧。”
孟九重:“不去找杨家小公子?”
况曼神秘道:“我昨儿就找到了,不过……”
孟九重神情微顿,眼里透起疑惑。
她什么时候找到人的?
况曼笑而不语,转身往白云客栈走去。
孟九重眯了眯眼,跟上她脚步。
在快要走到白云客栈当下,况曼额头一蹙,突然刹住脚步。
旋即,她警惕抬头,骤然往白云客栈二楼的一处厢房窗口看了过去。
落后一步的孟九重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温润双眼划过暗沉,步伐一错,笔直身姿毅然挡在了况曼身前。
二楼窗户。
一身着暗色流彩上裳的妇人,轻倚窗边,目光婉静地看着大街上行走的人流。
她似乎察觉到楼下有人在看她,她侧目,微微一笑,伸手将窗户关上。
关上的窗户,挡住了况曼探究的视线。
况曼拧着眉,半虚着眼,盯着窗户看了一会儿。
片刻后,她似乎确定了什么,嘴边浮起个饶有兴味的笑。
啧啧啧,武林人百变的身份,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城墙上那张黑了半边脸的画像,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难不成,因为她出现时都带个面具,就直接给画了半张毁容的脸。
不对啊,记得那日贴通缉令的官兵说,伦山蛊后特征明显,半边脸是毁容。
……所以,不是画像的人在乱画,而是楼上那人——变妆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
“认识刚才的女人?”孟九重目光紧盯着窗户。
“不止我认识,你也认识。”况曼侧头,神神秘秘一笑,抬步继续往客栈走去。
孟九重落后一步:“谁?”
况曼张嘴,无声的吐出四个字。
——伦山蛊后!
孟九重看清了况曼一张一合的嘴里,说出的名字。
他眸瞳遽然一暗,心思刹那飞转。
孟九重没问况曼,为什么知道刚才那个女人是伦山蛊后。
他看不懂如今的况曼,却也没想过去探索她的秘密。冥冥中他有种感觉,过度探究,这个相伴自己八年的人,也许……
*
另一边。
易了容的伦山蛊后,脸上娴静荡然消失,一双美目,霎那间风云转变。
她轻垂着头,脸色一片严肃。
阿曼为什么会和孟九重走在一起,看二人相处,他们似乎很相熟。
想到她们的相遇地点,伦山蛊毒后眼睛突然一睁。
难道……当年是穆元德救了她?
她那一身神秘的本事,也是穆元德所教?
不行,阿曼不能和穆元德那一派的人有牵扯。
当年,他们的恩怨,已经害得她家破人亡,母女失散,如今……悲剧绝不能因为他们,再重演一次。
第25章 县太爷的官帽绿了
寂静厢房。
伦山蛊后思绪沉浸过往, 一双历尽千帆的眼睛里,透着化不开的悲与恨。
良久后,她袖袂一扫, 赫然起身, 举步走向门口。
修长手指刚扣住门闩, 她似乎又迟疑了,眼底闪现挣扎,攥住门闩上的手,青筋绽现。
好一会儿, 她气息蓦然一变,仿佛打了霜的茄子, 通身弥漫死寂。
她转身,脚步萧萧,踱了回去。
晚了,晚了……
一切都晚了!
在她踏上寻仇这条路时, 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如今她身陷江湖泥沼, 不能与阿曼相认, 更不能让人知道, 阿曼是她的女儿。
她的存在, 只会给阿曼带去危害,就如同当年那般。
当年, 她不过一时心软, 就造就了父亲的死亡, 女儿的失踪……
*
况曼和孟九重回到白云客栈。
二人默契十足, 进了客栈便直奔二楼。
孟九重是想去确认刚才那女人是不是伦山蛊后,而况曼,则是想会一会伦山蛊后。
伦山蛊后已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个女人的性子她喜欢, 能为她欣赏,在这古代,能遇上个这种不忌世欲眼光,洒脱自信的女人,况曼还挺意外的。
而且……她还想弄清楚,伦山蛊后对她那较为诡异的态度,是由何而来。
两次追逐,她都明确察觉到伦山蛊后和她交手时,在压抑着什么。
一个杀伐果断,性格不输男人的女人,况曼并不认为她是一个心肠好的人。
她撞破她的好事,她不但没有杀她灭口的心,甚至还一点恶意都没生出。
奇怪的态度,太让人起疑。
*
忽忽奔上二楼,走到伦山蛊后所住的房间,况曼瞅了眼孟九重,素手一抬,扣响房门。
三声响动之后,二人稍等了一会儿。
房门依旧紧闭。
孟九重凤眸轻蹙,语气肯定的道:“屋内没人。”
“进去看看。”况曼沉眉,抬脚就往门上踹去。
“——吱呀!”
脚刚踢到门,门就开了。
似乎这门只是轻轻掩上,根本就没有扣上般。
脚上力量落空,况曼险些没收得往脚。
孟九重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臂,肌肤相触,男人手掌的温度透过衣物穿透到皮肤上,况曼怔了下,眼睛在他手掌上转了一圈。
孟九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大步跨进房里。
“离开了。”况曼进屋,环顾了一圈。
视线落到窗边,呵笑一声:“跑得还真快。看来,她不想和我们碰面。”
“走吧,人家既然不想会我们,那我们也得识趣。”况曼讥诮一声,转身出了房。
孟九重颔首,不过却并未立即就离开。
他目光深沉,仔细观察房间。
片刻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视线落到桌子下方的一个椭圆型图案上。
随即,他剑眉轻皱,衣袂翻飞,一道内劲从他衣袂中飞射而去,将桌上盛着凉茶的茶杯掀翻。
茶水顺着桌面落下,将地板浸湿。
与此同时,地板上那微不可查的一道记号,被茶水抹去,再无一丝痕迹。
孟九重看了眼湿掉的地板,转身,大步出了房。
*
天色逐渐暗下。
出去找牙行的郁战,人就跟丢了似的,傍晚还未回来。
和况曼约好时间的杨县丞,在黄昏初起之际,匆匆找上了况曼。
“况娘子,我儿子可有消息?”
客栈大堂,杨县丞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他儿子的消息。
况曼食指轻扣桌沿,眼睛淡淡注视杨县丞。
“人是找到了,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况曼语气沉静。
没有任何情绪的话,却说出了杨县丞最不想听到的结局。
杨县城浑身颤抖,脸上的焦虑瞬间被悲伤替代,身上的精神气,随着况曼落下的话,刹那间被抽走。
“我,我有心里准备。”
嘶哑的嗓音,抑制着失子之痛,沉重地从他嘴里吐出。
况曼无声叹了口气,天下父母心,这杨县丞怕是要伤心一段时间了。
“那走吧。”况曼起身,带着杨县丞出了客栈。
孟九重并未和况曼一起去,他装作害怕又担心的模样将况曼送走,转身便进了客栈。
他这举动,倒是近一步加深了他文弱书生的形象。
离开客栈。
况曼领着满面丧意的杨县丞去了东城,然后七拐八转,走到昨日她来过的那座三进院子前。
而她身后的杨县城,在况曼步入东城刹那,神情就开始变化起来。
杨县丞神情古怪地看了眼这座三进院子,侧头拧眉,惊疑地往离院子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座宅院看了去。
随即,他瞳孔大睁,大步走到隔壁宅院前。
杨县丞猛踹了一脚院子大门:“阿福,开门,叫上人,跟老爷我走。”。
他儿子在隔壁,他的儿子,竟然就在自家隔壁……
“老爷,您回来了。”守门的下人,听到自家老爷声音,赶忙将门打开。
“去叫人。”杨县丞双眼通红。
下人看杨县丞这神情,不敢耽搁,立即回院子喊人。
显然,这座宅子就是杨县丞的家,而他丢失了两三天的小儿子,没在别处,就在自家隔壁。
“况娘子,你确定我儿就在隔壁?”杨县丞面沉如水,问况曼。
况曼垂下眼帘:“他在那栋院子里的水井里。”
“麻烦况娘子,我这里有事,就不招待你了。”说着,杨县丞从怀里摸了三十两银子,把这次悬赏的尾款结给况曼,当即送客。
况曼拿了银子,识趣的不打扰他处理私事。
接下来,这两家还有得官司打。
说起来,况曼能知道杨家小儿子在隔壁家的井里,还得多亏了那家院子外的那棵大榕树。
这棵榕树年份较久,所传递出来的东西比其它的树木要精准很多,木系异能的亲和力让这棵大榕树欢悦,然后,况曼就从它的传递出的讯息中,分析出杨家小儿子的行踪与……结果。
其它的小树就做不到这点,只能传递给她一个大概位置。
比如,她知道伦山蛊后在城里,但藏身在什么地方,她却不清楚,
况曼走出巷子,还未走到大街上,身后,砸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哭喊声与打砸声。
*
况曼没去管杨县丞家的事。
回到客栈,发现自家的文弱书生,竟趁她出门这会儿功夫,又神秘的不知去向。
况曼撇撇嘴,走到窗户前,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一半,然后躺到床上。
半夜时分,一道细微的声音从窗外轻轻响起。
裹在褥子里半梦半醒的人,警惕地掀开眼睛,往窗户口觑了眼。
况曼瞅清楚爬窗的人,打了个哈欠,慵懒的道:“半夜爬窗爬习惯了是不是?”
这家秋翻窗的动作,真是越来越麻利了。在阿凤村翻自己窗,到了东义县翻客栈的窗。
半夜鬼鬼祟祟爬窗,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是那采花贼呢。
孟九重扫去一身夜露:“抱歉,吵醒你了。”
“你哪次没把我吵醒。”况曼小声嘟嚷了一句,身子往床里面滚了圈,挪出半张床。